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曳影鸣剑录

第22回罪魁祸首2

李晚现出鄙夷的神色,冷笑道:“你在赵信城中安插的上万兵马已被本王一网打尽,赵家的数千走狗也统统向本将俯首缴械,守在洞口外的十几名卫士根本不堪一击,你想拿什么和本将较量?有啥底气与本将的数万大军相抗?”

胡耆堂老奸巨猾道:“你有什么证据认定这些皆是本王之谋?北海双鹰拿毒酒给你喝,关乎本王何事?”李晚懒得争辩理论,举起左手向欧阳华敏一指,毋庸置疑道:“证人就在那铁牢里面,你大可与他当众对质。”

胡耆堂做贼心虚,立显迟疑。欧阳华敏抓住时机嚷叫道:“李晚兄,你快些儿让人弄开铁牢,放小弟出去给你作证。”李晚却好像没有听见,只顾着质责胡耆堂:“有人当场作证,你还能抵赖得了么?”欧阳华敏以为李晚没听清楚,提高嗓门把话重复一遍,但李晚仍是置若罔闻。

欧阳华敏发觉李晚大异寻常,止不住顿失所望。遂不再出声,静观李晚接下来更有何异样端倪。

胡耆堂望望欧阳华敏,又瞧瞧李晚,似知无法隐瞒事实,霎那凶相毕露,对李晚恶狠狠道:“就算是本王之谋,你能拿本王怎样?”李晚怒道:“今日你已逃不出本将的手掌心,若是识趣,就乖乖束手就擒!”胡耆堂仰面大笑,倨傲道:“汉人竖子,也敢对堂堂大胡封王口出狂言,真是不自量力。一会儿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因匈奴将卒多不用剑,都拔罗都尉迫切觅剑不得,只好继取身旁士卒的弯刀掷给李晚,然则很快照样给无坚不摧的青龙宝剑斩成两段。如是者再三,虽然可取用的弯刀还有的是,但李晚终究大受掣肘,持刀分明完全无望与胡耆堂争锋。

正当棘手之际,李晚蓦地瞥见远处炉灶旁的昏暗角落里正闲搁着两柄长剑。那本是胡耆堂之众从甘延寿和光华法师手上所收缴之物,被随便弃在洞内。李晚登时大感兴奋,视两剑如救命稻草,不管三七二十一,卖了个破绽虚晃一招,斜刺里奔向两剑所在,任取其一迅速拔剑出鞘,返身接招与胡耆堂续斗。

有道是吃一堑,长一智。李晚已知青龙宝剑能削铁断金,不敢再拿手中之剑以硬碰硬,处处刻意避其锋芒,专使巧劲攻击对方要害。如此一来,胡耆堂大占便宜,有恃无恐,每逢险着,即凭青龙宝剑之威慑强行化解。李晚为免手中之剑重被对方斩断,饶是剑招精妙,几无不得不中途改弦易辙,或变向或回防,悉难毕尽其功力。加之胡耆堂精通多门剑法,博采众长,随时改换套路亦守亦攻,杀着频仍,更令李晚黔驴技穷,相形见绌,非但受制于青龙宝剑,且渐渐攻少守多,落在了下风。

欧阳华敏在远处始终密切注视李晚和胡耆堂恶斗,察觉李晚为力挽败势,竟使出一路新的剑法。该剑法看上去甚是眼熟,旋即想起两年前在与驹于利受比剑时曾见识过,该是叫做天干五行剑法。李晚对此剑法远精于驹于利受,甚至极有可能乃由其将该剑法传授给驹于利受。不过该剑法既为胡地之强,必为胡耆堂熟知,且在李晚手上使出来,又似与羽林剑法、昆仑剑法等大有渊源,在胡耆堂这位剑法杂家面前,仍难立显神威。

欧阳华敏早得洞悉且深究过该剑法之秘,识辨其优劣长短,暗地里马上来了主意。遂一边故意放声给李晚指点助战,一边急对都拔罗都尉招手,装作有话交待要他过去。都拔罗都尉晓得李晚和欧阳华敏有交情,见欧阳华敏对李晚的剑法似了如指掌,止不住好奇,手提适前向同伙要来的弯刀,趋步走近欧阳华敏所在的铁牢,欲知欧阳华敏有何言语。

欧阳华敏显出诡秘之状,以似须密告为妥,诱使都拔罗都尉靠至监牢的铁栏外。待彼此距不足尺,陡然从牢栏间隔出手擒住他,迅捷夺过其所携弯刀。都拔罗都尉奋力挣扎,但欧阳华敏将他扭压在牢栏上,指掌如钳死死扣住其咽喉,跟着掉转刀尖抵住其右肋,逼令其唤人作速觅来锁钥打开牢门。李晚之众全没料到欧阳华敏的手段这般高强,竟能轻而易举制住武功不弱的都拔罗都尉,无不大惊失色,慌乱起来。

十数名壮汉莽撞舞刀急扑而至,在牢外直砍欧阳华敏擒住都拔罗都尉的腕臂。欧阳华敏受铁牢所限施展不开抵御招数,被迫缩手放了都拔罗都尉,避开对方的攻击。都拔罗都尉一得脱身,恼羞成怒,立从同伙手中抢过一把弯刀,指住欧阳华敏恶声呵斥。好在双方隔着铁牢围栏,总算避免了一场血腥拼杀。

欧阳华敏没能胁迫对方打开牢门,干脆挥刀自劈那牢门大锁,然只听得咣当巨响,手中弯刀卷起一道缺口,那牢门大锁却兀自完好无损。欧阳华敏想到已练成的开山霹雳剑,略一沉吟,以刀代剑,运足般若菩提内力,举刀重向那牢门大锁狠劈。说来真是神乎其神,这回那弯刀仿佛换成精钢所制,门锁迎刃裂为两半,分头掉落地上,而弯刀反未增添一丁点儿缺损。

都拔罗都尉等人在铁牢外看得面面相觑,一者不无忌惮欧阳华敏的古怪功法,二者也似拿不准李晚将如何处置欧阳华敏,有待明确指令。但远处李晚正被胡耆堂逼得手忙脚乱,哪有余地顾得上这厢的动静。都拔罗都尉强行忍下火气,与诸壮汉招来更多人手,企图将欧阳华敏堵在铁牢门内。

欧阳华敏旁若无人似的推开铁牢大门,跨步迈出牢外。对方数名壮汉斗胆挥刀砍来,欧阳华敏运挟雄浑劲力荡刀横扫,纷纷将对手的弯刀挡格震断,几与青龙宝剑的坚利无异。对方之众骇然惶惧,步步后退,皆远远围住欧阳华敏,不敢再轻举妄动。

欧阳华敏目测洞内李晚之众,估量即便不达千数,也有大大几百,加之洞外可能还真有成千上万的人马,要想救出甘延寿和光华法师夺路逃走,定然不易。况且师父剑牍先生和了无法师现在何处,是否已落入李晚的手上,皆未弄清楚。审时度势,暗忖当下最好是先化解李晚之众的敌意,于是暂不管铁牢内的两位尊长,煞有介事的对都拔罗都尉等壮汉诫责道:“你们不当敌我不分,阻碍本人不得前去助李大将军一臂之力。”

身前诸壮汉立显踌躇,都拔罗都尉却已恼怒得转不弯来,无视实情道:“我们头儿拿下胡耆堂那老贼,乃早晚之事,何须你多此一举。”欧阳华敏报之一笑,着意点明道:“这当儿李晚兄正岌岌可危,只是顾着面子,才不给诸位出手相助,诸位可不能自欺欺人。”都拔罗都尉自知此言不假,才软下气头道:“李将军不让我等插手,又岂肯容你捣乱?”欧阳华敏凛然道:“本人与李晚兄有八拜之交,断不能坐观其败,听任其受不敌之辱!”言毕,大步向那炉灶奔去。

都拔罗都尉等一众壮汉本就替李晚捏着一把冷汗,巴不得一哄而上将胡耆堂拿下。听见欧阳华敏说得重情重义,一霎间都举棋不定,全无一人对他加以阻拦。欧阳华敏到得那炉灶旁,弃刀取过剩下的那柄长剑,加入胡耆堂与李晚的恶斗,使出开山霹雳之功,瞅准胡耆堂的要害径刺。

胡耆堂对付李晚已稳操胜券,正斗得兴起,看到欧阳华敏拾剑来攻,毫不犹豫以青龙宝剑迎格回削,以为锋刃之强,必断欧阳华敏之剑。岂料欧阳华敏已将般若菩提功力蕴积于剑身,刚韧无比,双剑甫一交锋,非但丝毫无损,反将胡耆堂之剑激剧弹开。胡耆堂微微一怔,跃身急退数步,避免遭受欧阳华敏和李晚同时夹击。

李晚却收剑停手,瞪着欧阳华敏厉声喝道:“老弟,你瞎掺和什么!”欧阳华敏诚切道:“李兄,胡老儿全仗手中宝剑的坚利,而非剑法武功在你之上。你与他这般较量高下,实在是不公平。”李晚听得分明是在让自己有台阶下,心里甚是受用,闷声道:“这个不关你的事。”欧阳华敏憨直道:“你我已结为兄弟,荣辱与共,小弟决不能袖手旁观,看着兄台吃亏。”李晚究问:“那你想怎的?”

欧阳华敏对着他和胡耆堂道:“要么王爷将青龙宝剑还给我,换上我手中这把普通利剑与兄台一决胜负;要么由小弟与兄台合力,一同对付青龙宝剑之强。”李晚闻言,笑而不答。胡耆堂却深知形势于己危如累卵,多一分兵刃之利则多一分制敌之望,自是不肯放弃青龙宝剑,也决不愿以一敌二,故专意挖苦李晚:“堂堂李大将军,何至听从黄口小儿之计?与其要借助旁人之力,无如爽快在本王面前低头认输来得光彩!”

李晚对胡耆堂的用心了然于胸,故作宽容大度,移花接木道:“俗话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孺子可教!王爷不妨独自先指点其一二,之后再与本将比出输赢。”胡耆堂气愤道:“看来你是眼见落败,要找个替死鬼消遣本王,藉鹬蚌相争,好坐收渔翁之利。”李晚咧嘴嘿嘿一笑,转对欧阳华敏道:“老弟,你有无胆量一人领教大胡封王的高明剑法?”欧阳华敏早有此备,毫不退缩道:“当然。”

胡耆堂处境困厄,明知欧阳华敏是块硬骨头,但若不孤注一掷将他啃下,必无机会续与李晚单打独斗,只好横下心来道:“欧阳小子,之前本王念你有家门大仇在身,诸事多忍让于你。但今日你非要为虎作伥,落井下石与本王为难,真个令本王心寒至极!若本王迫不得已杀了你,就休怪本王剑下无情了。”欧阳华敏隐然悲痛道:“你自始至终不肯将本人家仇的元凶明白相告,焉知你是善是恶!”

胡耆堂摇头叹道:“本王适前已说得何等明了,只是你不愿相信而已。不过就算你弄明真相,端的又能如何?诚不如一无所知。”欧阳华敏仇恨攻心,皱眉切齿道:“你狡诈奸猾,不将你拿下,难保你说的是实话。”胡耆堂听着逆耳,止不住火气上头,恼怒道:“你小子真是不可理喻!”欧阳华敏不想与他争辩,只回敬了一句:“你少来装蒜!”即抖剑向他疾刺。

胡耆堂眼看对方剑尖直奔自己咽喉而来,却不避不防的定定站着,纹丝不动。欧阳华敏始料未及,本意并不想杀他,只得硬生生在其颌下止住锋刃。胡耆堂双目炯炯而视,似笑非笑道:“这下子你相信本王了么?”欧阳华敏愣住了一瞬,随即摄定心神道:“此刻信你何益!你若不想与我动手,就乖乖就擒。”

胡耆堂举起青龙宝剑缓缓拔开颌下来剑,忽地反削欧阳华敏握剑的右腕。欧阳华敏应变迅捷,般若菩提内力从虎口间喷薄而发,如无形巨浪震开青龙宝剑的锋芒,跟着冷不防变剑刺向胡耆堂使剑右臂的曲池要穴。端刃未至,一束强劲剑气已直透对方薄衣肌肤而入。胡耆堂暗地一惊,急急挽剑抵挡,但通臂酸软,已力不从心。欧阳华敏左手抄上,以电闪雷鸣之势硬将青龙宝剑夺了过去。

胡耆堂失去青龙宝剑,登时呆若木鸡。以武功强弱而论,在近身相搏的一招半式内,二人已见分晓。胡耆堂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前后仅仅相隔数月,欧阳华敏的剑力竟精进刚猛至斯,而且内功招法厉害出奇,绝然让人匪夷所思。不过要即刻认输,心里肯定不服;但若负隅顽抗,只会愈加丢人现眼,真个是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阴沉可怖,煞是尴尬难看。

李晚大是得意,哈哈笑道:“好个右谷蠡王,号称武功盖世,焉知今日一招未发,已败在黄口小儿之手,有何话说?”胡耆堂面如死灰,痛恨道:“你这得势小人,何其可恶!本王并非不敌,纯系心怀一念之慈,大意疏忽,失手受制。若正儿八经出剑相斗,必定不是这般状况。”李晚轻蔑道:“你是想重开战局么?不管是这位小兄弟还是本将,都可奉陪到底。”胡耆堂强撑面子道:“那便将本王的宝剑还来。”李晚却戏谑道:“依本将之见,此举大可不必。你有本事,且向本王的众手下要把弯刀罢。”言毕,大手一挥,无数壮汉立马挥舞兵械向胡耆堂猛扑过来。

胡耆堂虽赤手空拳,照样骜然不惧。看着数名壮汉迅急抢到近前,果真出手欲夺其等所持弯刀。李晚哪还可能给胡耆堂夺刀之机,无非是想捉弄捉弄他,出一口适才被其削剑断刀的恶气。待见胡耆堂就要得手,作速箭步跨上,一剑抵住其喉颈,逼迫其不得已放弃夺刀之举,交由诸壮汉活生生擒定,并唤人取来绳索捆绑住其手脚。胡耆堂四肢动弹不得,回天无力,只能听任李晚处置了。

李晚拿下胡耆堂,喜形于色,招呼欧阳华敏道:“贤弟,咱们到赵信城中寻个地方痛痛快快喝几杯庆功好酒。”说着,拉上欧阳华敏便往洞外走。欧阳华敏握紧双剑,问道:“兄台占据赵信城时,可曾见到正遭胡老儿关押的两位汉人长者?”李晚奇道:“你是指剑牍先生和了无法师么?他们两个就在洞外,好端端的没事。”

原来此前李晚派细作只打听到剑牍先生和了无法师分别是甘延寿的师兄和至交,凭以断定胡耆堂利用囚困其二人诱迫甘延寿前来,却尚不知剑牍先生与欧阳华敏乃是师徒,自不晓得欧阳华敏此来更是为救剑牍先生。所以闻问之下,有些出乎意外。

而欧阳华敏适才正因未知师父和了无法师的处境如何,不敢冒失先行解救甘延寿和光华法师,以免惹怒李晚,无法借结义兄弟之情从中权宜行事,谋求力助已方诸位脱困的良策。此时得悉师父和了无法师的确切下落,顿即放心大半,向李晚进言道:“剑牍先生是小弟的恩师,了无法师是当世德高望重的耆宿,还望李兄高抬贵手,放他们回去大汉。”

李晚听明就里,爽快应道:“这个自然。为兄要两位高人领路来此之前,已向其二人承诺,等到抓住了胡耆堂,就将其二人放了。还有那位光华法师,也一同放了。”欧阳华敏特意加问:“那身负大汉朝廷使命的甘将军呢?兄台可否不计前嫌,放过其人?”李晚脸色一沉,坚拒道:“这可不行。”

欧阳华敏恳劝道:“时下匈奴局势,已今非昔比,兄台实无必要继续为郅支单于毕尽忠节。一者,驹于利受死后,郅支血脉后继无人,兄台忠而无主,何以正名!二者,郅支单于的是非功过,至今争议诸多,褒贬不一,无论兄台如何矢志不渝,都难彰显其中道义。”李晚止住其言,决然道:“郅支单于待为兄大有知遇之恩,不管他人怎样评判,为兄绝不能放走其仇魁。”欧阳华敏道:“甘将军受朝廷之命职掌西域戍务,为安定边陲诛杀郅支单于,非出于私怨,以之为仇则举国皆仇,衔恨何休?”李晚理屈词穷,愠恼道:“贤弟要是这般妄言惑众,恐怕连你师徒二人和两位法师都不能放回大汉了。”

欧阳华敏揣摩李晚的心思,急切质问:“兄台此话当真?”李晚悍然答道:“绝非戏言!”

欧阳华敏听见李晚口气坚执强硬,暗忖要他当着众多匈奴壮汉——甚可能有不少是郅支单于的旧部——放弃仇视、为难甘延寿,显然毫无可能。须得采取铤而走险的举措,先下手擒之,事成则胁迫其惟命是从,事不成则奋力杀至甘延寿和光华法师所在的铁牢,砍开牢锁放出其二人,一同合力与强敌拼个你死我活。

此放手一搏之计,其实欧阳华敏早有盘算,只是对方之众万倍于己,且莫知当中有多少武功好手,生死成败实确难料,因之不到万不得已则不为。眼看别无良策,当下拿定主意,暗运内力于臂掌,倒提双剑,状似为甘延寿求情倚近李晚,趁其不备,以左右剑镡突袭其胸腹要穴。

李晚警觉提防,横剑挡削。欧阳华敏矫捷旋转双剑,适好护住双臂头颈,紧跟着左以青龙宝剑拔开李晚的反击,右路迅巧翻剑架在其颈项间,只要随手一挒,对方便喉断血喷,丧命当场。李晚浑身打了个冷战,不敢冒险抗争。欧阳华敏占尽先机,速发左腕内力注于剑镡,连环重锉李晚右侧臂掌的天府、三里、合谷诸穴。李晚顿觉麻痛钻心,握剑不稳,弃落地上。

顷刻之内,变化实在太快,众多匈奴壮汉全未反应过来,李晚便尽受欧阳华敏所制,命悬一线。有壮汉奋不顾身冲上前来,但毕竟投鼠忌器,无奈逡巡喝令放人,莫敢逼近。李晚显得气苦之极,对欧阳华敏勃然作色,却无勇气发恶,强忍怒火憋得整张脸通红,酷似火盆炽炭。他虽料到欧阳华敏的武功奇高,以致从胡耆堂手中夺剑易如反掌,然则直至亲自领教欧阳华敏的击穴手段,才识得其内功之强,远非己等精谙上乘剑法的外家高手可比。

很快洞内近千壮汉便密密层层将欧阳华敏和李晚团围在垓心,都拔罗都尉和车牙里等武功好手抢在最前列,挥舞刀械,厉声斥骂,蠢蠢欲动,伺机救人。欧阳华敏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利落封住李晚上半身数处要穴,令其失去还手之能,继即扳转其后背,用左臂勒定其喉,仍以剑锷抵住其勃颈,腾出右臂稳握青龙宝剑,指向围困之众。这样一来,不仅强将李晚擒牢在手,且即便对方有人胆敢突发袭击,大可应付自如。

李晚见到欧阳华敏调整身位,熟习斗法,攻防兼备,众手下除非不顾他李晚的性命,否则断难奈何得了欧阳华敏,遂不得不软下口气,和解道:“贤弟有话好说,不必动刀动剑,伤及无辜。”欧阳华敏道:“只要兄台肯愿放过甘将军,保证让其与我等几位安然归汉,小弟自不会逞强斗狠。”

李晚意甚犹豫,举目环视众匈奴壮汉。都拔罗都尉等心腹将士全都默不做声,唯李晚之命是从。人群中虽有上百叫嚣抗议者呼号扰攘,但旋即皆被劝止,整个洞窟随而沉静得吞咽可闻。李晚眈察片刻,再未发觉有异样动静,才威严吩咐道:“车牙里兄弟,且去找来锁钥打开铁牢,将那里面的二位放了。”车牙里奉命,即刻转身分开人丛快步而去。

欧阳华敏想到李晚手下那些郅支单于的旧部留在洞内,待看见甘延寿得出铁牢,难保不会冲动起来,横生事端,便让李晚喝令其等都退到洞外。众壮汉原本黑压压的一片,转瞬间差不多了撤走大半。欧阳华敏为确证师父剑牍先生和了无法师端的安然无恙,又命李晚派手下领其二人到洞内相见。

剑牍先生和了无法师的手脚仍戴着铐镣,不过神气活现,精神抖擞,全无遭受折磨之状。欧阳华敏逼令李晚的手下作速给两位高人解除铐镣,两位高人看见欧阳华敏正将李晚擒在手中,不难猜知欧阳华敏的对敌之计,仅只点头招呼,心照不宣的守在左右。

不久车牙里取回锁钥,启除甘延寿和光华法师所在铁牢的门锁。甘延寿和光华法师急急推门脱身,直向欧阳华敏和两位兄长这边奔来。彼此历尽艰难险阻,见面免不得相拥抚慰,略叙别情。剑牍先生和两位法师对甘延寿不顾个人安危前来相救深怀感激,只是未离险地,不便过多言谢。

欧阳华敏让四位长辈贴过耳来,暗暗告知须借挟持李晚掣肘强敌以望逃走的打算。甘延寿和光华法师适已耳闻目睹眼前情势,正有此意,皆点头赞同。剑牍先生和了无法师因知洞外有数万铁骑严阵以待,对欧阳华敏的策略尤无异词,各各默契不宣,相互照应。李晚挨得太近,约莫听明,却似碍于性命之忧,铁青着脸,一言不发。被其手下押着的胡耆堂想必早看透欧阳华敏的举动,垂头丧气,神情郁郁。

甘延寿从地上拾起其被李晚取用过的长剑,在前开路。剑牍先生却从欧阳华敏手中要过青龙宝剑,自行负责断后。两位法师则赤手空拳在两侧护住欧阳华敏,协同押解李晚步步向洞外而撤。李晚众手下迫于其危怠之状,无人敢加以阻拦,皆瞪目怒视,纷纷让道。

剑牍先生跟着走得数步,忽地掉转头来,急趋至胡耆堂身前,压低嗓门小声道:“胡兄,你有今日下场,乃天意注定。愚弟自身难保,实顾不得你了。”胡耆堂没好气道:“你少啰嗦,赶紧逃命去。”

剑牍先生扭头望了望甘延寿和两位法师,估量其三人听不到自己的话声,又道:“胡兄前些时日屡屡向愚弟打听勾眉剑法之秘,甚还诱逼愚弟一同切磋探究勾眉剑法的要诀。尽管愚弟自始至终都否认习练过勾眉剑法,表明对其章节一无所知,但胡兄总以为愚弟撒谎,咬定愚弟的剑路招式正是勾眉剑法,且断言勾眉剑谱就隐匿在那卷本归大汉皇宫收藏的《太公兵法》中,进而疑心愚弟对之曾有偷盗之嫌,教愚弟实在是冤枉。”

胡耆堂不屑争辩道:“冤不冤枉,你徒儿已作明证,何须赘言。”剑牍先生微微怔了一下,迟疑瞥了欧阳华敏一眼,退一步道:“即便爱徒所言属实,胡兄焉知勾眉剑谱存著于《太公兵法》?”胡耆堂道:“彤霄宫先主灵虚真人的墓中留有遗文点明此事。”剑牍先生道:“逸佚高人喜欢故弄玄虚,多属捕风捉影,望胡兄明辨谬误,不以讹传讹。”胡耆堂道:“灵虚真人的弟子杜青山与本王甚有交情,本王亲见其转刻在石壁上的师尊遗文,将之对照《太公兵法》加以深研,的确与勾眉剑法紧密相关。”

剑牍先生即问:“那杜青山转刻的遗文是在何处?”胡耆堂照实答道:“在大汉陇西郡鸟鼠山下的一处岩洞中。”剑牍先生道:“愚弟曾到过那洞内,不见有任何刻文。”胡耆堂阴沉笑道:“赶前杜青山因猜疑本王瞒着他拿占了《太公兵法》,气恼之下,与本王大打出手,并将岩洞内里石壁上转刻的遗文砸除得一干二净,你自然是什么遗文都没看到了。”

剑牍先生存疑道:“该杜青山是不是许久前曾随傅介子将军刺杀楼兰王的那位?”胡耆堂点了点头。剑牍先生叹道:“原来其人果然尚活在世上。”继似心有不甘,盘问:“那杜老前辈对《太公兵法》与勾眉剑谱的干系确定么?”胡耆堂道:“他倒是毫不晓得,全把师尊的遗文误当成医治眼疾的良方了。”

剑牍先生恳切道:“杜老前辈未必当真糊涂,此等与我诸多欧阳大族后人生死攸关的谣闻,须得核实澄清才好。今次与胡兄别过,前程生死未卜,彼此不知有无再见之日。敢望胡兄将那卷《太公兵法》交给愚弟带回大汉,让物归原主,消弭祸端。”胡耆堂嗤笑道:“成心为盗之人,会有物归原主之心?”剑牍先生掩饰窘态道:“事物旦夕有别,不可同日而语。”

胡耆堂忽地纵声狂笑,激动昂扬道:“汝辈明明欺世盗名,却非要假装正儿八经。那《太公兵法》既为本王所得,你是断无指望再拿回去了。还有那幅单于藏宝图,谁都别想轻易从本王口中获知其下落。本王人在,则该兵书宝图俱在;本王若亡,则该书图及诸多宝藏从此消绝于世!哈哈、哈哈哈……”声震窟顶,经久不歇。

欧阳华敏与甘延寿、两位法师已止步正等着剑牍先生。李晚被迫跟着停下来,听见了胡耆堂后面几句,无论神情语气,显然是故意说给他及众下手知晓,大有以单于藏宝图为护身符,挖苦要挟其等以求活命之意。不由气得直冲胡耆堂喝斥道:“你这胡王休要放肆!本将就命手下将你关押在这洞内的铁牢里面,哪天你肯如实交待单于藏宝图的所在,哪天才有出牢之日。我等决不信治不了你!”

胡耆堂察觉已抓住李晚的软肋戳中其要害,痛快道:“那咱们且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啰。”李晚前头听不到胡耆堂和剑牍先生的交谈,难免疑防胡耆堂有可能找由头诱惑剑牍先生把他一同带走,急忙吩咐车牙里等手下将胡耆堂押离剑牍先生,真个便关入洞内其中一座铁牢里去。

欧阳华敏却从头到尾都清楚听见剑牍先生和胡耆堂在说些什么,偶得解开了当时在鸟鼠山下岩洞中的诸多迷团,明白此际师父极想得回《太公兵法》,却因碍于甘延寿和两位法师在场,不愿公然向胡耆堂索要。换在以前,他肯定义无反顾替师父想方设法,甚至不惜冒险强行要将胡耆堂带离此地。但如今他对那《太公兵法》忌恨至深,若无该书,父母家人可能不会罹难,自己就不会深入匈奴与胡耆堂斗缠,嫱儿也不会为助自己报仇而伪嫁匈奴大单于,还有闵儿——更不用陪着自己闯荡大漠出生入死了……。想到这些,暗自咬牙对师父的苦衷视而不见,提醒他须尽快脱离险境。

两位法师和甘延寿也对剑牍先生加紧催促,剑牍先生不得已放弃向胡耆堂要回《太公兵法》的私下打算,磨磨蹭蹭归队殿后。五人押着李晚出到洞外,眼前的景况立将其等震慑当场。时至夤夜,苍穹一片漆黑,隐隐有些星宿闪烁微光,而地面上却尽是手持火炬、放眼望不到头、成千上万数不胜数的匈奴铁骑、步卒,他们整齐列队守在洞前,火光将上空的夜色照得明明如昼。

那十多名为胡耆堂把守洞口的卫士早被捆绑做一处,正在听候发落。先从洞内出来的郅支单于旧部夹在诸铁骑、步卒当中,想必已向同伙说知洞内情形,至时一众看见李晚被欧阳华敏活活擒在剑下,登时鸦雀无声,既不敢贸然动手救人,也不惊慌错乱,只是略显愕然,莫知所措。

欧阳华敏大感庆幸,深知若无李晚在手,已方区区五人决难力敌万军全身而逃。故夹紧李晚软中带硬道:“今日小弟对兄台多有得罪,还望兄台好人做到底,交待手下腾给我等五匹良驹。”李晚甚显忤怒,但没有抗拒,依言照办,立命五名铁骑下鞍,将坐骑牵过来。

欧阳华敏先请甘延寿、剑牍先生和两名法师各上一骑,然后又向李晚吩咐道:“还得有劳兄台委屈远送我等一程,如兄台与众将士放心不过,可选派二十骑跟随我等之后,直至我等到了安全之处,大胆将兄台释放。”李晚为情势所迫,只能言听计从,指定都拔罗都尉、车牙里等二十名武功好手跨骑随行。

待诸般驱使停当,欧阳华敏将李晚押至近旁空骑的鞍侧,出人意料抱定李晚纵身一越,竟似携着一个婴儿轻松翻上鞍鞯,依旧挟着李晚稳稳坐定。远近众将士对欧阳华敏的卓绝身手大是震惊,悚然驻立,连粗气都无人喘一口。李晚穴位未解,上半身仍是僵瘫无力。欧阳华敏却持续以剑架住其人,腾出左手握缰策骑,迎着沉沉夜黑向山下大步而驰。

甘延寿、剑牍先生和两位法师催骑紧紧跟上,都拔罗都尉和车牙里等奉命的二十骑也撇下大队铁骑、步卒,鞭骑追后。双方你前我后马不停蹄绕过赵信城,向东急奔数十里,欧阳华敏断定李晚的二三万铁骑已不可能疾赶上来,才解开李晚被封的穴位,将他推下坐鞍,然后与己方四骑快马加鞭继续望寘颜山外飞奔。

都拔罗都尉和车牙里等手下接上李晚,见他安然无恙,总算放下心来,朝着欧阳华敏等人疾速远去的骑影再无顾忌的恶肆唾骂。李晚自知已无法追堵对方五骑,无奈只得由着他们绝尘东去。

甘延寿乍然见到李晚,大为吃惊,继而满脸诧异,警惕非常。欧阳华敏已料到李晚多半会亲自前来,只不知其等何以获悉胡耆堂正在此处。胡耆堂则甚显出乎意料,狐疑重重,目不转睛地盯住李晚的一举一动。

李晚旁若无人般走到主洞中央,谨密环顾周遭景况,看到欧阳华敏、甘延寿、光华法师正分别被关在铁牢之内,脸上微微露出一丝诡秘的笑容。然后直冲欧阳华敏挽了一下嘴角,却连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转身迈向困住胡耆堂的重围,分开部下结成的人墙,大摇大摆站到胡耆堂的面前。

胡耆堂听明局势,脸色刷白,面庞扭曲,牙齿咬得格格响,强忍怒气对李晚道:“你这厮只顾衔仇记恨,真是不识好歹,要坏本王大事!”李晚即刻讥讪道:“王爷心狠手辣,又有何歹毒阴计?”胡耆堂狡谲道:“此事干系到大胡兴衰及与强汉之交,你若有意替郅支单于复仇,恰是良机。”李晚甚是精明,耐心问道:“如何见得?”胡耆堂按住话头不答,环顾身周,对李晚要求道:“你且令众手下退出到洞外,才好说话。”

李晚早识得胡耆堂诡诈多端,岂可能依言照办,不容商量道:“你爱说便说,不爱说也无妨。本将无论是心系大汉还是大胡,皆不得安身立命,实没必要听你胡言乱语!”胡耆堂本欲支开李晚在洞内的爪牙,然后来个制敌先擒王之计,只要能与李晚单打独斗,力将其拿下,危局便可迎刃而解。既见李晚不肯上当,即恶言相激道:“你李大将军向来自诩武功了得,是个盖世英雄,殊知原来却是个孬种!连独个儿与本王商谈要事都不敢,还有何脸面号令千军万马!”

但尚未跨进通往洞口的甬道,已有莫知其数之众从外面拥入,直奔内窟杂沓而至。胡耆堂望见迎面全是手握利刃、气势汹汹、模样陌生的胡族壮汉,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对方为首一人身着将服,其他个个行伍装束,少说也有上百人之多,且后头还源源不断有将士涌进来,摩肩接踵,一下子将偌大的洞道堵截得水泄不通。

两位冤家眈眈相向,皆不做声。彼此对望有顷,胡耆堂忍不住先张口道:“李大将军,别来无恙?”李晚从鼻孔里哼了一下,毫不客气道:“托老天爷的福,至今没死在王爷手里。”胡耆堂脸色略变,干笑道:“此话怎讲?”李晚悻悻道:“你为得到单于藏宝图,用计唆使呼延镇南在英雄大会上暗以煨毒利器刺死驹于利受王子。随后故意指派本将赶回石泾川总兵大营,又密令北海双鹰瞒着本将携带毒酒同往,途中趁本将渴极诱骗本将取之而饮,欲教本将死于非命。本将与你原无仇怨,你缘何那般恶谋加害!?”

李晚对其用意心知肚明,但不甘屈受其辱,豪气挑战道:“本将何惧于你!有众多手下在旁,正可教他们亲眼瞧瞧,本将一人如何痛快收拾你这个不可一世的藩王!”胡耆堂愈加骄横欺侮道:“你乃败将之后,焉有胆量单个与本王动手!”李晚盛怒拔剑一指,喝叱道:“你休得污损我李家先人之名,本将今日就与你决一雌雄!”速令众手下撤围退去堵住主洞出口,继即先发制人,挺剑径向胡耆堂直刺。

胡耆堂纵身后跃避开来剑,沉着冷静抽出青龙宝剑应战。李晚使的是陵归剑法,深得祖传秘奥,要诀娴熟,招数神出鬼没,进击拿捏精准,变化百端。胡耆堂尽管对该剑法深有窥究,也曾在英雄大会上目睹李晚击败姚金星大展身手,但此刻仍不敢有丝毫怠慢,全神贯注与对方攻守游斗。双方都是运剑高手中的高手,发招刁钻老辣,收招攻防兼备,转眼间拆解了数十个回合,强悍难分伯仲。

李晚的杀着之一乃是以锋刃绞缠住对手的剑身,伺机或削或挒或刺皆随心所欲,令对方防不胜防。当下求胜心切,忽地抓住胡耆堂的空当,倚近而劈,胡耆堂似迫不得已硬生生挥剑挡格。李晚以为得手,便要趁势绞削对方握剑之腕,却不知胡耆堂手中青龙宝剑何等利害,就在双剑相交的刹那,立挫李晚之剑断成两截。

胡耆堂显然深知局面于其不利,沉着扫视来众,但察觉当中无一认识之人,遂再次喝问对方来头。那都拔罗似断定胡耆堂已无路可逃,爱理不理道:“我等都是些什么人,王爷一会儿便知。”

此时洞外激斗声响已经平息,仅陆陆续续传来一些扰攘动静。顷刻,李晚昂首阔步而入,其后雄赳赳跟着车牙里等数名曾与欧阳华敏交过手的部下,以及诸多将卒随从。

渐至深夜,胡耆堂行将作息。欧阳华敏正寻思待到其熟睡后有无办法破牢而出,却猛地听见洞窟外人马喧嚣,纷乱嘈杂,似有大队敌骑骤然来袭。守在洞外的匈奴卫士奋力抵挡,霎时兵刃相交之声不绝于耳。胡耆堂大感骇异,抄起那青龙宝剑,借助往外通道一直燃着的烛火,急步趋向洞外,欲弄明突然间发生了何等怪事。

胡耆堂的脸色阴沉可怕,将信将疑,紧握青龙宝剑作势欲拔的双手隐隐有些发抖。李晚洞若观火,甚是得意,索性将如何获知胡耆堂在赵信城及前来与他清算旧账的部署扼要言明,以教胡耆堂彻底明白所处困境,锉绝其锐气。

原来那日李晚在其伪设的牧民营寨与欧阳华敏倾谈结交之后,对大汉由何人担任使节前来匈奴始终心存疑虑,便暗派人手到余吾谷城打探详情。得知那使节乃是甘延寿,对之旧恨难消,着即指使手下密切监视众大汉使臣的举动,并集结远近部曲上万人,欲等甘延寿一行返回大汉时在途中袭击报复。不料更获知胡耆堂企图邀约甘延寿至赵信城会面,想到胡耆堂必定不安好心,遂将计就计,侦察清楚胡耆堂在赵信城的根底,传檄鼓动寘颜山一带的郅支单于旧部,纠合两三万铁骑潜伏在赵信城附近随时待命,并在城中布下细作内应,只要甘延寿如约前往,李晚就率军跟随在后,赶到赵信城与先头的伏兵一起对会面双方合力围剿,来个一箭双雕。结果甘延寿真敢远赴赵信城,李晚自是挥师照计而行。半夜里先由内应打开赵信城门,一股脑儿将城中胡耆堂和赵家的兵力收拾干净,发觉胡耆堂和甘延寿皆不在城内,急审降卒不难弄清其二人所在,便火速亲率大队人马向城外山洞这边杀来,易如反掌擒下守在洞外的卫士,悍然夺洞而入。此时洞里洞外和赵信城都已是李晚的天下,胡耆堂只剩孤家寡人一个,纵使再有能耐,估计也插翅难飞了。

欧阳华敏在远处闻知此情,心下大感释然:“难怪李晚故意不睬自己,原来其领军前来果真兼对师叔甘延寿不善。既然这样,断不可指望其等将己方三人救出铁牢,须得趁乱另谋他策。”

李晚大吃一惊,握着半截断剑慌乱招架躲闪,瞬息险象环生。所幸远在一旁观战的都拔罗都尉反应神速,顾不得有损李晚的脸面,倒转手中的刀柄急向李晚抛去。李晚抄起左手接过来刀,换掉断剑继续与胡耆堂拼杀。

奈何刀法非李晚所长,砍、拨、扫、劈皆无法得心应手,招招总差着那么一点儿分寸,一下子功力大减。若是与一般习武之士对决,当无大碍,但胡耆堂的剑法武功本就不在李晚之下,加上占着宝剑之利,更是非同凡响,李晚渐渐捉襟见肘,挨不到二十个回合,又被胡耆堂依仗青龙宝剑削去半截刀头。

欧阳华敏心内一懔,念头急转,暗暗惊疑:“莫非李晚此来,兼有不利于师叔甘延寿的企图,故而不搭理自己?”于是故意放开喉咙叫喊,李晚还是照样不应,仿佛突然间完全换了一个人,变成了聋子似的。

胡耆堂沉着应变,拿出大胡封王的派头严厉喝问:“汝等归属何部!?本右谷蠡王在此,快快报上名头。”对方之众却毫无敬意,也不答话,只管如潮水般直扑而前。胡耆堂不得不缓缓后退,对方更肆无忌惮,紧逼着进入主洞,层层将胡耆堂围困起来。不过似知胡耆堂武功厉害,皆在其身周方圆丈许站定,没有靠近前去。

欧阳华敏留神眼尖,远远注意到来众当中那为首的将领甚是面熟。随即认出其人乃是李晚的手下都拔罗,之前在探访李晚隐藏身份的牧民营寨时,已和这位白净大汉打过交道。不由得心下窃喜:“李晚与胡耆堂反目成仇,其部众对胡耆堂来意不善,己等正好趁势谋求脱困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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