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曳影鸣剑录

第8回碧血黄沙7

一行众骑快马疾驰六七十里,赶上稽苏靡和都巴多所率的匈奴兵将。再向前疾追数里,便遥遥望见甘延寿和太子等人,三骑一车正在前方里许之外的沙丘间望南急赶。驹于利受兴奋若狂,速令大军迅猛奋蹄直追。眼看距离甘延寿和太子一行越来越近,相距已不到一箭之遥。众匈奴铁骑发疯似的叫喊起来,如洪涛巨浪卷扑而前。

三位匈奴高手震骇非常,始知眼前这位年长头陀的功力非同小可,决不是一般的武功高强之人,赶忙稳下阵势来,不敢再轻率出手攻击。其他匈奴兵士更是惊诧不已,步步后退,莫敢近前。那年长头陀将青龙宝剑拿在手中,却不藉其利对敌,也不去理会围在周遭的一众匈奴兵将,浑若无事的自顾走到那强壮头陀的身后,将青龙宝剑插入欧阳华敏腰间的剑鞘之中。

万兜沙见到此等情形,明知眼前两位头陀难以对付,扭头奉劝驹于利受道:“王子殿下,我们此行是要捉拿甘延寿和汉国太子。不宜与两位头陀纠缠下去,以防误了大事。”驹于利受正自看得呆若木鸡,对那年长头陀的非凡身手惊叹莫名,听了万兜沙之言,方才醒悟过来,转念想道:“这位头陀的武功实在厉害,若能为我所用,何愁英雄大会之事不成!”

驹于利受孜孜不舍,大费苦心力邀两位头陀同路为伴,言语谦逊和蔼,态度甚显诚恳。但那年长头陀一点都不为所动,只管迈步而行,和那负着欧阳华敏的强壮头陀越众离开。驹于利受没有再令手下阻拦,眼巴巴望着两位头陀的后背连声挽留。两位头陀充耳不闻,瞬间即已去远。

驹于利受甚显失意没趣,讪讪然对属下和万兜沙等人道:“两位头陀师父既然执意要将那汉人兔崽子带走,且由他们去罢。”他把话说得无足轻重,心下其实百般计较,知道要得到两位头陀的相助,定非易事,须另觅机缘,思虑周全,方有成算。这么想来,留下数人收拾照料战场上死伤的匈奴兵士,自己领上其余属下用长枪挑着颗颗羽林勇士的首级,策马扬鞭,追赶甘延寿和太子而去。

驹于利受正立马阵中,举棋难定。若战,汉军骑兵、步兵数倍于己,整列齐备,以逸待劳,已方难有胜算,再想要捉拿甘延寿和汉国太子,绝非所能;若退,调遣上千铁骑兴师动众,千里奔袭,竟然两手空空而返,徒劳无功,实确是于心不甘。况且自从其父郅支单于被杀之后,余下的旧部将士曾经愤恨绝望之极,几近分崩离析,直至后来得知驹于利受尚还活着,匈奴贵族推举其出面召集,郅支单于旧部至才得以重振旗鼓,渐次回归至驹于利受麾下。此番追拿汉国太子,乃是驹于利受作为西部匈奴各族的统帅首次率领大军出兵,若是一无建树,非但难以向匈奴将士及一班贵族元老交待,恐怕对驹于利受往后在匈奴军中的地位和威望也不无损碍。

驹于利受正在犹豫不决之时,甘延寿忽然想起一事,心念一动,拍马出到两阵当中,向着敌众喊道:“众位匈奴将士,你们追赶甘某到此,必定是受了驹于利受王子的挑唆指使,而非你等本意。麻烦你们回去告诉驹于利受,无需他前来寻我,改日我甘某定会亲赴坚昆王庭寻他,当面了结私人恩怨。你们速速退去,不必在此替他寻衅滋事,白白丢了性命。”

驹于利受听见,跃马来到阵前,远远望见甘延寿勒马站立,威风凛凛,真个是恨得咬牙切齿,巴不得将他生吞活剥而后快。他之前从未见过甘延寿之面,只闻其名,不识其人,今日仇人相见,当然分外眼红。若不是顾忌甘延寿身后铁甲钢盔、威武雄壮的数千汉军,他早已挥师直扑上去,将甘延寿践踏成泥,撕个粉碎。

万兜沙正跟在驹于利受的身后,出言提醒他道:“王子殿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今日敌强于我,若是孤注一掷,为汉军所败,势必锐气受挫,动摇军心,而后就再难凝聚复仇之力了。”话虽逆耳,可终究是实情。驹于利受只得强忍住仇恨之火,对甘延寿怒目而视,恶言骂道:“你这个十八代祖宗不得好死的汉狗,此次侥幸给你逃脱,下次若敢再来,定叫你万箭穿心,五马分尸,打下阎罗地狱,永世不得翻生。”

甘延寿在攻陷郅支城时,曾经见过那个假扮驹于利受而被杀的顶替男子,约莫晓得驹于利受的模样。听见驹于利受对自己恶毒叫骂,即刻认出他来,心中多了一番计较,遂道:“驹于利受王子,想不到你竟然亲自率兵前来。诸多恩怨只在你我之间,有胆魄的话,你便出来与我单挑,莫要连累众多无辜弟兄。”

驹于利受神情大恸,嘶声狂叫道:“你以为我会怕了你么?”便要越众而出,冲过来与甘延寿拼命。旁边稽苏靡和粟栗温两员大将赶急将他拦下。粟栗温道:“王子殿下,甘延寿乃汉军数一数二的猛将,武功非同小可。他这是有意激你出战,万万不可中了他的圈套。”万兜沙也在身后不停劝说。

驹于利受其实也不敢真的上前应战,只因被气得实在没有面子,才不得已干冒凶险装模作样。眼见两位属下大将和万兜沙执意阻拦,自是顺势收场,但口中仍然不甘示弱地挑衅道:“甘延寿,你的三十名骑兵已尽数命丧我匈奴铁骑的刀下,你若有种,便到大漠中来领回他们的首级。”

他这般说来,原本仅只想出一口恶气,殊不知甘延寿的担虑正在于此。在匈奴骑兵追上来之后,甘延寿迟迟不见欧阳华敏及二十九名羽林勇士的片身只影,心里早已忐忑不安,不祥之兆如阴云笼罩。如今听见驹于利受狂然道出噩耗,无论真假,心头刹那一阵剧痛,如抽筋剥骨难以自持。

匈奴骑兵中更有好事之人,听了驹于利受之言,立马轰然起哄,将二十九颗血淋淋的头颅高高挑起,耀武扬威,污唾辱骂,气炎嚣张猖獗之极。甘延寿放眼向那些人头望去,认得正是羽林勇士的首级,顿时热血上涌,怒火中烧,牙关咬得格格响,是可忍,孰不可忍!恨不得马上向辛不疑下令开战。众汉军将士见到此等场面,也是个个义愤填膺,摩拳擦掌,齐声怒号,只盼甘延寿和辛不疑赶快发出战令,立即冲过去与匈奴骑兵拼个你死我活。

却在此时,一名匈奴斥侯突然急驰而至,直趋驹于利受身前,附近其耳边禀报数语。驹于利受听后,马脸登时拉了下来,面色凝重,阴沉可怖。两旁的属将急忙喝令匈奴骑兵放下人头,停止搦战之举。驹于利受约略思索,即与稽苏靡、粟栗温、涿邪王等人商量几句,下令退兵。稽苏靡和粟栗温两员大将听命,纵马上到阵前向匈奴大军摇手示意,数百匈奴铁骑尽皆悻悻掉转马头,携带着羽林勇士的首级奋蹄扬尘而去。

甘延寿不许汉军将士向敌追赶。他毕竟率领过千军万马出生入死,身经百战,轻重主次当然能够把控得住,心知今日重任全系于太子的安危,决不能被仇恨左右,意气用事。

众汉军将士眼望着匈奴骑兵纷纷而撤,原地肃然林立,个个满腔悲愤难平。甘延寿等到匈奴铁骑绝尘去远,才让辛不疑鸣金收兵。大队人马簇拥着太子和宝车,黯然神伤地返回居延城去。一路上谁也不说话,甘延寿压制住悲痛之怀,强作镇定,指挥若素。

到得居延城中,安顿好太子起居,甘延寿领着辛不疑来见太子。礼数已毕,表过军功,太子亲自到汉军营地慰劳其余将士,言词恳切,撼人至深,全军将士无不感动涕零。太子此时已知欧阳华敏和二十九位羽林勇士遭遇不测,也是满心悲痛不已。一众只盼剑牍先生和许方等二十一名羽林勇士能够逃过一劫,光荣归来。

但有一事始终萦绕在甘延寿的心头,那便是欧阳华敏的死活去向尚还不敢肯定。当时在二十九颗人头中没有见到欧阳华敏,甘延寿总觉得欧阳华敏应该还活着,因为匈奴骑兵素来残忍无比,不可能唯独放过欧阳华敏的头颅,况且欧阳华敏武功了得,虽然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但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之下只身逃走,也未尝没有可能,悲痛之余借此略得安慰。想到欧阳华敏究竟不是汉军将士,即使临阵逃脱也无罪可责,只盼他还能活着,尽快回来就好。因不知实情具体如何,便与太子、范晔、刘堇在居延城中暂时住下,等候消息。

谁知过了一日一夜,等到的却是更加伤透人心的噩耗。剑牍先生逃脱凶险抵达居延城,把许方等二十一名羽林勇士的死讯详尽说知,闻者无不痛心落泪,扼腕悲叹。甘延寿心绪难平,也将欧阳华敏及其余羽林勇士的惨烈遭遇告诉剑牍先生,并因欧阳华敏生死不明向师兄深表愧疚。剑牍先生过问巨细之后反倒大为释然,果断推测道:“华敏徒儿必定没死,想来多半是碰到了意外之事,暂时无法脱身,不日当可到达此地。”

粟栗温非但不给,反而腾地挥起青龙宝剑,恶狠狠地朝他的双腕猛力斩落。那年长头陀也不缩回手去,左臂袍袖倏然翻动,食、中两指张如铁剪,迎着剑锋而上,快若闪电,迅捷无伦将斩劈下来的青龙宝剑稳稳拑在两指之间,锋刃距离他手掌的皮肉只差毫厘。

粟栗温吃了一愣,旋即抽扭剑身要伤他的指掌,但青龙宝剑在其指间却像生根中邪一般,任凭粟栗温如何使劲发力抽拽,尽见纹丝不动。相持瞬息,一股雄浑如炽的力道反倒透过剑身奔袭粟栗温,令其腕臂经脉血气急促逆流,震荡腑脏。粟栗温不由得大惊失色,赶紧撒手弃剑,虎口处已热辣辣有如被烈焰灼伤。

抢先的稽苏靡等匈奴铁骑见到甘延寿及太子一众车骑已经驰入汉军骑兵阵中,只好勒马停步,惋惜不已。随后的大队匈奴骑兵眼睁睁看着几乎到手的猎物霎那之间被人救走,十拿九稳之机化为乌有,止不住大失所望。驹于利受更是顿足捶胸,仰天长叹。稽苏靡、粟栗温、都巴多等匈奴将领见到汉军骑兵严阵以待,当即喝令数百匈奴铁骑止步成阵,叫嚣搦战。

汉匈两军相向摆开阵势,彼此相距不过十来丈。这边汉军将士长枪如林,铁甲铿锵,那边匈奴铁骑刀光锃亮,杀气腾腾,双方怒目而视,只等统帅一声号令,便要展开一场猛烈厮杀。

那年长的头陀悉数接过对方来招,衫袍一展,独力迎战,出手应对轻松自如,似招非招,飘飘然然,却能一一牵制住三人,然后吩咐身后那名强壮如牛的头陀:“匕显伽蓝,你且去看看那汉人少年是否还有延命之气。”那强壮头陀听了,当即昂首挺胸,大踏步而前。粟栗温、涿邪王和蝴蝶夫人三人无暇顾他,左近的匈奴兵士见他身材高大魁梧,旁若无人,也不敢强行阻拦。

涿邪王和蝴蝶夫人莫知其故,不待年长头陀收妥青龙宝剑,急扬拂尘横扫,分从两旁出掌猛力击向他的胸腹和后腰。那年长头陀似无提防,但只双臂衣袖一挥,已将两柄拂尘弹了回去,跟着侧身斜走一步,右手迅捷连环发掌,分头硬接了涿邪王和蝴蝶夫人的来掌,但听得嘭嘭两响,涿邪王和蝴蝶夫人均被震出丈许之外。那头陀身形微晃,便即站定。

甘延寿将太子交给汉军将士护卫,嘱咐范晔、刘堇照管好载宝辎车,自个儿掉转辔头来到阵前。那名年轻汉将勒骑向甘延寿弓身施礼,歉然道:“末将来迟,让甘将军和太子殿下受惊了。”甘延寿向他还礼道:“辛都尉率军及时赶至,适好化险为夷。甘某在此先谢为敬,回头再奏请太子殿下犒劳辛都尉及众位将士。”

那年轻汉将谦恭非常,惶然自责道:“末将本当率军深入匈奴地界迎驾,但担心危及两国邦交,连累朝廷,是以只能守在附近疆域苦等,差点贻误时机,铸成大错。所幸甘将军神勇,率众坚持至此,令我等得闻敌众喧嚣而前,尚来得及挡住匈奴敌军,救下太子殿下,否则辛某即使肝脑涂地,也抵不起失职之罪。如今唯求立功补过,岂敢受谢望赏!”

那年轻汉将便是居延都尉辛不疑,前次甘延寿从思归崖下逃出之后,到居延城官府中借用坐骑,两人已经打过交道。辛不疑的官阶小甘延寿两等,加之甘延寿远袭康居,剿杀匈奴郅支单于,声名显赫,戍边将士无有不知,识与不识皆归心向慕。辛不疑得报之后,马上召集兵将赶到汉匈地界,因不敢擅自越境出兵,只好率领兵将在边界相候,没想到只差须臾,太子就将难逃敌手。此刻想来,真是险如千钧悬于一发,止不住偷偷的汗流浃背。

那强壮头陀负着欧阳华敏转身便走,那年长头陀从从容容跟在他的后头。粟栗温、涿邪王和蝴蝶夫人见到这等架势,惊讶得目瞪口呆,已不知如何应付才好。驹于利受在骑上生急,向一众守护自己的匈奴铁骑厉声责命:“你们莫要管我,赶快合力齐上,相助三位高手速将两名头陀拿下,莫要让他们逃走了。”众位铁骑将士听令,纷纷跃马,硬着头皮合围上来,与粟栗温、涿邪王和蝴蝶夫人一起,包抄拦截两名头陀。

那年长的头陀猝然停步,看了看拦到身前的粟栗温手中那把青龙宝剑,对他道:“这位施主,他人之物不可贪取,请将宝剑归还原主。”粟栗温冷笑道:“这个汉人少年已经活不过今日,还要宝剑何用?我的宝刀是被他削断的,合该拿他的宝剑抵偿,你管得着么!”那年长头陀道:“利器为行善之人所有,能结善果;若为作恶之人所有,恐怕要滥杀无辜,妄造冤孽。老朽且代此剑之主把它收去,免得它诱使你误入岐途,为害更甚,万劫难复。”说着,摊开两掌平伸如乞,要讨那青龙宝剑。

驹于利受呵斥道:“哪里来的两个臭僧人,敢在此罗嗦聒噪。”那年长的头陀“阿弥陀佛”一声,且不理他,领着年壮头陀径直向欧阳华敏走近。已经下得马来的匈奴兵士想要将两名头陀拦住,那年长的头陀双臂一分,立将他们一个个攉出数丈之外。涿邪王和蝴蝶夫人见状,速迎上来挡在两名头陀的面前。那年长的头陀视若无睹,举手投足之际,也轻而易举将两人打发到一边。粟栗温手中没有了兵刃,看见欧阳华敏失落地上的宝剑,青龙绕柄成镡,碧光晃然夺目,知道是一件稀世珍宝,便捡起来捏在手中,飞步而前与涿邪王和蝴蝶夫人一起围攻两名头陀。

甘延寿和太子、范晔、刘堇四人一直竭尽脚力极速驰奔,骑驹已是拼上了性命。如今敌众逼近,四人更是鞭驹加速,怎奈众驹已开始口吐白沫,喘息难支。听着后面喊杀叫嚣之声,千军万马奔腾杂沓,震天动地;回望匈奴铁骑黑压压的就在身后风驰电掣而来,漫山遍野,排山倒海一般。四人心里面叫苦不迭,眼见往前不远便是汉界,急盼接应之师快点出现。

正当敌骑就要赶上之际,忽听得路前沙丘后面一声炮响,尘头起处,旌旗攒动,数千汉军将士涌上沙丘。甘延寿四人一见,真觉得如有神助,心下顿时大感宽慰,加紧催马向沙丘上急奔。众匈奴铁骑仍然咬住甘延寿四人死死尾追不放,稽苏靡所率数骑神速,以鹰隼捕食之势掠近甘延寿四人和大车之侧,挥刀便向前车后骑的众驹砍去。甘延寿一手紧握马缰,一手拔剑招架,护住太子。幸得他武功高强,寥寥几名匈奴铁骑难奈他何。范晔和刘堇也是兵器在手,护住大车疾速前奔。

沙丘上的汉军将士望见敌骑汹汹,早已飞奔冲下沙丘护驾。当头的一名年轻汉将挥举手中长剑,急令三四百名汉军骑兵迅速列阵挡在匈奴铁骑之前,如金城汤池一般罩住了甘延寿四人和宝车。

甘延寿略将一路艰辛相告。辛不疑不无感慨道:“甘将军和范大人、刘大人孤军保护太子殿下,实属不易,舍身护驾,赤胆忠心,日月可鉴。今日辛某能在甘将军面前听命差遣,实在是万般荣幸,日后还望甘将军多加指教。”

两人寒暄数语,一同跃马探望敌阵。辛不疑听着匈奴兵将呐喊,却不见敌骑有何动静,便征询甘延寿之意,是战是撤,由甘延寿定夺。甘延寿眼见太子和所得金玉珠宝已经安全无碍,既防撤而被追,又不愿战而让汉军将士多遭杀伤,便道:“坚守为上,且看匈奴骑兵做何举动。”辛不疑当即从命,传令下去。

有了结交两位头陀之心,驹于利受瞬即换上另一副面孔,立命三位匈奴高手和匈奴兵士退到一旁,温言讨好两名头陀道:“晚辈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两位高人。敢问两位大师尊姓大名?”那年长的头陀“阿弥陀佛”一声,道:“出家人不言姓名,佛祖座下释迦痴诺携弟子匕显伽蓝敬就众生施舍。”驹于利受恭敬探询:“敢问大师修行何处?”那年长头陀道:“贫僧云游四方,弘扬佛法,度化众生,行无定所。施主若是有心向善,日后必定有缘相见,若是一意为恶,恐怕要坠入孽障深渊,无法超度。”驹于利受嘿然诈笑,假惺惺道:“这个好说。两位大师如不嫌弃,切望能与本王子一同前去办理要事,以便我等在路上聆听佛旨,随行就教。”那年长的头陀又是“阿弥陀佛”一声,摇头叹息,跟着那强壮头陀低头便走。

那强壮头陀走到欧阳华敏的身侧,蹲下腰去毛手毛脚察探一番,回过头来对那年长的头陀道:“师父,这汉人少年气若游丝,恐怕是活不成了。”那年长的头陀道:“你把他背负起来,带到安静之处再说。”那强壮头陀依言笨拙地抱起欧阳华敏,扛到肩背上,又径直回到那年长头陀的后边,对眼前粟栗温、涿邪王和蝴蝶夫人正在挥来舞去的拳脚家什视如不见。

那年长的头陀将粟栗温、涿邪王和蝴蝶夫人逼退到一旁,继即甩开三人,回身过来用右手二指探了探欧阳华敏的脉搏,神色凝重地向那强壮头陀点头不语。粟栗温、涿邪王和蝴蝶夫人依旧不肯收手,趁此难得之机,立从那年长头陀的身后向他偷袭。却见那年长头陀的后背如同长了眼睛一般,连头都不回,轻描淡写就将对方三人的来招悉数化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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