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曳影鸣剑录

第8回碧血黄沙6

那青年汉子道:“安比罗迦不来也无妨,有各位爱将和上千铁骑,本王子就不信抓不到甘延寿那厮和汉国太子。稽苏靡,你到阵前与都巴多副都尉指挥众骑合围包抄,立马将那三十名汉人骑兵剁成肉酱,率领大军挥师直进。”那浓髯壮汉应声即勒马冲向战阵。

万兜沙察觉自己实际已输给欧阳华敏一筹,突然抽剑退出搏斗,纵马直向敌阵后方奔去。欧阳华敏循着万兜沙的去向举目追望,见到距离敌阵稍远的几棵高大胡杨树旁,五骑正在手脚比划,指指点点,似在商量谋划进兵之策。当中一人是个三十开外的匈奴青年汉子,浓眉马面,裘帽貂坠,锦衣皂靴,富贵奢华。两边四个匈奴人均较他年长,一个是年过六旬的老汉,鹰眼鹞鼻,尖嘴猴腮,身形矮胖,状如荸荠;两个是英武壮汉,一人无须,一人浓髯;再有一个却是位妇人,年老色衰,仍打扮得花枝招展,蝶服翩翩。四人对那青年汉子俯首帖耳,紧随左右,礼敬非常。

欧阳华敏心念一动:“那青年汉子看来像是匈奴骑兵的大统领,莫非就是驹于利受?万兜沙临阵退走,分明要去向他提议分兵追赶甘师叔和太子殿下。若是能将其人拿下,一切凶险应可迎刃而解。”如此想来,立将剑锋一甩,三招两式撇开那名匈奴虎将,纵马向万兜沙追了过去。

欧阳华敏一路过关斩将,紧跟在万兜沙后面,闯至敌阵后方那五骑之前。那浓髯壮汉看见万兜沙和欧阳华敏两骑先后奔来,不解问道:“万侍卫,你不在阵前杀敌,却招引这娃娃到这边来做甚?”万兜沙对匈奴五骑恭恭敬敬一揖,方才答道:“禀报各位大人及王子殿下,汉人骑兵以死相拼,恐怕无法马上拿下。杀猪宰羊也需时日,为免误了时机,敢请王子殿下与各位大人率领大部人马,先行前去追赶甘延寿和汉国太子。”

那浓髯壮汉大大咧咧骂道:“他奶奶的王八羔子,你们楼兰武士就只懂得吃素。对付区区三十名汉兵,哪有这般费事!难怪你们的安比罗迦王爷做了缩头乌龟,不敢前来。”万兜沙不敢显露怒色,忍住屈辱,好声好气应道:“安比罗迦王爷原是打算一起来的,只因前些日子与甘延寿那厮恶斗过一场,伤着了元气,不得已才由在下与莫师弟代表前来,望王子殿下、各位大人体谅。”他不愿说出安比罗迦受了被擒之辱,没脸再来,就随口编了一个托词。

驹于利受道:“马术并非你们汉人所长。我下马与你比试,已是先让了你三分。”那荸荠老汉忽然瞇起狡黠的小眼珠,对欧阳华敏阴恻恻的道:“小子,莫非你已自知不敌,在想办法逃走么?”那妇人跟着接话道:“夫君明察秋毫,妾身正是这么忖度,这小子必然想耍花招。王子殿下,你须得当心留意一些,莫要让这小子溜走了,我还得拿他的驴脑来补身子哩。”

驹于利受信心十足道:“各位尽管放心,今日这小子想要逃走,恐怕比登天还难。”欧阳华敏道:“我决不逃走,你也不许求旁人相助。否则便算是你输了,须得当我的孙儿子。”他故意对驹于利受言语相激,引其就范。驹于利受一心想着如何拿欧阳华敏耍弄一番,以显威风,当然由不得对方,急切催促道:“那你还不赶快跳下马来!难道是想变成这劣马身上的虱子么?”那无须壮汉更是在一旁煽风点火道:“王子殿下,我看这小子不过是要耍耍嘴皮子而已,谅他实是无胆比试。”

欧阳华敏仍不肯轻易将就。驹于利受不耐烦起来,凶相毕露,狰狞嗥叫:“没胆量也得下马相斗,在本王子面前,岂容他撒野耍赖!一会儿将他擒下了,你们便切下他的脑袋来当酒壶。”双目虎视眈眈,瞪住欧阳华敏猛喝:“小子,快给我下马!”

欧阳华敏见对方已在使性发恶,只好退求次策,故意装作极为笨拙的翻身下马,立脚不稳,打了一个踉跄方才站定。四名匈奴人见状,登时浪声狂笑。驹于利受趾高气扬道:“小子,把你刚才的胆量和勇气拿出来。否则杀你无味,恰似宰猴劏羊而已。”

欧阳华敏握剑在手,假装生气道:“我不是下来了么!哪个怕你?”踏前两步,挺身便向驹于利受刺去。驹于利受侧身闪过,嗖的一声,也从腰下拔出一柄宝剑来。胡人一般惯用弯刀,驹于利受却喜欢用剑。欧阳华敏心想:“这个驹于利受王子必定学过一些剑法武功,非同一般匈奴武士,不知他的功底深浅如何。”当下沉住气,潜心察看对方的剑法套路,没有贸然用强。

两人交手十来个回合。但见驹于利受的剑法路数细腻,招式讲究精准灵巧,与大漠胡人普遍自恃体型高大,习惯借用蛮力搏击大为不同,与羽林剑法倒是有颇多相似之处。欧阳华敏之前听甘延寿说过驹于利受曾在大汉长安京城呆过多年,心想他可能是在质居大汉期间偷学过羽林剑法,遂试探道:“你们匈奴胡人自吹武功厉害,使的却是大汉的剑法,有何威风可言!”

驹于利受道:“谁说我使的是汉人的剑法?这是我胡人自创的天干五行剑法,你可要瞧仔细了。”他原本欺负欧阳华敏年少,并不怎么将他放在眼中,直到交手渐入火候,方知对方剑技高超,接招吃力无比。于是将天干五行剑法全套招式逐一使将出来,以图克制住欧阳华敏威猛雄浑的剑招。这样一来,欧阳华敏却好得以从头将天干五行剑法的要害弄清楚。

不待驹于利受将剑法套路使到一半,欧阳华敏已是暗暗心惊,隐约察觉天干五行剑法乃是将羽林剑法、昆仑剑法等诸多一流剑技融入天干五行的万般变化之中,照实应是博大精深之极。幸亏驹于利受的武功根基和对剑法的领悟未达火候,对天干五行剑法还只是停留在招式套路上,未能深谙其中每招每式的无穷精妙变化,运剑出招未得要领,否则自己断难有取胜的把握。

在大致摸清对方的底细后,欧阳华敏本是想诱使驹于利受将整套天干五行剑法如数使出,以便了然于胸,同时慢慢将其引离在一旁如狼似虎紧密监视着的三位匈奴强敌,好下杀着将其擒拿。然而此时二十九名羽林勇士与匈奴铁骑的拼杀已至水深火热的境地,被十数倍的匈奴骑兵层层围困在当中,刀光剑影,血花四溅。

尽管众羽林勇士人人使出浑身解数,舍命相搏,英勇非常,可最终难敌匈奴骑兵之众轮番合围缠斗,击败一茬又上一茬,苦苦鏖战,顽强支撑了近半个时辰,不幸皆惨死于匈奴铁骑刀下。可叹二十九位羽林好男儿,孤兵阻击强敌,力战数百匈奴兵将,至死方休,全无一人败退遁逃,全无一人弃械投降,个个血染黄沙,伏尸疆场,何等悲壮哉!

匈奴骑兵绞杀完一众羽林勇士,在那浓髯壮汉稽苏靡和副都尉都巴多的率领之下,即刻整队朝甘延寿和太子等人逃去的方向直追。欧阳华敏心下着急,佯装不敌,连番引诱驹于利受来攻,边战边有意向无人之处退去。无奈那无须壮汉、荸荠老汉和妖冶妇人勒骑始终步步跟随,紧紧守护着驹于利受,令欧阳华敏实在无从下手,难以施展擒王妙计。

正在关键之时,二十名匈奴骑兵忽从战场上拍马驰来,各人手中提着一两颗血淋淋的羽林勇士的头颅,仅只万兜沙空着两手,策马也步也趋的跟在后面。欧阳华敏见到众羽林勇士被此等残忍杀害,不由得心头一阵剧痛,满腔怒火顿时如山崩海啸,烈焰迸发。但听他撕心裂肺的大喝一声,断然挥起青龙宝剑,以开山裂石之势,雷霆万钧之力,猛然向驹于利受的天灵盖劈落。

驹于利受正以为已稳操胜算,见到对方蓦地发狠,也未在意,草率闪身举剑挡格,只听得咔嚓一响,火星起处,手中之剑已被劈断成两半,剑尖一截呼啸着射向远处,插入沙土之中。欧阳华敏的剑刃则从驹于利受的脸上贴肉划过,将其毛发削去了一大撮,仅差得分毫,便教这位妄自尊大的匈奴王子人头落地。

驹于利受被吓得面如土色,慌忙丢弃断剑转身而逃。欧阳华敏急步跟上,双手紧握青龙宝剑,奋力向他的后背当心刺去。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三件兵器陡然斜地里同时叉出,死死挡架住了欧阳华敏的剑尖。趁此一霎那间,驹于利受迅速从欧阳华敏的剑锋下逃开。

阻挡住欧阳华敏夺命利剑的正是那三名一直在旁监视着的匈奴强手。三人见到驹于利受不敌,即刻飞身落骑,及时出手相救。从对方适才的言语之中,欧阳华敏已经大略清楚此三人的身份,但因其等一直稳坐鞍上袖手旁观,实想不到其各各应变救人之神速,从亮兵器、下马到出招快如闪电。心想此番真个遇上了非同等闲之敌,赶紧定神对付。

那无须壮汉粟栗温使的是一把鬼头大砍刀,那被称为涿邪王的荸荠老汉罗煞星手执一把黑色铁柄金丝拂尘,那叫做鬼见愁蝴蝶夫人的妇人使的也是一把拂尘,只不过比涿邪王的精小一些,银丝柔软,通体雪白,闪闪发亮,不知何物所制。三人救下驹于利受,即速凌厉发招,分向堵住欧阳华敏的去路。

欧阳华敏正当怒火中烧,毫不惧怕对方之强,依恃青龙宝剑无物能挡,全力施展平生所学,霎时与三名匈奴高手斗做一处。一边是刁钻老辣、经验丰富的江湖老手,一边是血气方刚、置生死于度外的负气少年,但见拂尘抖擞,刀剑翻飞,扫刺砍挑,诸般武功套路、奇门绝技纷纷用上,真个是打得昏天黑地,鬼哭狼嚎。驹于利受躲在远处惊魂未定,二十名匈奴骑兵已在他的身周围成铜墙铁壁,万兜沙仗剑守在他的身前,以防不测。

欧阳华敏的剑法虽精,但面对的毕竟是三大匈奴高手,抵力勇斗了两盏茶功夫,渐渐现出落败之势。三位匈奴高手起初忌惮欧阳华敏手中削铁断金的利剑,不敢过于靠近,避免以硬碰硬。待见到欧阳华敏节节退防,那粟栗温以为斩杀之机已到,悍然率先进逼,挥舞砍刀便向他的胸腹斫去。欧阳华敏提神瞧个正准,翻转青龙宝剑的利刃迎着砍过来的刀锋猛力一铰,那把精钢所制的大砍刀登时被削成两段,刀头咣当坠地。

粟栗温兵刃失利,急忙抽身躲避。就在这当儿,涿邪王和蝴蝶夫人分从左右趋近,乘隙同时出手,两柄拂尘狠狠地砸在欧阳华敏的肩背上。欧阳华敏顿觉眼冒金星,一阵眩晕,站立不稳,向前趔趄。粟栗温趁此刹那以半截砍刀搁开欧阳华敏手中的宝剑,左手一掌猛力袭来,开碑裂石一般,嘭的一声闷响,沉沉击打在欧阳华敏的胸腔上,摧心震肺,肋骨数断。涿邪王和蝴蝶夫人在欧阳华敏身后跟着也是两记猛掌,更重重击中欧阳华敏的后背心。欧阳华敏再难支撑得住,但感一股腥血涌上喉头,心气一歇,手脚一软,宝剑掉地,身躯向侧一歪,扑倒地上昏死过去。

驹于利受见到三位匈奴高手合力将欧阳华敏击倒,即举半截废剑直指欧阳华敏,狂恶叫道:“这厮忒是可恨,且将他碎尸万段,割下脑袋来。本王子要烹他的头颅,喝他的血。”他因适才受到断剑惊吓,挟嫌记仇,恼恨欧阳华敏将自己打败,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便生出了毒如蛇蝎的心肠来。数名匈奴骑兵应声跳下马背,持刀向欧阳华敏走去。

突然一个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杀生孽障,难以超度。得饶人处且饶人,请众位施主放过这位少年一条性命。”驹于利受等一众扭头寻声望去,却见一老一壮两名头陀不知何时已经来到身后的胡杨树下,正双掌合什向这边施礼。

欧阳华敏放眼一瞧,见到骑上之人正是万兜沙。因已知众匈奴骑兵乃由安比逻加招引而来,对其心腹万兜沙混在匈奴骑兵之列充当耳目丝毫不觉得惊奇,且勒定坐骑,愤然指责道:“原来你们山中王府之人恁般可恶,宁愿做匈奴人的狗,也不愿做我们汉人的朋友。”万兜沙不理睬欧阳华敏的辱骂,扭头对那员匈奴虎将道:“都巴多将爷,这里大可交给万某领小队人手应付,你赶快奏请驹于利受王子,速引精骑去追甘延寿和汉国太子要紧。”那匈奴虎将却不听他调遣,傲慢自负道:“区区三十个小贼,我等大军压将过去,保准叫他们顷刻尸骨无存。”手中方天画戟一指,号令众匈奴铁骑尽向欧阳华敏和众羽林勇士合力掩杀。

为了不让敌骑分兵追赶甘延寿和太子等人,众羽林勇士毫不退让,矫捷挂弓提枪,迎住冲上来的匈奴骑兵缠斗搏杀。二十九人如同二十九道关卡,每人独挡一路,长枪挥舞,戳挑劈刺,枪枪致命,勇猛非常,直杀得敌骑人仰马翻。匈奴骑兵如潮水一般不断涌上,前赴后继,左冲右突,企图分散羽林勇士各个围攻。但二十九名羽林勇士平日训练有素,阵法谙熟,既可独力对付强敌,又可契合成攻守屏障,彼此相顾,首尾呼应。匈奴骑兵虽众,一时半回也难奈分毫。间或有不怕死的敌骑尝试闯过二十九名羽林勇士的枪阵,即刻被截住去路,向前寸步不得。

驹于利受颇感惊讶,奇道:“汝尚乳臭未干,也知道英雄大会之事么?”欧阳华敏道:“你一个小小王子闹出这等怪事来,天下无人不知。只不过看你这副人模狗样,谅你也不会有什么神通本事,竟敢向呼韩邪单于挑战,忒是有些不自量力了。”那浓髯壮汉大怒,喝道:“小子休得放肆!今日你能面见王子殿下,已算是三生有幸。若敢再出言不逊,即刻把你宰了。”欧阳华敏不屑的道:“你一个下三滥的屠夫不要无礼打岔。本公子正在与王子殿下说话,想约王子殿下过上几招,试试你们有几多斤两,不知王子殿下敢是不敢?”那浓髯壮汉气得直吹胡子瞪眼,右手往腰间一探,便要拔刀出鞘。

驹于利受制止他道:“稽苏靡,无需你来动手。这小子骨头硬,倒是有些勇气和胆量,我且跟他玩一玩。反正他今日已是瓮中之鳖,逃不到那里去。”万兜沙猜到了欧阳华敏别有用心,急忙劝阻道:“王子殿下万万不可!小心落入这小子的圈套。”驹于利受听了,老大不高兴的道:“万侍卫言下之意,是断定我驹于利受不是这娃娃的对手了?”在旁的四名匈奴人也是一脸愠色。

眼看再走得个把时辰,便到居延守军候迎之地。突然,西北面的一大片胡杨林中喊杀之声震天,烟尘起处,数百名匈奴铁骑斜刺里冲杀出来,相距不到三箭之遥。情况危急万分,甘延寿不假思索,当即派令二十九名羽林勇士就地阻拒匈奴骑兵,并交由当中级秩最高的一名羽林勇士负责指挥,留下欧阳华敏全力协助。然后亲自护卫太子一骑,让刘堇替驭车驾,以范晔为佐,催驹拉着三箱金玉珠宝向前飙驰飞奔。

欧阳华敏知道万兜沙的武功了得,三下五除二劈落合围自己的敌骑,挺剑向他飞刺单挑。万兜沙曾经与欧阳华敏交过手,也晓得他不是等闲之辈,迅即接过来剑,沉稳还击。两人以强对强,斗智斗勇,攻守克制,进招拆招,均欲尽快找出对方破绽,好痛下杀着。待得交手二三十个回合,丝毫未现高下。那匈奴虎将眼见万兜沙迟迟拿不下欧阳华敏,着急性起,大喝一声,挥舞方天画戟抢上来截住欧阳华敏的剑招,与万兜沙分头夹击。但两下里合斗欧阳华敏一人,仍未占得上风。

万兜沙本是担心驹于利受不知欧阳华敏的武功根底,冒失应战,容易生出意外之事,一时急不择言,坦诚相告,没想到却招致眼前五骑匈奴人的误解和冷眼,只好换个说法,委婉道:“在下决非此意。只是觉得对付这么一个无名小卒,王子殿下大可不必亲自动手,有稽苏靡和粟栗温两员大将,还有罗煞星涿邪王和鬼见愁蝴蝶夫人两位高人在此,只要王子殿下随意吩咐一人,即可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汉人小子打得趴地求饶。”连捧带拍,匈奴五骑之意方才稍舒。

驹于利受道:“这里无需你来操心,快随稽苏靡大将前去阵上,限你等一刻之内,定要拿三十名汉人骑兵的首级来献。”又吩咐那浓髯壮汉道:“稽苏靡,若是久战不克,不可与汉军骑兵贪杀恋战,误了大事,且率领二百铁骑,火速前去追赶甘延寿那厮和汉国太子。”那浓髯壮汉和万兜沙听令,绕开欧阳华敏,即行驰赴战阵。

欧阳华敏见到眼前只剩下了四骑匈奴人,心下窃喜,便依计而行,对驹于利受道:“若要挑战罗煞星和鬼见愁这等高手,我可不敢。各位若想效仿狗群抢粪一起扑上,晚辈更加不是对手。不过,如果王子殿下作为匈奴大军的堂堂首领,也要依仗高手强将对付一介小民,实在是算不得什么英雄。”

欧阳华敏不等敌方弓箭手上场,已领羽林勇士杀到数百匈奴铁骑的阵前。距离近了箭更精准,众匈奴铁骑无处可躲,前队后队皆受利箭之殃,顷刻又有数十敌骑毙于箭下。敌将干脆依仗人多,挥动大军冒着箭芒一齐扑将上来。众羽林勇士若即若离,放骑绕阵游走而射,如狩猎虎狼之群。

为遏制众羽林勇士之威,敌阵一下子四散迎击。欧阳华敏趁势冲入敌阵放手厮杀,欲寻对方主将擒之制敌,却好瞅见一名年轻的匈奴虎将正在号令匈奴骑兵设法围困众羽林勇士,便向其杀将过去。匈奴骑兵无人能敌欧阳华敏之强,那名匈奴虎将见状,立马迎上前来。两下正要交手,一骑中年汉子忽然从敌众中趋出,仗剑挡在了欧阳华敏的马前。

且说甘延寿与欧阳华敏、范晔、刘堇领着前队羽林勇士,押着大车,护卫着太子,日夜催马赶程。到了次日午时,已近边塞。适好派去请求居延都尉出兵接应的两名羽林勇士返回,途中遇见,得知居延都尉辛不疑已经亲自率领两千守军,出到边塞遮虏障外数十里应援。众人顿时精神振奋,憋足劲头加速向南急进。

欧阳华敏把剑一横,挡在了那浓髯壮汉的马前。那浓髯壮汉先是一怔,随即笑道:“万侍卫,这娃娃不是你带来的么?怎的变成了我们的敌人?”既是取笑欧阳华敏,也是有意揶揄万兜沙。欧阳华敏因作一身常人装扮,既无盔甲,也无披挂,那匈奴五骑见到他时,搞不清他的来路,都如那浓髯壮汉一般,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

欧阳华敏已确信眼前匈奴五骑即是驹于利受及其随从,估计浓髯壮汉之流决非等闲之辈,心想若要擒贼先擒王,须得见机行事,不能硬来,不妨设法与对方耗着,只要能够拖延时辰就好。便故意道:“你们都是些什么人?本公子不想与无名之辈打交道。”那青年汉子听了哈哈笑道:“好颟顸的小子!你连本王子的身份都不知,却到这里来胡闹什么!回家找你娘问去。”欧阳华敏道:“若是让我猜,你这个花花公子肯定不是什么好货色。”

那脸面无须的英武壮汉正色道:“小小年纪,在驹于利受王子面前休得无礼!”欧阳华敏一听,装作恍然大悟道:“原来是大名鼎鼎、如雷贯耳的驹于利受王子跑到这里来了。”他虽前已心知肚明,但听对方说得郑重其词,仍不禁好奇的向那驹于利受王子多看了几眼,有意将话题扯远,道:“王子殿下,听说你要与呼韩邪单于举行英雄大会,比试高下。不知你都有些什么人才?本公子想见识见识。”

驹于利受经受不住欧阳华敏的挑衅激将,大喝道:“臭小子,今日定要让你领教领教本王子的厉害。”随即将披肩锦袍解下,掷给那无须壮汉接过,然后从马鞍上纵身跃起,空中耍了个漂亮的连翻花式,稳稳落在地上,威风得意地嘱咐三骑匈奴人:“粟栗温,涿邪王,蝴蝶夫人,你们各各把守一向,莫要让这小子落荒逃走了。”

欧阳华敏有心想要在马上与驹于利受较量,奔跑距离远了,较为容易摆脱另外三名匈奴高手对驹于利受的监护,便不下马,说道:“你我在马上比试更好。”驹于利受倒是不吃这一套,恶声道:“小子,你有种便跳下马来。”欧阳华敏也不客气的道:“王子殿下,你有种便上马过招。”

那匈奴虎将正斗得来劲,见欧阳华敏掉头便走,哪里肯放过他?自是死死咬在欧阳华敏的骑后,扬起方天画戟照着他的后背心奋力戳去。欧阳华敏不想给此人缠住手脚,听风辨位,迅捷回剑向那方天画戟猛削。只听得咔嚓一声,好端端一把浑铁为柄、精钢为刃的方天画戟,登即断成两截。那匈奴虎将大为吃惊,一下子愣住,不敢再策骑上前追赶。

二十九名羽林勇士迅速横向摆开阵势,全副披挂,强弓在手,只等匈奴铁骑冲杀过来。顷刻匈奴骑兵进入射程之内,众羽林勇士出其不意,弯弓搭箭扣弦急射,支支利箭无一虚发,抢先以箭雨压住敌方阵脚。匈奴骑兵前队数十人尽数中箭倒地,后继之众惶惧勒马停步,一瞬间不敢贸然而近。

欧阳华敏远远望见匈奴骑兵想要掉换弓箭手上到阵前来,知道一旦相互对射,已方人少,必然吃亏,急遽把青龙宝剑一挥,大喝一声,率先飞骑杀向敌阵。二十九名羽林勇士见状,也跟即纵马向匈奴骑兵直冲过去,人人骑术高超,一边咬缰向前急驰,一边籍双腿夹紧马腹,手握强弓扣箭劲射,勇猛无比。匈奴骑兵左躲右闪,中箭者纷纷落马,即便坐骑中矢也嘶鸣仆地,无有能挡锋锐者。面对如此雷霆悍将,匈奴铁骑纵然骁勇,也不免抱头鼠窜,到处寻物遮挡利箭锋芒,刹那阵势松动,一片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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