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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一枝春

第 10 章

她夜里无端发起些低烧,鼻端呼吸出的气息带着灼热,萦绕在陆行渊的掌心。

陆行渊眼底沉沉一层阴翳,“若是再不醒,我干脆直接杀了沈淮川,你看怎么样?”

床上的人觉这提议不怎么样,眉尖在梦里始终没松开过,在眉心都留下几道浅浅折痕。

提步上前在床边坐下来,他抬起指腹覆上她眉心,打着圈儿地轻揉,宽大的手掌直盖住沈容音大半张脸,手掌下的长睫轻颤眨动,像蝴蝶振翅,总仿佛她此时此刻又在装晕。

可这回倒真不是装的。

可大抵因有陆行渊在旁看着,那勺子里的药,试了两回硬是一口也没喂进去。

褐色的药汁顺着沈容音嘴角流到颈间,看得陆行渊两道剑眉顿时深皱起来。

“给我。”

那沉沉一声倒叫婢女如释重负,忙双手将药碗递上起身退开。

婢女站在一旁,便见这位大人未顾仪表,直接牵袖擦干净了姑娘颈上的药汁,便起身坐在床头,揽着人双肩放置膝上,颈部垫高,她自然微微张口,而后便极熟稔地喂进一口药,指腹轻抚一抚姑娘家细细的咽喉,等她慢慢咽下去,再喂下一口。

药汁喂得很顺利,没再洒出来半点。

那位大人分明眉尖皱得松不开,动作却没半分急躁不耐,总似这动作早不知做过多少遍。

轻车熟路已成了习惯,自然而然刻在骨子里。

婢女看得不懂了,家主带回的人和家主旧友,竟是这般亲昵,那家主在哪呢?

谢英晚间下值前来小苑时,才到巷子口,便看见相府的马车停在门前。

他这处宅子是入京后新置办的,旁人不该知道,不过陆相手眼通天,要想寻,哪里有寻不到的道理,可陆相下令流放沈侯爷之时,便没想过会有此时此刻?

谢英今日不想做识时务之人,提步穿过回廊往寝间进去。

步子才到横梁底下,隔着寝间朦胧的轻纱花帐望见床边,却又渐渐停了下来。

天色暗下来后,琉璃盏中燃起了烛火,沈容音喝过药后两个时辰,低烧才渐退了,也不再说梦话,大抵此刻才真正安稳睡着,躺在男人膝头,垂落的青丝铺满了他的膝襕。

陆行渊修长的五指作梳,没在她柔长发间,听得见屋中来人的脚步声,他捏着沈容音腕子探过脉象,便取下肩上披风将人包裹严实,而后径直起身抱她出了门。

廊下站立等待片刻,听着身后人出来,谢英才转过身去,眉尖凝出几分了然。

“带前朝余孽回去问罪?”

那本意也说不清几分揶揄,陆行渊眼底淡着没应,提步越过他朝庭院落雪中走。

谢英没再多调侃,心里也明白,如今到底君臣上下,不能再全以兄长密友于他自居,可大抵也是那份心知肚明,教谢英对沈容音的心情,无端多了几分感同身受。

他得知宗云谏还活着时的惊喜,沈眉眉想必只会比他更甚。

他发现故人已不尽复旧识的落寞,沈眉眉也只会比他更甚。

更何况,沈家如今还在这人手中,遭了祸。

可他分明又还没全然无情。

“云谏,”谢英思忖良久,总是想说出来,“我知你必定有自己的打算,但……当初沈侯爷袖手旁观也属人想自保之常情,你若还是顾念眉眉的,总不该——”

那话并未说完,前方的陆行渊步子一顿,回头看向谢英。

落雪纷纷在他肩上,落出几分凛然寒意。

谢英一时竟不由得噤声。

沈淮川当初若只是袖手旁观,那倒也算万事皆休……可陆行渊只是不想听人为沈淮川求情,并不想多提,没有再看谢英神色,他踅身抱着人踏上马车,才又隔窗留下句:

“知序,沈家之事别插手,沈眉眉与我之间,我也没忘记。”

正是因为这份没忘记,沈淮川如今才能活着。

无需任何人多提多说。

谢英将那两句话连起来听,再瞧那碰都不许人碰半点的模样,便品出股不同寻常的味道。

他可不敢再多话。

沈容音一觉睡过去无边无际,起初梦境不断,宛如重活了遍人生十几年,悲喜交加,并不舒服,直到后来鼻端嗅着股似有若无的淡香,四下竟奇异地渐渐寂静下来。

她也才真正感到安宁。

彻底陷入无意识前,沈容音听见耳边有人说话,气息沿着耳廓钻进来:

“睡一觉听话醒过来,就把宗云谏还给你。”

谁在讲话?

谁说要把宗云谏还给她?

沈容音听那话总算肯睁开眼,可恍惚间只看得见光线刺目,举目四顾却并不见有任何人。

屋外雪后

陆行渊站在床边半盏茶,就听她在梦中喃喃呓语,反复地说讨厌他,说了半盏茶的功夫。

没听见的时候大抵说得更多,那外强中干的性子倒是自小没变过,遇事最爱逃避,受不了了就晕,晕不了时哪怕装,浑是想着,睡过去人事不知,就什么都不用顾忌、不用面对了。

这下更像装晕了。

他轻笑了笑,却像是自嘲。

可谁又能将宗家众人还给他?

是不是?

廊下传来脚步声清浅,婢女捧着药碗进屋,片刻离开,此刻回来突然见床边,不知何时多出来个陌生男人,冷不防倒吓了一大跳,轻呼一声,汤药都险些撒了。

谢英新置的外宅小苑,下人并不识得陆行渊。

陆行渊坐在床边未动,只眉头微皱了皱,说不清是为婢女的一惊一乍,还是为谢英私自将人带来的这地方,未回谢府,未至相府,偏在他外宅。

听闻医师来看过两回,都说这脉象无碍,只是心头郁结难解,明说就是她自己不想醒。

梦里就那么好待?

将宗云谏还给她?

圈圈绕成个不着痕迹的烙印。

他早该对她这些有意的、无意的伎俩,习以为常,可偏偏就是没办法习以为常。

陆行渊觉得掌心不舒服,那股不舒服能顺着手掌的脉络,悄无声息地蔓延到心里去,他收回手,再看,却发现那眉心的折痕,当真听话地被揉开了许多。

若换了旁人,总教人看出几分金屋藏娇的味道,也不知他谢知序,脱不脱得了俗。

那边受惊的婢女幸得门口侍卫出手托了把,低声说是家主旧友,婢女忙诚惶诚恐闭紧嘴巴,捧着药碗进屋,到跟前俯身跪在床头脚踏,小心翼翼地给沈容音喂药。

陆行渊看着那模样真丑。

陆行渊一袭黑裘覆雪而来,站在床边,居高临下望床上昏睡的人,距她街上晕过去已整一日夜,面色都恢复了红润,躺在那里只跟睡着了没两样。

但就是不肯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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