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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疾美人和他捡来的野犬

拈针捻线

杨世安又笑了起来,道:“可惜,可惜,孟溪元也曾是名满天下的人物,死后竟无人敢与他收尸,教他魂魄都不知归处。”

萧允淮与谢云洲俱是心中冷笑,也不想多说话,萧允淮正要推着谢云洲入东堂,杨世安忽地又笑了两声,道:“殿下之无情臣几年前便领教过了,想那孟溪元已故去四年有余,殿下也没再问过他尸骨何在,孟溪元泉下若有知,怕是也不得安眠。”

谢云洲一只手猛地攥住轮椅扶手,幸而袍袖宽大,掩住了手上因用力而凸起的道道青筋,面上还要镇定如初,只觉心口在理智与悲愤的两相拉扯下钝痛无比,喉中似又有了一股腥甜,侧目看着杨世安的眼神也冷锐如刀。

萧允淮从轮椅后走出,挡住了谢云洲,杨世安停在离他仅有咫尺之距的地方,捋了下短须,低笑着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说道:“怎么,殿下想知道孟溪元的尸骨在何处?”

谢云洲从袖子露出的半截手指都是微颤,萧允淮余光瞥见,口中却漠然道:“我早已与他断了师生之谊,杨公不必以此激我。”

小朝会散后,萧允淮又是亲自推着谢云洲离开,严璋也慢了几步没急着走。

看严璋欲言又止,萧允淮道:“瀚元不必多想,我娶你小妹也有好处。”

严璋半点儿想不出哪里好了,直言道:“殿下此话何意?”

谢云洲笑了笑,转头低声音道:“殿下是在给严家留后路,也是不愿你以后难做。”

严璋被这么一点也瞬间明白过来了,萧允淮必然会动世家,杨家、严家日后都是萧允淮必须要拔除的眼中钉,到时严家稍有不慎便会倾颓,他夹在中间也很难独善其身,但若萧允淮与严家有姻亲,为他们严家留点情面便说得过去了。

想到这里,严璋向萧允淮躬身行了一礼,道:“谢过殿下。”

萧允淮把谢云洲送到尚书省,看谢云洲脸色不太好,吩咐内臣将今日的文书收拾好送去左相府,强硬地让谢云洲回府去了。

谢云洲回府时又不见薛刃,自薛容从秦州回来后,薛刃看府中没他什么事,又天天往别院跑,劝都劝不回来。

“这小子最近练得越发疯了,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薛容如此稳重的人都忍不住说起薛刃,“属下是管不住他了。”

谢云洲也觉薛刃有时心思还真不好猜,小小年纪弯弯绕绕挺多,但他心知薛刃现在对他算是真的尽了心,不知是那天与他谈及家中事又想明白了什么大道理,还是说对他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这样的想法也许可以算作是某种同情,薛刃看着冷傲,其实心中细腻,知道多了他的事,便觉得他有诸多可怜之处,反正他也命不久矣,为他卖命也必然不会长久,倒不吝暂时付出一些真心。

谢云洲默默思量着,回了神又觉他把薛刃想得和自己一样冷情了,薛刃其实没他这么阴沉沉的,性子比较直,对人也不会下意识以恶意揣测,与他终究是有所不同——他已在经年之中总把人心往坏处想,自私又自利。

“他喜欢,就让他去吧。”谢云洲坐在桌前,拿了份文书开始看,淡说道,“他现在还算省心。”

薛刃掐时辰掐得不错,每天回来都正好是在夕食之前,他给谢云洲见了礼,谢云洲看他穿着新的衣裳,衣袖虽是便于练武的紧束窄袖,但袖口处有蝴蝶扣作装饰,只是薛刃约莫在练武时不小心,右袖的蝴蝶扣已经崩开了。

谢云洲按住线头,无奈道:“新的就成这样了,算了,换下拿去扔了吧。”

薛刃从前就对穿衣不是那么在意,见状想把整个蝴蝶扣都拽下来,道:“直接拽了吧,反正也只是个装饰。”

“你不嫌难看我还嫌难看。”谢云洲赶紧拍开他的手,“去取针线来。”

薛刃愣住,看了眼谢云洲,见他神色认真,便有些心不在焉地进屋去了。

柜子里有已经穿好备着的针线,薛刃翻出来递给谢云洲。

谢云洲看他站得有点远,扯了下他的袖子,道:“过来点。”

薛刃顺着谢云洲的力道往前了两步,低着头看谢云洲把缠着的线放出来,在他衣袖上比了比,对准蝴蝶扣原本绣上的位置穿入一针,他躬着身有点累,谢云洲拽着他的袖子似乎也不是很方便,他顿了顿,干脆单膝跪了下来,把右手抬到一个谢云洲顺手的位置保持不动。

谢云洲看他变了姿势,怕针不慎扎到他,在他动作时将针取出停了一下,待他不动了才又开始。

冬日天阴,谢云洲要看文书,屋里便点了盏烛灯,谢云洲又将烛灯移近,暖光便洒在他垂落身前的黑发上,发尾扫过薛刃的脸侧,薛刃偏头避了避,余光却还注意着谢云洲修长灵巧的手指如何拈针捻线。

隔了会儿,他又不动声色地转回了头,忍着脸侧的痒意目不转睛地看着谢云洲一点点将崩裂的蝴蝶扣缝回去。

针线活好像都是女儿家做,但谢云洲做起来却并不让他觉得违和,他暗暗想着,这可真像是谪仙纡尊降贵地在沾惹凡尘烟火气。

而他像是把九天之月握于手中的凡人。

这奇怪的念头还真是有点矫情,薛刃扫除了杂念,仔细一看又看出谢云洲其实也不精于此活,虽还算纯熟但针脚并不细密,有几针还穿错了,但并不妨碍最后还是把蝴蝶扣原样缝了回去,至少表面上看起来并无不妥,那些缝补的痕迹都藏在了背面,旁人是看不见的,只有他自己翻开衣袖才能看见。

谢云洲扯断细线,将剩余的线缠了回去,他做什么事都是这般从容的姿态,丝毫没觉得刚才自己做了点不合身份的事,眼神都是清淡的,道:“可惜新衣服不如以后自己小心点。”

“是。”薛刃应了,看了看衣袖,又道,“多谢主上。”

他想,在谢云洲身边这些时日,倒是让他经历了许多个第一次。

比如今日是第一次有人给他缝补衣服。

在谢云洲回屋后,他把袖子翻上去,碰了碰背面有瑕疵的针脚,碧蓝色的眼睛看着比往常更深邃一些。

这算不算谢云洲在他衣服上留了一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的秘密?

还是一个……很温柔的秘密。

杨世安看他应得爽快,反而有些自讨没趣,但想起谢云洲是在那日宫中议事后病倒的,不禁又看了眼萧允淮,似笑非笑道:“太傅已上书自请卸职还乡,只求殿下饶他小儿,殿下可真是无情,又卸了太傅的职又将他小儿下了狱,往后天下人恐要说殿下不知尊师重道。”

“太傅是孤恩师,孤自当敬重。太傅年事已高,身体不佳,还乡亦是好事,孤已请父皇封他为文平侯,赐金银屋宅,着三百京营兵马送他衣锦还乡,安享余年。”萧允淮双手搭在谢云洲的轮椅上,他身量颀长,看着杨世安时有居高临下的不怒自威之感,“但他儿子与孤非亲带故,孤尊师重道还要尊到他儿子身上不成?”

严家四姑娘便是严璋的妹妹,严璋在队列之中抬头与萧允淮对视一眼,摇摇头,满是无奈之色。

“不知殿下何时向圣上请旨?”严胜抬手一礼,“严家也好早做准备,恭迎圣旨。”

正巧今日是小朝会,太子都是避开太极殿的正殿只在东堂开朝,谢云洲早早到了东堂前,萧允淮亲自出来接过他的轮椅。

在杨世安身侧的严胜假模假样道:“可叹太傅为大梁尽忠一世,晚年还不得与儿孙团聚。”

谢云洲也抬眼看向萧允淮,两人心中都知太傅之事令世家们不悦,他们急需扳回一城,而太子婚事就是最好的筹码。

现在还远没到与世家图穷匕见之时,而是应当与世家之间保持着微妙的平衡,何况赐婚之事早就有所定论,萧允淮也不可能当众推脱,否则帝后那边都不会放过他。

萧允淮避开谢云洲的目光,道:“待孤问了吉日,自会去请旨。”

“入秋后谢相公已病了好几场了。”杨世安见了礼,阴阳怪气道,“谢相公可要好生保重身子,朝中诸事还需谢相公多多操劳啊。”

谢云洲回了个礼,淡淡一笑,道:“杨公说的是,云洲自当保重。”

谢云洲重回朝堂已是六天后了。

萧允淮的目光又沉了几分,却终究是没再多言,回身重新搭着谢云洲的轮椅,冷声道:“时辰不早了,诸卿入内议事吧。”

今日小朝会并无多少要事,谢云洲也不怎么说话,萧允淮怕他又受不住,几次看他,但谢云洲却只是微低着头安然端坐,不见什么过激之色。

快结束时,严胜上前一步道:“前两日皇后娘娘传了我们严家四姑娘入宫一见,娘娘甚是满意,听闻已让殿下不日向圣上请旨赐婚。”

严胜煞有介事道:“臣代严家谢过圣眷隆恩。”

后头的严璋知道太子已下定了决心,心中叹息,在叔父冷冷瞥他一眼后也只得上前来谢恩:“臣替小妹谢过圣恩。”

纵然萧允淮也习惯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但杨世安还是看出了他细微的神情变化,沉冷的目光之下是压抑着的怒意,心中不免有几分得意地往前走了几步。

而此时杨世安带着世家公卿们也走了过来,见到养病多日的谢云洲都停下脚步。

谢云洲瞧着仍略带憔悴,玉带圈着的细腰似乎真是不堪一握,他唇色也比从前淡,冷风吹久了,透出点青白色,但脸上神色还是一贯的清冷如谪仙,微转头向身后的萧允淮谢道:“多谢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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