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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疾美人和他捡来的野犬

开释心结

许久,谢云洲俯身低咳起来,咳着咳着,又喘不上气似的胸膛剧烈起伏,整个人都在发抖,腰背也佝偻下去,一只手捂着唇,一只手撑在地上死死扒着青砖的缝隙。

薛刃又在外等了近半个时辰,里面依然毫无动静,他有些心烦意乱,实在等不下去了,直接上前转动机关打开密室的门,对薛含道:“若是主上怪罪,我一人承担。”

门缓缓打开,阴冷的气息重新扑面而来,薛刃入内定睛一看,谢云洲不知是如何从轮椅上下来的,跪在长桌前的蒲团上,微低着头安静无声。

静谧之中,冷风吹拂谢云洲素白的袍袖与发带,他本就瞧着弱不胜衣,此时那单薄的背影更像是在风中摇摇欲坠,可他的腰背却又如韧竹一般欺霜傲雪,和他平时端坐在轮椅上时一样挺直不弯。

薛刃下意识把呼吸都放得很轻,而谢云洲像是没有听到声音,也未曾言语。

可他们本不该如此……

谢云洲静默半晌,轻声道:“回去吧。”

薛刃松了口气,探手一把将谢云洲抱起,但他一动谢云洲的腿,谢云洲便颤抖不已,他心知腿上旧伤又在肆虐,也没将谢云洲放到轮椅上,直接抱着谢云洲一阵风般跑出密室回到卧房。

薛含卷起谢云洲的裤腿,果然见膝盖上已一片红紫,便将提前备好的热药包敷上去,再熟练地为他疏通筋脉。

薛刃没走开,站在一边认真地看了薛含的手法,在心里又默默记了一些。

等谢云洲出了身汗,脸上回了些血色,薛含才停下,出去煎内服的药,薛刃替谢云洲盖好被子。

谢云洲的情绪仍没有恢复,眉目间是散不去的哀愁,薛刃站在床边沉默片刻,忽然说道:“我母亲在我还没记事的时候就走了,我对她其实没有任何记忆,也不知道她究竟长什么模样。但我知道她是怎么死的。”

薛刃的话音顿住,谢云洲很意外他会说这些,怔然地看过来。

“她是被我后母下毒毒死的,那种毒不会立刻让人死,是慢慢把人气血掏空再熬死。”薛刃说这些时神色还算淡然,语声也很平稳,“母亲在生我时不太顺利,身体本就有些折损,毒是在我尚未满一岁时进入她身体的,此后她便一日比一日虚弱,每一个大夫来给她瞧病却都说看不出什么。”

薛刃短促地笑了一下,道:“其实我父亲一直都知道我母亲已经中毒,他也明知那些来给她看病的大夫都被我后母买通,他并没有阻止,这样眼睁睁看着我母亲形容枯槁地死去。”

谢云洲问道:“你后母与你母亲有仇?”

“没有。”薛刃摇头,想了想,道,“我父亲攒了一些家底,后母也生了个儿子,只比我小三个月,后母在给我母亲下毒的时候也曾想毒死我。”

谢云洲又问:“那你父亲为何坐视她毒杀你母亲?”

“当时北燕正与西戎交好,上面有人把我母亲赐给我父亲为妻,他不得不娶了从西戎来的母亲。”薛刃道,“但他并不喜欢我母亲。”

“你父亲喜欢你后母?”

“也不喜欢。”薛刃道,“但我后母家对我父亲来说比较有用。”

“这就是你跟家里人关系都不好的原因?”

“在我心里,他们都是杀害我母亲的凶手,我对他们没有任何感情。”薛刃冷冷说完又看向谢云洲,“这么多年我每天都恨他们,想让他们替我母亲偿命,也许和主上一样,我的恨意也早已深之入骨。”

他碧蓝色的眼睛里是从未有过的柔和而坚定,说道:“但我的一生还有很长,也还有很多事可以做,报仇只是其中一件而已。我不能让自己的一生被这件事禁锢,我要去做更多的事,让自己比仇人活得更好。我想,这也是我母亲希望看到的。”

谢云洲静静与薛刃对视,已然明白薛刃说这么多其实是在开导自己,他想说自己无需安慰,但又想到薛刃是在自揭伤疤,如此桀骜的少年人竟也有心思柔软的时候,他一时也不忍拒了这份好意。

薛刃直视着谢云洲的双眸,嗓音轻缓:“主上,您的一生也还有很长很长,仇恨可以支撑您活下去,但这不是唯一的东西,您若是因仇恨而自毁一生,只会是亲者痛,仇者快。这世上还有很多值得您去做的事,也许您现在还没有找到,但您可以试着去找一找。比如那些您还没有做过的事,那些曾经留下遗憾的事,等您想办法去做了之后,您就会慢慢地发现,世间并非灰暗无光。而您的父母亲人也定然希望您……长命百岁,一世安乐。”

所以传言说谢云洲是广宁寺主持收养的孤儿显然是假的。

薛刃和薛含在密室外等了有差不多两个时辰,都快到正午了,谢云洲还没出来,薛刃不禁有些担心,问道:“主上的身体不会又出问题了吧?”

谢云洲闭上眼没有回答,薛含见状也从门外进来着急地劝道:“主上,您要保重身体啊,不然已去之人如何能安心?”

烛火被风吹得只剩小小一点,密室之中更为昏暗,谢云洲抬头望去,已几乎看不清牌位上的字。

谢云洲并没防着他什么,于是他大大方方地走到密室入口处一探究竟。

“每年主上都会在里面待很久,也不喜我和容哥打扰。”薛含道。

就如那些往事和他这踽踽独行的九年,尽数都掩藏在黑暗之中,不见天日。

有时他会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他每天戴着假面,说着假话,就连经历和身份都是假的,没有人对他付与真心,他也不知自己是否还有真心。

只有在面对父母的牌位时,他才会猛然记起十二岁以前那些也曾清晰真切的时光,记起曾经的他是什么样的。

薛含一脸肃然地推推薛刃,示意他别多话,薛刃应了声是,跟着薛含一起退了出去,密室的门合上,里面的声音也不怎么听得见了。

刚才薛刃往牌位上扫了眼,上面刻的字昭示了牌位主人的身份——那是谢云洲的父母。

腊月十五一早,谢云洲便让薛含打开了平时不常用的后院小屋,而后薛刃看着薛含又打开了一间密室。

“主上!”薛刃赶忙跑过去扶住谢云洲,这一看才发现谢云洲的面色已白得可怕,额上冷汗涔涔,眼中有不知是不是咳出的泪花,盈盈欲坠。

“我没事。”谢云洲已久未饮水,嗓音低哑细弱,掩唇的那只手上有伤,薛刃一看便知是从轮椅上摔下来在地上蹭的。

“主上,您的腿……”薛刃猜谢云洲已跪了一个时辰以上,常人跪这么久尚且难忍,更何况是谢云洲这双腿有残之人,他小心翼翼问道,“属下送您回房休息吧?”

九年,他也不知是长是短,但一切都已恍如隔世,物是人非。

而今他不敢说自己到底是谁,也不敢为死去的人直言不平,甚至不敢光明正大地祭拜自己的父母,他们所有人都像成了不能说的隐秘。

地上有散落的纸钱,香案上的三炷香已燃至尽头,门外的风吹进来,香灰如浮沉般飘起,又轻轻掉落,两侧的香烛也积了厚厚一层烛泪,烛火在风中晃了两下,照亮了谢云洲身前一角。

眼前场景未令他有太多惊诧,阴冷空旷的密室正中置一长条桌,上面摆着的是两个牌位。

谢云洲自己推着轮椅进去,将昨日薛刃买回的祭祀之物放在地上,说道:“你们在外面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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