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假清廉
【累了一天，还没叫你给我揉呢！】
“一天天办不完的事，橚儿，给父皇按按腿。”
朱橚朝边上的太监说道：
【还想让我给你揉腿。】
【做梦。】
“你上次说的那个士绅不纳粮，谁教你的？”
朱橚松了口气，原来说的是这事。
他开口道：
“回禀父皇，这是儿臣自己想的，没人教我。”
【那群大臣自己的利益相关，谁会教我说。】
【宫里太监就更不可能了，老朱你不是不让太监读书识字嘛。】
【这事就是你错了，士绅不纳粮这个政策来得太过于不经头脑。】
【我也是情急之下才说的，谁让那群大臣不让我去当逍遥王爷。】
朱元璋也松了口气，不是刘伯温教的就行。
其实吧，这事朱元璋是被朱橚大大的冤枉了。
士绅不纳粮政策，根本就不是他的本意！
事情要追溯到和张士诚大决战的那会。
当时张士诚手下的精兵良将，根本不比朱元璋少。
最重要的是浙南闽越一带的官商豪族，都支持张士诚不支持朱元璋。
就在大战前夕某夜，李善长来到朱元璋屋里。
他说在南边有一群旧相识，能弃暗投明，让这群地主老爷不给张士诚军饷粮俸，反来投奔朱元璋。
条件是，朱元璋日后要优待士绅。
换做任何时候的朱元璋，都不会对这件事太过于操心。
因为士绅不纳粮就是一个妥妥利官不利国民的政策。
可当时发生一件怪事。
一件可以说改变朱元璋人生的事。
在和洪都守卫战立下血汗功劳的堂侄子朱文正，想投靠张士诚！
这事牵动朱元璋的神经，碍于情势，只好答应李善长的条件。
否则李善长他们也叛变的话，朱元璋就彻底成光杆司令了！
大明新立，李善长他们如愿以偿。
士绅不纳粮作为国策定了下来。
原本朱元璋一直想限制这件事，因为他也知道，士绅不纳粮实在太过于不切实际。
于是朱元璋便与志同道合的御史中丞刘伯温一起，暗地里想把这个国策给换了。
后来有一天，朱元璋闭口不提这事。
他想到要让儿子去镇守各地的藩王之策，此事遭到众大臣的反对，而朱元璋正好用士绅不纳粮和藩王之策相互抵消。
刘伯温从最开始充满期待到后来彻底灰心，也正是因为发现有一天，朱元璋不再和他提反对士绅不纳粮的事。
这也是前几日在册封仪式上，百官之首丞相李善长一直没站出来反对的原因。
他们早就形成默契，皇帝不提士绅不纳粮，百官承认提藩王之策。
一个危素突然跳出来说不能分封，真把李善长吓了半死。
同样的朱橚跳出来说不能搞士绅不纳粮，也把朱元璋吓了半死。
双方都以为这是对方安排的。
其实这事朱橚根本不知道，他也是误打误撞了上去。
朱元璋得到答案，心里便彻底放下心来。
他闲着也是闲着，便开口问道：
“你说说看，如果士绅不纳粮，天下读书人怎么肯为咱效力。”
这个问题困扰了朱橚。
不是他不知道怎么答案，而是答案不方便和朱元璋说。
总不能和朱元璋说，为中华之崛起而当官吧。
此时的大明，已经驱除鞑虏，已经崛起了。
朱橚认真想了想。
“士为知己者死，如果一个人考功名是为了不纳粮不充丁，这人便算不得君子。”
朱元璋不屑道：
“在饿肚子面前，可没有什么君子不君子的。
我大明官员俸禄和历代相比，已经是清廉当中的清廉，如若不给读书人一些优待，他们怕是连老婆孩子都养不起！”
明朝官员的俸禄是出了名的低，品阶最小的从九品官，月俸才五石米，折下来相当于一千八百块。
正七品的县长，月俸八石，折两千八百块。
俸禄低是事实，可加上他们名下土地少纳的粮，就不少了。
朱橚沉默没有说话，过了一阵，他才轻声道。
“父皇，俸禄低只是假清廉，最终将养出一群真貔貅。
抛开本事不谈，只谈人性，当官的无非几种人。
一种是没底线的，他们会利用职位来向朝廷讨要土地，不顾一切给自己名下添产。
一种是更没底线的，索性利用职权，贪污受贿，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至于那些有底线有原则的清官，往往因为俸禄太低，太过于清贫，既不受上峰待见，又不受家人热眼，最终郁郁不得志，狼藉一生。
老实人就应该被欺负吗，清官就应该饿死吗！”
朱元璋听后，重重叹了一声气。
“那你说说，能怎么办！”
朱橚索性把自己内心的想法全部告诉朱元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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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橚见他们面生，也就礼貌性地回应，没有说太多。
这群人很识相，见朱橚过来，便借家中有事都走开了。
太监们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朱橚只好不情不愿上前给朱元璋揉腿。
此时天色已黑，好几个大臣正在向朱元璋汇报工作。
朱元璋揉着眉心道：
“橚儿，父皇问你个事，你如实答来。”
朱橚把一辈子都做过的坏事都想了一遍。
他不知道朱元璋想问什么。
“见过吴王。”
“见过吴王。”
朱橚跑马灯似，又到朱元璋那儿。
太监左右为难。
朱元璋听到朱橚的心声，不悦道：
“让你来揉，其他人都退下！”
“父皇且问。”
朱元璋假装不在意道：
“聋了？愣着干什么，没听见皇上腿酸？”
能进朱元璋寝宫的大臣，级别都不低。
他们见朱橚来，纷纷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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