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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穿后我的夫君黑化了

50-60

剑意被吞入黑暗,却在黑暗的天际留下一道金色痕迹,耳朵里滋滋声响起:“滋滋……滋滋,宿主,有问题,一级警报,一级警报!原主神魂苏醒反抗,原主神魂苏醒反抗!”

“宿主, 我是救世系统零零七,你如今名叫桑慈, 是流鸣山慕楼峰已故长老桑谨的女儿桑慈, 此女是凡人与修士所生, 资质平凡,但她的夫君谢稹玉是未来最强剑修, 只不过他们是因为桑谨遗言成婚, 谢稹玉此人清冷寡言, 对桑慈并无多少感情……”

狗屁!胡说八道!岂有此理!

桑慈没有办法听下去了,手中剑往这黑暗的虚空横斩出一剑。

这剑势霸道又嚣张,带着一道金色的剑芒,朝着四周捆住她锁住她的牢笼劈去!

“轰——!”

是那黑暗牢笼被震荡的轰鸣摇晃之声。

桑慈的神魂同样被撞得疼痛难忍,她仰起头,却仿佛看到了从黑暗牢笼外泄进来的天光。

原来,这黑暗也不是无边无际,她触手能及,也能将其斩破。

她闭上眼,被撞飞往下落的间隙调整气息,再次蓄力。

“系统!你在搞什么!快点将桑慈稳住……不不,你快点把她驱逐啊!我头好疼!她这样挣扎,如果挣扎出来的话,我会怎么样?”

“滋滋……滋滋!最高警报!最高警报!防御已启动!防御已启动!”

桑慈仰头看到那些破碎的虚空开始一点点修补,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控缝合。

她呼吸急促,双手抬起在身前结咒,快速吟唱,“十二星宿,地火引,万物焚!”

这是昆玉风家学来的禁咒,外面学不到,风吟春当初在尝试几次用这招,还染上鲜血,必是因为这招咒律厉害。

她此刻没有血,就烧自己的神魂之力。

桑慈足尖点着,金色火龙朝她指尖朝破碎虚空撕咬而去,一边她也化作一道剑芒,快速冲去。

时间像是被凝固,变得缓慢。

“系统!我好痛啊!回答我!要是稳不住桑慈会怎么样?”‘她’在尖叫着,仿佛被人撕扯、被剑意割伤。

“滋滋——滋滋——!宿主会被驱离,但放心,桑慈灭不了我。”系统空洞机械的声音回复着。

‘她’显然恐惧至极,“那你快做点什么啊!你快把她驱逐了,把她杀了!我是回不去的,我在那边已经死了,我不能被驱离,我要活下来!系统你选择了我,你必须要对我负责!”

桑慈也十分清楚,今日她与‘她’只能有一个活下来。

她不能死,她死了的话,谢稹玉也活不成的。

桑慈不断往上冲,双手不断结印,不断释放咒律,脑子里亦是不断出现上辈子的一幕又一幕。

从谢稹玉教她用护魂咒保护自己,再到谢稹玉瞬间白发死死抱着她被拔除的灵根,到谢稹玉给她送来的信鸟,再到最后他一剑斩破天际,将‘她’驱逐后从半空倒下的身影。

他临死前一声又一声在她耳畔的呢喃。

“宿主别紧张,零零七已经向主脑申请更高级防御,目前正在调查桑慈神魂的异样,她不应该保持清醒,她应该沉入神识深渊,如今出了差错,请宿主放心,滋滋——滋滋——桑慈能力低微,如今只是有一些意外,不足为惧。”

桑慈不知道这系统对她的信息和了解究竟来自何方,前世就有许多错处对不上。

如今她重生后更是了。

比如上辈子她也没有沉入神识深渊,她清醒地看着自己被夺舍。

“快点!快点!我感觉我快烧起来了!系统你和我签订协议是为了让我帮助救世的,而不是在这里承担这些本不该我承受的痛苦!”‘她’尖叫着,痛苦万分。

“十二星宿,地火引,万物焚!”

桑慈双手再次结印,吟唱咒文,身上同时蹿出两条火龙,朝着破碎虚空撕扯而去!

“系统,她是不是要赢了!我感觉我在被人撕扯!系统你做点什么!”

“警报警报!宿主是否申请最高防卫?宿主只能申请一次,是否申请?”

“申请!申请!快点!”

“已经向主脑申请最高防卫,等待主脑响应!”

桑慈的火龙已经撕咬住那正在闭合的黑暗缝隙,向外灼烧扩大,她人也已经飞到了这里,带着火光的两只手扯住这黑暗,咒律不断在掌心亮起,配合着火龙一同往外撕扯。

外面光很亮,眼睛被刺痛了,她一下闭上双眼。

与此同时,‘她’又尖叫起来:“系统怎么回事!为什么外面也有一股力在撕扯我!你到底能不能行了!最高防卫申请到了吗?快点!”

桑慈听到这话,稍稍分心了一下去注意外面。

雪松居屋内已经狼藉一片,都是被山聿剑气扫荡过的痕迹,她看到了熟悉的灭魂阵。

还有熟悉的谢稹玉站在灭魂阵中心掐诀的身影。

他衣袂翩飞,脸色苍白,掌心有血。

显然这灭魂阵布下仓促,没有前世那般动用后山灵力并引来天雷滚滚,阵中只有不断闪烁着朝她身体困锁而来的紫色阵法雷蛇,阵法威力只有前世的十分之一。

他现在怎么会……灭魂阵?

她以为那是前世昏礼那晚过后谢稹玉忙碌不归时在流鸣山藏书阁学的。

桑慈很快回过神来,专注于眼前的那一条快合上的缝隙,不断攻击。

“谢稹玉是少年天才,未来的剑道至尊,他一定是发现了桑慈的不对劲。宿主先别急,我已经申请向主脑申请到最高防卫,主脑正在输入天道力量应对,进度百分之十,进度百分之二十……”

桑慈听着这些,心中焦急。

她太清楚了,清楚地知道进度到百分之百会出现什么情况。

上辈子谢稹玉用灭魂阵时,系统就申请了这招最高防卫。

后来防卫成功,‘她’毫发无伤朝叶诚山等人控诉谢稹玉的无情无义,而谢稹玉重伤被关思过崖。

不能、不能失败!

决不能失败!

“十二星宿,地火引,万物焚!”

“十二星宿,地火引,万物焚!”

“地火引,万物焚!”

一条、两条、三条四条五条六条火龙从桑慈指尖飞出!

金色的护魂咒连带着那些火龙快要将她浑身烧起来,她的身体里忽然蹿出一道绿意与神魂力量,她的两只手就像是剑芒,一齐蹿入那道黑暗裂缝。

“……进度百分之五十,进度百分之六十,进度百分之七十!”

桑慈使出浑身所有的力气,用力将这捆住自己一生不够,还要捆住自己第二次的黑暗牢笼往外撕扯烧灼。

“啊——!系统救我!”

“滋滋——滋滋,出现严重错误!出现严重错误!进度百分之七十五,进度百分之七十五!宿主,主脑天道力量的输入中断,等待连接中!宿主请做好准备!”

“做好什么准备?”‘她’痛苦尖叫着,感受着身体与神魂被撕裂的痛。

“请宿主做好被驱逐准备!请宿主做好被驱逐准备!零零七将启动自保防御!”

“你不是说桑慈很弱吗?她为什么会有这种能力!”‘她’愤怒质问,“我不能被驱逐,你快想办法!”

“滋滋——滋滋!零零七即将自保防御!零零七即将自保防御!宿主请准备!宿主请准备!”

“我绝不会被驱逐,零零七带上我——!”

同一时间,那黑暗牢笼终于被桑慈撕扯开一道口子,她奋力往外一钻。

无尽的光点带着彩色斑驳落下,十分刺眼。

桑慈忍不住闭眼,她以为这一切已经结束了,却听到那滋滋声再次响起。

“滋滋——滋滋——!你好,我是救世系统零零七,桑慈,你愿意绑定我来救世吗?你的夫君谢稹玉是未来最强剑修,只要你未来借谢稹玉之力对付未来灭世的魔尊沈无妄,阻止此界崩塌,完成任务,你便可拥有你想要的一切。”

那声音明明已显颓势,却带着十足蛊惑。

真是岂有此理!

桑慈没有睁眼,她已经力竭,但她绝不认输!她握紧手里的那把神魂而成的金色透明的剑,朝着声音来源处劈斩而去。

“滋滋——滋滋——!”

又是一阵刺耳尖锐的声音。

桑慈忍着剧痛睁眼,看到那白光被斩出破碎,一点一点聚拢,飞快地后退、后退,直至消失。

“小慈——!”

谢稹玉看到从桑慈身体里钻出一道白影光絮,赫然与那被锁进锁灵珠中的白影光絮相同。

他抬剑就去挥斩出一道霸道剑势,并伸手揽住桑慈倒下的身体。

那白影光絮不似燕京那道那么嚣张,见了他直逃窜,一眨眼就从窗缝逃了出去。

谢稹玉蹙眉盯着那方向看了几眼,却很快回头看怀里的人。

桑慈脸色惨白如纸,紧闭着的双眼有血如泪流下。

他的心几乎在这瞬间停止跳动,摸着她的灵脉,小声在她耳边轻呼:“小慈?”

桑慈听到耳旁熟悉的声音。

那声音终于不再是充满绝望的悲意,终于不再是声声呼唤永远等不到回应。

她的意识回笼,重新掌控住身体,挣扎着要睁眼,眼睛却传来一阵刺痛,想来是之前的战斗被白光刺到了眼睛。

但这没事。

这真的没事!

上辈子谢稹玉那样厉害才把那系统和‘她’灭除,如今她能将他们驱逐且只是伤到眼睛已经是万幸了!

万幸!

她赢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赢了!

她重生回来的三个月没有白费!

她赢了啊!

桑慈忍不住笑出声来,那笑声毫无阴霾,清脆响亮,快活无比。

谢稹玉却看得触目惊心,她此刻倒在他怀里,表面没有伤,但他常年出任务历练,自然看得出来她伤的是内里,是神魂,她的眼睛还在流血,脸色苍白,嘴唇甚至泛出死人的金白,那是神魂竭力的迹象。

他小心抱着她,“小慈?”

桑慈此时才有心神去搭理谢稹玉,她不能睁眼,看到的总是一片白芒,她抬起手试图摸索,唇角含着笑,“谢稹玉!”

谢稹玉攥住她的手,他意识到她的意图,将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刚才怎么回事?是有魔物要夺舍你是吗?”

他忍不住低声问道,语气急促。

桑慈点点头,心中还被得意喜悦舒畅的情绪胀满着,她想双手抱住谢稹玉脖子,却发现自己此时没什么力气,她甚至昏昏沉沉,好像马上要睡过去。

如今她不像从前那么无知了,知道自己这是神魂竭力疲惫的原因。

她知道自己有伤,但那又怎么样,给她的时间才三个月而已!她赢了!

她忍不住笑着,声音虚弱却快活,她先问了谢稹玉:“你怎么会灭魂阵的?”

谢稹玉垂眸抱着她,手臂收紧了,他的声音有些闷有些沉,桑慈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到他说:“你曾经问过我。”

“你说‘如果有一天,我被外来魂魄夺舍了,你会怎么办啊?’我回答你‘不知道,不敢想。’后来我在青陵仙府翻找咒律阵法,学了。”

桑慈又笑起来,眼睛不自觉流泪,却是欢喜的。

这回你再也不用被关思过崖啦!

如今剩下的重中之重的大事就是弄清楚谢稹玉和那棵树的交易,他献祭了神魂会不会影响今生。

桑慈又哭又笑,千言万语化作一句,哼声道:“你亲亲我,谢稹玉,你亲亲我。”

谢稹玉不敢惊扰她此时的情绪,听着她撒娇般的哼哼,低头垂眸亲吻她的眼角,含去她的眼泪,她的血。

再一点点往下亲吻她的唇。

她早就知道今日会发生的事情了是吗?

那场大梦里……这一日也发生过吗?

这三个月,她忍拔除灵根的痛,拼命修炼,又对十月初七的昏礼期待又排斥是因为此事么?

现在她这样欢喜庆幸是因为驱逐了那试图夺舍的魔物,那么,在那场不能说出口的大梦中呢?

谢稹玉脑子里一点一点拼凑着这些零碎的消息,双手渐渐揽紧怀里的人。

“早知道昨晚上就不许你走了。”桑慈的手从他脸上滑落下去,揪着他衣襟不满哼哼。

谢稹玉无奈,“别说话了。”

他准备带她立刻去医馆。

“稹玉,方才发生了何事?”

雪松居外,叶诚山的声音威严又沉肃地响起,打破了此刻的宁静。

桑慈没力气回应谢稹玉,只窝在他怀里,汲取着他的温暖,浑身有些懒洋洋的,昏昏沉沉的,她知道自己即将陷入昏迷。

却在此时听到了叶诚山的声音。

他来得很快。

桑慈想到刚才谢稹玉仓促之下布下的灭魂阵,心里一下紧张起来,挣扎着想要睁开眼,又被眼睛刺痛到无法睁开。

谢稹玉的吻轻轻落在她眼睛上,随后才回叶诚山:“回禀师尊,刚才小慈遭魔物夺舍,那是和我与楚慎去燕京遇到的魔物是一类,方才潜逃出去,还请师尊速速追捕布下防御。”

叶诚山神色一凛。

桑慈挣扎着从谢稹玉怀里起来。

谢稹玉意识到她的意图,揽着她坐起来。

桑慈紧闭着双眼,却是面朝着叶诚山的方向道:“掌门师伯,有人试图夺舍我,但失败,如今潜逃了,请掌门师伯务必相信。”

前世在黑暗里她疯狂解释着却没能说出口的话她一定要认认真真对掌门师伯说一次。

叶诚山看着此时桑慈脸色惨白,双眼流血泪的样子惊疑不定,尤其那声音也虚弱得和猫儿叫一样。

“我知道了,稹玉,速送你师妹去医馆。”说完这话,他看着已经转过身的谢稹玉,皱眉,“稹玉,你的脸色为何也如此苍白泛着金纸色?你现在可好?”

“回师尊,无碍。”

谢稹玉已经抱着桑慈起身了,垂眸低声应了一声,随手取过一旁的薄毯子将她裹住往外走。

本想召唤小行剑,却见山聿已经急急等候在身边。

山聿:主人呜呜呜呜呜呜主人快上来!我今天让谢稹玉踩呜呜呜呜!快上来!

桑慈对叶诚山说完那句话后,心头一松,人便彻底昏昏沉沉倒在谢稹玉怀里失去了意识。

谢稹玉踏上山聿,低头又看了一眼怀中人。

她已经昏睡了过去,但两只小手却依旧紧紧抓着他衣襟,不安又将他当做唯一的依靠。

谢稹玉的心被揪着,又软又酸。

她到底经历过什么……

谢稹玉搂紧了怀里人,快速朝着流鸣山医馆方向去。

山聿快如流星,瞬间就从雪松居前消失。

“师弟!”

也听到动静赶来的江少凌等人只看到一道山聿的碎金火流光在夜色下掠过。

江少凌落地,他今日晚上喝了不少酒,脸色酡红,但当看到雪松居的一片狼藉时,温和的脸上也是沉肃一片,“师尊,这里发生了何事?”

他忙询问在此处用灵力探查的叶诚山。

叶诚山收手,眉头也紧锁着,他没有感受到这里有一丝一缕的魔气。

但是这里的狼藉不假,小慈和稹玉的样子也不是假的。

“你师弟说,流鸣山闯入魔物,和凡城燕京那只一样。”

江少凌一惊,顿时眉头紧锁起来。

跟随他一起赶过来的楚慎几人更是眉头紧锁,心情沉了下来。

沈无妄站在人群后面,环视了这里的狼藉,眯了眯眼,脸上忽明忽暗。

“那师弟和师妹现在如何?”江少凌立刻又担忧地追问。

“有伤,现下去了医馆。”

叶诚山说完这一句,也不和这一群小辈们再多说什么,即刻踏风离开这里,准备召集闻人泸方莲华诸人商讨此事,并将消息传给几大宗门。

江少凌眉头紧锁着,再看一眼这雪松居的满地狼藉,火急火燎就要去医馆,转身对其余友人摆手:“大家先回住处吧,我去看看我师弟师妹。”

“一起去。”柳雪音声音清冷却关切。

江少凌想了想,视线状似无意地扫过站在楚慎身后的沈无妄,温声对李扶南道:“扶南你与阿慎回宴席帮忙照看一下我师妹的那几个小友,他们喝得不少,刚才也想跟来被我拦住了,不知此时如何了,且师弟还有不少凡人友人,也不知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李扶南心思细腻,几乎是江少凌目光看过来,她对上那双温和的眼睛时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点了点头,回身看了一眼楚慎和沈无妄道:“大师兄,师弟,那我们去宴席那儿吧。”

楚慎一门心思还想去问问谢稹玉到底怎么回事,但触及到师妹的目光,才顿了顿,点头。

沈无妄一句话都没说,沉默地跟在楚慎和李扶南身后,重新往宴席回。

江少凌这才和柳雪音、陆元英一同去医馆。

路上,陆元英的圆脸都拧成一团,叹了口气道:“怎么不早一天不晚一天,非要在今日他们的昏礼上出了事呢。”

“正是如此!可恶可恨的魔物!我师弟盼了今日不知多久!”江少凌语含恼恨。

柳雪音问江少凌:“前几日流鸣山发生什么异象了吗?”

江少凌摇头:“无。”

陆元英抿了抿唇:“如今青陵有魔物入侵,阮师叔失踪,贺师兄伤人盗取锁灵珠后逃离,现在流鸣山也出事,难道是有魔物从九幽魔地出来吗?可问剑宗魔骨至今没有什么动静。”

“总而言之,经由此事,修仙界绝无安宁之日了。”江少凌眉头紧锁。

但这无安宁之日哪怕晚一天到来也好,为何偏偏要在师弟师妹的合籍昏礼上!

真是晦气!

江少凌一甩医修,御剑飞得更快了一些。

……

谢稹玉到医馆时,馆内只有一位医修长老在,正坐在摇椅下看话本子,见到有人来就抬头看了一眼。

结果看到是今日昏礼的两位主角顿时愣住了,尤其看到两人都是面色惨白后,更是惊异,从摇椅上坐起来,“这是怎么了?”

先前在三生石那儿时还好好的。

沧冀峰离医馆这儿有些距离,医馆长老又是医修对战斗不敏感不知道那边动静也是寻常。

谢稹玉却不想解释太多,他小心翼翼将怀里的人放到床上,见她双手还揪着自己衣领,小心握住让她松开。

“于前辈,她神魂有些不稳,有内伤,请前辈快点为她治疗。”

于茧点头,自然是看出来桑慈情况很不好,双眼流血泪,又面色白中泛金,他用灵力先探查了一遍她体内灵脉经络的情况,一切如常。

“身体倒是没什么伤,除了这双眼被灼伤外,没什么大碍,眼睛倒是好说,敷药三天,之后白纱蒙眼不见强光至少七日,便能如常了,但是……”

谢稹玉握着桑慈的手,面色此时已经再也恢复不了往日的平静,他低声问:“前辈请直言。”

于茧是流鸣山统管医馆的长老,是流鸣山医术最好的医修。

“她确实神魂有损,以我能力无法修补,不过……”于茧的手掌悬浮在桑慈额心,眉头紧锁,“不过有点奇怪,她体内似乎有一股?两股?力量似有若无地替她修复着,待我仔细查探查探……咦?又查探不到了。”

谢稹玉听到前半句心已经揪起来了,刀子落在身上哪能不疼?

他垂着眸低声问:“所以如何治疗?对她有何影响?”

他现在只在意这个。

于茧还在愁眉深思,嘴里解释着:“影响倒也不算大,最近少用咒律法阵这些需要费神的东西,会变得有些嗜睡,除此之外还算如常,依旧可以锻体或是练剑,但时日长了就不好了,如此超过一年,昏睡时间会变多,也会遗忘一些事情,需要找到回生珠治疗。”

“回生珠?”

“昆玉风家的一件至宝,借用七天,以回生珠来蕴养神魂,便可无碍。”于茧说起回生珠,还赞叹称奇:“谁人都知回生珠是咒律类至宝神武,却鲜少知其是鲛人珠制成,具有修复神魂之力。”

谢稹玉听到昆玉风家这四个字也没有特别的反应,只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那现在前辈可否有办法缓解?”他又低声问,

于茧摇头又点头:“有丹药可提神缓解,不过效果不算大,一会儿我给你一些,每日一颗,不过你也别担心,对日常影响并不算大。”

“那刚才前辈所说的那两股力量?”谢稹玉此时才有闲心去思考着一句话。

于茧蹙眉:“许是我感受错了。”

他收回了手,又转身去拿治疗眼伤的药,和缓解的丹药,顺带给取了几条护眼的蒙眼白纱给谢稹玉。

“好了,你给她上药吧。”

谢稹玉接了过来,轻轻用了一旁的清水先将她两只眼下的血污擦干净。

于茧在一旁看了,忍不住说:“用一个清尘咒术不就好了?”

“她喜欢水洗。”谢稹玉低声道。

什么矫情毛病!

于茧摇了摇头,想起来又问:“所以如今是怎么回事?你们神交了?可她才刚筑基,你也只是金丹,神交有点早了,但神交也不至于如此啊!还有你看起来也不太好,来,我也给你看看吧!”

谢稹玉此时不想说话。

一句话都不想说。

他闷声下了一道清音咒,隔绝了于茧的声音,只安静给桑慈清理着眼尾到脸颊上的血污,他的动作轻柔,生怕自己粗糙的手指会弄伤她。

手指刮过桑慈睫毛,碰触到她红红的眼皮时,谢稹玉的手终于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他垂下了眼睛,脑子里拼凑出来的那些东西足以让他此时情绪低落、崩溃。

他停顿了会儿,又很快沉静着脸给她清理干净脸,随后给她上药,用绷布将眼睛蒙上,又给她喂了颗丹药。

做完这一切,他才抬起眼。

小慈,你究竟经历过什么?

他竟是不敢继续深想。

江少凌过来时,就看到于茧长老叉着腰气呼呼地往躺椅上坐下,而自己的师弟正坐在床边,垂首握着师妹的手不语。

“师弟,师妹如何了?”他赶忙上前问道。

山聿在一旁呜呜:主人神魂有损呜呜呜呜!都怪那可恶的魔物!

可惜无人听得到山聿声音,江少凌倒是注意到这里施了一道清音咒,忙挥手解开,几步上前,手搭在谢稹玉肩上,语气沉重又焦急,“师弟,师妹如何了?”

谢稹玉没应声,却是起身将桑慈重新抱起来就要往外走。

“师弟!”江少凌急了。

却见谢稹玉抬头看了他一眼。

师弟的眼神很平静,只是那通红的眼睛扫过来时,江少凌忽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看着他抱着桑慈离开。

跟在江少凌身后的柳雪音与陆元英更是不敢说话,默默让开了身体。

今日是他们合籍昏礼的日子,却闹出这样的事情,心情自然不会好。

谢稹玉抱着桑慈踏着山聿回了慕楼峰,将她轻轻放到床上,然后转身脱下了身上的礼服外衣,施了个清尘术,转身轻轻掀开被子上床,小心翼翼贴近她,将她拢进怀里,慢慢将脸靠近她温热的脖颈里。

等她醒来,他就准备破境。

必须要破境了。

这一漫长的夜,谢稹玉都毫无睡意。

一直等到第二天中午,怀里的人才睫毛轻颤,有要醒来的迹象。

谢稹玉一下睁开了眼凑得更近了一些,“小慈?”

一夜没有说话,他的声音沙哑。

桑慈想睁开眼睛,入眼的就是一片白茫茫,她缓慢地又闭上眼睛,感受着身侧谢稹玉的气息,无视他此刻语气里的紧张和担忧,脑子里清醒地想起了昨晚上的事情,忍不住扑进他怀里抱住他,笑起来。

她笑得得意又傲娇,却又像猫儿一样声细,挠得谢稹玉心中麻痒。

“太好了。”桑慈仰起头凑近他脖颈说道。

谢稹玉本想问她好什么,结果又听她在耳边带着笑意,轻声说:“这辈子你一定会活得久久的,成为剑道至尊,除了我,谁也不能欺负你,谁要是敢欺负你,还有我帮你。”

作者有话说:

没存稿就是写得慢QAQ,更了更了,一会儿发红包么么么么!昨天看到公主竟然不给营养了伤心心!!!!!

然后再说一下,昏礼不是错别字哦,46章其实文中写过,大礼一般在黄昏时举行,故作昏礼。在《礼记·昏义》篇对中国古代的昏礼的形式及意义有着较为详细的描述,网上资料也可以查询到,中式婚礼,是指的中国传统婚礼,也是华夏文化的重要部分。古时于黄昏举行,取其阴阳交替有渐之义,故称昏礼(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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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2? 第52章二更合一

◎她不服气。◎

这世间爱恨嗔痴离他似乎向来很远, 很小时他就看过这世间丑恶,总是能平静地淡看着,却唯独一个桑慈是例外, 从小时遇见她到如今, 他所有的喜怒都是因她而起。

怀里的轻喃是这样温柔欢喜, 把谢稹玉整颗心都胀满了,将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刻在心里, 记在心里, 永远不会忘记。

他忍不住又将桑慈抱紧了一些, 眼睛止不住泛红着, 他说不出什么话来, 只想将她揉进怀里。

好半晌后,谢稹玉哑着声音说:“好。”

桑慈也不需要谢稹玉说什么, 她此刻真的很快活, 把脸埋在谢稹玉怀里, 时不时就要笑一声出来。

谢稹玉抱着她忍不住低头亲亲她的额头。

“你不问问我究竟在笑什么吗?”桑慈自己独自高兴够了, 揪着谢稹玉的衣领, 神气又傲娇。

谢稹玉低头看她,眼睛被蒙上了布, 只露出下半张小脸,唇瓣都还苍白着。

他很是心疼, 却顺从地说:“那你说给我听。”

桑慈声音很细, 显然身体精神还不是很足, 但兴致却不减。

“昨晚上有魔物想要夺舍我,你不知道那魔物多厉害, 得起码……起码要大乘境才能弄死它, 但我把它从神识里赶走了!”

说到后半句, 桑慈有短暂的迟疑,因为她也不确定上辈子谢稹玉的实力究竟到了哪一个境界,化神之后还有合体、洞虚、大乘,她觉得他一定是到了大乘境了的。

谢稹玉听得很认真,“你怎么把它赶走的?”

“我就用你教的护魂咒保护自己,它想困住我,把我困在一个很黑很黑的牢笼里!哼!真是岂有此理!我用了很多咒律去破这牢笼,还用上了上次在风吟春那儿学来的那道咒律!然后你知道吧?我是天生剑魂,所以我抽了自己一部分化作剑。”

谢稹玉垂下眸子。

护魂咒不是他教的,是她自己学的。

但是她这么说……

“那黑色牢笼被我砍出一条缝隙。”桑慈说到这又笑,仰头摩挲着亲了亲谢稹玉下巴,“还有你在外面帮我,那时我感受到了,对了,感觉叶子好像也帮我了,你帮我看看我的叶子怎么样了!”

最后撕裂那道口子时,隐约有一股绿意伴着一股神魂力量蹿出来相助。

她又急急忙忙松开谢稹玉,摸索着要拉开衣襟。

桑慈的衣襟早就在刚才的磨磨蹭蹭里松散开来了,露出里面红色的小片丝绸布料。

谢稹玉垂头看了一眼,脸便红了,他抬手轻轻按住桑慈的手,阻止她乱拉扯,随后稍稍把她胸口叶子的地方往下拉了点。

“如何?”桑慈现在看不见,便有些着急。

翠色银杏叶,血色叶脉,依旧如此,又似乎哪里不一样了,但他看不出来。

“没什么变化,不过也或许是我看不出来。”谢稹玉轻声说道。

桑慈显然有些失望,小声嘀咕着:“这叶子到底是什么东西。”

谢稹玉正细心将桑慈衣襟都掩好,她却等不及,迫不及待又扑进他怀里,她又说:“哼!后来我就从黑暗里挣脱出来,那魔物关不住我被我从神识中驱逐了。”

桑慈很清楚,重生只给了她三个月,以她的能力,如今拼尽全力能将那系统和‘她’从身体里赶出去已经是超乎意料了。

她其实昨晚上已经做好了再次被夺舍就同归于尽的准备。

若是她没有能力驱逐,那么就同归于尽,她不愿意再让谢稹玉走一遍从前的路了,也不愿意再被关一次黑暗牢笼。

但那样太不甘了,她不服气!

听着桑慈说这些她独自的战斗,谢稹玉垂着眼睛将她抱紧,声音听来平静,“当时从你身体里出来一团白影光絮,我挥剑去砍,它躲得飞快,一下就逃窜离开了,。它速度很快,我一人追赶不及,后来你也知道,师尊来了。”

这辈子叶诚山终于信了谢稹玉的话,当然他信不信不重要了。

桑慈心里高兴,又忽然想到一件事,眉头微蹙,两只手揪紧了谢稹玉衣襟,松开他仰头问:“要是它去夺舍别人怎么办?”

昨晚上她只能顾及自己能否将这系统和‘她’驱逐,可现在她又忍不住想,‘她’还会去夺舍别人吗?

按照前世得来的消息,‘她’夺舍他人也要看被夺舍的身体是否与‘她’契合,而那系统,应当是离不开宿主单独去夺舍他人的,除非……被夺舍之人答应被它绑定。

就像昨晚上,最后这系统还不甘心被驱离,竟是试图蛊惑她与它绑定。

世间修士谁人愿意神魂被一个外来物绑定!

她拒绝了系统,那么,系统应该还与‘她’在一起……

“小慈,就算有那样的事情发生,也不是你的错。”谢稹玉声音平静,“何况,除了我们,还有师尊与诸位师叔伯,再不济,还有其他宗门的前辈。”

这样平静的声音总能很快平息住桑慈焦虑的心情,她又重新窝进他怀里,许久之后都没说话。

她不想任何人被夺舍去尝一遍她尝过的痛苦,她想阻止。

桑慈还是说了什么的。

谢稹玉听到了,是很轻很轻的一声。

“如果我能更厉害一点就好了。”

谢稹玉低头笑了一声。

桑慈却有些羞恼,恼于被人听到那样一句话,羞于被人知道她会担心别人,哪怕这人是谢稹玉,她立刻又仰起头,说:“我可不是担心别人,我是烦这魔物而已!”

“好,你是烦这魔物而已。”谢稹玉依旧笑,唇角上扬,只是声音平静。

反正她此时看不见。

桑慈轻哼一声。

她这会儿又想起来昨晚上本该是他们合籍成礼的最后一步,结果被搅乱成这样,她有些气呼呼地问:“我的眼睛要多久才好?”

谢稹玉叹了口气,到现在才问眼睛的事会不会太迟了一点?

“你叹什么气?我不会再也好不了了吧?”

桑慈这会儿关心起眼睛了,一点不觉得能驱逐掉那系统只废掉一双眼睛是什么好事了,听到谢稹玉叹气就挠他脖子。

要是她这双眼再也看不见了,岂不是以后再也看不见谢稹玉了?

她心中有些崩溃。

谢稹玉伸手捏住她作乱的手,“于前辈说三天,之后白纱覆眼至少七日不见强光即可痊愈。”

桑慈松了口气,挠了挠谢稹玉掌心,声音都懒洋洋了起来,“还有呢?”

谢稹玉被她挠得发痒,忍不住握紧她的手,抬眼看她。

明明白纱蒙眼,脸色苍白,还散着头发一副该是娇弱的样子,却偏偏还有一股傲娇神气在。

让人总是看不够。

“说话啊?”桑慈耐心不好,见他不说话,另一只手又戳了戳他。

“还有,歇几日,我们该出发去昆玉风家一趟,于前辈说,你神魂有损,需要借用昆玉风家至宝回生珠一用。”谢稹玉替她整理了一下颊边头发。

一听昆玉风家,桑慈就想到风吟春。

她本就还担心风吟春和沈无妄勾结,当下就没意见,就是……

桑慈很认真地问:“你说我现在把山聿送给风家,还能换风家三件至宝吗?”

谢稹玉:“……”

在床旁竖立一直竖起耳朵偷听的山聿:不要啊!主人我是你的我只是你的!我才不要被什么风家火家要去!呜呜呜呜呜呜主人别抛弃我!我什么都能干!

桑慈假装没听到山聿的呐喊。

谢稹玉腰间的玉简一直在亮,桑慈看不见,但能感应到灵息波动,便往他腰上摸去,“谁的传文?”

她的指尖半天没摸到玉简,却是隔着衣服摩挲着他的腰,谢稹玉喉结微动,声音故作镇静:“有师尊的,也有大师兄的,我起来看看,你饿不饿?”

“饿,想吃红豆包。”桑慈点头,有些乖乖的。

谢稹玉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在她恼之前就起身,“我去做,还想吃什么?”

桑慈翻了个身,“就想吃红豆包。”

她听到谢稹玉起身穿衣的衣料摩擦声,遗憾自己现在什么都看不到。

“掌门师伯和大师兄说什么了?”

谢稹玉正低头看,“师尊叫我回一趟沧冀峰,大师兄问我你的情况。”

“哦。”桑慈兴致缺缺,知晓叶诚山找谢稹玉该是为了昨晚一事。

现在修仙界各大宗门应该都收到消息了,即便问剑宗魔骨还没有动静,该有的防御该是更足了。

等谢稹玉做好红豆包要离开慕楼峰时,把江少凌叫来陪桑慈。

桑慈坐在院子里的树下,捏着红豆包吃,豆沙做得甜,她喜欢吃,懒洋洋听着江少凌在旁边唠叨,反正十句里有九句没听进去。

“昨夜出了这样的事,真是气煞人!师尊命人查流鸣山每一处地方,昨日的宾客们都还在山上没走,累得他们不能随意走动,林凤娘他们听说你的事还想来看你呢!”

桑慈忍不住打断他,“大师兄,你给我剥个橘子吧!”

自从那次收了小蛮的橘子后,她就变得爱吃橘子了。

江少凌身为大师兄自然是无比包容,一边替她剥橘子一边温声道:“别怪师弟如此不放心,出去沧冀峰一会儿还得叫我来守着师妹,如今不止有一只魔物在流鸣山逃窜,还有沈道友在呢!”

桑慈这会儿才想起了沈无妄。

昨天昏礼后来宴席上看到了沈无妄和楚慎他们坐一起,但人来都来了,昨夜她根本也顾不上此人,懒得搭理。

贺荆生偷的锁灵珠指不定在他手里。

“不过师妹放心,我暗下和扶南说过了,让她看着沈道友别让他出来找你。”江少凌剥好橘子递给桑慈。

桑慈看不到,一接橘子,却很挑剔:“橘络不剥干净我不吃的,谢稹玉从来不会剥成这样。”

江少凌幽怨地扫她一眼,真是师兄难为!

他又接过橘子细细挑橘络,又温声念叨:“不过这么多人在,沈道友也不至于做什么,不过他竟是还会来昨日昏礼,也是令我相当意外。”

桑慈想起沈无妄就烦,恶狠狠咬了一口红豆包。

她最烦的是,根本弄不清这魔头到底要做什么,也根本找不到他的破绽揭穿他。

毕竟他重生这么久,都还没取走问剑宗的魔骨,实在是让人费解。

……

雪松居还保持着和昨晚上一样的凌乱。

谢稹玉没有回来过,所以那些为桑慈准备的家具都瘫在地上,博物架上的瓷器也碎了一地,红色的喜字飘在地上,床幔和屏风缠绕在一起,被劈成两半散落着。

“咯吱——”一声,是脚踩断地上杂物的声音。

沈无妄好不容易摆脱李扶南和楚慎,来到这儿查看,他环视了一圈四周,弯腰捞起地上破碎的礼服。

桑慈穿过,身上还有她身上的气味。

他垂眸摩挲着手中的丝缎布帛,面不改色塞进衣袖里,他思索了一会儿,轻笑了一声,转身踏剑去慕楼峰。

小慈,究竟还会是小慈么?

快到慕楼峰时,沈无妄远远地就看到了在院中树下眼睛蒙着白布指挥着江少凌剥橘子的桑慈。

少女娇美的脸没了那双美丽的眼睛,却丝毫不损那股灵气。

沈无妄觉得自己越来越喜欢她了,血液里的沸腾热意都要止不住了。

这种喜欢,就是谢稹玉为了她生出的毁灭天道的喜欢么?

他微微笑了起来,前世,他第一次见她时,就很喜欢她呢。

她身上的香气是那样迷人。

沈无妄嘴角噙笑,在慕楼峰飘然落地。

桑慈眼睛看不见了,但耳朵却更灵敏了,她听到有人来了慕楼峰,歪着头问忽然没了声的江少凌:“师兄,谁来了?”

江少凌手里还拿着半个橘子,见到沈无妄一时也有些无语。

好半晌,他将手里橘子上最后一点橘络剥掉,将橘子塞给师妹,便姿态风雅地站起身来,“无妄,你怎么来了?”

沈无妄手里提了一盒点心,声音温柔:“听说昨夜小慈受了伤,我……”

他叹了口气,有些无奈,没有把话说下去,但浅褐色的眸子专注地看着桑慈。

未尽之言,江少凌是听懂了。

我个屁!

桑慈听到沈无妄的声音,手便不自觉攥紧了,心中警惕。

手里那半个橘子瞬间迸出汁水,在空气里弥漫开酸甜的味道。

她站起身就要往屋里走,“师兄,我困了。”

江少凌正也不知该说什么,忙对沈无妄做了个歉意的表情,忙转身搀扶桑慈:“师妹你前面是个树墩小心!”

桑慈忙停下来,哼了一声,低声骂了江少凌一句:“谁让师兄和人多废话害我走错路的!”

江少凌:“……”

真是师兄难为!

“砰——!”

桑慈进屋后就抬腿将门踹上了,动作大得门框都震了震。

江少凌是管不动自己师弟师妹了,搀扶着她往里走,小声道:“好歹也是问剑宗客人。”

“师兄你再多说一句我就把你也踹出去。”桑慈凶巴巴道。

江少凌立刻做了个闭嘴的动作。

沈无妄在院子里站了会儿,听着屋里毫不避讳的师兄妹小声说话声,他上前一步,弯腰捡起了榻上桑慈用来擦手的丝帕。

他垂眸拿起放在鼻翼下嗅闻,面容有些酡红。

再抬起眼时,他的眼尾都有些绯红,唇角笑意浓郁。

其实他早就猜到了,但他还是要来亲自看一看,还没落地慕楼峰,他看到桑慈的第一眼就知道了。

知道了桑慈还是桑慈,没有被其他“魔物”夺舍。

真是有些可惜。

可惜那“魔物”似乎也不是那么强大,竟是连如今的桑慈都对付不了。

这样的话,有些东西就很难知道了。

谢稹玉也无法走前世那一遭了。

想要‘桑慈’心甘情愿跟着他走似乎也更难了。

沈无妄轻笑一声,但也无妨,他不急。

他将手中糕点放下,最后朝目光幽沉地朝窗棂处似有若无地扫了一眼,便转身离开。

重新御剑到空中时,他才拿出那颗锁灵珠,端详着里面的白影光絮。

“所以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能找到你的同伴吗?”

锁灵珠里的白影光絮游曳着,在阳光下有种奇异的瑰丽。

它似乎动了动。

江少凌真是极少做这样偷鸡摸狗的事,趴在窗那儿偷看外面的沈无妄,忍不住就觉得自己堕落了。

尤其他注意到最后沈无妄往窗户这儿看了一眼,便更觉尴尬。

他啪得一声将窗缝关严实,转头对桑慈埋怨:“他走了,我这清风朗月光明磊落的形象算是丢了个一干二净了,师妹怎么不叫小藤来偷看呢?”

“后山木灵浓郁,她在那儿修炼呢。”桑慈眉头紧蹙,不搭理江少凌了,“师兄不许说话了,吵得我头疼。”

江少凌叹气:“……”

真是师兄难为!

他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大杯凉茶,眉眼间始终染着一抹愁绪。

说着话,桑慈已经用灵息给谢稹玉传文了。

“掌门师伯找你什么事?”

“好了没啊!”

“再不回来我就要睡了!”

“我的眼睛好疼,要换药了!”

“刚刚沈无妄来过!”

谢稹玉腰间玉简一直亮,叶诚山要交代他的话也说完了,此时见徒弟低头看玉简,也知多半是桑慈发来的,假装没看到,只说道:“你若要破境,便去天衍阁,但此事乃大事,慎重考量,为师劝你再过几年再破境更为稳妥。”

看着桑慈的传文,谢稹玉原本是在笑,看到最后一条时,抿唇。

他收起玉简,只对叶诚山垂首道:“弟子心意已决。”

叶诚山皱眉,不再多说什么,修行本是自己的道,所有选择都在自身。

他只最后嘱咐了一句:“你们去昆玉风家,少陵与你们一道,他性子温吞善言辞,好给你们周旋。”

慕楼峰的江少凌莫名打了个喷嚏。

……

流鸣山守山大阵已经启动,并多开了两道防御,各处有长老巡逻,手中皆有探查魔息的法宝。

一处无人的石洞里,尖利的因为痛苦呻、吟的女声咄咄逼人质问:“如果不是桑慈拒绝了你,你是不是就要抛下我,然后我会魂飞魄散?”

“宿主请冷静,那时是无奈为之,若桑慈答应被我绑定,她的反抗便能停止,她那时又力竭,宿主可以趁机再次抢占身体。”系统声音依旧机械而显得冷酷。

‘她’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冷笑一声道:“若不是你我绑定,你离开不得我,恐怕此时早就撇下我了吧!”

系统沉默,并不反驳,只机械道:“宿主,我们可以等待时机再次进入桑慈体内,她此时虚弱,待我再继续修复,升级一下,她无法再反抗。”

石洞内的白影光絮如游鱼一样飘荡着,‘她’却又冷笑:“你的情报有误!不仅桑慈不是废物,那谢稹玉对她显然有深情,到时我就算进入桑慈体内,恐怕难免出意外。”

“那宿主想如何?”

“非得是桑慈的身体吗?”

“她的身体是主脑计算出来最契合宿主的,且她是谢稹玉的妻子,方便宿主攻略。”

“……有没有别的选择?”

“可以检索查询,宿主稍等。”

“如何?”

“江珠溪符合宿主魂魄,她将会在一月后会入问剑宗,成为祝风弟子,纯净金灵根,天赋绝佳,容貌清秀。”

“那她现在在什么地方?”

“大川州,平福村。”

“那走吧。”

“可若是别人,恐怕无法像桑慈一样方便宿主攻略谢稹玉,他为未来剑道至尊,集气运于一身,只有借他之力除去魔头。”

“魔头沈无妄如今是问剑宗弟子,我只要攻略他,阻止他未来灭世,殊途同归不是一样吗?”

“宿主请稍等,需要向主脑申请更换攻略对象。”

“好了没?”

“抱歉宿主,无法申请更换攻略对象,宿主若无法成为桑慈,也必须要攻略谢稹玉。”

“为什么??”

“这个世界气运之子是谢稹玉,未来他将会成为剑道至尊,宿主必须要成为和他相关的人才可阻止灭世,所以,桑慈是最优选择。”

“那你的意思是,我如果是桑慈,我可以通过攻略魔头来达到阻止灭世?”

“稍等,需要向主脑申请询问……可以,如果宿主成为桑慈,可以。”

石洞里一阵安静。

“宿主你的决定是?”

“你修复升级需要多久?”

“一个月。”

“一个月后再说吧,江珠溪也还没上山。”

“好的宿主。”

白影光絮闪烁了一下,没入石头缝中。

沈无妄跟着锁灵珠的指引,一路到了流鸣山最西边的一处无人的荒山,落地后,他的眸光扫了一圈四周,抬腿朝着几米外的石洞走去。

“有人来了!”‘她’朝系统惊呼,却不敢真的出声。

“是沈无妄。”系统道。

“他来这里做什么?”

“不知。”

沈无妄抬手,一道剑势朝最里面的石头缝斩去。

碎石崩裂,有白影光絮飞快要蹿走,却被早有准备的人以灵力裹挟,收拢到掌心里。

……

谢稹玉回到慕楼峰时,桑慈正百无聊赖地靠着榻上的枕头躺着,她眼睛被蒙着,什么都做不了,而江少凌正憋着一张脸在旁边剥瓜子。

他松了口气,抬腿进去。

江少凌一见师弟回来就和他告状,就差抹泪了,“师弟你说师妹过不过分,不让我说话就罢了,还让我给她剥瓜子!也罢,我做大师兄的给师妹剥点瓜子也没什么,但不许我说话属实是过分了,我想背两条咒律都不行!师弟你说师妹是不是过分了?”

桑慈哼了一声,也不反驳。

那十足是若是谢稹玉敢点头的话他就完蛋了的架势。

谢稹玉对上江少凌温和郁闷的脸,面不改色:“师兄话说多了要不要喝点水?”

江少凌:“……”

真是师兄难为!

谢稹玉朝桑慈走去,就见她朝自己伸出一只手,他低头一看,那手上有黏糊糊的橘子汁,他在一旁坐了下来,拿出帕子沾了水替她擦,“怎么自己不擦?”

桑慈哼了一声:“我就不能等你回来给我擦吗?”

谢稹玉抬头看她一眼,笑,低头细细擦她手指。

因为练剑,她的掌心也有一层薄茧,不过被她用脂膏润了一段时间,已经恢复柔软,捏在手里软软小小的,又十分纤细。

江少凌在一旁插嘴:“她自己找不到帕子也不肯用清尘术,娇气!”

桑慈蒙着眼睛,看起来比平时要多几分弱势,她扯了扯谢稹玉袖子:“我们不要和大师兄这种不懂有道侣的情趣的人说话。”

谢稹玉笑,很配合地点头:“好。”

江少凌捂眼,一副不能看的样子,但又站着不走,问谢稹玉:“师弟,师尊找你说什么?”

谢稹玉擦干净桑慈的手不想松开,但碍于江少凌,便将她的手收进自己袖子里牵着。

桑慈挠他掌心,他便握紧她的手不许她作乱。

“没有搜寻到那白影光絮,九幽魔地恐有异变,各大宗门已经决定派出亲传弟子并内门弟子到各自的人间管辖区镇守巡逻,以防意外,流鸣山的管辖区在大川州一带,流鸣山其他几位师兄师姐已经准备前往了,过几日我们也动身,正好顺路去一趟昆玉风家,离那儿不远。”

江少凌点头:“这么说的话,楚慎等人也要走了。”但是他又疑惑了,“那师尊怎么不和我说,却和师弟说?”

“因为我先前告诉师尊即将破境,他找我说此事。”

谢稹玉提起破境的语气平淡到仿佛这是一件极普通的事。

江少凌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

桑慈在一旁故意道:“大师兄还不快回去修炼,被师弟赶超好丢人啊!”

江少凌真是没法和师弟师妹再聊天了,决定回去练剑。

楚慎一行人当天下午就离开了,沈无妄也走了,陆元英顺便带走了自己师弟师妹们,林凤娘几人临走前过来看望了一眼桑慈,约好玉简不要断了联系。

整个修仙界都要忙碌起来了,严阵以待。

谢稹玉当天晚上入天衍阁,引来劫雷滚滚如电蛇撕破夜空。

桑慈坐在院子里的树下远远朝着天衍阁的方向抬首,她听着雷声滚滚,看不见那滔天劫雷,手里揪着小藤的芽苗,紧张不已。

虽然她知道谢稹玉会顺利破境,但她依旧很紧张。

共七七四十九道劫雷,当雷声散去时,她已经有些昏昏欲睡,可她使劲坚持住没睡。

山聿:主人主人!道君回来啦!他好厉害,身上的气息更强了!哇!这么年轻的元婴修士!呜呜呜呜他手里的剑不配哇!

桑慈忍不住骂它:“烦死了!”

山聿:对不起我错了!我的主人才是最强最厉害的!

刚迎着晨露破境回来的谢稹玉仰头看着从树下晃下来的一片衣角,迟疑道:“小慈?”

他烦?

桑慈翻了个身从树上滚落下来。

谢稹玉忙上前一步接住,桑慈安心在他怀里调整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蒙着眼睛的白纱在晨风里随风轻扬,她的手抬起来摩挲着谢稹玉的脸。

从眉眼,到鼻子,脸颊,下巴,又勾着他下巴要他抬脸。

谢稹玉不明所以,却顺着她抬起下巴,仰起脖子方便她摸,一边抱着她进屋,在她柔软的指尖轻触过他的喉结时,他脚步顿了一下,忍不住吞咽了一下。

桑慈的手还在继续,往他衣襟里钻,另一只手则从他腋下穿过去摸他后背。

谢稹玉本想阻止,他受不了这种麻痒,可他忽然意识到她在做什么,深呼吸一口气忍下,低声道:“天衍阁有大阵可吸收劫雷部分力量,我身上又有师尊给的防御法器,之前在栖凤池那儿我闭关了一段时间,身体灵脉都准备好了,所以没怎么受伤。”

“没怎么受伤,那还是受伤了?”桑慈哼声道,手没停,一路往谢稹玉衣襟下方摸去。

谢稹玉感受着她的手的动作,默然不语,心道劫雷就算落下来,也多在背部。

“劫雷重塑血肉筋骨,本就是正常的。”

眼看着桑慈的手扯松了他衣襟,眼看着往腹部下面摸去,他又抱着她阻止不了,只能快走几步,将她在床上放下,并按住了她作乱的手。

桑慈不满,“我不能摸吗?”

“等你身体好了以后。”

谢稹玉脸很红,耳根到脖颈,甚至散乱的衣襟下露出来的皮肤都是粉红的。

可惜桑慈看不到。

桑慈:“……那你说的是我眼睛好了,还是神魂好了?”

谢稹玉一时难以回答,总觉得如今她身体这样,他要是再做什么就太禽兽了。

桑慈:“如果是等我神魂,我现在筑基境又没法和你神交。”

谢稹玉:“……”

桑慈的手还被按在那儿,很认真问:“如果是等我眼睛好,你是不是怕我错过你美好的身体?”

作者有话说:

谢稹玉:今晚抽50红包,为小慈庆祝。

小慈:我不可能再被夺舍了。以及我想知道更多上辈子谢稹玉在我不在时在做什么!

(呜呜没有存稿的日子大家体谅一下更新稍晚!!大家记得吧,重生前,灭魂阵那次,系统也修复了一个月,不过不用多在意它!看小谢小玉解密叶子谈恋爱就好!!!!!!!系统这部分含量不多,要写只是关系一条线,跪地谢谢大家!!(一会儿可能会精修一些细节,大家先……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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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3? 第53章改末尾情节记得刷新!!!!

◎“不是的,这次是美梦。”◎

谢稹玉安静了一会儿没说话, 垂着眼睛看她,忽然庆幸她此刻被蒙着眼睛,什么都看不到。

他松开了桑慈的手, 身体控制不住地发热, 他俯下身去, 轻轻亲吻桑慈被蒙着的那双美丽的眼睛。

他的身体有什么美好的,不过是一些硬邦邦的肉。

不似她。

桑慈什么都看不到, 感官便被放大了, 谢稹玉俯下身时, 呼吸粗而热, 弄得她面颊发热发痒。

他的吻灼热滚烫, 在她皮肤上似要点出火来。

她忍不住仰起脖子,又咬着唇害羞, 唇瓣被她咬得很红, 蒙眼白纱落进满头乌发里, 有种靡丽的艳。

谢稹玉在她身侧躺了下来, 俯首又吻她的唇, 将她可怜的被咬红了的唇瓣从齿间救出来。

轻柔的,克制的, 偶尔又止不住用力。

桑慈心跳很快,她被搂着, 微微侧过身, 手还钻在他衣襟里, 却忘了原来要做什么。

只下意识轻轻往下挪了点,又猛然顿住, 觉得谢稹玉的皮肤滚烫, 烫得她的脸也烫了起来。

她被亲得迷迷糊糊, 似在云间飘。

她想要更多,想要……

谢稹玉呼吸有些急促,却在第一时间发现怀里的人没了动静,他睁开眼,看到桑慈的脸颊绯红,唇瓣更是红艳艳的,却没了回应。

他猜到什么,有些无奈,替她整理了一下头发,将她衣襟也收拢好,但还是哑声喊了她一声:“小慈?”

桑慈没有回应,显然已经昏睡了过去。

谢稹玉又低头亲了亲她鼻子,叹了口气,替她将被子盖好,随后去了一趟屏风后的浴间。

他在里面待了好一会儿,再出来时,换上了中衣,头发湿漉漉的,用布巾擦了擦,便施了一道火咒烘干。

将布巾挂好后,谢稹玉放轻脚步走到床边,桑慈睡梦里背过了身,被子滑落到腰际,他坐上床,将被子拉上来,躺下来后慢慢贴过去,贴紧她的背,她的腰,将她揽进怀里。

神魂有损的关系,她睡得很熟。

谢稹玉又亲了亲她耳朵,把脸埋进她脖颈里,这才闭上眼睛。

……

此次去大川州的流鸣山弟子共有五十来名,一大早就要出发。

温婉婉和方霜知也要去,两人早上过来了一趟慕楼峰,却只看到在厨房里撸起袖子忙碌的谢稹玉。

两人先往紧闭着的房门看了一眼,才是走到厨房那儿,温婉婉轻声问:“小慈还在睡吗?”

谢稹玉抬头往外看了一眼,点了下头,将手里的糕点上过蒸,又去一边看粥好了没。

温婉婉从芥子囊里取出早就准备好的丹药放在灶台上,“这是我给小慈炼制的醒神的丹药,与于长老配的丹药不冲突,每日可食一颗。”

谢稹玉又点了下头,垂着眼睛并不多话,认真用竹勺搅了搅锅里的粥。

他向来如此,除了小慈外,对宗门内其他师姐妹们态度说不上冷淡,也绝不亲昵。

温婉婉看了一眼那粥,小米红豆粥,已是熬得差不多了。

“婉婉,咱们得走了,二师兄在催了。”方霜知看了一眼玉简,急匆匆道。

她性子粗又泼辣,丝毫没察觉到温婉婉心里的情绪。

温婉婉叹了口气,和谢稹玉道了一声别,又看了一眼屋子的方向,转身离开。

两人走了没多久,谢稹玉就将把蒸好的桂花酒酿糕和小米红豆粥端到屋里。

桑慈已经醒来了,摸索着正要穿衣服,又不知衣物前后左右,加上正为自己昨晚上竟会睡着一事懊恼着,自己坐在床上不耐得很。

她此时看起来面色红润,精神颇好。

谢稹玉垂首笑了一下,将东西放下就走过去,站在她身前替她将衣服穿上。

桑慈自如地站起来伸展双手,蒙着眼睛还抬着下巴不满哼道:“你去干什么了?”

“给你做早饭。”谢稹玉捏了捏桑慈气鼓鼓的脸。

桑慈呆了一下,伸手就抓住谢稹玉的手指:“好你个谢稹玉,竟敢捏我脸了!”

她的脸是可以随便捏的吗,在老虎脸上拔胡须吗!

“我不可以吗?”谢稹玉低下头似在她耳边问。

清晨灼热的呼吸就在她耳畔吹拂着,弄得她脸红。

桑慈:“……”

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两人已经合籍,不由被堵住了话,好半晌,在他低头给她系衣带时哼道:“也不是不可以,那你得跟我说一下,我心情好时就给你捏。”

谢稹玉替她将头发梳好,又在她腰间系上了流鸣山令。

流鸣山没有统一弟子服,出门在外以腰间山令来认人,山令是檀木雕成,上面有流鸣山微缩山川雕纹,背后刻有弟子名字。

他牵着桑慈的手到桌旁,“那你什么时候心情好?”

山聿:那当然是被道君亲被道君抱的时候了!

小行剑:大哥你说得对,我家主人亲女主人的时候也心情爆好!

谢稹玉破境后,小行剑剑灵也初生了,念叨的话他能听到了,大约猜到了山聿说了什么,虽然他听不到山聿声音。

此时听完,默默看了一眼桑慈。

桑慈听到山聿的话立刻想杀剑,正庆幸谢稹玉听不到时,想起小行剑已经生出剑灵可以与山聿交流,顿时知道谢稹玉一定也知道山聿说了什么。

她咬了一口糕点,若无其事道:“剑灵说的话,和我有什么关系?”

谢稹玉眼底有笑意,低头喝粥。

桑慈拿着调羹随便搅了搅碗里的粥,状似不经意地问:“昨晚上……我睡着了后发生什么事了吗?”

谢稹玉听罢,抬眼看她,不动声色问:“你指的是什么事?”

桑慈犹犹豫豫的,还是憋不住好奇问了:“你怎么解决的啊?”

她是看了李扶南给的那本图册的,该懂的都懂,又不是傻子。

谢稹玉万万没想到她会问这么一句,她靠了过来,眼睛被白纱蒙着,一张脸显得越发小巧和无辜。

他别开了脸,任由脸色发烫涨红。

“你别问。”

他这么一说,桑慈就不满了,刚上任的新娘子哼声道:“你的事情我为什么不能问!”

谢稹玉垂眸低头喝粥,心道,因为我羞于言表,过于龌龊,怕污了你的耳朵。

桑慈等半天,结果他真不准备说,嘴巴和蚌壳一样闭得紧,她又看不见,忍不住气得去挠他,半边身子都靠了过去。

谢稹玉怕她摔,赶忙放下碗筷,伸手去搂扶。

“师弟,师妹,你们准备得如何了?我刚目送其他师弟师妹出发,我与你们一道走,你们一个此时身残体弱,一个刚破镜身体也虚着,我得护着你们,想着你们也该差不多了,诶!师弟蒸了桂花酒酿糕!快给我拿两块,早上只喝了一碗粥,正饿得慌……”

外边江少凌温吞却唠叨的声音由远及近。

说到这,江少凌推开门就见自己师弟师妹一大早搂搂抱抱,师妹往师弟怀里扑,作势要抱师妹,师弟又伸手去搂师妹,低头作势要亲。

他顿觉来的不是时候,脸上笑容僵硬住,捂脸转身就想走。

但刚转身就忍不住回头唠叨了一句:“青天白日的!你们两个能不能克制一点!好歹等天黑了!”

桑慈若无其事收回了手。

谢稹玉不动声色扶着桑慈坐回去。

江少凌见粘在一起的两人分开了,才摇摇头重新转身走回来,在两人面前坐下。

坐下后,他的嘴巴也没停,“不过师妹看起来面色红润,看来身体恢复如初指日可待,师弟你的厨艺近日又有长进……这些糕点是路上吃的吗?有咸口吗,都吃甜的对牙不好。”

等江少凌说话的功夫,谢稹玉已经吃完,正在将桌上多的点心包起来,准备路上吃。

他做了好些饼,咸甜都有,此时忽略江少凌的话。

江少凌全然不在意,蹭了一大碗粥,四五块桂花酒酿糕,一擦嘴,潇洒起身。

“咱们也出发!对了,小藤这次去不去?”

“不去,慕楼峰后山灵气浓,她修炼陷入昏睡埋在地底下了。”

桑慈接了一句。

江少凌倒也不在意小藤妖去不去,只是随口一问,毕竟那是师妹妖宠。

哎,话总是那样地憋不住啊!

……

三日后,三人稍落后于流鸣山诸多弟子,抵达大川州边防线,这里靠北,十月已经天气寒冷,立冬过后就下了雪。

流鸣山弟子纷纷在周边村镇驻扎,谢稹玉和江少凌作为亲传弟子统领他们做了各项工作的安排部署。

修仙界对于魔物几次三番入侵大宗门一事看得很重,不敢忽视与小觑。

等这些安排好了,他们就继续往北去昆玉。

桑慈的眼睛已经好了,只是不能见强光,这里下过雪,周围又一片白茫茫,所以她没能帮上什么忙,在落脚的村子里和这里的孩子玩。

她也奇怪,明明也有其他师姐妹在村子里帮着村民修修补补干一些活,怎么小孩子都喜欢围在她身边。

她是不怎么耐心和小孩玩的,但是想起小蛮的贴心,又觉得自己该多点耐心。

“姐姐你眼睛是不是瞎掉了?”三五岁的小孩子奶声奶气的,“姐姐好可怜,给姐姐吃糖糖。”

桑慈被迫接过黏糊糊的麦芽糖,还得一本正经解释:“我没瞎,这是流鸣山时新装扮。”

“可是姐姐,其他人都不戴。”

“所以他们没我美。”

小孩子仿佛信了,叹了口气:“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姐姐开心就好。”

桑慈:“……”

现在山下的小孩子都这么难骗了吗?

她略微生硬地转移话题,问:“你们帮我看看,人群里最好看的那位哥哥现在在做什么?”

小孩子们就在人群里找最好看的哥哥,仙门弟子大多样貌俊朗秀气,但是最好看的人还是很容易找的。

尤其桑慈还提醒了一句:“他穿的是黑色衣服,长得很白很高。”

“哥哥在和濯芳姐姐说话呢!”其中一个最活泼的小孩子立刻就认出来了。

桑慈挑了挑眉,心中哼了一声,问:“濯芳姐姐是谁?”

“是咱们村子里最好看的姐姐,喜欢濯芳姐姐的人可多了!”

桑慈捏着手里还沾着口水的麦芽糖又轻哼了一声。

真是招蜂引蝶!

“姐姐,你渴不渴呀?我家里有好喝的花茶,我哥哥书读得多,亲手采了许多花做的,你来尝一尝好不好?”还是那个活泼的小孩子扯了扯桑慈衣袖。

桑慈心不在焉问:“那你家在哪儿?”

“就在旁边。”小孩子牵起桑慈的手往旁边走。

桑慈就跟着走了几步,到了一处院子里,只听小孩子朝屋里喊着:“哥哥!”

屋里走出来个年轻男子,声音干净清朗,“小虎,何事慌慌张张?”

“哥哥我带桑姐姐来喝茶。”小孩子小声说着话。

桑慈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接着便听到年轻男子的嗓音变得有些紧张起来,“请姑娘坐着稍等一会儿。”

谢稹玉忙完手里的事总算有闲工夫看看桑慈,结果刚在还在他视线里和一群小孩子玩的人不见了,他皱了一下眉,抬腿往她刚刚在的地方走去。

远远的,他就看到桑慈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旁边围了一个五六岁大小的小男孩和一个二十上下的年轻男子。

谢稹玉脚步一顿,那男子面如冠玉,身穿儒生袍,是归家的书生,名唤宋文昌,此刻正和桑慈说着什么话,逗得她笑容不断。

他不动声色上前,脚步声大了一些,脚下的碎石子都仿佛要被碾碎了一半,发出无法让人忽视的声响。

桑慈听到动静扭头,她虽看不到,但是能感觉到谢稹玉的气息,忍不住捂嘴笑了一声。

谢稹玉有略微的疑惑,但还是走了过来。

宋文昌起身对谢稹玉行了一礼,态度恭敬,“谢道君。”

凡人对修道者的称呼要么是道长,要么就是道君,这村子的人都知道谢稹玉乃是流鸣山亲传弟子,称呼上就尊敬些,称他为道君。

谢稹玉应了一声,又去看桑慈,只见她还掩唇笑,心里奇怪。

等到离开宋家兄弟两个的家时,谢稹玉歪头看身侧人还时不时笑一下,实在忍不住好奇,握住她的手问:“怎么了?”

桑慈早就憋不住等着谢稹玉问了,“宋文昌说你十四岁时第一次来村子里被一群小姑娘围堵着,脸都红了,最后大声说自己有未婚妻了,后来还找了村里的几个媒婆出去宣扬自己已有未婚妻一事。”

说到最后,她已经笑得不行了,特地拿出了芥子囊里昏礼那一日的团扇遮面掩饰一下。

谢稹玉:“……”

他没想到这么久远的事情,宋文昌会说给桑慈听。

他看她一眼,没否认。

他确实做过这样的事情,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已有婚约,与他有婚约的人是流鸣山慕楼峰桑慈。

桑慈又歪头问他:“刚才濯芳姑娘找你什么事?”

谢稹玉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道:“她家母猪上回我帮着接生的,如今又怀了,生产日就在这两日,想请我帮忙接生。”

桑慈实在是没忍住,团扇遮脸笑得乐不可支。

“谢稹玉,你可真厉害啊!这你都会!”

谢稹玉也有些无奈,“那次她家母猪出了点状况,又是家里一年唯一的生计,我正好在,就用灵力救了一把。”

桑慈点头正要说话,刚才提到的濯芳姑娘就紧张地跑着过来,“谢道君,我家小翠要生了,还请道君相助!”

桑慈又笑,推搡着谢稹玉去。

到了那儿,就听到猪圈里的母猪哼哼唧唧的,桑慈眼睛也看不见,当然不敢进去,便在外面看着。

谢稹玉也不嫌脏,进去后手指探了探母猪的肚子,似乎输了一道灵力进去。

桑慈靠在外面很紧张,但谢稹玉却有条不紊,最后母猪顺利产崽十二只,濯芳姑娘笑着感谢,拿了一篮子鸡蛋给桑慈。

“给我?”

桑慈被迫拎着一篮子鸡蛋,有些茫然。

濯芳姑娘笑:“谢道君说他前几日已经合籍办了昏礼了,这鸡蛋自然要给他的新娘子。”

谢稹玉听到了濯芳姑娘这话,偏头朝桑慈看去。

就见桑慈非常坦然地受下了这一篮子鸡蛋,准备中午给大家加餐,道:“多谢,以后你家的母猪生崽,还让他来接生!”

谢稹玉:“……”

他垂首压了压止不住上翘的唇角。

等边防这边几个村镇的事都差不多了,谢稹玉准备带桑慈去昆玉风家了,从他们现在在的平福村这儿到昆玉风家,以一朵莲的速度,大约三天后就能到。

这会儿大约是酉时初,桑慈有些昏昏欲睡了,懒洋洋靠在谢稹玉怀里,问:“大师兄怎么还没来。”

“来了来了!师妹莫要着急!不差这么点时间!”

话音刚落,江少凌便赶了过来,跳上一朵莲。

桑慈哼了一声,又忽然皱眉朝江少凌凑近了点,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大师兄你好臭,你去做什么了?”

江少凌面上有点尴尬,迟疑地低头闻了闻自己,嘀咕着,“我已是用了清尘术怎么会臭呢?师妹莫要胡说八道。”

“所以师兄去做什么了?”

“……老林伯家前几日被一只小妖炸了粪池,我去帮忙重搭了一个……诶!师妹!!”

桑慈忍无可忍,一脚把江少凌踹下一朵莲,急急忙忙就要掐咒律,谢稹玉阻止了她,施了一道清尘术。

江少凌御剑追上来时就听到自己师妹在对师弟大喊:“一个清尘术肯定不够,你多施几次,大师兄身上的味道千万不能沾到一朵莲上!把你熏臭了我是不肯再抱你了的!”

他万分狐疑地再次低头嗅了嗅身上的味道,忍不住也偷偷给自己多施了两道清尘术。

这行走在外,总不能一身臭气,让人误以为流鸣山弟子不爱干净。

三人在黄昏日头下很快飞远。

此时平福村尾一处破旧的小木屋里,走出来个穿着布衣的少女。

少女容貌清秀,神清腼腆羞涩,她朝院子里正做着竹编筐的独腿中年男子道:“爹爹,饭做好了,快进来吃饭了。”

“不急,等爹把这箩筐编好,明日爹早些拿去镇上卖,珠珠去那仙宗的盘缠就更多一点,哪怕就几个铜板呢!对了珠珠,你要去的仙宗叫什么来着?”

中年男子抬起一张晒得通红的脸,笑着问。

少女面容腼腆,眼里却有光,她说:“问剑宗,那是个全是剑修的地方。”

“哦!那怎么不去流鸣山?咱们这儿经常有那儿的弟子过来帮忙除妖,他们好像也有你说的剑修。”中年男子给手里的竹编筐收尾。

少女走过去将竹编筐放在院子角落里堆好,扶着中年男人起来,小声道:“因为流鸣山现在不收弟子,可是问剑宗只要能爬上山,通过问心剑考核就可以进去了。”

“那真好!等珠珠也成了修士也要帮着斩妖除魔!”中年男人说起这话,眼里却冒出泪珠,想起了自己那被妖吃得只剩半截身子的妻子,抹了抹眼泪。

少女声音腼腆,却坚定地点了点头。

“我会的。”

“一定会的。”

……

昆玉风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去,他们布下了法阵,未经许可擅自闯入的就要吃一吃风家咒律的苦。

三日前从平福村出发时,江少凌就作为流鸣山大师兄以信鸟提交了拜帖,所以他们到的这天傍晚,昆玉风家山脚下,有风家弟子等着接应。

江少凌上前交涉,桑慈打着哈欠靠在谢稹玉身旁,竭力保持精神。

谢稹玉见她实在困,偏头低声说:“困的话我背你。”

桑慈摇头,哼了一声,“我才没那么弱,你别学大师兄啰里啰嗦!”

江少凌交涉完回来就听到这么一句,假装没听到。

来接应他们的是风家家主风鸿山的儿子风云铖,看起来文质彬彬,穿着白底绣金纹的衣袍,斯文又清贵。

桑慈听江少凌说了,挑眉道:“那不就是风吟春哥哥?”

江少凌点头。

此时天快黑了,桑慈的眼睛过了前三天已经差不多好了,如今不能见强光,所以还蒙着白纱,隔着白纱,她视线模糊朦胧地看向那站在那儿的年轻男子。

桑慈感觉他在看自己。

因为她的腰间配着那把风吟春想以三件风家至宝更换却被她拒绝的剑,山聿剑刃有流火般的一条剑槽,很容易辨认。

他的眼神让她不舒服,虽然他言谈间算得上彬彬有礼。

上昆玉风家,进山后,直接乘坐云梯到山顶,再乘风家特有的机关翼鸟,飞跃三重法阵三座山,才真正到昆玉风家。

整个昆玉都被雪覆盖,无数繁灯在夜色下亮起,有种冷清的美。

风云铖话不多,和江少凌交谈时多数是江少凌在说话。

他将他们三人带去了风家一处客居,这里种着樱花,明明不是樱花开的季节,这里的樱花却满目粉色,开得正艳,惹人注目。

风云铖正说话,语气虽宽厚温和,但依旧有种藏在外表下的高傲:“今晚天色已黑,几位现在这里休息,等明日再见我父亲。”

此次来昆玉是为借宝,江少凌自然不好过分在意风云铖的态度,点头称好。

而且风家让风云铖这位少主来接他们,已算得上是有礼。

风云铖便离开了,客居这里有仆从可吩咐。

离开前,他又看了一眼桑慈和她腰间的剑。

那眼神,如有实质,令桑慈眉头皱紧了。

风云铖准备了三间屋子,出门在外,就算是道侣也不方便在别人的地方住一间屋子。

三人简单用了饭,便各自回屋休息,赶了三天的路,此时都有些疲惫。

桑慈很困,这段时间总这样,她能提剑,但精神却不太好。

但此时她却不想睡,她一到昆玉,就觉得浑身不舒服,她本想让谢稹玉在屋子里布个防护咒律什么的,但一想到风家以咒律出名,在这儿用咒律防护简直是自取其辱便没这么提议。

想这风家也不可能伤递交拜帖的流鸣山弟子。

桑慈躺在床上眼睛都睁不开了,还拉着谢稹玉的手不让他走。

这会儿已经是晚上,蒙在她眼睛上的白纱被她摘了,那双眼睛眼巴巴地看着谢稹玉,虽然她傲娇不肯祈求,但那意味差不多了。

谢稹玉向来是拿桑慈没办法的,他脱了外衣在床上躺下。

桑慈本就困得不行了,一下滚进谢稹玉怀里,手搂着他窄瘦的腰,靠着他越发成熟的、结实可靠的胸膛,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心里安稳地闭上眼睛。

谢稹玉垂下眼睛低头在她额上印下一吻,同样闭上了眼睛。

他需要休息,明日见风家家主一定不顺利。

因为这些年回生珠一直被用来养护着风家那位老祖风丹鹤的神魂,若桑慈要借用回生珠,有两个办法。

一,进风家密阁,二,将回生珠从密阁取出。

无论哪一件事,对风家来说都不太可能答应。

院子里的樱花树被一阵风吹过,美丽的樱花簌簌落下,有几片轻飘飘地被风吹进了屋里,落在了桑慈的眼尾。

像是天生在那儿长了一朵樱花。

……

“想知道送你神叶的人是谁吗?”蛊惑低沉的男声在耳旁响起,吵得桑慈蹙紧了眉头。

她忍不住想驱逐这道声音,却不受控制被他的话吸引,她还在梦中,但却能回应:“你是谁?”

“你刚见过我。”男人低笑一声,语气温柔。

那柔声细语令桑慈想起了沈无妄。

但他不是沈无妄,也不可能是刚刚见过的风云铖,他是——

“你是风丹鹤。”

唯一能和她扯上关系,又可能和叶子有关系的人,便是风丹鹤,当初在栖凤池底,她分明感受过浓郁的叶子气息,可进入秘境碎片后,那气息又似有若无的淡了。

所以刚才通过风云铖用那种令她怪异难受的目光看她的是风丹鹤。

“你很聪明。”那道男声轻笑一声,不吝夸赞,“怪不得离朱的剑选了你。”

桑慈嗤笑一声,声音充满讥讽和厌恶:“我当然聪明,比起离朱要聪明。”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回应这一句,他轻叹了口气,语气轻柔:“我知你是为何上山,你神魂受损严重,没有回生珠,你很快……最多三天就会渐渐遗忘很多事情,比如说,抱着你的男人,你会把他忘记,再也想不起来。”

于茧长老说一年后她才会到这个程度,她根本不信风丹鹤。

风丹鹤却自顾自说着话:“你就算不想要回生珠,你难道不想要知道送你神叶之人是谁吗?”

不想,因为她知道,是谢稹玉给她吃的叶子。

她觉得风丹鹤的话很奇怪,他为什么想让她知道是谁送她的神叶,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叶子?

“我知晓拿到神叶需要付出什么代价,你应当是重生而来的,你因神叶重生,你的身上多了一片叶子,你不好奇是谁给你的吗?”

不好奇,因为她很清楚答案。

但桑慈好奇风丹鹤对她说这些的意图,她不想解释自己知道叶子是谁赠送,只不动声色等着他下文。

“我想与你做一场交易,我要你将我从风家密阁释放,而我则用风家咒律令你知晓送你神叶的人是谁,我能令你知道叶子中封存的记忆。”

男人的声音具有十足的蛊惑力。

桑慈听到他最后一句话,心脏骤跳,但她嗤笑一声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风家咒律这么厉害,你怎么不能把自己放出来?”

风丹鹤似乎不在意桑慈的话,又轻声道:“拿到神叶,需要献祭躯壳与神魂,叶片中的红色为躯壳精血,我可以通过触碰精血,解开叶中封存的记忆让你窥见,我做不到其他,这点却可以做到,毕竟,我比你多活一千多年。”

“愿意为你做到这些的人,应该对你很重要吧,会是躺在你身边的男人,还是别的谁呢?你很想知道吧?你可以看叶子里的记忆,难道你不好奇那人献祭躯壳与神魂的后果吗?”

桑慈面无表情:“你为什么会知道叶子?”

风丹鹤只有知道叶子,才能感受到她体内叶子气息,并猜测她会对叶子的赠与者感兴趣。

“因为我也曾祈求过,我也曾被选中过。”风丹鹤的声音很轻。

桑慈无法抵御这样的诱惑。

机会忽然就出现在她面前,她似乎没有办法放过。

但她哼道:“我不过是筑基,做不到你说的事。”

“你可以,因为你是天生剑魂。”

许久后,桑慈哼了一声。

她睁开了眼睛,感觉到心口叶子在发烫,她此刻被谢稹玉抱在怀里,耳旁是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她忍不住抱紧他,抬首凑近亲了亲他下巴,试图去够他的唇。

谢稹玉半梦半醒间轻轻拍了拍她背,无意识地低声问:“怎么了?”

他低下头来,似是方便她动作。

“就是想亲你了,不可以吗?”

夜色下,桑慈声音娇纵,听不出其他来。

谢稹玉睁眼,清醒了一些,他想起桑慈曾在梦里哭,低头看她:“又做噩梦了么?”

桑慈哼了一声,抱紧他,顺势亲了一口他柔软温暖的唇瓣。

“不是的,这次是美梦。”

她重新闭上眼睛,没有再理会那道声音,摘掉了眼尾的那朵樱花。

作者有话说:

反复看了一下末尾情节,修了一下,一会儿给昨天那张掉落红包。本章评论前五十掉落评论么么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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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4? 第54章二更合一

◎“一些不方便大师兄听的话。”◎

翌日一大早, 桑慈睁开眼又见眼上白纱,不由有些恼意。

如今她只是不能见强光,用得着一起来就要将她眼睛蒙上吗!

“谢稹玉!”她人还没从床上起来, 就先喊了。

嘴里喊着, 往旁边一翻身, 果然身边冰冰凉,早就没人了。

“笃笃——”一声, 外边随之传来谢稹玉声音, “小慈, 我进来了。”

真是装模作样。

昨晚上还抱着她睡, 现在倒是装出守礼的样子, 他们都合籍了,睡一起又怎么了!

桑慈心中腹诽, 重重哼了一声, 却没说可以进还是不可以进。

门却很快被推开了, 谢稹玉进来。

桑慈隔着白纱往门口看去, 见他手里捧了几枝花, 虽然隔着一层白纱看不清楚,但她还是认出来了, 那是几枝樱花,风家客舍院子里种的樱花。

看到这樱花, 桑慈就想起昨晚上入梦的风丹鹤, 想起粘在自己眼尾处的那一朵樱花, 不由恼得很。

有这样一位风家老祖宗,擅咒律, 听他口吻, 他如今是被风家人关起来的, 至于怎么个关法她不好奇也不在意,但都那样境地了,还能出来兴风作浪诱惑她,实在可恶!

偏偏昨晚上她差点就动了心答应他,这会儿心里还有一点点懊悔,昨夜要是后来真的答应了,是不是现在就能知道叶子的秘密了。

她对于风丹鹤口中谁赠送她叶子不好奇,因为她知晓答案,但她却对叶子里封存的赠送人记忆好奇。

前世她通过‘她’的眼睛看到了一些事,可那么多年,还有更多关于谢稹玉的事,她是错过了的。

叶子,神叶,风丹鹤显然是知道一些的,还说什么也曾祈求过,也曾被选中过。

这话离朱也说过类似的,说她也曾被天道选中过,选中化身为剑,维护世道。

那这风丹鹤说的又是什么?

扰人心神,真是可恶!

桑慈捏拳,忍不住捶了一下身下的床。

谢稹玉不知桑慈此时心里正有一丢丢懊悔,他正垂头拨弄着手里的樱花,声音平静却显然心情颇好,“这里冰天雪地,樱花倒长得好。”

桑慈哼了一声,翻开被子下床,语气嘲讽:“哼!你没听说过吗,越是开的艳丽的樱花,树底下埋的死人就越多。”

谢稹玉:“……”

他一时不知桑慈怎么忽然看樱花不顺眼了,瞬间决定做根不会说话的木头。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两枝樱花,本打算插在花瓶里,如今既然这樱花惹恼了桑慈,当然不能再摆出来,他转身要出去丢掉。

“回来!”桑慈听到他脚步声,又叫住他。

谢稹玉回头。

桑慈气呼呼道:“你干嘛去?”

谢稹玉见她明明讨厌眼睛上的白纱,却乖巧蒙着并不伸手解掉,此时脸颊又鼓起,忽然一阵好笑,垂头无声笑了一声,“去丢花。”

桑慈无言,哼声道:“那你快点回来,我现在眼瞎,绑不了头发。”

这话就和谢稹玉撒娇说我就要你给我绑头发无异。

谢稹玉唇角往上翘,朝外走两步随手将花枝往外掷。

门是开着的,江少凌刚好出来从桑慈屋前路过,听了这话真是要捂眼捂耳。

师妹过了前三日,大早上的阳光并不强烈,怎么就不能对镜梳妆了!

也罢,师弟就吃师妹这一套也无法。

但糟糕的是那花枝就砸他脑门上了!

江少凌颇为幽怨地扫了一眼掷花的师弟,却见师弟面不改色转身回了屋。

真是师兄难为!

他决定持剑在樱树下练剑活动一下筋骨。

桑慈打扮好,由着谢稹玉牵着从屋里出来时,听到外面剑势如游龙,落英缤纷,伴随着客舍中风家侍女的赞叹娇笑声,不由扯了扯谢稹玉袖子,“大师兄在练剑?”

谢稹玉淡声道:“大师兄身姿矫健,如惊鸿游龙令人赞叹不绝。”

然后惹得小姑娘们纷纷击掌称好?

桑慈心想,我们流鸣山除了话多一点但温和有礼的大师兄什么时候变成花孔雀会开屏了?

她忍不住就掀开白纱去看。

虽然早晨的光并不强烈,但她许久眼睛没见光,乍一看还是有些刺痛,还不等她有反应,谢稹玉粗糙宽厚的手就覆了下来,替她将白纱重新戴好。

“大师兄很好看吗?”他低声问。

桑慈还在回想刚才江少凌一转身一侧头一扬剑凹出来的造型里,忍不住笑出声,“好看啊!”

谢稹玉瞥她一眼。

桑慈还在笑:“大师兄原来还是孔雀的亲戚!你说好不好看?”

谢稹玉:“……”

他哑然失笑,应了一声 :“好看。”

今日被师弟师妹刺激少不得做一回花孔雀的江少凌收了剑,不等自己擦汗,就有风家侍女拿着帕子上前,含羞带怯:“公子累了吧,请擦擦汗。”

风家隐世家族,套用了一套世家礼仪,被称作公子,又是第一次做这种吸引人眼球的事,江少凌忽然有点面热。

正要接过帕子,转眼看到师弟师妹揣着袖子站在几步开外,顿时面更热,不好意思再接帕子,抬手自己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但擦完反应过来,又多此一举地施了个清尘术咒。

桑慈蒙着白纱,隐约看到人影,但看不到细致的动作,谢稹玉低声和她说着刚才江少凌和风家侍女的事,惹得她又毫不客气地笑出声。

江少凌心下无奈,温声温气假装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淡然道:“师弟快扶师妹过来吃早饭了,吃完我们去拜见风家家主。”

三人就坐在院中石桌旁,赏樱吃早饭。

江少凌看着谢稹玉给桑慈布菜就牙酸,心道自己是不是也该找个合心意的道侣,免得早晚被这师弟师妹酸死。

吃过早饭,江少凌作为大师兄便提出要拜见风家家主,侍女层层上告后,三人被管事接引着去见风家主。

在这偌大的风雪袭人的昆玉山中七拐八拐,吃了一嘴的寒风后,三人拐进一处长廊,走到尽头,终于到了一处殿宇前。

“家主就在里面等候三位,请。”管事对江少凌三人行礼,道。

这一处地方,该是风家家主会客之地,殿宇庄严肃穆,很有千古世家的风度。

江少凌在前,带着桑慈和谢稹玉往里去。

“晚辈(流鸣山江少凌、桑慈、谢稹玉)见过家主。”

“三位小友不必多礼,请坐。”

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很冷峻寡淡,空气中都仿佛因此萦绕着一股冰雪气,给人压迫感。

寒暄的事情由江少凌来,他笑呵呵地代表流鸣山又以晚辈之礼自如地和上座的男人寒暄说着话,丝毫不在意对方脾性如此冷峻难以接近,他聊起如今修仙界的事,包括青陵和流鸣山两度被不知名魔物入侵之事。

谢稹玉不爱说话,安静垂眼坐着,看起来听得认真。

桑慈却耐不住性子,懊恼自己眼睛蒙着白纱,连打量四周都做不到,坐得心浮气躁。

这位风家家主风鸿山,上辈子是没听说他什么事的,对他了解很少,也就来的路上,听江少凌说了点,听说这人修为很深,在咒律一道如今是修仙界最强。

谢稹玉见桑慈有些浮躁,给她取了一块蜜饯塞手里。

蜜饯是从前在流鸣山时有空做的,以前这种小东西,糖啊蜜饯的,桑慈自己也会捣鼓,但自从那次她雨夜来天衍阁找他后就再也不做了,都是他来做。

桑慈低头以袖掩面吃蜜饯。

那蜜饯是杏脯,挑选的是个个肥厚肉多的杏子做的,桑慈一口塞嘴里,嘴巴都鼓了起来。

谢稹玉垂眸安静看她吃。

这边江少凌已经说得口干舌燥,终于寒暄完,说到正事了,他站起来又施了一礼,“……风前辈,之前晚辈说有魔物试图夺舍晚辈师妹,师妹因此神魂有损,山中于茧长老说需得借风家至宝回生珠一用,听闻那回生珠有养护神魂之功效,只需借上七日便可,冒昧恳请前辈援手借用,晚辈不胜感激。”

知隐世昆玉风家规矩大,桑慈和谢稹玉也忙起身行礼。

上座的男人微微蹙了眉,却是冷淡着声音道:“回生珠乃是风家至宝,不便外借。”

如此简单的一句话,直接回绝,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

江少凌的话顿住了,万万没想到风鸿山会一口回绝,饶是他都一时接不住话了。

谢稹玉一直到此时才抬头,看向了上座的男人。

风家喜金色,昨日的风云铖穿着一身金灿灿的衣袍,今日这风鸿山一件白底绣金色暗纹的衣袍,冷峻威仪之中更显几分风雅,外表年纪看起来三十上下,一双眼极冷极洌。

察觉到下座小辈目光,风鸿山扫了过去,目光睥睨,显然不将他放在眼底。

谢稹玉朝风鸿山施了一礼,也直接问道:“前辈如何才能借宝一用?”

江少凌也回过神来,忙也殷切为师弟语气里的冷淡找补一二:“晚辈也知此事冒昧,实在是师妹情况不容耽误,还请前辈通融一二。”

其实江少凌也想不通,回生珠虽是咒律类至宝,他们也不是问风家讨要,只是借用七天,怎就不行了?

上座风鸿山没有立即说话,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但显然此事有转圜余地。

风鸿山垂着眼把玩着手里的佛珠,视线淡淡扫过下方的桑慈和她腰间的山聿。

当他目光是桑慈时,谢稹玉就蹙了眉头,眸光沉沉。

“原先听吟春说青陵至宝神武剑被谢小友获取认了主,如今看来,消息有误,山聿真正的主人,是桑小友。”风鸿山声音冷峻,自有居高临下的压迫。

江少凌不知他说这话意图,皱眉安静听着。

风鸿山低头抿了口茶,指节轻轻在身边桌上叩了三下,随后说道:“实不相瞒,风家需要神武山聿,若以此来换取借用回生珠,可以。”

真是岂有此理!

桑慈眉头皱紧了,以借用回生珠七日来要求她将山聿给出去,谁听过这样霸道蛮横的买卖!

谢稹玉袖子下的手轻轻握住桑慈的手,没让她出声。

江少凌都觉得这话过分,刚要开口,就听风鸿山又说:“回生珠有养护神魂之用,外人鲜少知道我风家老祖风丹鹤的神魂正用回生珠养护着,风家有些咒律乃是神识传承,回生珠若离开七日,对老祖影响甚大。”

这话一出,江少凌都不好再随便开口。

事关风家传承。

但江少凌还是要说一两句:“可如今神武山聿已经认主,师妹的山聿旁人碰不得。”

风鸿山笑了一下,冷峻的脸上眼尾露出一丝笑纹:“山聿要留在风家,办法不是只有一个。”

江少凌没听明白这意思,谢稹玉却一下明白了,向来平静的脸上露出一丝阴翳,他抬眸朝上座风鸿山看去。

桑慈还在这边想这风鸿山好不要脸,竟要她把山聿留在这儿!

真是岂有此理!

山聿:就是就是!不要脸太不要脸了!无与伦比的我只能是无与伦比的主人的剑!

谢稹玉忽然开口:“改日再来叨唠前辈。”

这话说完,他便牵着桑慈转身离去。

此举堪称没有半点修养。

江少凌也愣了一下,心道师弟平时也不是这样不得体的人,怎么今日……

他再看上座风鸿山,果然看到他脸色沉了下来,他只好顶着压力留下来替师弟师妹转圜一下,尴尬道:“刚才应当是晚辈师妹身子不适了,晚辈师弟忧心……不知前辈说的留下山聿是何意?”

就算把山聿留在昆玉,风家人又不能用,要来镇宅吗难道?

风鸿山一副不与小辈计较的样子,语气淡然道:“只要桑小友与我儿子结亲,山聿自然也就留在风家了。”

江少凌瞠目结舌,总算知道刚才师弟失态的原因,温和的声音都有些许恼了,“我师妹前几日已与我师弟合籍成礼,前辈有些强人所难了。”

风鸿山垂眸,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这是送客的意思。

……

从风鸿山那儿出来,桑慈就觉得谢稹玉情绪不对。

就算她看不到,都能感受得到了。

她本来很生气那风鸿山打山聿主意,正要大骂两句,但感受到身边人的低气压,不由惊奇。

桑慈偏头朝他凑近了一点,去摸他的脸,摸到他下垂的眉眼和唇角,更加惊奇了,“生气了?”

要想见到谢稹玉脸上露出如此明显的生气神色,简直是千年等一回。

“那不要脸的就是说要把山聿留在这儿,你怎么比我还生气,到底谁是山聿主人。”桑慈哼声念叨。

谢稹玉抬头看她一眼,却不想多解释风鸿山的想法,他抬手将桑慈在脸上乱摸的手拿下来。

“我们去找风吟春一趟。”

桑慈觉得谢稹玉和风吟春也不熟,上回他们在青陵秘境那次互相也相处不太愉快,现在忽然要去找她,她可低不下这头。

又忽然想起刚才风鸿山提起回生珠时,谢稹玉好像没有意外,气息平稳,忍不住问:“你早就和风吟春联系过?”

“嗯。”

“大师兄还说他伤着没去叨扰他,没想到你去联系了……关于回生珠的情况,你早知道了?”

谢稹玉应声,随后抬眼扫了一眼四周。

风家到处是侍从,做什么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路过一个拐角时,他忽然牵着桑慈闪身一拐,躲进山石后面的缝里,并抬手在桑慈唇上一点,封住灵息。

桑慈看不到,还被封灵息,虽然知道他们这是要避着人,但还是忍不住挠了一下谢稹玉,小声说:“哼!我又不是不能隐匿气息!”

谢稹玉离她很近,呼出的热气都能清晰感觉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蒙眼的关系,这感受还更敏感了一些,她心神忍不住被他吸引,听他说:“风家擅咒律,侍从身上都佩戴有刻了咒文的法器,你才筑基,容易被探查。”

“去找风吟春为什么要偷摸着去?”桑慈看不到,手就歇不下,漫不经心捏了捏谢稹玉腰。

“他被关起来了。”谢稹玉任由她的手对自己上下作乱,并不阻拦。

桑慈的动作一顿,很惊讶:“风吟春虽然没拿魁首,但也很厉害了吧,他还受伤着,风家为什么要把他关起来?但是,你怎么知道?那他关起来了还能用玉简?”

谢稹玉找到机会,带着桑慈从石缝里闪身出来,御剑快速朝一处方向飞,低声说:“他在风家多年,又擅咒律,不至于连玉简传文都做不到,不过这两日对他看守应当严了。”

桑慈惊奇于本没多少交集的这两人忽然之间有联系。

谢稹玉垂下眼,本不想多说。

但他还是低声解释道:“你很关心风吟春,所以我也多留心了他一下,从大师兄那儿加了他玉简好友。”

桑慈:“……我可没关心风吟春!”

谢稹玉哦了一声。

哦你哦什么哦!

桑慈想摘掉眼纱,她可不想做睁眼瞎拖后腿,可谢稹玉不让,她就说:“那你把我送回客舍,你自己去找风吟春。”

既然风吟春是被关起来,那要想见他肯定不容易。

谢稹玉想到风鸿山未尽之言,垂眼,“那不去找他了。”

他说完就调转剑的方向。

但桑慈的好奇心都被他吊起来了,哪能现在回去,一把扯住他。

“去去去!”

谢稹玉带着桑慈飞了会儿,落地后又是七拐八拐,随后视线一暗,桑慈察觉到周围没有强光后,立刻将眼纱往下拉了一点。

此刻他们正在一处山谷之中,这山谷上方遮天蔽日,没有光落下来,风吹过这里能听到渗人的类似呜咽哭啼的声音,前方林木茂密,覆着厚厚的雪,看起来如常。

山谷尽头有一个山洞,山洞外有两条铁链作为咒律法阵媒介横在那里,还有两名风家卫士看守。

桑慈跟着谢稹玉蹲在一处灌木里,“这里是哪里?”

“应该是弱水谷。”谢稹玉挨着桑慈,气息似有若无绕在她颈侧。

桑慈发现自己神魂有损真的坏处很多!

她总容易因为谢稹玉分神!

这会儿就心不在焉去找他粗糙又骨节分明的手把玩,“这是什么地方?”

“昆玉风家专门关押犯错弟子进行刑罚的其中一个地方,弱水刑罚,冰寒弱水渗骨,生受断骨碎魂之痛。”

谢稹玉说着,瞥了一眼自己的手,不知道那有什么好玩的。

“风吟春是犯了什么死罪吗?”

“不知道。”

谢稹玉盯着那里看了会儿,“去另一个地方看看。”

他拉着桑慈的手,隐匿灵息在灌木丛中快速走过,又绕了一座山,来到了弱水谷山洞另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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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里也有人看守着,还布有法阵,根本不能靠近。

桑慈看了一眼就知道他们今日没办法见到风吟春,但她心里好奇极了。

又联想到上辈子风吟春叛魔投入沈无妄这边,会不会和风家有点关系?还有他后来下半张脸毁容又是怎么毁的?

沈无妄肯定知道,或许知道风吟春最终还会因为风家走向入魔那条道,所以对待风吟春并不急于笼络。

两人重新回到客舍。

刚一进去,就看到江少凌气呼呼地坐在石桌旁生闷气,桌上竟然摆着酒,一个人在那喝闷酒。

谢稹玉看了一眼,就猜到风鸿山对江少凌说了什么,垂下了眼睛,面无表情。

桑慈这会儿眼睛上又蒙上了眼纱了,虽然看不到,但闻到了江少凌的酒散发的醇香,她奇怪地由着谢稹玉牵她过去,“大师兄你疯啦?大白天的喝酒!”

江少凌爱酒,会酿酒,也会喝酒,千杯不醉,几杯水酒而已怎么可能喝醉。

但他此时心中烦闷堪称暴躁,又在别人家地盘,只能借酒浇愁,他这为的都是谁!

江少凌很是幽怨地扫了一眼桑慈和谢稹玉,虽说算是回绝了风鸿山的话,作为流鸣山访客也能在这再住几天,但这住的真是坐立难安!

“愁啊!”

这事又不能告诉师弟师妹,徒惹他们烦恼,他只能把苦闷愁绪往肚里咽!

桑慈摸索着也要去摸酒壶,谢稹玉捉着她的手给她倒了一杯茶。

等桑慈低头去闻酒香发现是茶后,就要不满哼哼,谢稹玉低声说:“眼睛没好,不宜饮酒。”

桑慈听得想咬他,却又听江少凌叹一口气,道:“愁啊!”

江少凌看着师弟师妹甜蜜模样,又给自己倒了杯酒饮下,“愁啊!”

“大师兄你在愁什么?”桑慈注意力又放到江少凌身上。

江少凌却不说话了,憋住了。

这实在是少见。

桑慈眉头都蹙了起来,正要再问,就听到谢稹玉说:“风鸿山提出要你和他儿子结亲。”

“疯了吗!”她大惊,站起来差点掀翻桌子,“就因为山聿?”

山聿:不敢说话,主人都是那不要脸的痴心妄想!肯定不是因为我!呜呜呜主人千万不要把我丢给那不要脸的!

江少凌被桑慈突然站起的动作惊了一下,打了个酒嗝。

“放心!我当时就言辞犀利地拒绝了!”

桑慈立刻转头面向谢稹玉,气呼呼道:“你当时为什么拉我走!”

因为如果他当时听到风鸿山把那话说出来,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

他可不是她以为的真君子。

谢稹玉脸色不太好,有些沉而郁,他牵着桑慈的手,“我会生气。”

桑慈愣了一下,下意识抬起另一只手想掀开眼纱看看他的脸。

他、他从来没有这样直接表达过自己会生气。

又一桩从前没见过的谢稹玉事迹。

“那、那我又没凶你说什么。”桑慈干巴巴道。

谢稹玉干脆将她两只手都收拢到掌心里,桑慈就老老实实在桌旁坐下了,刚才炸的毛都被撸顺了。

但桑慈忍不住了,问:“那你生气会怎么样?”

会发疯。

谢稹玉没说话,只看着她。

桑慈什么都看不到,可正因为看不到,感官都放大了,心中生出一些甜意,又忍不住想笑,“除你之外,我又不会和别人合籍成婚。”

江少凌看着这两人完全当自己透明,不管自己死活也是扶额,硬是插嘴:“如今风家这样,我们是不能轻易借到回生珠了,这可如何是好?好在于茧长老说师妹这种情况保持一年才会逐渐忘事。”

桑慈想起昨晚上风丹鹤入梦说她三日后就要逐渐忘事,本想说出来,可又担心说出来会令江少凌和谢稹玉担心,一时犹豫之下,没立即开口,转而先提起风吟春一事。

江少凌吃惊得不行,“我与吟春虽不是很熟,但也知道他是风家天赋极高的子弟,去青陵参加栖凤盛会虽然没得魁首,但也入池了,这往年没能获宝的人多得是,这要看机缘不是!怎么能因此刑罚呢!”

谢稹玉:“或许和青陵一事无关?”

桑慈反手去玩谢稹玉的手,“多少有点关系吧,上次风吟春恳求以三件风家至宝换山聿,这事肯定风家长辈同意了,但他没办成事……而且风鸿山不还因为山聿让我和他儿子结亲吗?他儿子指的是风云铖还是风吟春?”

不知上辈子有无这件事。

她刚说完这句话,就感觉谢稹玉掐了一下她掌心。

桑慈咬唇笑。

吃醋了啊!

江少凌又不是瞎子看不到这两人小动作,但他愿意此时做一个瞎子,只沉思着:“这事有古怪。”

“风吟春现在应该无法和外界联系。”谢稹玉不动声色用袖子遮了遮两人的手。

江少凌沉吟道:“一会儿我去提出见风吟春叙旧小聚,看风家放不放人,放人我们就和吟春打探一下这风家到底怎么回事!”

桑慈和谢稹玉从弱水谷出来也是这样想的,江少凌和谁都能聊,交友广,来都来风家了,提出要小聚很正常。

这事说完,反正回生珠一事暂时要耽搁了。

三人陷入安静。

桑慈终于清了清喉咙,“还有一事。”

谢稹玉和江少凌两双眼睛都朝她看去。

叶子的事情,江少凌不知道,桑慈暂且没提起,只换了个说法道:“昨夜我睡着后,风家老祖风丹鹤以樱花为媒介与我对话,他想和我做一场交易,让我帮助他从风家密阁释放,而他将回生珠给我。”

“那他怎么只跟你说不跟我和师弟说?”江少凌震惊提出质疑。

桑慈哼声道:“可能师兄爱唠叨,他懒得和师兄说。”

谢稹玉眉头紧蹙,一瞬间捏紧了桑慈的手。

风丹鹤,栖凤池底秘境碎片中与离朱道君纠缠一生的人,离朱道君死后魂魄被风家锁在风家秘宝之中,以此来保住风家老祖的命不随着神魂结契而亡。

而风丹鹤也元气大伤,被风家用秘术保住魂魄,在风家密阁修养。

但是……

“风丹鹤,我听说过这个名字,那是一千多年前的人了,好像那时就听说不行了,怎么还活着啊?或者也没听说什么风声啊!”江少凌蹙眉,“他说帮他释放,那岂不是说这老祖是被关着?”

谢稹玉:“风家密阁不好接近,要是风丹鹤被关着,周围法阵咒律人手不会少。”

所以这交易答应不答应都一样,做不到。

等江少凌去找风家管事要求见风吟春时,谢稹玉拉着桑慈回了屋。

他抬手解开了桑慈的眼纱,放那双美丽灵动的眼睛出来透气。

他眸光定定地盯着她看。

桑慈睁眼就看到这么一双眼睛,漆黑清澈又仿佛能洞察人心,她一时被这双眼睛看得紧张起来,“干嘛这样看我?”

谢稹玉垂下眼睛,收敛眸中情绪,坐在她身侧低声问:“说吧。”

“说什么?”

“一些不方便大师兄听的话。”

桑慈怔了一下,一时没想到叶子,她眼睛一弯就笑,“不如你先把大师兄不方便听的话说给我听,你说得不好听我不听!”

谢稹玉看着她那双漂亮的眼睛,当她满含笑意看过来时,眼底就只有他一个人,能轻易勾起他心中的爱欲。

他靠了过去,忽然闷声在她脖子里咬了一口。

桑慈呆住了,只觉脖子那儿一阵带着酥麻的痛意,麻麻痒痒。

“你咬我——”

谢稹玉又吻住桑慈的唇,堵住她羞恼的话,手掌温柔轻抚她的脊背。

好半晌,他才松开她,低声说:“别做傻事。”

桑慈满面红晕抬头,眼睛湿润却依旧傲娇着:“听不懂,你说什么傻事?”

“风丹鹤要你做的交易不止你说的那样。”

桑慈其实觉得其实也没坏处,她很想很想知道谢稹玉在没有她、她也看不见的地方的生活。

她哼了一声:“和叶子有关。”

谢稹玉深深看着她:“你不是说叶子是我给你的么?”

桑慈不知他为什么有这一问。

谢稹玉又凑过去,轻吻了她唇角,语气平静:“我送你的东西,和别人交易什么。”

作者有话说:

小慈:我也要咬回来!

谢稹玉:咬哪?

上一章末尾情节调整,女主没答应!觉得连不上情节的可以翻过去看一下昨天那张末尾那段。第一版写就是没答应,后来有点着急就提前想答应了写男主前世一些事,昨晚半夜想想还是改回来了,女主那里不适合答应风丹鹤,不过相关男主从前上辈子的一些事还是会有的,会按正常原来想法写,么么么么么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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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5? 第55章二更合一

◎不分开。◎

桑慈听完, 一下撞进谢稹玉怀里,抱着他脖子,张嘴就咬了一口。

比刚才谢稹玉那一口要重的多, 直到那儿印出一个红红的牙印才罢休。

她抬起头看了一眼那牙印, 又亲了亲, 也不说话。

谢稹玉没动,只抱着她任她为所欲为, 反正脖子里那点刺痛对他来说只有麻痒。

没一会儿就听到她在闷声笑, 这笑声越来越大, 直到她笑倒在他怀里, 眼睛亮亮地看他。

她咬着唇, 用那双漂亮的眼睛盯着他看,似在端详他脸上每一处。

然后她又笑, 眼睛水盈盈的, 傲娇又得意, 她勾着他脖子又凑到他耳边。

谢稹玉微微低头, 方便听她说话。

桑慈的声音都带着笑意, 她说:“我喜欢你对我强势一点,霸道一点。”

说完她又转了个音调, 哼道:“当然,也不能太强势, 太霸道, 要是我喜欢的才行。”

谢稹玉:“……”

他无奈, 刚刚因为联想到一些可能生出的沉郁都因为她的话散了。

那他到底是该强势霸道,还是不强势霸道?

“风丹鹤说只要我将他从风家密阁释放, 便告诉我一些叶子的秘密。”桑慈快活够了, 便赖在谢稹玉怀里不想出来了, 懒洋洋说道。

他的怀抱宽厚温暖,让人贪念,蓬勃的心跳声都显得那样动听。

“叶子的秘密?”谢稹玉低声问。

桑慈手指把玩着谢稹玉垂在胸前的乌黑又粗硬的头发,心想以前不知道哪里看来的,说男人头发粗硬性子就倔,这话果真不假,上辈子他多倔啊,坚持要找回她,坚持要替她雪恨。

想着,桑慈就有些走神,眼眶微酸,点点头,却忽然不想告诉谢稹玉关于她现在说的叶子的秘密是他上辈子她不在时那些过往记忆。

那些必定是酸苦的,倘若有一日她能窥见那些过往,她也不想告诉他去令他再尝上辈子的苦。

“我们肯定要查清叶子的秘密的,我想,从他那儿能知道也不错。”桑慈揪着他的头发哼声道:“是风丹鹤来求我,主动权在我。”

谢稹玉却不想桑慈冒险,他的声音十分冷静,“我们如今在昆玉风家,想要偷进入密阁,放出风丹鹤几乎不可能。”

桑慈安静了一会儿,却忽然从他怀里起身,“不,我们不了解风家咒律,但有人了解,要偷溜进风家密阁,不是不可能,得有人帮忙。”

谢稹玉与她对视一眼,自然知道她说的人是谁。

“风吟春……只能通过风吟春。”桑慈咬着唇忽然开始嘀咕起来,“早知道有求他这一日,当初在栖凤池就答应他把山聿送他算了。”

山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要啊主人!我才不要跟着那阴沉冷郁的臭小子!我就要跟着香香软软心中光明哪哪都好的主人!!!

桑慈当没听到,又倒在谢稹玉怀里闭上眼睛休息。

谢稹玉调整了一个令她更舒适的姿势,低声问:“困了么?”

桑慈哼哼,把脸往他胸口贴,傲娇道:“是养精蓄锐,大师兄怎么还不回来?”

现在回生珠在风家密阁,风丹鹤也在那儿,进入密阁势在必行。

就等江少凌的消息了。

江少凌是一身晦气,不多时就御剑飞了回来,俊朗的脸上那常年的温和笑容都维持不住了。

桑慈听到动静立刻推开谢稹玉跑出去,一边跑一边抓起眼纱蒙上眼睛。

谢稹玉:“……”

他低头整理了一下被她抓皱的衣襟,跟着出去。

“大师兄,怎么样?”桑慈打开门就问。

江少凌叉着腰在院子里连喝三大杯茶,“去吃了一包气,不让见,就说吟春犯了事正在接受族内刑罚,旁人不得探视,我看话里话外是我们这些访客好生在昆玉领略雪域风情就是,旁的不要多管。”

对这事他们早就有预料,如今乍一听,桑慈也不意外。

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问题就是,要想顺利借到回生珠就得答应风家的无礼要求和风鸿山儿子,多半是和风云铖结亲,这一条路是堵死的,桑慈绝不会答应。

除此之外,就是偷溜进风家密阁借用回生珠,七日后,他们自当归还。

但风家擅咒律,此时他们又在昆玉风家地盘,以三人实力,这一条路也是封死。

只剩下一条,借住风吟春之力,虽然希望渺茫,但他是风家人,或许会有办法。

所以——

桑慈将江少凌拉进屋里,又布下了清音咒,再摘下眼纱,看着他道:“师兄,我们得从弱水谷把风吟春救出来。”

江少凌本还算是个守礼的人,但脾气都被风家人给催生出来了,一拍桌子,道:“救!至少得见上面!”

“弱水谷前后左右都有风家卫士防卫,并有咒律法阵,靠近一点就容易被发现。”

谢稹玉拿出纸笔,在上面勾画。

“我和小慈去弱水谷远远看了一下,前面防卫更重,后面稍弱,所以,我们要想进关押风吟春的弱水石洞,从这进入更容易得手。”

至于怎么进入,就是麻烦事了,他们三人之中,其实最擅咒律的是桑慈,因为江少凌懒,谢稹玉不耐烦,只有桑慈背的咒律多,可一来她如今只有筑基境,二来神魂有损,如今不适合用咒律。

“所以你们两个瞒着我偷偷去踩过点了?”

江少凌注意点就歪了,疑惑地看了一眼师弟师妹,“你们还知道吟春被关在弱水谷。”

桑慈:“师兄,这不是重点!”

江少凌当然知道这不是重点,现在的重点是他有点失落有点伤感了,不禁自责,作为师兄,他是不是太失职了,竟然让师弟师妹去做这样危险的事!

他当下站了起来,眉眼严肃:“我去踩点看看,你们在这等我,莫要乱走了,如今风家想要和师妹结亲,师弟你莫要让师妹落单,虽然风家还让我们在这住着,看起来也没别的举动,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桑慈和谢稹玉看着他表情沉肃地往外走了出去,很快又回来。

江少凌表情略有些尴尬:“敢问师弟,弱水谷在哪个方向?”

桑慈:“……”

谢稹玉简单几句说清楚弱水谷方向。

江少凌若无其事离开。

介于大师兄刚才的样子,桑慈不得不担心大师兄能不能找到弱水谷并安全踩点。

谢稹玉提醒她:“大师兄是天英榜第五。”

桑慈:“……”

她假装没听到谢稹玉话,转身往床那边去,“困了。”

谢稹玉原地顿了顿,闷不吭声跟了上来,没想到桑慈转身伸手推住了他。

她漂亮的眉眼挑着,哼声道:“我自己睡,你回隔壁。”

谢稹玉沉默看着她,不动声色道:“你说你喜欢抱着我睡。”

躺在床上的时候说这些话没什么,可有人大白天的还用这么正经的语气说,桑慈一下脸就红了,凶巴巴道:“大白天的你要抱着我睡你羞不羞!回去!”

羞什么,他是她夫君。

谢稹玉看着她继续说:“那刚才是谁在窗下榻上赖在我怀里?”

桑慈没法反驳,她微抬着下巴,强词夺理:“此一时彼一时。”

她的手继续挡着谢稹玉,不许他过来。

谢稹玉见她态度坚持,倒也没有再强求,本身就在风家,大白天确实不好一直在一间屋里。

他只是想和她一直待在一起。

不分开。

桑慈看着谢稹玉最后妥协,看了她一眼后闷声不响走了出去,她咬着唇看着他走,真想直接扑过去不许他走了。

但她还是看着他离开并关上了门。

桑慈强忍住出去找他的冲动,却没有睡,而是来到桌前,从芥子囊里翻出一本空白的本子,那是以前在青陵学社买来记笔记的。

她坐了下来,安静地研墨。

风丹鹤说最多三天后,她会渐渐忘事,虽然于茧长老说要一年后她才会如此,但她得做点准备,比如,把如今的事情都写下来。

但她提起笔,却发现无法书写关于重生前上辈子的事,她有些恼,想了想,其实很多事她和谢稹玉现在都一起经历了,他对沈无妄也有了防备与警惕,没必要在笔记里太多提起令她厌恶的人与事。

桑慈最怕自己忘记的,是她对谢稹玉的喜欢。

那是谢稹玉无法告诉自己的。

想清楚后,她提笔书写。

小本子上本来就有一半的内容是关于剑诀咒律的笔记,桑慈写着写着,一页一页竟是写不完。

等到她将本子最后一页写满,她盯着本子发了会儿呆。

但愿是她杞人忧天。

……

江少凌不仅将弱水谷前后都踩了个点,更是将看守卫士的更换时间都弄了个清楚,这还包括诸位卫士的性格喜好。

当天晚上,三人齐聚桑慈的屋子,在屋外布下防止偷听偷窥的咒律后,江少凌正拿着几张纸侃侃而谈。

“弱水谷说起来是刑罚弟子之地,看守严格,但因为鲜少有人去冲撞风家家规救人,所以不是没有破绽可寻。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这昆玉又到处透着古怪,咱们还是趁早救出风吟春,拿到回生珠,所以明晚咱们就行动。

“明晚上更班去后山巡逻的两名卫士,这个人,风一,元婴境修士,胡茬脸,喜好喝酒,明天中午我就拎着我酿的后劲最足的酒去找他喝,另一个叫风八,元婴境修士,嘴角有黑痣,没什么爱好,只一点,见了美人就会羞得面红耳赤,浑身僵硬,极容易被女子哄骗,这个人,就交给师妹。”

桑慈点头,摸了摸自己的脸,“没问题。”

江少凌当然也觉得没问题,凭师妹的美貌保准迷得那风八七荤八素。

“好了,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了,弱水谷的咒律法阵,这才是难中难。”江少凌继续往下说:“后山的咒律法阵以石为媒介,摆出法阵,共有三重,第一重为防御,第二重为攻击,这二重,到时我和师妹将人引开后,以师弟的能力,解起来不算难,难的是第三重。”

说到这,他还卖了个关子,故作高深地看了一眼谢稹玉。

谢稹玉安安静静的,也不问,等着他往下说。

但他不问,桑慈却忍不住了,“第三重是什么?”

“第三重为心魔欲阵。”江少凌不得不佩服弄出这法阵的风家人,“顾名思义,进入此阵容易被放大了的欲念所迷惑,在阵中出现心魔,人之欲念,喜、怒、忧、惧、爱、憎、欲,何欲最深,便能放大何欲,被迫进入心魔欲幻境。”

他啧啧两声,要不是时机不对,真想大声夸赞风家的咒律法阵。

“这三重是连在一起的,一人闯阵最好,最合适的人便是师弟了,且师弟不像我爱酒爱说话,也不像师妹性子急躁,师弟性子沉稳,平时情绪也平静,无欲无求的,应当不会受各种欲念所惑,能安然度过这法阵,不会引起什么动静。”

江少凌对谢稹玉信心十足。

桑慈也看着谢稹玉,在这一点上,她和大师兄意见一致。

谢稹玉却垂下了视线,低头喝茶,没应声。

江少凌倒是习惯了师弟的沉默寡言,没当回事,继续往下说:“等师弟进入弱水洞,就能看到在里面的弱水池里受刑罚的吟春了,这时候的吟春身上有弱水化作的锁链缠绕他全身,怎么解这个,我没打听出来,我想吟春应该知道,到时他将方法告诉你,你再替他解。”

桑慈挑眉问:“那万一风吟春不知道怎么办?”

江少凌:“……那就只能委屈一下吟春,问问他可有办法进风家密阁了,咱们只是借用一下回生珠,七日后再归还,最好还是不要引起大动静,不过救他出来恐怕就会引起大动静,还得问问他为何被刑罚。”

“那要是没有办法……”

这次江少凌不等桑慈问完就抢答:“总之一切等师弟见到吟春,见机行事,到时我们玉简联系!”

桑慈觉得这计划可以行,她看着江少凌,忍不住问:“大师兄,今日这么多消息,你都是怎么打探的?”

江少凌不知从何处弄来一把折扇,打开扇子轻摇,君子如玉,温润斯文,道:“自是凭借我无双风仪令大家颇有好感,不光是这些,我还打听到昆玉有处禁地,不得靠近。”

桑慈:“谁家还没个禁地什么的,有什么稀奇。”

“这倒是。”

谢稹玉一直没出声,听着桑慈和江少凌把计划定下来,又看着江少凌打着哈欠离开桑慈的屋子,沉默地将门关上。

桑慈打着哈欠揉着眼睛,这会儿已经很困很困了,今日白天她没怎么敢睡,到这会儿精神就更不足了。

“我要睡了,你快给我施个清尘术。”桑慈嘟哝着,满是倦意的声音有些撒娇的意味。

她虽然爱用水洗,但如今在外面,当然还是清尘术方便。

谢稹玉从门口那儿过来,抬眼看向已经脱了外衣一在床上趴了下来的桑慈。

她就趴在那儿,衣裙贴合着身体,显出少女纤秾合度的身体。

谢稹玉很快又垂下了眼睛,过去替她施了个清尘术,随后看她一眼,解开腰带,脱下外衣挂在旁边衣架上。

眨眼的功夫,桑慈已经翻身滚到床里面睡着了。

谢稹玉将她揽进怀里,垂首看着怀里收起爪子安静乖巧的人。

怎么会觉得他无欲无求呢?

夜色下,谢稹玉轻轻叹了口气,轻吻桑慈额头。

但愿明日他能顺利闯阵。

……

昆玉群山中一处深藏于内的山谷,这里没有落雪,四季如春。

深处有被藤蔓遮掩的山洞,隐约有灯火摇曳,里面传来几声破碎的女人嘶喊声,很快那声音又被遮掩隐藏,消散在风中。

山洞口同样有卫士守着,两盏灯笼在石洞外挂着,随风摇晃,在静寂的夜色下平添几分幽魅。

不多时,有人提灯过来这里,落地后快步朝着洞口卫士走去,小声问:“少主今日结束了吗?”

“尚未,看时辰还得一会儿。”洞口卫士小声回复。

来人犹豫了一会儿,道:“家主有事寻少主,事关神武山聿的主人,你们进去通报一声。”

洞口卫士对视了一眼,却还是点头应声,一人进去寻人。

又过了一会儿,里面传来脚步声,来人抬头朝山洞看去,便见风云铖温厚的脸上一片阴郁,他眉头紧锁着走出来。

他衣襟散开,腰带还未系上,身上还有一股似有若无的淫靡味道,见了来人也没多说什么,低头将衣服穿好,便与来人一同离开这里。

两名洞口卫士也如常守着。

隐隐约约的,石洞内有几声各种女子嘶哭的声音传出来,不多时,里面有人仿佛挣脱了什么,跌跌撞撞往石洞口跑来。

她身形如魅,快得惊人,身上几乎没穿衣服,满头乌发拖在地上与夜色融为一体。

可她堪堪跑到洞口时,脚下却有一道无形的锁链将她扣紧,女人摔倒在地,拼命用手抓在地上,试图往外爬,月光照到了她大半张脸。

那脸雪白,柔婉妩媚,隐约之间和风吟春有九分相似,此刻满脸泪痕。

“小春——!”

女人被拖着往里去时,破碎的啼哭声从喉咙里溢出。

但很快她就从石洞口消失不见,只留下地上深深的抓痕。

洞口卫士连眼角余光都没扫去一眼,显然习以为常。

被关在弱水谷中的风吟春被弱水锁锁着,只脑袋露在水面外,他面色惨白,脸上脖子里都是伤口,被带着毒的弱水冲刷着,泛出黑色。

他狭长的眼布满红血丝,神情阴鸷地看向石洞口,眸中黑暗的情绪翻涌着。

他就这样看着天色从暗转明,眼睛一眨不眨,喘气声粗重,带着极致的愤怒、压抑,浑身肌肉绷紧,隐隐要爆发。

当看到外面的天色再次从明到暗时,风吟春的呼吸声明显又重了起来。

而此时,弱水谷石洞后面,一切按照江少凌完美的计划进行着。

风一下午时和流鸣山酒神江少凌拼酒,喝得醉醺醺的,换班时精神萎靡昏昏欲睡,而那风九确实一见美人就头晕目眩面红耳赤,桑慈在他换班前与他来个偶遇,往他手心里塞了一方帕子,便惹得他神思不属,那帕子上有些药粉,他一晚上都呆坐在一块山石后发愣。

正如江少凌所说,虽然这里看守严格,但因为风家从来没有人试图来刑罚之地救人,且又不是直接杀过来,所以卫士警惕心不高。

这会儿桑慈和江少凌就趴在不远处的山坡上,看着谢稹玉趁着那两个卫士不注意,快速进了法阵之中。

虽说江少凌对自己师弟有百分之百的信心,但不妨碍他想操心担忧一两句:“师妹你放心,以师弟本事,必能安然闯阵,依我看,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师弟就能见到吟春了,这两日风家还秉持着待客之道,倒是没对我们做什么,但后面几日就说不好了,今日最好能顺利救出吟春!”

桑慈敷衍地点头。

哼!

要不是如今不好用纸灵巫,她就跟着谢稹玉进去了,哪用得跟着大师兄在这吹冷风。

谢稹玉入阵,前两重如江少凌所说,对他来说很容易过。

到了第三重阵前,谢稹玉神色沉静地收了剑,在原地站了会儿,才抬腿踏入。

灯火摇曳,谢稹玉进了一处庭院,熟悉的摆设,熟悉的草木,那棵百年桑树枝繁叶茂,空气里隐约还有后山飘来的兰花香。

这里是慕楼峰。

屋子里传来少女无措的呜咽哭声,谢稹玉忍不住抬腿上前,推开了门。

屋子里烛火昏暗,少女衣襟散乱,披着头发坐在床上哭,见他进来,一下从床上扑下来,他慌忙上前,跪在地上从床下接住她。

桑慈呜咽着,柔软的身体缠住了他,“谢稹玉,我要死了,我筑基不成,所以我要死了是吗?和凡人一样死了是吗?”

他紧张地抱着她低声问:“哪里流血了?我看看。”

“屁股流血了,那怎么能让你看!”

她眼泪汪汪的,什么都不懂地看着他,青涩稚嫩的身体紧紧贴着他,仰头看他时,目光里尽是信任与懵懂。

她长大了。

谢稹玉心想,忍不住靠过去,鼻尖抵着她的鼻尖,唇瓣似有若无地碰触着,他垂下眼睛搂紧了她,一个翻身,将她压在地上。

少女乌黑的头发像是海藻一样在地上散开,红红的眼尾处还沾着泪,她迷茫无知地看着他。

他俯下身去,垂眸去吻她,将她两只手扣在头顶。

不许她挣扎。

她又哭了,小声抽泣着,声音破碎,脸却很红。

谢稹玉胸口起伏着,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强迫自己从第一次深重的爱欲里挣脱出来,他起身,呼吸剧烈,用力闭了闭眼。

“谢稹玉,你都没有欲、望吗?”

再睁眼,她疑惑地问他,趴伏在床上,雪白的背上,是青色的剑痕。

谢稹玉手里挑着药膏,手指轻轻摩挲上去,她吃痛地轻呼出声,扭动身体,他的手掌整个贴上去,终于忍不住,将趴着的人从床上翻了个身,垂眸吻住她脖颈,一点点往下。

她的锁骨轻颤着,脖颈里的红色细带松松垮垮挂在那儿。

她蹙着眉咬着唇,抱住了他脖子。

谢稹玉呼吸急促,强迫自己离开她,她仰起头,脖颈脆弱,眼神埋怨,他便又贴了过去。

烛火点亮屋内,缠在一起亲吻的影子印在窗纸上。

再次醒来,是在水里。

冰凉的水迅速冷却着皮肤的热度,周围一片黑,岸边有人提着灯在找寻什么。

水底下,她柔软的唇贴了过来,谢稹玉下意识抱紧她。

薄透的夏衫在水下贴着皮肤,仿佛未着寸缕,他的手轻抚过她的脊背,一路往下深入弧线。

他快要溺死在湖水里,湖水一点点沸腾着。

“哗啦——!”一声。

谢稹玉从水中出来,浑身湿漉漉的,他呼吸急促,发现自己又来到了慕楼峰。

这里到处挂着红色灯笼,张贴着红色的喜字,他盯着门上那两个大大的喜字看了许久,喘着气,带着些醉意,轻轻推开了门。

她坐在床沿口,手里拿着把团扇,偷偷将团扇拉下来一点看着他,眼尾扫过来时,是少女青涩的妩媚。

他忍不住站在门口看了会儿,才缓步走过去。

“小慈……”他低头却扇,轻声呢喃。

她娇嗔地瞪他一眼,站起来由着他牵着朝门口走去。

他一直看她,到了门口却不想出去,抬手将门一关,拉着她将她转了个身,令她背抵着门,垂首吻了下去。

不想出门,就在这儿吧,凡间却扇掀盖头后就该合房了。

她羞涩惊呼着却环上他的脖颈,口齿交缠着暧昧灼热的吻,在他的手忍不住沿着她的衣襟往下伸入时也没有阻拦,只仰起头来。

他轻轻挑开她的衣带,衣服松松垮垮落在地上。

……

“一个时辰了,师兄,他进去一个时辰了。”

桑慈今夜毫无困意,时间过得极慢,眼看着一个时辰过去,谢稹玉完全没有出来的迹象,忍不住心浮气躁。

江少凌也眉头紧蹙,嘴里念叨着:“不会啊,师弟闯这个阵是绝不会出问题的,他应当是那个最快出来的人,怎么会卡在里面一个时辰呢?师弟无欲无求,不该被困住啊!”

桑慈没好气地问道:“那要是被欲念困住会怎么样?”

江少凌倒是也没经历过,只能稍作猜测:“那大概就是一遍又一遍地被那欲、望鞭笞吧。”

桑慈蹙眉:“那要是他被缠困住走不出来呢?”

江少凌立刻信誓旦旦:“师妹你说什么呢,师弟怎么会走不出这区区心魔欲阵!不过是一个时辰罢了,再过一会儿,他定走出来!”

桑慈已经忍不住伸手摸身侧的山聿了。

江少凌余光看到,赶紧伸手按住,“再等等!再等等!”

桑慈哼了一声,心道谢稹玉再不出来,管他风家谁家的,直接让山聿砍了算了!

山聿:主人我可以的!主人我自带强大神武剑意,所向睥睨!

每每入夜,风吟春的戾气都很重,浑身灵气暴动却偏又被弱水困住,灵脉已经出现裂纹。

他呼吸粗重,脖子里青筋暴出,想要挣脱这里。

陌生的脚步声忽然从外面传来,带着有些凌乱和粗重的呼吸声。

风吟春抬眼朝着后面的洞口看去,仔细听着那呼吸声渐渐平稳下来,他皱紧眉头,盯着那方向。

很快,他看到了缓步走来的那道人影。

月光下,来人黑衣金带,利落挺拔,高高的马尾束起,腰间一把细长的剑,剑柄上悬挂着桑叶剑穗。

他的脸逆着月光看不清楚,但那俊美的轮廓却不算陌生。

谢稹玉。

风吟春阴沉的脸上出现困惑:“你……怎么会来这儿?”

他想起好几日前,他还没被关进来时收到的传文,这人问过他回生珠一事,他问他答,谁都没多说什么。

没想到他现在已经在昆玉了。

谢稹玉的眼尾还红得厉害,但呼吸却已经竭力保持平稳了,他进来后,先环视了一圈四周。

弱水名字好听,是一种银白色的带毒性的水液,传闻来自幽冥深渊,这里有一处水池,里面灌满了弱水,此时风吟春正被弱水缠住全身,只脖子往上露在水面。

他的脸上也都是伤痕。

“找你有事,你想从这里出去吗?”谢稹玉重新将目光放到风吟春身上,淡声问。

他正被刑罚,若是私自逃脱,恐怕以后要是被抓起来的话,面对的刑罚更重。

风吟春想都没想:“帮我。”

谢稹玉点头,声音平静:“弱水,怎么解?”

风吟春嘴角抽搐了一下,似是没想到有人都到这里了,竟然是不会解,他低声将咒文念给他听。

虽然他会解咒咒文,但这东西只能别人帮他解。

谢稹玉双手结印,照做无误。

禁锢风吟春的弱水迅速退去,他从水池里缓步起来。

谢稹玉看了一眼就转过了身,并从芥子囊里取了一件衣服丢过去。

风吟春身上没穿衣服,伤痕累累,没有一块好肉。

“你找我想进风家密阁取回生珠。”风吟春穿好衣服,面无表情道。

谢稹玉点头。

风吟春脸上阴晴不定,“就你一个人来?”

谢稹玉:“小慈和师兄在外面。”

风吟春不知想到什么,笑了起来,“你们陪我去个地方。”

他一笑,牵起脸上的伤痕,阴沉苍白的脸看起来渗人。

谢稹玉看他一眼,没答应,也没拒绝。

两人顺利出来,没有惊动那后面洞口那两个卫士。

江少凌看到风吟春的惨样便瞪大了眼过去寒暄。

桑慈从暗处爬起来,正要问谢稹玉刚刚怎么耽误那么久,就见月光下他眼神微暗,长臂一伸抓着她将她扣在怀里,低头叩首吻住她。

作者有话说:

屁股流血那个是本文第一章写过的女主第一次来月事,女主十四长大了,男主那时候十六岁,应该是男主第一次对女主产生幻想,可以回去再看一下那章。

抱歉大家更新晚,现在没有存稿,大约都是晚上更新,留言抽50红包,抱歉大家么么么么!QAQ先更新,一会儿精修一些细节。

感谢在2023-12-17 22:02:29~2023-12-18 22:24: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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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6? 第56章二更合一

◎无论她变成什么样。◎

昆玉多雪, 天气寒凉。

桑慈趴在山坡上一个多小时,身上就裹着一股寒意,头发上衣服上也有些细碎的落雪, 整个人冰冰凉凉的。

但谢稹玉却滚烫得像火, 被他扣进怀里时, 桑慈身上的雪瞬间融化了,脸上都带着化雪后的湿意。

她十分惊讶地抬头, 几步开外, 江少凌和风吟春细碎的说话声随着风雪被吹来, 她面红耳赤伸手就去推谢稹玉。

这木头真是厉害了!还有外人在竟然敢这样!

他不要脸她还要脸呢!

桑慈恼羞成怒, 动作着急慌忙的, 见推不开他,忍不住视线就往江少凌和风吟春那儿瞟。

谢稹玉却一只手有些强横地掰过她的脸, 不许她在此时看别人。

桑慈只好调转视线, 仰着头看谢稹玉。

他垂眸看她, 她此时眼底有羞有恼还有紧张, 但无论如何, 眼底就只有他一个人。

谢稹玉的呼吸急促了几分,又最后克制住, 松开了她,只是低头把脸埋在她脖颈里深深喘了几口气。

江少凌和风吟春说完话, 眉头紧锁着, 他是一点都不能从风吟春这儿打探到他为什么被关的原因, 正想回头和师弟师妹说话,结果刚转头就看到师弟搂着师妹把脸埋在她脖颈里似在亲吻的样子。

他当时就被吓了一跳。

风吟春是面朝着江少凌的, 也正是面朝着桑慈和谢稹玉的方向, 他见江少凌表情古怪, 便也挑了眉打算往他身后看。

江少凌转回头看到风吟春眉眼波动,立刻将身后的旖旎挡得严严实实。

他心里一边大喊师兄难为一边对风吟春道:“吟春啊!”

风吟春注意力再次被江少凌吸引,抬眼看他。

风吟春长了一张常年不见光的阴沉冷郁的脸,不说话直勾勾看着人时,真是让人心头瘆得慌,好在江少凌是见过各种大世面的人,假装面前这张是一张如他一般光风霁月温润如玉俊美如斯的脸,继续温声说道:“你看今夜这月多亮,你我一同在此赏月如何?”

“……”

风吟春面无表情看了一眼这大雪纷飞的夜,多少觉得江少凌脑子有点问题。

江少凌和风吟春对视的一瞬间,多少领悟出了他眼底的意思,略微有几分尴尬,忍不住高声干咳了几声,盼望师弟师妹赶紧从树后出来!

“你嗓子不好?”风吟春疑惑地看江少凌。

江少凌只好沉吟道:“……大约是雪太大,有点着凉了。”

风吟春一脸无语,“那你还要大雪夜赏月?”

他就差把“你脑子有病”五个大字贴江少凌脑门上。

江少凌:“……呵呵。”

师兄难为,只好装聋作哑。

桑慈推不开谢稹玉,剑修浑身上下都硬邦邦的,像石头垒的人一样,她正羞恼着,结果前面江少凌和风吟春的对话传过来,忍不住又觉得好笑。

她掐了一把谢稹玉硬邦邦的腰,听着他越发急促的呼吸声,忽然后知后觉,笑他:“你不会是闯阵的时候陷进去了,情绪还没出来吧?”

谢稹玉不否认,嗯了一声。

桑慈好奇了,她想了一下,觉得这人不该是被那些绊住的人,但又联想到他现在的反应,笑容更大了一些:“是因为我?”

此时谢稹玉已经稍稍缓过劲了,在幻境里望梅止渴,做了那么多次都是假的,如今真真切切抱着人,尝了尝味道才感觉到真切。

他知道江少凌和风吟春还在后面,也不能太过分做什么。

“那你都跟我在里面做什么了?”桑慈却拉住了想要后退的谢稹玉,勾住他腰间玉带,将他身形稳住,眼底有好奇。

谢稹玉看她一眼,垂下眼替她整理领口衣服,并不答话。

闷声不吭,木头一个!

桑慈轻哼一声,十分傲娇道:“你不说我也猜得到。”

谢稹玉替她慢吞吞整理的动作一顿,桑慈拉长了语调:“也就是你很喜欢我,缠着我亲这些。”

她说着这话,还略微傲娇地抬了下下巴又哼了一声。

谢稹玉见她这样可爱的神情,忍不住低笑了一声,“那可不止。”

桑慈还想问,但那边大师兄显然已经忍无可忍了,她只好忍下话,现在这些也不适宜多说这些。

她瞪一眼谢稹玉,摆明了一副等闲下来要他跟她细说的样子。

谢稹玉已经彻底平复好心情,也暂时解了渴。

只是忽然觉得,缺了的洞房,是该补上。

否则她好像并不觉得如今和合籍前有太大的区别。

想到这,谢稹玉又深看了一眼身侧的人。

四人迅速悄悄离开了这里。

等到了离弱水谷稍远的地方,江少凌先憋不住话:“吟春,你要带我们去哪儿?你伤这么重,弱水还有毒,先回去疗伤吧。”

哪知道风吟春冷笑一声:“回哪里?”

江少凌一时语塞,确实,他现在算是偷溜出弱水谷,哪里也不能去,要出昆玉都很难,那护山大阵是风家先祖布下,出入都很严格,风家子弟没有家主手令是不能外出的。

雪夜下,风吟春的脸苍白冷戾。

桑慈从刚才就一直在打量他了,这人比起在青陵栖凤盛会那会儿看到的样子更冷更郁了,像是半只脚已经踏进了深渊里,陷了进去。

上辈子真没怎么听说风吟春这个人,她知晓其他大宗门那几位天之骄子的下场,天英榜前十之中,对于他以及那位散修梅逐的下场确实知之甚少。

后来只知道风吟春叛出风家,就没了踪迹,要不是在青陵见到他,想起来沈无妄身边第一魔将红骷的上半张脸,以及那如出一辙的右眼角下的红痣,她是完全想不到这人上辈子竟然是成了魔将的。

桑慈隐隐觉得,她或许马上就要知道上辈子风吟春叛魔的原因了。

“一会儿你们帮我救个人,我不用你们出手帮忙,只需帮我引开卫士。”风吟春声音依旧嘶哑难听,配上阴恻恻的语气,若非他用的是救这个字,实在是让人怀疑一会儿他们四个人是不是要去杀人烧山。

今天风家刑罚之地弱水谷都闯了,再多去救一个人也没什么。

江少凌又问:“我们去哪儿,去救谁?”

此时正好一朵乌云飘过,将明月遮挡,行走在山间,只有谢稹玉手里提着的一盏孤灯,配上白雪飘,多少有点寂幽。

风吟春嘶哑难听的声音在夜色下越发渗人,“去昆玉禁地,不丹涧。”

他却没说要去救谁。

谢稹玉抬眸看了他一眼。

先前江少凌和人吃酒闲聊时,也听说过昆玉禁地,忍不住问:“不是说那儿关押着风家这么多年来捉到的妖魔吗?”

这地方,在他印象里大约就和各大宗门的万妖塔,封魔阁差不多。

谁知道风吟春听了江少凌的话,笑了起来。

他这笑弄得在场其他三人都不自觉心头发寒。

就是谢稹玉,平静的脸上都忍不住蹙了眉。

桑慈摸了摸身上的鸡皮疙瘩,骂道:“你要说话就好好说,笑成这鬼样做什么!”

他们要干的事是不好被人知道的,走的是无人的山道,桑慈这会儿一点不客气,声音也不小。

风吟春:“……我声音就这样。”他看了一眼桑慈,忽然皱眉,道了一声,“一会儿你一个女人,别去。”

桑慈呼吸一滞,顿时就要去挠风吟春,“你还看不起女人!”

谢稹玉拖住桑慈将她揽住肩膀,他见着她这样又想起了那只黑猫,忍不住低声笑了一声。

桑慈本来就因为风吟春那话恼怒得很,听到谢稹玉的笑声,又回头瞪了他一眼。

谢稹玉隐忍住笑意。

那边风吟春却没多解释什么,阴冷美貌的脸上狭长的眼里没什么情绪,“让你别去就别去。”

江少凌虽然觉得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但多少也觉得风吟春话语里是不是有点看不上女子,少不得想说两句。

这边桑慈深呼吸一口气,已经忍不住往风吟春脑袋上砸了个雪球。

厉害的咒律用不了,用灵力捏起周围的雪砸个雪球总行吧!

那雪球在风吟春脑袋上爆开,砸了他满头满脸的雪。

对于这种捉弄人小把戏,风吟春脸上没什么情绪变化,依旧阴冷漠然,他往桑慈看了一眼,“你想去就去,别怪我没提醒你。”

桑慈只是烦风吟春多少有点看不起女人的语气,不是没听出他话语里的深意。

一会儿要去的地方,肯定有邪门。

她皱了眉头,心里越发好奇,但也不愿出声问风吟春,只哼了一声,跟着往前走。

昆玉到处都是法阵咒律的,有些地方还禁飞,所以大晚上迎着雪,几人走了一个多时辰,才终于到了一处山谷。

和之前的弱水谷到处都是落雪纷飞不一样,远远看去,这里四季如春,山谷内竟是繁花盛开,光是靠近一点,温暖便扑面而来。

他们这会儿正在山腰上一处山石平台,往下看去,下方也有一处山洞,山洞外有藤蔓遮掩,里面有几缕光泄出来。

“看起来山洞外只有两名卫士守着?”江少凌往下瞥了一眼,道。

风吟春到了这里后,身上的气息便更阴郁了,浑身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冷。

桑慈忍不住多看了他好几眼。

“昆玉禁地,怎么会只有区区两名卫士呢?”风吟春阴恻恻地笑了一声,抬手往周边一圈泛泛指了一下:“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各有四名卫士藏在树林里,这些卫士不是风家人,修为高深,地上布有法阵机关,一旦触发,上面刻有的咒律便会自发攻击人,让擅闯的人活着进去,只能死的出来。”

江少凌:“……”

忽然觉得弱水谷真的防卫很不严了,也就是差个人去救风吟春而已。

“你想怎么做?”桑慈光是听他这么说,就觉得今日凭他们几个进不去。

“我一人无法顺利闯阵,需你们帮我。”风吟春冷冷说道,又回头环视了一圈几人,道:“最后问一次,你们敢不敢。”

帮着风吟春擅闯昆玉禁地,被昆玉风家知道,大概率就不是他们几个小辈之间的事了,闹大了就是流鸣山和昆玉风家的事。

桑慈最烦啰里啰嗦,他们人都到这儿了!

她哼声道:“少废话,怎么做?”

风吟春又看了一眼江少凌和谢稹玉,见两人各自站在桑慈一左一右,显然是由这师妹做主了,一直紧皱的眉头稍稍松散了一些。

他也有短暂的走神,阴冷苍白的脸上一种陌生的情绪填满,他从未感受过这样的情绪,一时心中难堪,又有些难言之口的、的……

风吟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很快转过了身,嘶哑难听的声音遮掩了他话语里的情绪。

他说道:“ 地上的法阵我会解,这法阵名为四象阵,依照四象七宿来排布,东苍龙,南朱雀,西白虎,北玄武,分别对应五行之木,火,金,水,他们排布在地上,地为□□、成、此阵,四个方向对应的天干地支诸多咒律,一会儿我们四人,分别进入四个方位,其余不用你们做,就位后,我开始解阵。”

谢稹玉:“周围的卫士呢?”

风吟春淡声说:“我会用转灵咒,将我们的气息转移到别处,他们在一炷香的时间内不会发现我们,一炷香后,我们进入石洞,等再出来时,就不必这么麻烦了。”

三人对他说的话还有些云里雾里,但风吟春显然不想解释太多,他又看向桑慈:“你想进去,就换男装。”

桑慈现在对风吟春的事好奇极了,也没废话,只轻哼一声,就从芥子囊里翻出一套谢稹玉的男装。

穿在她身上像是小孩子偷穿了大人衣服。

谢稹玉看了几眼,拿出针线,替她稍作修改。

江少凌和风吟春也不差这么点时间了,看着谢稹玉那只拿剑的粗糙大手捏着针线安静地缝,一时脸色都有些奇异。

江少凌甚至开始自我反思,自己身为大师兄会的手艺还是太少了。

“如何?”桑慈重新穿上谢稹玉简单修改过的衣袍,挑眉问他,“不比你差吧?”

谢稹玉正在替桑慈整理衣襟,听到她这话抬眼看她,神情娇憨又傲慢,忍不住想笑。

还没等他说话,那头已经自我反思完了的江少凌已经自觉要夸夸师妹了,道:“师妹穿上师弟衣服真是风流倜傥小公子,看这板正的胸膛,一看就是男儿模样!”

桑慈眨了眨眼,心有所感一般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又看了一眼谢稹玉的胸。

谢稹玉默不作声让开了一点,就觉得大师兄可能要死了。

桑慈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脸瞬间就红了,两只眼睛像黑夜里的烛火,熠熠生辉:“大师兄!”

她压低了声音,恼怒异常。

江少凌也后知后觉了,顿觉自己说错了话,赶紧道:“我的意思是师妹穿男装很像男子……哎,咱们正事要紧正事要紧!”

说到最后江少凌也是老脸很红,越描越黑,赶紧转移话题。

桑慈简直要气死了!

又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又忍不住看向谢稹玉。

她或许自己都不知道,那眼神傲娇又有些委屈,谢稹玉忍不住低笑一声,握住她的手,“小慈好看,别理大师兄。”

桑慈重重哼了一声,很容易被哄好了,挺直了腰杆,微抬着下巴,朝风吟春道:“还愣着干什么,走啊!”

风吟春孤寡一生,完全看不懂听不懂这几人刚才在说什么,安静待在一边,却莫名觉得舒服。

此刻听了桑慈那熟悉的不客气的娇纵语气,发现也已经习惯了,他说:“还差最后一件事。”

三息过后,四个人换了一张脸,这种换颜咒在外是失传了的,毕竟,要是谁都会,那谁都能假扮他人了。

这四张脸中,桑慈只觉得风吟春变的那张脸眼熟。

风吟春阴沉着脸简单介绍了一下:“我这张脸是风云铖,你们几人是风云铖的堂兄堂弟。”

按照风吟春的指令,三人进入不丹涧。

从进入的那时起,风吟春双手结印没有停下过,待三次三人各自在各自方位站定后,便见风吟春身上不时有咒律亮光亮起。

……

半个时辰后,四人进入石洞。

刚一进去,桑慈便觉得不舒服,迎面而来的热浪中夹杂着难闻的气味,其中混合着一些遮掩的香气。

谢稹玉意识到里面或许有什么,抬眸朝里看了一眼,握紧桑慈的手,忽然取出眼纱,转身替她蒙上。

“这里光又不亮,蒙我眼睛做什么?”桑慈不满哼道,伸手就要拽。

谢稹玉不动声色,低声道:“里面光太亮了。”

“这点光算什么!”桑慈还要拽眼纱。

谢稹玉握紧她的手却没让,低头亲了一下她的眼睛,说辞依旧一样:“太亮了。”

桑慈眼纱下的眼睛都瞪大了,一把推开谢稹玉。

“现在我是个男人的脸!对着这么一张丑脸你也亲的下去!不许亲我!”

谢稹玉:“……”

他看着她不语。

在他眼里,他看到的是她独一无二的神魂,没有什么能遮蔽她的光芒,无论她变成什么样。

桑慈不知道谢稹玉所想,她哼哼两声,倒是没有再摘下眼纱。

只是谢稹玉堵的住桑慈的眼睛,却堵不住她的耳朵,跟着风吟春进了里面没一会儿,就听到了各种女人痛苦的呻、吟声,伴随着男人或咒骂或沉溺的声音。

还有人和风吟春打招呼:“少主,刚刚家主不是找你吗?”

风吟春阴恻恻笑了一声,淡声问:“那只地灵妖呢?”

那人嗫嚅含糊了几句,桑慈听到周围一些凌乱的脚步声,接着谢稹玉牵着她的手也走快了起来。

“少主!”

空气里一阵剑破之声响起,伴随着一阵尖叫声,男的女的的都有。

桑慈实在忍受不住被遮蔽视线什么也看不清了,她抬手又要摘眼纱。

身侧谢稹玉已经拔出了小行剑,却还能腾出手转头对桑慈道:“别摘!”

可桑慈岂是真的那么容易听话的人,她再也不要被遮目,一把拽下了眼纱,接着,她就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这里妖气冲天,甚至夹杂魔气,地上并排有许多床褥,每张床褥上都有锁链绑着女人,那些女人或人或妖,甚至还有一些带着魔息的魔。

她们浑身赤、裸,面色潮红痛苦,身上覆着同样衣衫半褪的男人。

白花花一片,行□□。

“呕——!”桑慈的手按在腰间山聿,弯腰呕吐,脸色都白了。

风吟春已经执剑朝里冲去,与人缠斗在一起,他身上灵力□□,剑势狂暴,已然忍受不住。

桑慈抬头朝风吟春的方向看去,就见他一剑斩了阻拦他的风家子弟,朝前扑去,扯开了前面的两个男人。

“娘——!”

桑慈看到了风吟春身上隐隐已经隐隐有魔气。

“少主……不!你不是少主! 你是风吟春!你这是做什么!”

“地灵妖本就该为风家诞育子嗣!你要干什么!啊——!”

“风吟春你这怎么会在这里!你竟还敢来这里!”

前方乱斗,这里的风家弟子一下都清醒过来纷纷穿衣涌来。

谢稹玉和江少凌已经和人缠斗在一起,几道剑意与咒律相撞,偌大的石洞内火光大亮。

桑慈恶心极了,她头疼欲裂,苍白着脸,提起山聿,霸道的剑势瞬间在眼前斩开一条道。

有人惊呼:“快去外面求助卫士!快去通报家主!风吟春带人擅闯不丹涧!”

桑慈不等他说完,又是一道凶猛剑意斩过去,直接将那人手臂斩下。

她气得不行,飞身上前将周围围堵的人斩开。

这些风家弟子毫无防备,又修为参差不齐,哪里是谢稹玉几人对手,哪怕是桑慈,他们都丝毫没有还手之力。

桑慈杀气腾腾,山聿斩开周围的人,她冲向那边还没来得及反应起身的几人,剑势一把将他们劈开。

一群人畏惧,慌忙穿衣惨叫着躲避。

桑慈胸口剧烈起伏着,转身看了一眼身后的女人或是女妖们,她挥下剑意,那些锁链一道道被解开。

她们大多神志不清,但还有些有神智,纷纷起身,手中咒律或是捡起来的那些风家子弟的剑捅向那群男人。

桑慈顾不上她们,因为石洞里魔息越来越强,她转头去看,是风吟春那儿发生的变故。

“吟春——!”

是江少凌的急呼。

一道道剑意从四面八方而来,是外面的卫士来了。

谢稹玉迎上那一道道剑意,将其斩落,紧接着又是一道道咒律砸来 ,他揽着桑慈快速后退到身后江少凌的地方。

桑慈这才看到风吟春的样子,他本就浑身是伤,如今那些伤口处渗出魔气,他怀里抱着一个女人,女人身上裹着的是刚才风吟春身上的外袍。

那女人和风吟春有八九分相似,长得极美,脖颈里却有一道剑痕。

要不是及时止血阻拦,她此时该活不成了。

女人一直在流泪,看着风吟春的目光里满含祈求,那是见过最想见的人之后的求死目光。

桑慈刚才听到风吟春那声痛呼了。

这是他娘,传闻中生下风吟春的地灵妖。

地灵妖,灵脉吸收天地精气所幻化之妖,一身天地灵脉灵气。

“吟春!”江少凌按住风吟春肩膀,以咒律阻止他体内魔气,并快速抬头,温吞的脸上一片肃然,“结剑阵冲出去。”

谢稹玉偏头看向桑慈,以眼神询问。

桑慈握紧手中山聿,微抬下巴,眼神傲慢又娇憨,咬牙哼声道:“你看不起我?”

谢稹玉哪敢看不起桑慈,他笑,与她站在一起举剑。

此时,风吟春抬起了头,那双狭长的眼睛赤红一片,他抱着怀里的女人站了起来。

……

梅香居,风鸿山住处。

“……只有天生剑魂,才可令山聿认主,当初离朱手持山聿,斩妖除魔,曾是瞩目天才,你先祖都远远不及,后来她与你先祖成婚,才渐渐退居人后,但山聿剑从不曾臣服于你先祖,我已向流鸣山提出结亲,那桑慈神魂有损,必会答应。”

风鸿山神情冷漠,即便面对的是自己儿子,又问:“如今你灵力如何了?”

风云铖面色阴郁:“不及那小杂种。”

风鸿山听罢,皱眉,面色平淡:“你弟弟是地灵妖所生,是千年以来灵力最强的风家子弟。你不及他也正常,我不是将地灵妖给你了么?如今她还未有孕?”

风云铖听到弟弟两个字,脸色难看,隐忍了一番,还是摇头。

风鸿山皱眉:“地灵妖孕嗣不易,其余灵妖灵魔如何?若她们能有孕,先吃那些也可有用。”

风云铖还是摇头。

空气中静默半晌,风鸿山的声音没多少情绪:“你是你先祖一缕魂魄转生,待你与桑慈成婚,令她诞下风家子嗣,或也能破局重振我风家昔日风光,早知山聿主人是她不是谢稹玉,我早命你弟弟请她上山。”

风云铖冷笑着,终于忍不住:“那小畜生不是风家如今最强么,竟连一个栖凤盛会赢不了,废物!”

外面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家主,上丹涧出事!”

“什么!”

父子俩都神色一变,立刻停下话头出门。

等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上丹涧时,便看到这里一片狼藉,竟到处都是剑意留下的深痕,那山洞都被人从中间一斩为二了。

安排在这里的卫士伤了一半,还有一半不见踪影。

“回禀家主,卫士们已经去追了!”

“里面那些呢?”风鸿山冷漠的脸上寒冰一片。

回禀的卫士低下头:“妖转瞬都跑了,连带着带走了其他女人。”

风云铖往里看了一眼,里面一片狼藉,到处是火咒烧过的痕迹,他很快出来,同样阴沉着脸:“那只地灵妖呢?”

“被风吟春劫走,但死活不知,风吟春斩断锁链后,地灵妖自裁。”

“速派人手去找!他们破不开护山大阵离开。”风鸿山立刻下了命令。

上丹涧这里乱糟糟的,风云铖走到石洞外面的布置法阵的地方环视了一圈,忽然抬头:“没有手令,那小畜生不能一个人破了这里阵。”

风鸿山自然也知道,他蹙紧了眉头。

风云铖温厚的脸上却是狰狞的神色:“那小畜生竟然也有人帮忙,我还以为这么多年他真是独来独往呢,前几日听说江少凌想见他,应该就是他们几人帮忙。”

风鸿山漠然的脸上出现迟疑,“不可能,桑慈还需要回生珠,不可能到我昆玉犯事。”

“去看看他们在不在客舍就知道了。”

风云铖召剑,御剑而上,带着人直往客舍飞。

……

风家客舍,不属于这个季节盛开的樱花正开得艳丽,庭院里地灯明亮,照得这里一片幽静安详。

几间屋子里的灯都已经熄灭了。

风云铖到这里后,扫了一眼庭院里的这三间屋子,目光在中间那间稍作停留。

中间住的是桑慈,左右两侧则是江少凌和谢稹玉。

这是在他风家地盘,为展现风度,客舍是不设卫士看守的。

风云铖没将江少凌和谢稹玉放在心上,就算今日他们协助风吟春去了上丹涧将人都放出来了又如何?

以他们几人的修为,无法撼动隐世风家根基。

风云铖落地后,直奔中间那间屋子,抬手扣响。

屋子里却许久没有动静,他眯了眯眼,又继续敲门,还是没有声响,他正要抬脚踹门进去时,里面才传来人走动的声音,伴随着里面女子娇声骂语。

门打开,地灯照过去,向来安静内敛的谢稹玉此刻一身疏狂,他头发披在身后,衣襟散开着,胸膛上满是女子指甲留下的抓痕,隐隐还有血迹,他俊美的面容一片沉郁,显然是被人打扰好事的不耐。

谢稹玉抬起眼朝风云铖看去,淡声问:“何事?”

风云铖眯了眯眼:“倒也没什么,昆玉禁地出了点事,跑进来几个小贼,不知谢道友有没有听到什么?”

隔壁江少凌像是也听到这院子动静,打开了门,他还有些睡眼惺忪,抬眼看到风云铖很是吃惊,温声问道:“风道友大半夜来此是有何事?”

风云铖目光梭巡过江少凌。

江少凌又看向谢稹玉和桑慈,一脸惊呼,赶忙捂眼,无奈又羞赧道:“师弟师妹!你们克制一点!虽然已是合籍成礼,但如今我们还在外做客呢!哎哎哎!真叫人不知所措!”

他偷偷从指缝里看向风云铖,“风道友见谅,我师弟师妹不久前才合籍呢!有什么事找我就好!”

“谢稹玉!”

屋子里传来桑慈气呼呼的声音。

谢稹玉收拢了一下衣襟,不动声色遮掩了上面动情的抓痕,淡然关上了门。

作者有话说:

江少凌:师弟身上的抓痕怎么回事!这么快你们就在做什么不可见人的事了吗!真羞人!

谢稹玉:……

(先更新,晚点精修文,大家是不是只想看小情侣谈恋爱!QAQ明天恋爱戏应该会多一点么么么么么么!)

感谢在2023-12-18 22:24:37~2023-12-19 21:55: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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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7? 第57章二更合一啊不要错过吧……

◎心道,真凶。◎

和往常不一样, 今夜屋子里只点了一盏灯。

桑慈衣裙整齐地站在床沿,身上脸上还有点血点子,她神情义愤填膺, 两只眼里快烧出火了, 胸口剧烈起伏着, 低头看着躺在她床上脸色苍白的女人。

女人很虚弱,身体残破得厉害, 灵息一直在外泄, 显然她自己也没有活的意志, 闭着眼睛, 眼角一直在流泪。

空气里是沉郁的静。

风吟春心魔乱生, 体内魔息就像种子一样发了芽,再也克制不住。

他低垂着头, 一张脸阴郁森冷, 身上的衣服头发都有被火烧过的痕迹, 那是方才混战时的咒律所伤。

桑慈看得心里难受, 她终于明白上辈子风吟春为什么会叛出风家投入沈无妄麾下。

谁能忍受自己的娘遭受这样的事情?

谁能不发疯?

若是今生没有他们, 或许他还会再经受一番折磨,或许他娘再也不能被救出来, 上辈子他下半张脸的烧伤必然也是在混战中所伤。

真是可恶!

恶心!

下作!

桑慈满腹情绪都不得发泄,更别提风吟春了。

她听到外面风云铖的声音真想拿着山聿出去直接砍了, 一了百了!

此时听到谢稹玉进来的声音, 一双火气冲冲的眼抬起来看他, “大师兄还和他废话什么!”

桑慈急于想说点什么,去发泄心里的怒火。

谢稹玉不和发怒的猫儿讲道理, 他知道桑慈也清楚风云铖不可能这么容易被打发, 大师兄在外面可能磨破嘴皮子也未必打消风家人对他们的怀疑。

如今风家就他们几个访客, 风吟春性子阴郁又常年居于昆玉没什么朋友,今日可能帮他的就只有他们几人。

谁都能想得到。

不过是昆玉风家不好随便和流鸣山撕破脸,试探着要找出确凿的证据证明他们帮了风吟春,如此,就算风家抓着他们几个小辈做什么,师尊他们也没法理直气壮站在他们这边。

谢稹玉走到桑慈身边,也不说话,只从袖子里悄悄握住她的手。

她的脸色很不好看,有被气的,也有被吓的,指尖发冷也正发抖,眼底有水光,隐隐要掉下泪来。

这世间多污秽,他不想那样的恶事留在她心底。

从前师叔将她护在流鸣山上,不曾让她见识过这世间的恶,如今却还是让她看到了。

桑慈还在气头上,看谁都不顺眼,挣扎了一下,但谢稹玉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

谢稹玉朝床上的女人看了一眼,很快收回目光,又看了一眼浑身魔息挡不住的风吟春,平静的声音略沉:“你现下如何?”

风吟春的唇瓣发白,抿成一条直线,神情阴冷,没说话。

桑慈心中虽着急,但也知道风吟春的心情,他此时是肯定不愿意说话的,她又看了一眼床上的女人,别开头,重重呼吸了几口气,却还是忍不住,眼睛里掉下泪来。

她又羞恼于自己这模样,飞快地用另一只手擦去眼角的泪。

谢稹玉看到她掉泪,却知道她脾气,假装没看到。

屋里再次陷入沉寂。

屋外,是江少凌和风云铖打机锋的声音。

反正江少凌就装糊涂,车轱辘话来回说,念念叨叨的,一副为风家操心的样子:“哎呀,这禁地出现小贼,那可如何是好?如今可有打探到消息?我们师兄妹几个不习惯昆山的冷,早早都睡下了,什么都没听到呢!”

“那接下来这几日可一定要好好盘查,万一这小贼又做点什么可怎么办!话说回来,可有丢什么东西?”

“诶,只要没人伤亡就是好的,对了,那小贼可有打伤人?哎呀呀,我这儿有些伤药,流鸣山最好的医修长老制的,风兄你拿着!”

“我师尊今早还和我说呢,要我们师兄妹几个趁着在昆玉,多学学咒律呢,好好游学一番呢!”

“还是不要打扰我师弟师妹的好,两人腻歪着呢,我都没眼看!风兄,你看看我,忍不住话就多了,不耽误风兄查探了,风兄赶快带人去别处看看吧!”

外面很快没了动静,江少凌回了自己屋子。

又过了一会儿,风云铖没有杀回马枪的意思,江少凌才出来敲了门过来。

一进屋子,就是死气沉沉的氛围。

江少凌一看风吟春的样子就皱紧了眉,再看床上奄奄一息的女人,满脸悲色,有些话却还是要说的,“吟春,你如今身上魔息深重,可有应对之策?”

这话其实问了也是白问。

当今修仙界,修士体内生心魔,再生魔息,最后化魔是必然的,没有任何解救办法。

三双眼睛都看向风吟春。

风吟春面无表情:“无所谓。”

桑慈咬了咬唇,终于忍不住:“说吧,你想杀谁?”

她气势汹汹,大有一副风吟春说杀谁就帮忙递刀的架势,脾气又坏又横。

风吟春看了她一眼,笑了一下。

那笑容极浅,还带着冷意,道:“这昆玉,最好是都一把火都烧光。”

桑慈十分赞同:“都死了干净。”

江少凌看着这两人,扶了扶额,昆玉风家是隐世家族,堪比大宗门,让一个大宗门灭门,哪这么容易!

他想起不丹涧里见到的场景,脸色也极难看,安静了一会儿,还是问了出来:“吟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风吟春不想说,提起这个,呼吸都粗重了一些。

床上一直闭着眼睛的女人却在此时睁开了眼,她满眼都是泪。

“几位小友救我于水火,永生难忘。”

她看了看几人,眼神里有沧桑,也有纯然的天真,她伸手握住了离得最近的同为女子的桑慈,“我死了没什么,可小春不该这么被毁了,小春……他生来命苦,没什么朋友,几位小友,以后、以后也请不要疏远了小春。”

女人这话,谁都听得懂。

风吟春还是要入魔了。

桑慈心里难受。

风吟春低着头,两只手紧紧抓着床单,手背上青筋爆出,狭长的眼通红。

女人又低声说:“昆玉风家,是个烂泥沼,自千年前起,风家血脉就不行了,没有修仙天赋,没有灵根,连挖取人灵根这样的禁术都无法进行,气运已消,是因为这个原因才隐于世。”

几人知道这是要说到风家的隐秘事了,立刻都竖起耳朵听得认真。

女人的声音柔婉动听,还有带着哭腔的嘶哑,“风家每一任家主都靠着丹药保持容颜,连咒律都学不了,几代过后,不知道哪一任家主偶然发现,人与妖生的孩子,拥有妖血,妖力与灵力其实是差不多的,横竖也是吸收天地灵气续存在体内。”

听到这,大家已经对女人接下来要说的话有了些猜测了。

“但是这妖,也要是化成人形的妖才行,否则算什么呢?”女人想笑一下,哪怕是嘲讽的笑,但她笑不出来,“真是禽兽不如呢。”

“他们聘了许多散修做风家卫士,又命他们在外捕捉化成人形的妖带回来,每日媾和,试图生下带有妖血的风家子弟。”

“但人与妖结合,哪能那么容易得有子嗣,且由于妖血原因,女人不能承受这样的血脉怀嗣,只女妖可以。即便生出来,多半也是不正常的,如人有狼耳,又猪头人身,或是身有怪疾,虽有妖力可修咒律,但不能现于人前,这些子弟,养在风家密阁内。”

听到这,桑慈已经心中泛出恶心了,脸色苍白。

“生出来齐整又无疾又和常人无异的血脉极少,风家如今就几位长老是这样。后来有一回,一女妖生出了死胎,风家长老食之,发现可短暂获取妖力。”

“所以,他们不在乎半妖能否活着生出来了,吃了他们也一样,密阁里养着的那些,应该都吃完了吧。”

“呕~~”

桑慈忍不住了,转身又是一阵干呕,整个人都在发抖。

女人流着泪,道:“妖也有不作乱人间,隐于山间修炼的精灵,遭受如此也有坠入魔道的,风家皆来者不拒,当然,其中还有一些天生灵骨的女修,天生灵骨,不论男女,与之双修皆有益处。”

听到天生灵骨四个字,谢稹玉垂下了眼睛。

桑慈此时情绪被女人的话带着,哪里想得起来爹爹带谢稹玉回来第一天便对她说过谢稹玉是天生灵骨。

女人的话还在继续:“我是地灵妖,吸收大地灵脉、天地精气所幻化,偶然间于山间遇到风鸿山,他清高俊美,身上带有泠泠雪意,我……我与其他妖物不同,身上没有妖气,却是灵气浓郁,他见了我,便对我极好……我被哄骗,后来他知道我是地灵妖,整日与我厮磨。”

“后来……我怀了孩子,生下了小春。”

风吟春听到这,魔息越发颤动,额头青筋爆出,他终于嘶哑着声音道:“娘,别说了!”

女人摇了摇头,继续低声说:“小春……与正常人没什么不一样,是如今风家天赋最好的弟子,且生有灵根,被风鸿山极看重,他们不让我见小春,小春五岁那年,生了大病,与妖血有关,才与我相见,至此与我白日相伴八年,妖血病症渐好。”

“这些年,我一直被关在上丹涧,日日与人……但我不肯再生孩子了。他们逼小春与人媾和试图生下风家子弟,小春不肯便要遭受折磨。”

“风家人一直认为风家如今这样,是因为风家老祖身上的诅咒,那诅咒和一女子有关,小春被派出山,就是为了找寻那女子的剑,其余的,我就不知道了。”

桑慈白着脸,忍不住也反手握紧了女人的手,她想不出该说什么,只低声说:“你好好活着,以后和风吟春一起,再不会被欺辱。”

女人眼神柔软地看着桑慈,只浅浅笑了一下,随后又将忧虑的目光放到了风吟春身上。

“娘,你累了,需要好好休息,先睡吧。”

风吟春垂着眼睛,难听的声音却很轻柔,阴沉的面容上也有温情。

女人点头,泪眼朦胧地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几人来到了外屋的桌旁,并另外布下了一道清音咒隔绝声音。

坐下后,一时谁都没有开口。

风吟春先打破了僵局:“等过一两日,我便帮你们入密阁取回生珠,还今日之恩。”

桑慈看着风吟春满身魔息压都压不住了,刚才在不丹涧那儿,他差点直接化魔,身体经脉肯定有伤,她哼声道:“我都没急,你急什么!”

风吟春看了她一眼。

江少凌也点头:“现在风家卫士防卫严,不好行动,再过一段时日不急,吟春,你得养伤,你娘也得养伤。”

“我娘是妖。”风吟春忽然说了一句。

桑慈又冷笑一声道:“我看这风家才是妖魔之最,最该杀光。”

风吟春又看了她一眼。

“看什么看!”桑慈瞪他一眼。

风吟春转回目光。

心道,真凶。

“现在我们不好轻举妄动,先养伤,吟春,你……竭力压制一□□内魔息,等过了这阵风头,我们一起离开风家。”江少凌前半句话说得艰难,后半句却说得坚定。

风吟春许久没有说话,好半晌才道:“晚点我带我娘离开这,去别处躲着,你们有事就玉简传文给我。”

这是应下了桑慈几人的好意。

他站起来,朝着桑慈三人深深弯腰行了一礼,却没有多说什么。

“就在这养伤。”一直没说话的谢稹玉开口,他面容平静而沉稳。

风吟春却摇头,声音嘶哑,“不了。”

桑慈也跟着道:“你现在这样怎么跑出去?老实一点吧!”

但风吟春却很坚持,后来任凭几人劝都没用,在临近日出、风家卫士稍有疲顿的时候,悄声带着他娘离开。

江少凌看着他离去,叹了口气,此时他不在,有些话才好说。

他重重捶了一下桌子,愤恨道:“真没想到昆玉冰雪圣洁之地如此肮脏污秽!吟春和他娘竟是这般可怜!此事我要告知给师尊。”

桑慈紧抿着唇没说话,却又想起了风丹鹤借樱花与她说的话。

她忍不住想,风丹鹤被释放后想做什么?

可惜风丹鹤再也没有通过樱花与她说话。

“这几日我们不好轻举妄动了,今日也都多少带了伤,权当养伤调整与游学吧。”江少凌又念叨了一些话,才回了隔壁。

等他一走,桑慈就抱住了谢稹玉,闷了一晚上的情绪到这会儿发泄了出来。

谢稹玉抱紧她,揽着她肩膀,两人的身影在窗纸下印下影子,有种缱绻的温柔与强势的占有欲。

“你说人为什么可以这么坏?”桑慈把脸埋在谢稹玉怀里,喃喃问道。

她其实也知道的,世间有善有恶,这种穷凶极恶之事哪里都不会缺,她只是心里难受。

“有欲,就会滋生恶。”谢稹玉轻抚着桑慈脊背,声音低柔。

桑慈想起了‘她’为了自己天赋好剥夺江珠溪灵根令她惨死一事,又想到‘她’为了所为的修仙界安稳而牺牲小部分人的说辞。

她忍不住抱紧了谢稹玉,小声说:“风吟春怎么办呢?她娘怎么办呢?”

风吟春身上魔息蒸腾,迟早压不住要化魔,她娘尽管从前是不入世的妖,还惨遭如此境遇,但她依然是一只妖,风家要是倒打一耙的话……

他们三人太渺小了,风家是隐世大族。

桑慈想起了上辈子谢稹玉几次告诉掌门师伯她被人夺舍,却没有一次被信任一事。

谢稹玉的声音很平静:“世间总有他们容身之处。”

桑慈仰头看他,眼里有水意:“那要是没有呢?”

“没有就自己开辟。”谢稹玉也定定看着她,淡声道,仿佛这不是什么难事。

桑慈被他语气里的淡然很好地安抚住了,脑子里今晚那些恶心的画面也终于被逼退。

她重新将脸埋进他怀里,好半晌又说:“你怎么什么事都能这样平静。”

谢稹玉哂笑一声,“当然不是所有事都这样平静。”

桑慈眨眨眼,也闷声笑了起来,搂着他劲瘦的腰,蹭了蹭,像是小猫亲昵人时一样。

她的语气略微有几分傲娇,“也是。”

其他的话她没说下去。

谢稹玉当然也不会说,他就是这样的木头,一点不会说甜言蜜语。

到了这会儿,桑慈的心情才好了一些,她又抱了一会儿谢稹玉,这才是想松开他。

她其实已经极困极困了,想睡了。

谢稹玉却弯下腰来,将她拦腰一抱抱起来。

瞬间的失重感让桑慈下意识伸手改抱住谢稹玉的脖颈,她眉头微蹙,有些疑惑地挑了一下眉。

谢稹玉抱着她低声说:“到我那儿睡。”

桑慈困得脑子转得很慢了,但听到他这么说,便放下心来,点点头,往他怀里蹭了蹭,便闭上了眼睛。

可没一会儿她又睁开眼,两只手都抓住了谢稹玉衣襟:“之前你非让我在你身上挠几下,要上药吗?”

说起这事,桑慈忍不住又有些恼意,瞪了谢稹玉一眼,气呼呼道:“我又不是猫!你要挠出痕迹你自己不可以挠吗?”

谢稹玉低头看她一眼,没做声,很快又挪开视线。

他推开隔壁的门进去,返身关上的时候,本以为已经睡着的人又轻哼一声,“疼吗?”

谢稹玉心跳忽然快了起来,脖子里往耳朵上蹿起一股热意,他低声说:“挺舒服的。”

桑慈本要睡了,听到他这几个字,又强撑着撑开眼皮,狐疑地打量他,揽着他脖颈的手往下摸,在扯开他衣襟,修剪漂亮的指甲轻轻勾划过他胸口皮肤,挠到最后,指甲微微用了点力气,在他皮肤上留下一道红痕。

“舒服?”她抬眼看他,星眸璀璨。

谢稹玉心跳快了一些,看她一眼没说话。

将人抱到床上放下后,谢稹玉也坐在床沿口,俯下身要去解她身上的衣服。

桑慈脑子已经稀里糊涂了,但下意识脑子里闪过一些画面,咬了咬唇拦了一下,她眼神有些迟疑地看他。

虽然她也贪谢稹玉的身体,但是今晚……

谢稹玉没有想如何,他低声安抚她:“你身上有伤,我看看,睡吧。”

桑慈这才松开了他,安心闭上了眼睛。

只是她以为自己会睡着,却发现她神魂虽疲惫困倦,却又不能真正入睡。

谢稹玉轻轻解开她衣襟,看到她身上有几处淤青和伤痕,默不作声拿出药膏给她涂抹。

等他再处理完自己的伤时,天已经微微亮了。

谢稹玉躺下后,将桑慈揽进怀里,低头亲了亲她脸,想起今日所见,犹豫了一会儿,忽然在她耳边轻声呢喃:“怕么?”

本以为怀里人早就睡着了,他得不到她回应,却没想到她伸手揽紧他的腰,咕哝一声:“不怕。”

声音里还带着浓浓的倦意。

“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吗?”谢稹玉抱紧她,又问。

桑慈轻哼一声:“知道。”

“快睡吧。”谢稹玉轻抚她头发。

桑慈声音困倦着说:“明日我要与你说一件重要的事。”

谢稹玉没有问是什么事,点头应声。

……

昨夜风家出了那样大的事,一股凝重压抑的氛围弥漫在昆玉群山之中。

雪下得都比往常要大几分。

江少凌从屋子里出来时,客舍院子里都积了一层厚厚的雪,他仰头看院子里那两株樱花树,花开得依旧风情艳丽。

在江少凌眼中,这红樱是血,地上的积雪也不是圣洁的白雪,而是脏污的脓,令人作呕。

又想起风吟春和他娘,他忍不住叹了口气,在石桌旁坐下,心情郁结地给自己烹茶。

昨日要不是风吟春拼了一身灵力使出的咒律,他们几人没那么容易从那几个卫士手里逃脱。

吱呀一声,是门被推开的声音,江少凌回头看了一眼,见师弟从他自己屋里出来也没多少意外。

谢稹玉在江少凌身侧坐下。

“师妹怎么样?”江少凌操的是老妈子的心,少不得每日一问。

“无碍,还在睡。”

江少凌叹气:“昨天半夜我就给师尊传文,将风家的事情转告给师尊了。”

谢稹玉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修仙界修士犯事,各大小宗门都由戒律堂、罚罪司来惩戒,但是,一整个宗门都有罪……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事。”

因为没有先例,那就无从遵循。

这是一件十分棘手的事,而且就他们几个小辈的说辞,即便他们几人都不是无名无姓之人,依旧不够去扳倒一个大隐世家族。

江少凌又愁眉苦脸,对这风家恼恨厌恶。

但谢稹玉的声音却很平静,他垂下眼喝了口茶,道:“先看师尊怎么说。”

只能先如此了。

桑慈醒来时,脑袋就感觉晕乎乎的,她睁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床顶纱帐,缓了好一会儿,昨夜的记忆才涌进脑子里。

她皱了皱眉,按了按眉心,有一些不好的预感。

差不多就是风丹鹤说的时间了。

坐起来后桑慈先环视了一圈四周,没看到谢稹玉,就爬起来自己慢吞吞穿了衣服,简单梳洗了一下。

推门出去,看到院子里支了一口锅子,正在煮什么,谢稹玉守在旁边轻摇扇子。

桑慈左右看了看,没看到江少凌,一边走过去,一边问:“在煮什么啊?”

“栗子粥。”谢稹玉拿了碗,盛了两碗,语气自然道:“我们在风家的这几日,你想吃什么我煮给你吃。”

桑慈低头嗅闻的动作一顿,她点点头,忽然没什么胃口,心情低落。

谢稹玉看着桑慈蔫蔫儿地在石桌旁半勺半勺地喝粥,主动说话:“大师兄出去打探如今风家探查的进度了,一会儿我们去风家藏书阁逛逛?”

提起藏书阁。

桑慈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谢稹玉。

上辈子他跑去各个地方翻书,应该也来过昆玉风家吧,不知那时他知不知道风家这些肮脏的事。

“哪儿也不想去。”桑慈哼了一声,粥也不想喝了。

理智告诉她应该去藏书阁看看,但她如今看风家每一个地方都觉得恶心。

而他们现在还只能在这等着。

谢稹玉除了熬栗子粥,还在火堆里埋了几颗栗子,这会儿剥了给她吃,“那我们下山看看?”

横竖这几日不好再做什么了。

“下山?”桑慈眼底疑惑,如今风家把他们当重点怀疑对象,只是碍于没有铁证才没对他们做什么,他们能轻易下山?

谢稹玉面不改色:“他们没有理由扣留我们。”

而她现在有所求,所以也不会就这么离开风家,这些风家都心知肚明。

只不过周边小村镇也是他们势力范围,风家定是会派人盯着他们是否与风吟春联系。

桑慈也瞬间反应了过来。

“那要告诉大师兄吗?”

“你想说也可以。”谢稹玉看她一眼。

桑慈站了起来,表情认真道:“还是不要告诉大师兄了,免得他跟我们在一块儿还要捂眼睛从指缝里偷望,有损大师兄的威仪!”

谢稹玉低头笑了一声。

江少凌还是收到了一条传文的,倒也没怎么,就是有亿点点委屈。

真是师兄难为,师弟师妹下山散心也不叫上他一起!

不过他想想昨天上丹涧里的情景,忍不住还觉得作呕,师妹作为女孩子心中应当更难受。

也罢!

他传文一条:【听说山下镇子里的卤猪头肉味道极好,记得带一包回来回来,得要有猪耳的。】

桑慈收到江少凌的传文时,正躺在山下镇子上的一处无人的草垛上晒太阳。

她本该戴上眼纱,但她此时不想戴,她想看看阳间的东西驱逐昨夜脑子里的阴间玩意。

她眯着眼睛指使着下面的谢稹玉堆雪人,看着他忙忙碌碌的都堆不好一个雪人就来气,“你到底会不会啊!你见过谁家雪人脑袋是三角?”

谢稹玉半弯着腰,皱眉叹气,语气似乎有些闷:“我不会。”说完这句,他抬头看她:“你来?”

他似乎语气里也有些恼了。

桑慈一听到谢稹玉这语气就哼了一声,从草垛上跳下来,拍拍手走到他身边,“你看好了!”

谢稹玉见着她过来,隐去眼底的笑意,站在一旁。

桑慈绕着雪人转了一圈,蹲下身来,认真从地上挖了一大块雪,从谢稹玉身旁从新开始堆一个雪人。

谢稹玉蹲下身来要帮忙,她一巴掌拍在他那只大手上,“不用你!”

他便也不多话,蹲在一边看她,时不时与她搭话,“你要搭什么样的?”

“起码脑袋是圆的。”桑慈哼声道。

谢稹玉哦了一声,看她一眼,又说:“小时我给你堆过,你忘记了吗?”

桑慈手上动作一顿,咬了咬唇,想起来了。

小时她偏要自己的雪人和别人不一样,别人的脑袋是圆的,那她的雪人脑袋就得是三角的。

她偏头瞪了谢稹玉一样,忽然抓起一团雪球就往他脸上砸。

那雪溅开来,落在他肩头,他高挺的鼻尖上都沾染着点。

谢稹玉垂眸看她,桑慈以为他就会默默受着,哪知道迎面便被一小团雪球砸倒了。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时,脑袋还在发懵,仰头看着几步走远的谢稹玉,缓慢眨了眨眼,立刻从地上抓起一团砸过去。

真是岂有此理!

他真是反了天了!

“你别跑!”

桑慈抬腿就追。

谢稹玉回头看她,笑出声来,挑起眉来抛了抛手里的雪球。

这无疑是一种挑衅!

“你不许跑!”

“站住!”

“呸呸呸!谢稹玉!”

“你完蛋了!”

暗中盯梢的风家卫士疑惑地对视一眼,怎么的是昆玉山上的雪不够两人玩非要到山下小镇玩吗?

两人在镇子里逗留闲逛了一天,月上柳梢时,桑慈盯着月色看了会儿,忽然拉着谢稹玉去了镇子里最大的客栈里,订下了最豪华的套间。

镇子里不是没有出来客栈私约的男女,桑慈左右四望了一下,勾着谢稹玉的腰带,偏头看他一眼,将他拽进了屋里。

进去后,她用脚一勾,将门关上,反手将谢稹玉压在门上,踮起脚靠近他。

谢稹玉垂下眼,微微低头,双手拢住了她的腰,感受着她在耳侧吹起的热风,“昨夜我说有重要的事要和你说。”

“嗯?”他的声音低低的,漆黑的眼望过来,呼出的热气同样在她耳边。

桑慈从怀里取出一封信塞进他腰封里,仰头亲了亲他。

谢稹玉低头想伸手去取,桑慈又说:“今夜过后再看。”

他抬起眼与她对视,她那双眼明艳又清澈,藏在深处的是故作镇定的赧色。

他忽然知道今晚会发生什么,呼吸略微急促了一些,低头与她呼吸交缠。

“小慈……”他唤她的名字。

每次谢稹玉喊她名字,桑慈从心底就会生出一种酥麻,她心跳也很快,却强作镇定,仰头咬住他的唇。

屋子里的气温逐渐升高,谢稹玉低着头,他的吻滚烫而灼热,似要将一腔心意都融在里面。

从门口到床榻边,地上是散落的衣衫。

罗帐帷幔落下来,里面瞬间变得昏暗,却又有丝丝缕缕的光透过纱幔透进来。

桑慈仰头看着谢稹玉,或许此刻不是最好的时机,昨夜还发生那么多事,可是……可是她心里难受,她极需要他。

她的一双眼波光潋滟,他垂首看她,眸光黑而红,他低头亲吻她,珍重而珍重。

桑慈仰起头来,谢稹玉的吻落在她颈项里,一路往下。

她忽然睁开眼,按住他的头,微有羞恼:“不行!”

谢稹玉低笑一声,声音沙哑,仰起头看她一眼,昏昧的帷幔里,她看到他的唇异常水润潋滟。

他又低下了头用唇亲吻。

从未有过的感觉传遍全身,桑慈又恼又羞想要凶他,又没有力气,急促呼吸了几下,紧咬着唇,手不知该抓哪里,索性拽着他垂在她腰腹的头发。

桑慈觉得自己被吻得喘不过气了,神魂一紧,又一松,陌生的感觉快速传遍全身,一下闭上了眼。

谢稹玉在下方抬起头来,沉静的脸上一片红,他低声喊:“小慈?”

作者有话说:

小慈:别喊了,我应该是晕过去了QAQ!

谢稹玉:……

(一会儿精修。那个……大家能看出来小谢给小慈做什么了吗?→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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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8? 第58章 二更合一今天也别错过!

◎“你先撩拨我的。”◎

桑慈晕乎乎的, 似在云间飘,一时不知自己是晕过去了在梦里,还是在昆玉山下小镇客栈的床上。

她心脏快要从胸膛里跳出来, 她重新睁开眼, 在昏昧的火光里朝谢稹玉看去。

她还急促地呼吸着, 眼尾一片绯红。

她的目光在谢稹玉的脸上游移,目光碰触到他水润的唇瓣时, 眼皮跳了一下, 咬了一下唇, 踩着他的肩将他一脚踹开, 掀开被子翻个身捂住了脸。

“小慈……”谢稹玉靠了过来, 声音就在耳侧,低沉喑哑。

桑慈脸上温度滚烫, 恼羞成怒一般:“你别说话!”

她脑子还沉浸在刚才的事情里, 她今天心里难受, 想让自己的思绪自己的所有被谢稹玉填满, 她不阻止他的动作。

可他怎么能亲那里呢!

他、他真是可恶!大胆!

桑慈喘着气掩饰脸上的赧色, 刚才真是太丢人了!

谢稹玉便不说话了,他紧挨着桑慈的背, 小心贴过去,湿润的唇吻在桑慈脖颈里, 激起她一阵皮肤颤栗。

她又低呼:“不许亲我!”

谢稹玉难得的心里有些委屈, 明明是她先撩拨的, 明明是她先亲他的。

为什么不能亲?

他闷声不吭地喘了口气,实在忍不住咬了一口桑慈耳朵。

她躲避, 他又追上去。

桑慈耳朵痒, 唇瓣间溢出笑来, 她立刻出声阻止:“不许咬!”

谢稹玉不说话,呼出的气息灼热,在她耳边喘着气。

桑慈的脸还埋在被褥里,手指都要将丝绸扣烂,“不许在我耳边喘气!”

谢稹玉搂紧她,将脸埋在她脖颈里,忽然出声:“你后悔了?”

他的声音闷闷的,委屈,不甘,沙哑。

桑慈羞赧,恼道:“谁让你刚才……”

“书上这么写的,我想让你快活,小慈,你不快活吗?”谢稹玉低声问道,打断了她的话。

桑慈咬着唇忽视这个问题,质问他:“你哪里看的乱七八糟的书?”

就是李扶南给的图册里也没有这样的!

好像是没有的……吧!

谢稹玉也忽视桑慈的问题,在她颈后又轻又柔地吻,揽着她的手向下,“刚才你的反应……”

桑慈按住他的手,强词夺理:“刚才我什么反应都没有!”

谢稹玉顺势贴着她腰腹,嗓音低哑,闷声说:“那是我不够努力。”

桑慈真是半个字都听不下去了!

她转过身瞪他,面色红润,“让别人知道你堂堂流鸣山小剑仙做这样的事怎么想!”

谢稹玉低笑一声,翻身手撑在床上,将人圈在怀里,“别人为什么会知道,你会说?”

桑慈仰头看他,一时语噎,只说道:“你不能再这样了!”

“你不喜欢吗?”谢稹玉追问,一双漆黑的眼睛很认真。

桑慈略显狼狈地别开眼,手指扣着床单,想说不喜欢,又说不出口,神色羞恼,“反正你不能再这样了!”

“你喜欢。”他低笑一声,肯定地说道。

这种心知肚明的事情为什么一定要说出来!

桑慈又瞪他一眼。

“你只喜欢这样?”谢稹玉又低声问。

桑慈更狼狈了,说不是感觉会很危险,说是更危险。

“我什么都不喜欢!”

她大声说道,可在此时多少有点色厉内荏。

谢稹玉将她的脸掰了过来,令她那双星子一样璀璨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她。

他又问:“那你只喜欢我?”

桑慈恨不得此时把眼纱戴上,今天白天她想多看看这人间美好的东西,街市的热闹,所以一直没戴眼纱,索性眼睛已经基本好了,没什么影响。

“哼!”她轻哼了一声,“除了你还有谁?”

谢稹玉又笑了起来,被她随便给的一颗糖哄得心花怒放。

她总是能轻易撩拨他,多数还不负责,比如现在。

谢稹玉低头想亲她,桑慈目光一瞥他唇瓣,立刻伸手挡住,急道:“不行!”

对视的一瞬,他知道她在羞什么,伸手拿开,当着她的面舔了舔唇。

桑慈没法看他了,索性闭上了眼睛。

谢稹玉笑了一下,又轻叹了口气,终于在她身侧躺下,轻声说:“你怕。”

“我怕什么?”桑慈忍不住哼了一声。

谢稹玉想起昨天晚上上丹涧里见到的那些污秽,没有继续往下说,昨夜她吐了不止一回。

他只闷头将脸贴在桑慈脖颈里。

桑慈咬着唇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

她以为自己可以的,她那么喜欢谢稹玉……

是时机不好。

桑慈犹犹豫豫的,想起李扶南给的图册上的一幕,摸索着谢稹玉的腰,一路往下,感受着他一下紧绷的肌肉,她的手被他握住了。

他喘着气,睁开眼,眼睫毛刮搔着桑慈的皮肤,麻麻痒痒的。

“我……”桑慈词穷羞窘。

谢稹玉把玩着她的手,垂着眼想着这只手覆上来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他呼吸重了一点,低声问:“你确定吗?”

桑慈不确定。

她的脸皮可没谢稹玉厚!

她咬着唇,“你是不是很想?”

“你先撩拨我的。”谢稹玉终于说了出来,沉静的声音多少有点闷。

桑慈不想承认,但想到是她勾着谢稹玉腰带拉他进来的就心虚。

她不说话了,手继续往下伸。

触及到的一瞬间,她又飞快缩回了手。

指尖还残留着那种热意。

谢稹玉从她脖颈里抬起头,漆黑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她,轻轻颤了下眼睫,像是示弱与祈求。

桑慈咬着唇,闭上了眼睛,忽然取出眼纱戴上,强忍着热气和心跳,手继续往下。

帷幔里偶有细碎的声音溢出,低沉喑哑,暧昧旖旎。

总是情绪平静品性高洁的流鸣山小剑仙,在这瞬间彻底沉浮进欲海里。

清晨的光从窗外照进来,落在帷幔上,将帐子里照出一些光来。

谢稹玉先睁开眼睛,他看着床帐上含苞欲放却未开的花,想起昨夜的事情,忍不住也有些脸红,他垂下眼捂了会儿脸。

他偏头看向手脚都缠在他身上的人,看着他们的头发凌乱地交缠在一起,小心翼翼侧过身将她揽紧在怀里,又伸出一只手把玩着他们的头发。

又忍不住低头趁她没醒亲了亲她唇。

昨夜他再没让他亲过她的唇瓣。

天色渐渐亮了,谢稹玉只是躺着,却一点不觉得时光被浪费。

他甚至觉得时间过得飞快。

快中午的时候,他想着桑慈应该快醒来了,这才轻轻松开她,翻身起来。

从芥子囊里拿出衣服穿上,目光又扫向地上擦过他们的手后被丟掷在地上的帕子,默不作声捡起来准备一会儿去洗干净。

他又一件一件捡起从门口散落一地的衣服,索性都去洗了。

捡起自己的衣袍时,掉出了一封信。

谢稹玉想起昨晚上桑慈说的话,现在可以看信了。

他抱着衣服走到桌旁坐下,垂着眼忍不住手指捏了捏衣袖擦了擦手心里瞬间的濡湿的汗,这才打开信封。

上一次他去燕京前给她留了一封信,她没写信给他,后来生辰时又问她要一封情书,她只画不写。

昨夜,她竟然给自己写了一封信。

谢稹玉忍不住想笑,又克制了一下,展开信纸。

“你没提前偷偷看信吧?哼!没到时间看信我会生气!”

只看到前两句,谢稹玉唇角就忍不住往上翘。

“也没什么别的事,就是跟你说一下,可能我神魂有损会渐渐忘事这事会提前。”

看到这句,谢稹玉唇角笑容顿住,迅速往下看。

“那日风丹鹤说的,可能他是恐吓我。”

“他说三日过后我就会渐渐忘事,我是不信的。”

“我才不信!”

“我芥子囊里有一本蓝色封皮的小本子,是我记咒律笔记用的,后半本我写了点东西。”

“你不能看!”

“但万一我忘事,你拿给我看。”

“你不能看!”

看完信,谢稹玉捏着信纸半天没动静,垂着眼睛,笑意全无。

他缓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将信纸叠起来,收好。

谢稹玉回头看了一眼被帷幔遮掩的床,一双眼漆黑,忽然明白昨夜她看月看得好好的忽然拉着他来客栈的原因了。

他收回视线,抱着衣服出去。

离开前,将小行剑也留在了屋里,布下了咒律。

谢稹玉安静地在客栈后院的井水旁打了水洗衣服,平复心情,洗完衣服又去了后厨做饭。

等他做完饭重新上楼时,情绪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

推开门,桑慈还在睡,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谢稹玉将饭菜放好,这才稳步朝着床边走去,他撩起帷幔在床沿坐下。

她此时还睡得很熟,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谢稹玉看到她的一瞬间,原本平稳冷静下来的心还是提了起来,有些惴惴不安。

他怕她睁开眼就忘了他。

如果她忘了他,还会喜欢上他么?

又或者,回到退婚事件之前那样,对他不咸不淡,撩拨又不负责不在意。

回生珠要早点拿到。

谢稹玉又静静看了她一会儿,低头拿出玉简。

昨晚上江少凌传来不少文。

【师弟,你们莫要忘了还在冰冷的雪山中苦等的大师兄我,说好的猪头肉呢?我吹了半天冷风,竟是没等到你们归来!】

【大半夜的你们夜宿不归合适吗!快点回来!】

【师弟我睡不着,一想到客舍里只有我一人顿觉失落!速归!】

【眨眼就早上了,你们还不回来吗!】

谢稹玉疑惑地往上翻了翻,确实翻到了昨夜他传文回去过,告知过大师兄昨夜不归一事。

他想了想传文过去。

江少凌昨晚独自一人睡在冷冰冰的床上毫无睡意,幸好风家还要脸,客舍不设卫士,否则他真怕他这好脾气也要丢干净。

一大早上,他又开始闲闲散散地忙活起来。

没办法,身为大师兄就是要多干点活。

这会儿他去了风家的比武台那儿,这儿每日都有弟子切磋比试。

风家擅的是咒律,比试也多用咒律,手上的武器就有些五花八门了。

江少凌揣着袖子,冷眼看着这群或许都干过下作事的弟子们穿上衣服衣冠楚楚地使出一招又一招咒律,少不得要说两句。

“道友你这个火咒用得不太好,出来的方向不太对,烧不着对面啊。”

“诶诶诶!道友你刚刚的那道风咒真不错,但我觉得是不是吹出来的风太小了,你看这风好像只把对面你师妹的头帘吹起来了,我知道,你这是要乱你师妹的心,毕竟头发不可乱啊。”

“啧啧啧,这位道友的水箭咒用的简直生死有命,自己的胸上都插了一剑,这是要迷惑敌人吗?”

“嗯……我觉得刚才那道咒律用得实在是有点难以忍受了,灵力如此使用恐怕长久下去得秃头,呀,道友,原来你用的是假发啊!”

比武台上风家子弟一阵凌乱,比试节奏都给打乱了,回头就要看是谁在下边叨叨不停。

就见台下比较陌生的就是那个穿着月白长袍,风度翩翩斯文温雅的男子,他揣着袖子,见他们望过来便温和地回望过去。

“刚才你听到有人说话吗?”风家子弟气势汹汹问,怀疑地看着江少凌。

江少凌摇了摇头,温笑着说:“我刚来呢。”

他声音含笑,仿佛和刚才含着怨气恶意的声音不同。

正好此时江少凌腰间玉简亮了,他微笑着转身。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也算是稍稍出了点心头恶气。

江少凌想到一夜未归出门潇洒的师弟师妹,脸上又出现了幽怨神情,赶紧打开玉简看传文。

谢稹玉:【风家动静如何?】

如此冷冰冰的一句话,都不晓得问一问师兄独自一人在山上有没有饿会不会冷。

江少凌叹了口气,心道要不是师妹早早被师叔许给师弟,恐怕以师弟的情商是讨不到师妹欢喜的。

他疯狂传文过去——

【就卫士巡逻严格,御剑飞在半道都能遇到个卫士盯着人看,不过没听说前天晚上跑了的女子有被捉回去的。】

【师弟你和师妹什么时候回来?】

【师弟回来记得买猪头肉,昨晚没吃到,念念不忘到现在。】

【对了,吟春给我传文了,说他现在找到个地方躲着养伤,我估摸着以他的伤势,还得最起码七八日才好。】

【诶,真叫人担心!所以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谢稹玉看着自己玉简亮了一下又一下,一条条读过去。

等确定暂时不会再收到传文时,他才回了一条过去:【小慈还在睡,暂不归。】

江少凌看到‘暂不归’三个字,心都要碎了,忍不住感慨真是师兄孤独寂寞冷!

谢稹玉将玉简收好,又看向桑慈。

她侧着睡,半边脸颊压在枕上,十分娇憨,他伸手轻轻捏了捏。

桑慈睫毛轻轻颤了一下,有要醒来的迹象。

谢稹玉收回手,手指微微蜷缩起来收拢在腿边,垂着眼,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桑慈睁开眼的时候还有些恍惚,昨夜和谢稹玉厮混的记忆根本不必多想就全蹿回了脑子里,他往日沉静的声音变成断断续续的令人难以抵抗的调子。

“小慈?”

谢稹玉见她许久没说话,盯着床顶发呆,心里便一揪,紧张起来,忍了忍,没忍住出声喊她。

他的声音有些低,在罗帐帷幔里和昨夜相似的靡丽。

桑慈一下回过神来,抬眼朝他看过去,正对上他漆黑的紧紧盯过来的眼睛,她下意识将被子拉到眼睛下面,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她,十分警惕。

谢稹玉:“……”

他一看桑慈这个反应,心就凉了半截,忍不住垂下了眼睛。

等到他再抬起眼时,所有情绪已经收拢在那漆黑的眼底,他语气平静,低声轻问:“还记得我是谁吗?”

没等到桑慈回答,谢稹玉按在床上的手已经忍不住攥紧。

桑慈愣了一下,顾不上害羞,反应慢一拍地想起了昨晚上给他的那封信。

风丹鹤说她三天后就会渐渐忘事,她担心今天一醒来就要忘事,便将写好的信给他。

那信是那一日在本子上记事时一起写的。

所以……

桑慈看着谢稹玉故作镇定却也难掩眸中紧张焦虑的心情的神色,被子下的唇角翘起,忍不住咬住唇才忍住笑。

所以她今早上醒来没忘事,但他以为她失忆了。

桑慈眼睛扫了一眼谢稹玉,忍不住想逗逗他。

她的眼神里露出些疑惑,微微抬着下巴,声音傲慢又娇纵,“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谢稹玉垂着眼睛看她,半晌后,低声道:“我是你夫君。”

桑慈:“……”

她没想到谢稹玉开口就是这么一句。

虽然他们合籍了,但他从来没有这样说过。

她抓着被子边缘的手忍不住攥紧了,想要继续逗他再听他多说点别的,随便什么都行。

“你说你是我夫君你就是吗?”桑慈哼了一声,瞪他。

谢稹玉看她一眼,忽然转过了身,撩开罗帐走了出去。

桑慈皱眉就要喊他名字,但想起来现在她正装不认识他,一时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什么反应,可又好奇谢稹玉离开去做什么了,便抱着被子坐起来,悄悄撩开帷幔往外看。

却正好对上外边正垂首看她的谢稹玉。

她动作僵了一下,下意识仰着脸与他对视。

谢稹玉弯腰,单手捏着她下巴,在她唇上印上一吻。

他动作强势霸道,声音却很低,“别闹了,起来吃饭。”

桑慈眨眨眼,伸手推他,“你怎么反应过来的?”

谢稹玉的目光往她光裸雪白的手臂扫了一眼,眸色微深。

桑慈立刻缩回了手,重新将帷幔拉上,“不许偷看!我穿衣服!”

谢稹玉默默直起腰来,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天知道,他什么都没看出来,他只是不想她忘记他,想让她的眼里只有自己,永远记得他,永远只喜欢他,就算忘记了,也要记住他的吻,他的身体。

他为自己卑鄙的想法感到羞耻。

谢稹玉又朝帷幔看了一眼,那是纱做的,有些透光,里面的身影隐隐约约什么都看得到。

他守礼地收回了目光,转身去桌前,将做的饭菜都从食盒里取了出来。

桑慈掀开被子穿衣服时,脸又红了一下,想起来昨天那几张帕子,忍不住左右找了找,没找到。

等拉开帷幔,却在床边的小矮几上看到了叠好的帕子和衣服,那显然都是已经洗干净并用咒律烘干了的。

想到那帕子擦过什么东西,桑慈心道谁还要那帕子!

但她忍不住又瞥了一眼,想到谢稹玉会去水洗,呼吸又窒了窒。

有点后悔给他养成什么都要水洗一下的习惯了。

谢稹玉听到身后桑慈走动的动静,看到她披散着头发坐到了镜子前面,她也不说话,就偏头用眼尾扫了他一眼,轻哼一声。

他忽然心里也生出些腼腆,天亮后,那些放肆的行为想想有些面红,即便那还都差了一步。

谢稹玉走过去,站在她后面看了一眼镜子,拿起梳子给她梳头发。

没人说话,气氛莫名有些安静。

桑慈透过镜子看谢稹玉,但他垂着眼睛安安静静的,沉静得又变成一块木头。

哼!

你不说话,我也不说话。

谢稹玉还是先开了口:“今日想梳什么头发?”

桑慈眨眼看他,傲娇道:“据说凡间成婚后要挽起所有头发成髻。”

谢稹玉轻挑起一眼看她,笑了声,“你还不行。”

“我为什么不行?”

谢稹玉没有多说,只看着她,随后手指灵活地给她梳了一个平时梳的半挽发垂髻,用发带在两侧绑好。

桑慈问出口也自觉这问题问的不好,别开头看别处,又在他替她梳好头发后起身到了桌旁。

坐下开始吃饭后,两人之间弥漫的腼腆与羞窘才好了一点。

桑慈查看了一下玉简,也看到了大师兄的各种废话传文。

谢稹玉将现在风家的情况,以及风吟春那边传来的消息简单说了一下。

桑慈拨弄了一下手里的粥,那就是还要在风家待几日。

两人吃过了饭,去了街上把江少凌要的猪头肉买了,谢稹玉又买了些接下来几日的食材,两人回了昆玉。

江少凌之前传文说他在风家学宫里蹭咒律课,闲着也是闲着,如今什么都不好做,所以桑慈和谢稹玉也去了那儿。

风家鲜少有外人来,所以,课上就只有他们三人是外人,桑慈明显感觉那长老授课时有些排外,教的东西也很浅显,显然不是风家特有的一些可供其他宗门弟子交流学习的咒律,只是一些普通的咒律。

不乐意教,她还懒得学了呢!

桑慈气呼呼地拉着谢稹玉离开了风家学宫。

“我们去练剑!”

江少凌余光见师弟师妹这么快偷溜走,忙收拾桌上东西跟上去,嘴里轻声喊着:“等等我!”

他正要咕哝师兄真难为时,抬眼看到前面有人叫住了他。

是风鸿山。

风鸿山也会在学宫给风家子弟授课。

前天晚上的事情似乎对这位风家主没有造成太大影响,至少他脸上的神情依旧冷峻风雅,极有风度,学宫长廊上缠绕着的花枝给他面容更添了份雅致。

江少凌忍下心中厌恶,行了一礼,“风前辈。”

风鸿山目光打量着面前的这位流鸣山首席弟子,点点头,背手于后站在两步开外,却不走。

江少陵皱眉,猜到他或许有话要说,碍于他长辈的身份,便安静等着。

“不知桑小友考虑得如何了?”风鸿山终于开口,却没回头。

江少凌心中冷笑一声,他师弟师妹感情甚笃,这种无礼要求怎么可能答应?且你一个一家之主跑来这里拦下小辈说这种事,是否太不要脸面!

但他嘴上敷衍着:“前辈也知道,我师弟师妹刚办合籍大礼没多久,怕是割舍不下,请容得我们再考虑一番。”

风鸿山笑了一声,冷峻的脸上露出一道风雅至极的笑,他偏头看了一眼江少凌。

江少凌心道怪不得吟春他娘会被这老东西给魅惑。

“我再给你们三日时间考虑。”风鸿山淡淡收回视线,如此道。

江少凌眉头一皱,心中警惕,嘴里道:“不知前辈何意?若三日后师妹还没考虑好呢?”

“风家乃隐世家族,不便与外人过多打交道。”

留下这么一句话,风鸿山又意味深长看了一眼江少凌,转身离开。

江少凌直觉不妙,想了想,没直接回客舍,而是在学宫各处转了一圈打听消息。

等到他回到客舍时,院子里谢稹玉正搭着火堆架了锅子做晚饭了,这会儿正炖红烧栗子鸡块。

庭院石桌上摆着今天他和桑慈去昆玉山下小镇里买回来的猪头肉。

江少凌虽心事重重,但还是上前打开油纸包看了一眼心心念念的猪头肉,酱卤得特别上色,一看就入了味了,他往屋子方向看了一眼,坐下用筷子夹了一块猪耳朵,问:“师妹在睡觉?”

谢稹

YH

玉自然不会告诉他昨夜他和桑慈在客栈套间厮混一事,只说道:“下午和小慈练了会儿剑,她有些累就去睡了。”

江少凌点点头,又吃了块猪耳朵,这才放下筷子,低声把之前风鸿山说的话说给他听。

“我去打听了一下,今日风家捉到了两个先前逃走的女子,不知是妖还是女修,但捉到后她们就自裁了。”

说到这,江少凌有些难受。

他们那一日能把不丹涧里的女子和女妖都趁乱放出来,但却不能保证她们的活路。

至少现在不能保证。

气氛在江少凌提起风鸿山的话时就沉了下来,他垂着眉眼,不可否认,如果他再见到觊觎桑慈的风鸿山父子,他想直接斩碎了他们。

谢稹玉搅了搅锅子里的栗子鸡块,将锅盖盖上,他抬眸问:“师尊怎么说?”

江少凌提起这事又皱了皱眉,“师尊……将信将疑,他说让风家是隐世大族,做不出这样的事情,应当有内情,会让闻人师叔过来查,让我们别轻举妄动,这有什么内情!我们都亲眼看到了!”

其实就是风家相当于大宗门,任何一个宗门和另一个大宗门对立都需要谨慎。

“这里离问剑宗近。”谢稹玉忽然说道,“从问剑宗御剑飞来昆玉,最多两日。”

江少凌抬头:“师弟的意思是?”

谢稹玉又垂眸,拨弄了一下锅子下面正烧着的木头,“楚慎他们都闲着。”

江少凌一想,正是!

长辈不好插手,但他们小辈没有这么多顾忌,闹大了就说成是看不惯风云铖想强抢师妹!

于是他立刻传信给楚慎。

楚慎和李扶南形影不离,叫了楚慎过来,李扶南也会来,两人一个天英榜第一,一个天英榜第四,他们到时候闯风家密阁多了好几成起码七成把握!

江少凌传文时,谢稹玉将红烧栗子鸡块盛起来放到桌上,又看了一眼旁边另一只锅子里炖煮的米饭,看着差不多了便起身往屋里去。

开门又关门,想了想,谢稹玉又布了一道清音咒。

虽然大师兄也不会偷听,但是……

谢稹玉摸了一下自己的脸,他压了压唇角,想起桑慈,心里就有些发痒。

他抬腿朝里走去。

下午他们的确在昆玉找了块山头鼻尖,桑慈咒律不能用,但练剑没问题,她好一通发泄心中火气,直把那片山的雪都用剑气荡平才气喘吁吁倒在地上。

临睡前,她打着哈欠揉着眼睛跟他说晚上想吃红烧栗子鸡块。

谢稹玉本以为桑慈还在睡,没想到进来后却看到她正在屋子里的博物架旁站着,正端详着客舍里的摆件。

她的脸还睡得红扑扑的,上面有些压痕,十分娇憨,眼神却依旧神气。

谢稹玉看着她,想起昨晚上的厮磨,忍不住无声靠了过去,抬手自然地去揽她肩膀,“小慈……”

桑慈忽然偏头,眼中先是惊了一下想要拍开他的手,但见到是他,又安静了下来。

那双漂亮的眼睛看着他,眼底只有他,眼睛依旧明亮如星辰。

谢稹玉眼底的笑意悄无声息退了一些,他垂眸看着她,心跳忽然开始加速,手依然固执地放到了她肩膀上。

桑慈的表情有些古怪地看了一眼他揽在自己肩上的手,又仰头看他。

“谢稹玉,你胆子几时这么大了!”

她涨红了脸,有些羞恼。

作者有话说:

接下来会很甜的!!!甜!么么么!又要月底了!大师兄球球营养液!!!!么么么么么!!!(担心被锁锁快看!)

感谢在2023-12-20 22:28:19~2023-12-21 22:26: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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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9? 第59章二更合一甜甜

◎“小慈,你喜欢我么?”◎

空气静寂, 时空停滞。

但这一瞬间,谢稹玉心中竟是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她还记得他。

这就很好了。

他以为这样就够了,呼出一口气后, 他又觉得不够, 欲望的沟壑一旦被撑大了, 就再也闭不拢了。

谢稹玉垂首看着桑慈,仔细端详着她, 试图从这双眼睛里看到对他的眷恋与欢喜。

可她眼底只有娇矜与羞恼, 她漂亮的眼睛瞪着自己, 气呼呼的, 和很久以前一样, 心中是有他的,但那或许只是因为师叔的遗命。

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分明在说“谁准许你这么大胆竟敢来抱我!”

她害羞, 却显然没有十分开窍。

从很早前开始, 其实一直是她更想单纯地遵守师叔遗命, 他都知道。

本以为是她还小, 却没想到后来流鸣山来了个沈无妄, 他用了些手段蛊惑了她,令她离他越来越远。

他摸不清抓不到她的心, 只能坚持着她曾经坚持的师叔的遗命,连一句喜欢都不敢说。

他那时弄不清楚, 她在沧冀峰逼问他凭什么不同意退婚时想要听到什么样的回答。

他说是因为师叔遗命, 不过是借口, 他本就是师叔带上山的孤儿,又有什么理由强要她?

她又问他喜不喜欢她。

天知道她问他这个问题时, 心跳得有多快, 那时他望着她, 喜欢两个字在舌尖却是难以启齿,仿佛这些话会亵渎了她、会破坏当初师叔嘱托他护她周全时的庄重。

当他准备鼓起勇气将喜欢说出来时,她就对他下了审判。

她说她不喜欢他,讨厌他,不想再看见他。

他的心被揪在了一起,只能狼狈地垂下眼睛遮掩心中情绪。

可他还是不想放弃。

他跪在那里,已经开始摇摇欲坠,坚持不肯同意退婚。

师尊让他不要强求,可他心里却滋生无数恶念,他凭什么不能强求?师叔把他带上山,他从一开始就是她的人,她凭什么、凭什么半路将他丢下?

他抬头想说话,却看到了她和沈无妄依偎在一起。

他心中难受,颤抖着心绪咬着牙问她会高兴吗?

她说会高兴。

他那些心头滋生的恶念瞬间被浇灭了,心想,她高兴……也好,以后在她身后看着她、保护她,也是一样的。

谢稹玉回忆起那时心绪,呼吸急促了一些,低头看着桑慈。

虽然后来她告诉他,是沈无妄用术法蛊惑,可他一直没有说的是,他从来不知道她的心,不知道她长大开窍后,会不会喜欢上他。

或许她永远只会把他当做一个从小陪伴着长大的玩伴,一个师叔许嫁的人,这个人谁都可以,只要他足够强大能保护她。

当年即便没有他,师叔也会寻来别的人。

只是刚好凑巧,那个人是他,也幸好,是他。

大雨夜,她跑来天衍阁,哭着扑进他怀里,说不要退婚时,对他来说才是一场难以置信的恍恍惚惚的绮梦。

那天起,她和从前有些不一样了,她漂亮的眼睛里有他了。

他知道她做过一场大梦,更多的,不敢深想,但是她变得不一样了,变得粘他,望着他的眼睛和以前一样傲娇,可里面却只有他一个人了。

没有方霜知,没有温婉婉那些玩伴了。

如今她神魂有损,忘却了一些事,看起来大雨夜天衍阁之后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她对他的转变,就是那时开始的。

桑慈觉得谢稹玉奇奇怪怪的,还搂着她肩膀不肯放,真是岂有此理!

他们还没合籍呢!谁允许他这么放肆了!

桑慈脸上有些热,瞪他一眼见他无动于衷后就伸手推他,试图从他的怀中出来。

可谢稹玉却没有松手,依旧将她桎梏在怀里,他低头凑过来一点,声音很轻。

“你记得沈无妄吗?”

桑慈羞于被他这样搂着,他的气息如此强烈地包围着她,让她忍不住紧张。

她只好恶狠狠地瞪他一眼,“什么沈无妄狗无妄的!随便哪个人都要我记得吗?”

不记得沈无妄了,那就是……

谢稹玉心脏停跳一拍,依旧没放开桑慈,和动作的用力不同,他的声音很轻。

他问:“那你记得现在是什么时候么?”

桑慈觉得今日谢稹玉真是奇奇怪怪的,不,她觉得周围都奇奇怪怪的,这里不是慕楼峰她的家。

她抿了抿唇,哼声道:“十二月二十九,再过两日该过年了,你干嘛问我这种奇怪的问题!你快松开,你再不松开……”

谢稹玉笑了出来,眼里满是笑意,垂首就这样看着她,打断了她的话,“再不松开又怎么?”

十二月二十九……沈无妄是一月十九来的流鸣山,那时他正在山下做任务。

那天傍晚他回来,怀里揣着新买的簪子回到慕楼峰时,听到她和方霜知温婉婉说起山上来了个问剑宗的沈师兄时,还没将这个人当成一回事。

桑慈被谢稹玉深深的眼睛看得脸都红了,她一时气恼,视线飘移了两下,又恼怒地回瞪过去。

她什么都没说,像是知道自己打也打不过谢稹玉,只恼恨地掐了一把他腰间的肉。

似是早就知道她会来这一招,谢稹玉又低头笑了一声。

桑慈觉得这木头真是奇怪极了,他是转性了还是怎么的?

既然挣扎不开,那就算了,不白费力气了。

反正他迟早也是她的人,再过十个月,他们就合籍了。

桑慈懒得挣扎了,只脸上表情还是愤愤不平的,“这里不是慕楼峰,这是哪里?”

谢稹玉看着她,眼睛都没舍得移开一点,“昆玉风家客舍。”

从来没有沈无妄这个人,也没有她的那场大梦,她会几时开窍,会什么时候心中有他、喜欢他?

不是玩伴的那种喜欢。

桑慈眼底露出迷茫,嘴里喃喃道:“昆玉风家……好像听说过,我怎么会在这儿?我怎么会下山?”

她眨眨眼,心头满是疑惑,只能将问题抛向面前这个唯一能给自己解答的人。

谢稹玉缓慢地眨了眨眼,不动声色道:“说来话长。”

他忽然不想告诉她这一切,想要看她和从前一样单纯快活地活着,不想她知道那些世间的肮脏与龌龊。

桑慈忍不住白眼都要翻上天了,“那你就长话短说!”

她说完,又瞥了一眼他还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嘀嘀咕咕又不满道:“还不快把手拿下去!你个木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轻浮,胆子这么大了?”

谢稹玉听了这话装没听到,心道,是这几个月的她给了他勇气。

“长话短说不了。”他摸了摸她起床后有些凌乱的发尾。

桑慈趁机从他怀里跳了出来,又回身对他凶巴巴道:“不许再抱我!”

这不可能。

谢稹玉看着她,指尖还残留着她身上的温度。

桑慈被他看得有些心慌,急于从满是谢稹玉气息的屋子里跑出来,说完这话就几步走到门边打开门。

坐在外面的江少凌已经将酒都拿出来了,听到动静偏头看去,见师妹傻站在门口,语气颇有些幽怨:“师妹真是的,起个床还要师弟千呼万唤始出来,师兄在外面等得都要和这雪一样凉了,菜也凉了!”

桑慈看到江少凌,心定了定,心里哼了一声,谢稹玉古里古怪说什么长话短说不了,那不还有大师兄吗!

大师兄懒散事闲,最爱唠叨了。

于是她也没应声,先环顾了一下四周,眼底充满好奇和兴味。

她极少下山,更没去过别的宗门大家族,如今有机会看看外面的世界,才不管什么原因,看了再说!

这儿的雪可真大,屋顶上厚厚地铺着一层雪,遥看远方,山上也是白雪茫茫。

这棵樱花开得真艳丽,要不要以后在慕楼峰的院子里也种一棵樱树?

桑慈慢吞吞踱步出来,竟是觉得不冷,她抬起手奇怪地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穿的也不是厚厚的皮毛斗篷,只一条薄薄的春裙。

“小慈?”

江少凌觉得师妹哪里怪怪的,又说不上来,只眉头微蹙看着她。

桑慈重新抬起头,她也听到了身后谢稹玉跟过来的脚步声,才不搭理他,哼了一声,

谢稹玉安安静静的,听到她这哼哼,也没说话,跟着她在石桌旁坐下。

江少凌眉头皱紧了,看看师弟,又看看师妹,再看看师弟,“你们……闹别扭了?”

“没有。”

“谁要跟他闹别扭!”

虽然两人的话不一样,但是在江少凌听来,这意思是一样的,他不由奇怪:“怎么了?”

谢稹玉看了一眼桑慈,本要开口,却被她抢先说道:“大师兄,我怎么会下山来这里?”

实话说,江少凌被问懵了。

他对着桑慈那张精致漂亮又满是困惑的脸一时语塞,但他很快反应过来一件事,下意识神色一变,去看谢稹玉。

谢稹玉轻轻点了下头。

桑慈不满道:“师兄你看他做什么!我是在问你!”

“还是我来说吧。”谢稹玉接过了话,“小慈,你失去了一些记忆。”

失忆?

桑慈又惊又茫然,转头看谢稹玉,“什么意思?”

江少凌看看师弟又看看师妹,忍住了话,决定闷头吃饭,这事还是由师弟来说吧。

不过他竖起耳朵,好奇师妹是从哪个时间开始忘事的。

如果可以,谢稹玉不想告诉她失忆这些事,但现在他们人无缘无故在昆玉,不解释清楚,她会不高兴。

他想了想,选择性地告诉她一些事,面不改色道:“我们现在已经合籍办过大礼了,如今已经十月下旬,十月初七那一日,有魔物上流鸣山,你神魂有损,所以我们来昆玉风家想借风家至宝回生珠一用,回生珠可修复你的神魂。”

听到谢稹玉第一句话,桑慈就迫不得已转向面朝他。

谢稹玉如愿以偿看到那双眼睛里又再次被他占满,虽然此时这双眼睛死死瞪着他。

他看着她又低笑了一声,决定说点会让她高兴的事,“合籍前三个月,我们还去了青陵仙府游学,在那里,找到了一个办法令你灵根重置,小慈,如今你已经筑基了。”

消息一个接一个砸来,桑慈被砸得晕头转向。

合籍……灵根重置……筑基!

她屏住呼吸好一会儿,才大口呼气,眼睛里一点点燃起光。

谢稹玉知道这光多半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她灵根重置、因为她筑基,但他还是忍不住跟着唇角一弯。

桑慈眼睛亮晶晶的,后知后觉感受了一下如今的身体,喜悦不可自禁,唇角压都压不住。

她完全不在乎自己为什么失忆,也不在乎之前几个月发生了什么事,她只知道,自己筑基了!

哈哈!她终于筑基了!

桑慈忍不住站起来,抬手掐了个剑诀往前一指,前方地上一团雪便被她指尖剑势炸开来,溅了江少凌一身。

江少凌正吃肉看戏呢,冷不丁脖子里蹿进风雪,打了个哆嗦忙喝了口酒暖暖身,本想埋怨师妹几句,但看到她高兴坏了的笑颜,一时也被感染。

谢稹玉看着她喜不自禁的样子,忍不住让她再高兴一点,他说:“你天生剑魂,青陵仙府的栖凤盛会上,你拿到了栖凤池底下的青陵镇宝,神武山聿,如今它是你的剑。”

“真的吗?”桑慈眼睛都瞪大了,她又朝谢稹玉看去。

谢稹玉点点头,应了一声,“不信你进去看看,山聿就在里面。”

他话音还没落下,桑慈就跳起来往屋里去。

她刚才好像是看到床头立了一把剑,好像还听到那把剑特别闹腾会说话,她以为是自己脑袋晕乎乎听错了!

谢稹玉笑了一声,忍不住站起来跟着她又往屋里去。

他倚靠在门框边,身姿舒展,看着她欢天喜地跑进去,跑到床头那儿,围绕着山聿转了两圈。

或许是山聿剑灵正和她说什么,她高兴得脸都红扑扑的,蹲下来和山聿说:“诶,我没不理你啊!你放心,以后我肯定好好当你主人,你要吃灵石我给你赚!我赚不到的话,还有谢稹玉呢!”

语气可爱又温柔,还带着一点喜不自禁的小小得意。

“小慈这么开心。”江少凌也跟着走到门边,挨到谢稹玉身边,跟着也笑了一声,随后又低声道,“短暂失忆了也好,这两天因为上丹涧的事情,她心情一直很低落……那,沈无妄的事情,你打算跟她说么?”

提起沈无妄,谢稹玉脸上的笑容淡了一点。

江少凌等了会儿没等到师弟说话,又问了一声,“师弟?”

“我不想说。”谢稹玉语气平静。

江少凌完全明白,他点点头,“不说好!不过你刚说的天生剑魂……竟是如此吗,怪不得山聿选她!”

桑慈不知道这两人在门口说什么,只高高兴兴地和自己的剑交流了一下感情,然后她忽然想到刚才谢稹玉说的话里另一个重点,这会儿后知后觉,视线快速往门口瞥了一眼。

恰好对上谢稹玉看自己的目光,她忙回头,然后抱着山聿转过身,小声问:“所以我和谢稹玉已经合籍成礼了?”

山聿:“嗯嗯嗯嗯!主人特别过分,晚上还会把我屏蔽,让我不能说话感受不到无敌厉害无敌美貌的主人!主人求求你,有了谢道君也不要忽视可爱的剑灵我好吗?”

桑慈倒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反正她从小就知道以后要和谢稹玉合籍的。

她就是有点好奇,总觉得这木头好像没从前那样闷声不吭了。

当然了,木头还是木头!

她就是……就是有点不习惯。

谁知道一睁眼她就和他合籍了,她都不记得自己的昏礼是怎么样的。

可恶!

“小慈,吃晚饭了!师弟今天做了你爱吃的红烧栗子鸡块,再不吃都凉了。”

江少凌见师妹和一把剑嘀嘀咕咕说个没完,忍不住喊了一声。

桑慈自认为已经把重要的事都了解过了,便站了起来,朝着门口颇为娇矜地点了点头。

三人到了院子里,石桌上是一锅红烧栗子鸡块,还有一大包猪头肉,一壶酒,一盘甜糕。

桑慈坐下后,江少凌坐在她左侧,谢稹玉则坐在她右侧。

她先看了一眼大师兄,便微抬着下巴飞快扫一眼谢稹玉,似在等他说什么。

这话反正是不能由她先开口的。

谢稹玉将那盘特地给她准备的甜糕拿起来递到她面前,低声笑问:“吃糕么?”

桑慈轻哼一声,接了一块,“怎么不吃?”

她接了谢稹玉的甜糕,才觉得他熟悉一点,垂头咬着绵软的甜糕时,心情才缓一缓。

谢稹玉盛了饭递到她面前,她又抬头乜他一眼,低头吃饭。

失忆真讨厌,什么都不知道。

谢稹玉往桑慈这边微微侧身,低头道:“风家人不肯借回生珠一用,还说……”

他停下话来,微微犹豫,偏头看桑慈,欲言又止。

他那双眼睛黑漆漆的,近在咫尺,桑慈被他一看就莫名心慌,伸手把他推远一点,“还说什么?”

谢稹玉平静的声音似乎没有起伏,可又是垂着眼睛说的,“只要你答应和风家结亲就出借回生珠。”

江少凌忍不住看了一眼师弟,师弟明明语气和以前一样平静,神情也和从前一样,但怎么莫名让人觉得可怜呢?

桑慈啪一下拍了桌子站了起来,气鼓鼓道:“借个珠子还要我卖身!他们不知道我已经和你合籍了吗?”

她理直气壮,气势汹汹。

谢稹玉抬头看她,不动声色道:“他们的意思是让你和我解了婚契。”

桑慈眉头一蹙,扬着下巴,哼声道:“想得美!”

谢稹玉听得忍不住想笑,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情。

桑慈对上他的眼睛,忽然意识到自己这话容易有歧义,连忙补救,仰着脸傲娇道:“就算我答应,我爹也不会答应的!”

重点不是这个。

谢稹玉垂下眼,低声问:“那如果师叔答应,你会答应吗?”

这木头怎么那么烦!

桑慈哼声道:“你把我爹复活了问问他再来问我!”

她脾气可一点都不好。

谢稹玉就知道会是这样一个答案,他看她一眼,给她夹了一块鸡腿肉,低声问她明天想吃什么。

桑慈脸上露出疑惑:“风家都不管饭的吗?”

谢稹玉面不改色摇头,沉默着没说话。

桑慈看他这样,忍不住就想得有点多了,她眉头一皱抬起脸看他,挑了眉头,“他们欺负你了?是不是威胁你和我解契?”

谢稹玉迎着桑慈那双明亮又澄净的眼睛,忍住心头的跳动,轻声问:“如果威胁了呢?”

桑慈就气呼呼的,啪一下放下筷子就要去找风家人。

谢稹玉拉住了她的手,将她带点凉意的手握紧了,低声道:“先吃晚饭。”

真是岂有此理!

桑慈心头冒火,护短得很,“还吃什么!”

“我炖了很久的。”谢稹玉声音很平静,也很轻。

桑慈就往桌上看了一眼,不满地抿了下嘴,却坐了下来,气鼓鼓地吃饭,也不说话了,反正对风家的不满全写在脸上了。

她见一旁有大师兄酿的酒,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仰头就喝下。

喝完就冲谢稹玉道:“他们就是看你不吭声是个木头好欺负才来欺负你!”

她眉头紧蹙着,还是气呼呼的。

谢稹玉看着她,眼中有笑意,看起来却一点不生气,低头给她夹了颗栗子。

桑慈嚼得特别用力,好像那栗子也得罪了她似的。

江少凌今晚特别安静,他孤独地在一边喝酒吃肉,三五不时再看上一眼师弟师妹。

怎么说呢,虽然他们是三个人在这一起吃晚饭,但好像完全插不进去呢!

师弟师妹眼里他这么大个活人好像是透明的,完全看不见。

真是苦酒入喉心作痛啊!

江少凌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仰头一口闷。

吃过饭,江少凌揣着袖子捂着头,一副喝醉了要早点休息的样子独自回了屋。

等江少凌一走,庭院里就只剩下桑慈和谢稹玉了。

谢稹玉这会儿已经在山泉旁收拾好了锅碗,正用布巾擦手,站起身时偏头看了一眼还坐在庭院里的石凳上百无聊赖玩手指的桑慈。

“在等我?”他主动出声。

桑慈回过神来,偏头看他,傲娇脸:“谁等你了!”

她从石凳上下来,直接就往谢稹玉的那间屋子去。

傍晚醒来时就是在那里,她的剑也在那里,想当然的,她以为那是她的房间。

出门在外就算是合籍夫妻都不好住一间屋的。

但桑慈往里走了几步,忽然察觉到不对,回头看了一眼,就见谢稹玉提着灯跟着进来。

她立刻站住,眨巴着眼看他,“你跟我进来干什么?”

谢稹玉也眨巴了一下眼,提醒她:“小慈,我们已经合籍了。”

桑慈蹙眉说:“我知道啊,你刚刚说过了。”

谢稹玉继续说:“我们一直睡一起,没有分开过。”

桑慈的神智似乎都慢了一拍,看着谢稹玉一时做不出任何表情,但很快,她眨了眨眼,脑子里似乎想到什么,看着他时,面色紧张又羞恼:“谢稹玉,你不要脸!我不和你睡!”

在别人家做客怎么能睡一起!

而且大师兄还在隔壁!

谢稹玉看着桑慈变化多端的小脸,怎么都觉得不够,他低声说:“我以为我们是夫妻了。”

所以夫妻睡一起怎么能是不要脸呢?

桑慈被他的话堵着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来,脸上热气轰然炸开。

她忽然就想到了一件事,她和谢稹玉已经合籍一段时间了,那他们该是已经……已经睡过了吧。

就是话本子里那种睡。

她抬眼看了一眼谢稹玉,心中别扭得很。

她脑子里有些浑浑噩噩的,她和谢稹玉感情也就一般,要不是爹要他们合籍,谢稹玉才不会烧高香一般捡了个大便宜呢!

“我失忆了,记不得了。”桑慈理直气壮道。

谢稹玉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那我今晚去外面睡。”

他说完,又定定看了她一会儿,转身朝外走去。

桑慈咬着唇看他,心里觉得怪怪的,想要出声挽留,又觉得凭什么啊,这木头!

她正要转身时,却看到走了两步的谢稹玉又停了下来,转过身来。

桑慈莫名心虚赶紧背过身去,假装自己刚才没看他,可等自己做完这事,又觉得就算她看他又怎么了?

于是她又转身理直气壮看过去。

谢稹玉重新走了过来,走到她面前才停下来。

桑慈下意识想后退,又努力稳住身形,仰头皱眉看他,让自己就算是失忆了,这气势也不会减弱半分。

谢稹玉看着她说:“我不想自己睡。”

桑慈脸红了,瞪着他:“你不想自己睡和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

“我想和你睡。”谢稹玉的声音闷闷的,很轻,却也很清晰。

没人告诉过桑慈合籍后两个人该怎么相处。

从前谢稹玉忙于修炼,下山做任务历练,回来时就会来慕楼峰找她,他安静又内敛,话不多,又很笨拙显得几分无趣,每次回来只会给她带发簪做礼物。

他在流鸣山时,大多数时间会在慕楼峰,做做饭,指点一下她的剑术,她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不会逾矩。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的,十分守礼。

她想谢稹玉对她肯定也是感情一般的,都是因为爹爹的话,他才被绑在慕楼峰的。

所以她就觉得,他们合籍后,也该是那样相处的。

但他现在竟然在会反驳她的意思,竟然跟她说想和她睡。

桑慈收回目光,转身往床边走,不想再和他对视,总觉得自己失忆了就落了下乘。

可恶!

她竖起耳朵听着,身后的人几乎没有犹豫就跟了上来。

桑慈心砰砰跳,又觉得自己这反应很气人,她咬着唇皱了下眉,想说什么,又抿着唇忍住了。

睡就睡吧,都合籍了,也很正常吧!

她心里咕哝着。

桑慈当然不可能在这里沐浴,而且她乍然知道已经和谢稹玉合籍成礼,觉得很别扭,给自己施了个清尘术后就在床边坐下来。

她撩起眼皮看一眼谢稹玉,他已经走到了屏风那儿,很自然地低头开始解腰带。

桑慈立刻阻止:“你解腰带做什么?”

谢稹玉偏头看她一眼,脱下外袍,低声说:“睡觉要脱衣服。”

还是个木头语气。

桑慈紧张的心情稍稍缓和了一点,“我现在不困……你进屏风后换!”

谢稹玉看她一眼,乖顺地去屏风后换,但很快出来,身上只有睡觉的中衣了。

桑慈快速扫了一眼,见到他的衣襟有些松散,里面精壮的肉、体若隐若现,立刻移开了目光。

真是奇怪,她和这木头从小一起长大,怎么现在看到他衣衫不整就心跳加速呢?

桑慈仔细想了想,哼!怪他以前没有在她面前衣衫不整过,她这是因为不习惯!

“那我们躺下说说话。”谢稹玉走过来,在她身侧坐下,说道。

桑慈心想一男一女躺下有什么好说的?

果真是个木头。

但她转念一想,或许是她想得太多了,按时间来看,他们合籍也才没多少天,按谢稹玉的木楞脑子,应该他们现在也就是一男一女躺在床上说话了。

不会像话本里写的那样亲密。

桑慈稍稍心安,看了他一眼。

屋子里的灯火很亮,将他好看的脸也照得清晰,此刻他正垂首注视着她。

桑慈站起来嘀咕:“这灯为什么要点这么亮!一二三四,四盏灯!”

各个角落里竟然都有灯!

晚间怕黑要点很多灯才能睡,是她前几个月的习惯。

此刻听了她的话,谢稹玉站起来去熄灯,熄了一盏后,他回身看他:“留一盏吗?”

要那么亮做什么!

桑慈哼了一声,“不留。”

她就看着谢稹玉熄灯,他站在灯下,白色的中衣莫名有些透,他修长的身形竟然和精赤着差不多了。

桑慈移开目光,又忍不住偷偷回看了一眼。

灯全熄灭了,只有窗外几缕月光照进来。

见谢稹玉要回身走过来了,她马上走到屏风后面假装换衣服。

“刚刚灯亮的时候为什么不去换?看得见么?”谢稹玉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

桑慈捏着衣带的手一顿,“要你管!我又不是瞎子!”

谢稹玉哦了一声,有衣料摩擦的声音,他躺了下来。

桑慈竖起耳朵听着,直等到他没动静了,才慢吞吞换上睡觉穿的衣服,又磨磨蹭蹭出来。

月光正明,她看到谢稹玉睡在外侧,她立刻说:“我要睡外面。”

黑暗里,谢稹玉似乎抬起眼看她一眼,声音听起来很平静,“本来就是给你焐的外侧。”

说着,他往里去了点。

桑慈顿时说不出话来,磨磨蹭蹭的。

那谁一醒来已经是十个月后不磨蹭呀!

心理准备半点没有。

“小慈?”谢稹玉声音听起来有些低落。

后面什么话都没说,桑慈莫名就走快了几步,一口气脱鞋,掀开被子,上床,躺好。

被子里好暖,是谢稹玉身上好闻的味道。

心里的紧张淡去,桑慈抢先开口:“你想说什么话?”

谢稹玉动了动,桑慈一下又紧张起来,余光却见他只是侧过身子面朝她。

“小慈,你喜欢我么?”

作者有话说:

谢稹玉:想马上灵肉合一。

小慈:……

谢谢大家的营养液,好满足么么么么么么!如果每天都可以这么快乐就好了!→_→留言给小谢看看都是谁想站在帷幔外面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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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 第60章二更合一

◎我最喜欢谢稹玉。◎

漆黑的夜里, 谢稹玉的声音很轻,闷闷的,一如他这个人一样。

可他问出的话却让桑慈脸红心跳, 她转了个身背对着谢稹玉, 手指忍不住抠着床单, 哼声道:“什么喜欢不喜欢的,都合籍了你还问我这些废话!”

谢稹玉默然, 这哪里是废话呢?

这是他一直想知道的答案。

他垂着眼睛安静了会儿, 忍不住朝她靠近了一点, 低声追问:“那你喜欢我么?”

他靠得太近了, 桑慈在被窝里能感觉到他蓬勃的热气。

她悄悄将被子拉下来一点, 盖住了自己的脸,绷直了身体和声音, 又哼了一声说:“不喜欢!要不是爹爹给我们定下婚约, 我才不要和你合籍。”

谢稹玉在背后看着她, 虽然知道口是心非是她最擅长的事, 但难免心里还是有些失落。

他想咬她, 不许她再口不对心。

可他也不能确定现在失忆的她心里有没有他。

或许就如她多说,只是因为师叔遗命。

小时候第一次见面, 她就不喜欢他,听说师叔给他们定下婚约, 嘴巴就翘得高高的能挂个小篮子。

谢稹玉声线平稳, 好脾气地应了一声。

桑慈抠着床单等了会儿, 就等到他一声嗯,顿时眉头皱紧了, 又有些不高兴了。

她想开口问你就问这?但又觉得问出来好没意思。

桑慈闭着眼忍了忍, 实在是忍不住, 她出声问:“你就要说这个?”

谢稹玉语气平静,低声应了一声,“嗯。”

他看着桑慈,忍着将她搂进怀里的念头,希望她能接下来问一句“那你呢?”

那他一定不会和从前一样闷着不说,他一定会告诉她。

可她没问,只哼了一声,嘀咕着:“你真无聊。”

谢稹玉无奈地笑了一下,手伸过去,摩挲着去牵她手。

桑慈正抠床单呢,一下被捉住手愣了一下,没说话,但无声和他较劲了一下,却较劲不过他,被他将手握在他掌心里。

“你干嘛呀?”

她不高兴的一声质问,只是在这夜色下,语调多少有点撒娇的嗔味,她转过身来,面朝着他。

黑暗里两只眼睛瞪着他,伸手在他胸口推了一下。

谢稹玉除了握住她的手,便是安静地任她为所欲为,垂着眼睛说:“那你想说什么?”

不是你说要说说话的嘛!

桑慈心里腹诽,又戳了戳他胸口。

谢稹玉是剑修,常年练剑,体魄精悍,肌肉紧实,她一戳,他便绷紧了,桑慈觉得手下触感怪好的,想再多戳两下,又觉得自己这念头有些丢人。

她缩回了手,有些漫不经心地随便说道:“说说这几个月的事。”

谢稹玉想了想,便低声说道:“你在青陵认识了一些新朋友,在那里时经常与他们一起切磋学习,你还下山出过任务,救了一只小藤妖,她叫小藤,如今跟着你回了慕楼峰,在后山养着。”

桑慈听着,兴致又起来了,眼睛在黑暗里发光,她像是听着别人的事一般,“还有呢?”

谢稹玉笑,低声说:“栖凤盛会筑基境弟子的比试,你得了第一,赚了两万上品灵石的奖励。”

“我是第一?”桑慈震惊又新奇,简直不敢相信。

谢稹玉捏着她的手,唇角一直忍不住翘着,“你很厉害,天赋比我好。”

有什么是比听到流鸣山小剑仙亲口承认她的天赋比他好更令人开心的呢?

桑慈忍不住想在床上翻腾,又觉得自己得忍住,得矜持,得平淡地应对,但做废物做太久了,难免兴奋,语气都压抑不住的快乐,“所以我灵根是怎么重置的?”

谢稹玉听出她语气里的雀跃,又趁着她不注意悄悄靠近了她一点。

他说:“你吃了一些苦,灵根要拔、出来放进我身体里,以我的灵根蕴养。”

桑慈一听就说:“早知道这样可以,我宁愿早些吃苦……那你疼不疼啊?”

她后一句说得若无其事,可声音又轻,上扬着音调,听在谢稹玉耳朵里便像是沁了糖水的甜。

他笑着说:“不疼。”

桑慈哦了一声,心道这木头就算是疼也不会说出来的,只会忍着。

她心想,她的灵根重置他定是帮了大忙的,绝对不会如他嘴里说的这样轻描淡写。

她安静了半晌,羞于说什么好听的话,只哼声道:“那你怎么放进你身体里的?”

谢稹玉便不说话了,沉默了下来,却抓着她的手往他衣襟里钻。

桑慈脸瞬间红了,又无声和他较劲,不肯把手钻进去,还攥紧了拳头,却听他低声说:“从这儿放的。”

她这才松了劲,攥成拳头的手也松开了,任由他将她的手按在他紧实的胸口。

“你摸摸。”他声音平静,没有半分旖旎。

桑慈却觉得害羞,庆幸现在是深夜,屋子里的灯还都熄了,他看不到自己的脸。

她将注意力放在手上,听话地摸了也一下,一下摸到了一处被剑划开的口子。

当然已经结痂成疤了,大约三寸长的一道口子。

桑慈忍不住来回摸了好几遍,问道:“要蕴养多久啊?”

“十四天。”谢稹玉说完这三个字就默然不语了,心口的那条疤被她指尖摸得发痒。

他垂下眼睛,却是想到了昨晚上他们在客栈里的厮混,一时呼吸都乱了几分,脸也有些红了。

但桑慈显然没听出来他的呼吸乱了,小声咕哝:“这么久啊。”

她的手一直放在那儿,又问:“还有呢?”

显然她还想听这三个月内发生的事。

谢稹玉哑然,觉得自己没法很平静地说下去了,他深呼吸了几口气,没敢乱动。

他缓了会儿,才继续用平淡的语气说:“去青陵的路上,我们先去了一趟华邕城,你知道那里吗?离青陵很近,你在那儿遇到一个藏在玉佩里的女鬼,因为她的话,救了一个被妖物藏匿的女子。”

桑慈很开心,她喜欢听谢稹玉说她救了人。

但她傲娇又矜持,竭力保持着平静,“还有呢?”

“还有我们回流鸣山准备昏礼的路上,路过一处村子,名为叶村,村民都是三百多年前辟祸来此定居的,山路崎岖,山脚下还有江河大浪,那儿出了事,有蛇妖吃人,我们过去,你自己一人进山杀了蛇妖,有个叫小蛮的小姑娘送了你很多橘子感谢,我们还帮着村民搭建山路和江河上的木桥,方便他们以后出行。”

谢稹玉淡声说道。

桑慈咬着唇,面色羞红,听着这些她曾经做的事由谢稹玉嘴里说出来,总有些羞赧。

她故作镇定:“那橘子甜吗?”

“很甜。”

桑慈把脸埋进被子里笑。

谢稹玉静静听着她的笑声,唇角也弯着,又低声问:“你不问问我们的昏礼吗?”

“那有什么好问的,不就那样吗?”桑慈轻哼道。

但谢稹玉还是想说给她听,他低着头,语调轻缓:“你结交的好友们都来参加我们的昏礼了,前一日我南下捉了两只大雁,如今还养在慕楼峰后山。”

他说到这,忽然顿了顿,继续说:“那天很热闹,你穿着红色礼服,很美。”

桑慈竖着耳朵听着,见他停顿,忍不住稍稍仰着头,便听到他低柔的声音淌进耳朵里。

他呼出的热气也吹拂在她面颊。

都把她的脸吹热了。

真是奇怪,他什么时候靠这么近了?

桑慈想后退一点,又觉得那样太过刻意,可这念头一冒出来,她就挑了眉,管他刻意不刻意呢!

她挣脱掉谢稹玉的手,翻了个身又背对着他了。

“睡觉了,我困了!”她哼声道。

谢稹玉以为她还会问他胸口的叶子是怎么回事,或许是今晚在夜色下换衣服,她没看到。

他这会儿毫无睡意,想念昨晚上和她厮混的时光,安静沉默了下来没说话。

桑慈原本身体紧绷着,见身后没动静了,身体便放松了下来,困意很快袭来,她闭上了眼睛,准备睡了。

却没想到没一会儿,身后就传来衣料磨蹭的声音,紧接着,一具温热的身体贴了过来。

谢稹玉小心翼翼地伸手揽着她的腰,让自己贴紧她,让她窝在自己怀里。

桑慈一下清醒了,挣扎了一下,羞恼道:“你干嘛!”

夜色里,谢稹玉的声音好听又平静,“昆玉到处都是雪,夜间冷。”

“我不冷!”桑慈恼道。

谢稹玉默然,低声说:“我冷。”

桑慈安静了下来,好半晌哼了一声,算是默许,没再挣扎。

谢稹玉垂眼笑了一下,安心地闭上眼睛。

如果不是神魂有损伤身,其实她不恢复记忆也挺好。

第二日早晨,桑慈醒来时,赶紧浑身都很热,像是被大蛇裹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低头一看,谢稹玉依然将她拢在怀里。

这是她第一次早晨在谢稹玉怀里醒来……当然,以前不算,她失忆了,这就是第一次!

桑慈很别扭,低头将他的手拿开。

费了点力气,但好在还是拿掉了,她小心下床,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谢稹玉。

他好像还睡得很熟,俊美的脸上浓睫垂着,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

桑慈歪头盯着看了会儿才收回目光,撩开帷幔出来。

她一下床,谢稹玉便睁开了眼睛,他看着还抖动的帷幔,透过间隙看桑慈转身进了屏风后。

他收回目光,盯着床顶看了会儿,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那一晚上,桑慈给他腰封里塞的信里说了,她的芥子囊里有一本小本子,等她失忆后让他拿给她看的。

谢稹玉撩开帷幔,抬眼就看到了放在梳妆台上的芥子囊。

桑慈的习惯,睡觉前会把身上配饰包括芥子囊荷包这些都放到梳妆台上。

他往屏风后看了一眼,起身穿鞋走过去,从芥子囊里找出了那本蓝色封皮的小本子。

他不该私自偷看她的东西,可他想知道她会写什么。

翻开。

桑慈穿好衣服从屏风后出来时,看到谢稹玉穿着中衣靠在梳妆台低头翻看一本小本子,她好奇地看了一眼那本子。

本子封皮上没有写字,她一时不知那是什么书册。

不过她也就只看了一眼,便不感兴趣地收回了目光,转而将视线放在谢稹玉身上。

他乌黑如墨的头发披散着,姿态舒散,中衣衣襟敞开来一些,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肌肉线条清晰。

他比她记忆中的样子要更高大一些,肩宽窄腰,腿又长。

桑慈忍不住目光多看了两眼。

谢稹玉却在这个时候抬起了头,他的目光依旧清明,一如从前的干净澄澈。

可不知是不是桑慈错觉,总觉得他的眼睛里有些水意。

桑慈被他这样的目光看得有些羞恼,先收回了目光,又看过去,见他还盯着自己,一下恼了,瞪他一眼,“大早上看我干嘛?”

谢稹玉不语,安静地垂下眸子,手指却捏着那本蓝色封皮小本子,低声道:“我去里面穿衣服。”

桑慈看着他站直了身体,捏着那小本子从自己身侧走过。

她忍不住稍稍偏头朝他看了一眼,谢稹玉也在这时站住转过身来,看她一眼。

两人一对视,桑慈下意识就要出声说点什么,“你手里拿的什么?”

谢稹玉神色沉静地看着她,低声说:“有人欠我的东西。”

欠我的情书。

桑慈哦了一声,没追问,自顾自去了镜子前面。

谢稹玉默然看了她一会儿,这才捏紧小本子进了屏风后面。

再次打开小本子,上面除了一两笔简单总结提醒她自己要注意的敌人外,剩下的内容全是相差无几的,总归是一个意思。

——“我最喜欢谢稹玉,千万千万记得,我最喜欢他,我就算失忆了,也得对他好点儿,我最喜欢他!我可不能忘了他!”

他以为小慈写给失忆后的自己的记事本上会写那场大梦的相关事情,却没想到半本本子都在提醒她自己不要忘了他。

谢稹玉心跳如雷,久久不能平静。

他低垂着眉眼,还在乎纠结什么呢?

就算现在失忆后的小慈对他只是亲人玩伴般的感情又如何?

他得到的已经许多许多了。

他将那本本子贴着心口缓了会儿,这才拿了衣服穿衣。

等他再出来时,屋子里已经没桑慈的身影了,但他听到了庭院里她和江少凌对剑喂招的声音。

他转身看了一眼小行剑,抬手召了一下,提剑也走了出去。

庭院里,桑慈正和江少凌交锋。

她身姿轻盈,用剑招时极有自己特色,灵活多变,身影如电般迅疾,江少凌的剑则和他这个人一样,温和宽仁,包容万象,剑意中蕴含生生不息之意。

虽然桑慈失忆了,但身体的本能令她可以应对上江少凌的剑招,只是比起从前要稍稍滞涩一些,可也只是在刚刚出招时,后面她越来越快,也越来越熟练。

谢稹玉靠着门框看了会儿,估摸着两人还要切磋一会儿,索性收了剑不凑热闹,去一旁起锅准备做早饭。

他取了面粉和鸡蛋,摊了鸡蛋饼,又熬了一些粥。

等粥熬好时,他听到桑慈高高兴兴对江少凌说:“大师兄,刚刚那两招,你跟我说说,我怎么会被你打歪呢!”

江少凌虽然平日懒散,但他能天英榜第五,当然剑道天赋也是极好的,他便拿着剑给桑慈比划了两下,又忍不住也哄她高兴高兴:“再过两年,师兄我就打不过师妹了,师妹这剑势,这剑意,啧啧,不是我说,就是师弟也差点意思!以后等师妹成了天英榜第一,可一定要罩着师兄啊!”

桑慈心里高兴,但也知道是大师兄在哄着自己,十分娇矜地微微扬着下巴,“好说好说,大师兄也很不错。”

谢稹玉听着这番对话,低头笑了一声,打断两人的互相恭维,“吃早饭了。”

“来了!”

桑慈收了剑就扬声应了一声。

江少凌一边和她一道往石桌旁走去,一边说道:“看来咱们还是得要师弟罩着,不能少了他做饭。”

桑慈轻哼一声,不搭理江少凌这一句了。

谢稹玉才不会随便给其他人做饭,大师兄也就是蹭了她好处。

用过早饭,江少凌喝了杯茶,道:“阿慎已经和我说了,他们大概今天下午或是晚间就到昆玉地界了。”

说完他看桑慈眼神困惑,便简单说了一下他们打算过几日闯风家密阁借回生珠一事,此事单他们几人去闯有点棘手,所以就找了帮手。

虽然江少凌和谢稹玉隐瞒了上丹涧和风吟春的事,但话还能圆得上,所以桑慈没怀疑,点了点头。

江少凌干咳几声,一本正经道:“当然我们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待师妹借用完后,自会将回生珠再返还给风家,绝不贪他一厘一毫。”

桑慈:“……”

因为早上练剑出了汗,桑慈吃过早饭就回屋换衣服。

此时天光亮着,她低头一眼就看到了心口处的那片叶子,一下愣住了,低头摸了摸又看了看,搞不懂那是什么。

昨夜谢稹玉也没有跟她说这个。

桑慈急忙换好衣服,将衣带系上,从屏风后出来就要去找谢稹玉。

谢稹玉看到桑慈进屋就知道她要换衣服,如今天光大亮,她换衣服就一定会看到胸口的叶子,所以早在门口等着。

“谢稹玉!”

听到屋里她喊自己,谢稹玉便推了门进去。

桑慈眉头皱着,见了他就指着自己心口位置,“这儿,叶子,是什么?”

她抬起眼看过来,眼底都是困惑。

谢稹玉早就想好怎么回她。

“是我送你的礼物。”

也不算敷衍,她之前总是这么念叨。

想来,是那场……大梦里,他所赠送。

“做什么用的?好丑!”桑慈满脸不满。

谢稹玉自然是不知道的,想了想,低声说:“独属于我的印记。”

什么印记不印记的!合籍不算,还要在她身上敲一个章吗!

桑慈脸都红了,觉得这木头合籍后太不要脸了!

她迫不及待想要恢复记忆,想要知道当初她到底是怎么答应他把这么个丑东西印在心口的,绿不绿红不红的……

还好没人看得见。

但是桑慈脑子转了个弯,忽然反应过来一件事,呼吸一滞,盯着他问道:“那你看过这个?”

这是一句废话,他都说这是他的印记了。

但是……

那个地方……

谢稹玉看着桑慈的脸越来越红,知她想到了什么,垂眸笑了一声。

何止看过,亲过,摸过,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

他没说话,桑慈就知道什么意思了。

她不断提醒自己,这很正常,他们都合籍了,这很正常。

房间里的温度越来越高,她决定出去练剑。

谢稹玉要跟着,桑慈回头瞪他一眼,“不许跟来!”

他站住了脚,看着她羞恼地拿着山聿走出去后,才跟在后面出去,听着桑慈冲外面喊:“大师兄!我要和你练剑!”

谢稹玉跟着出来时,外面阳光正灿烂,给庭院里鲜活灵动毫无一丝阴霾的人身上镀上一层耀眼的金光。

他静静看着她,眸中有笑意。

随她开心。

到了庭院里,桑慈挽了个剑花,又回头看了他一眼,眼底意思是不许他跟着,谢稹玉也不吭声,默默从芥子囊里拿出一篮子核桃,坐在石桌旁剥核桃肉。

江少凌又被抓壮丁去陪练,他明白师妹还有些缓不过劲来对着师弟别扭,但师兄真是难为,竟是没一个闲散日子过了!

傍晚时分,客舍里传来江少凌一阵松一口气的惊呼:“阿慎他们来了!风家这边应该也收到了消息,我去接他们!师妹,师兄这老胳膊老腿儿真不行了!你让师弟陪你练!”

他拄着自己的剑,做出一副气喘吁吁再也不行了的样子。

谢稹玉这会儿已经剥完核桃,也炒完糖霜核桃仁了,正拿罐子装起来。

桑慈中午困得不行睡过,这会儿小脸被风雪吹得绯红,精神却很好,因为她一直在练剑,额头上还有一层薄薄的汗,拎着山聿在石桌旁坐下时,带着一身蒸腾热气。

谢稹玉拿出帕子替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桑慈的身体早就习惯了,下意识仰着脸让他擦,一边嘴里念叨着问:“我之前在青陵仙府和楚慎还有李扶南熟吗?”

谢稹玉想起每次桑慈和楚慎见面都互相看不顺眼,皱了一下眉,淡声说:“不必多理会楚慎,李扶南性子柔和,你们两私交还可以。”

桑慈哦了一声,又将目光聚焦在面前这张好看的脸上。

察觉到桑慈的目光,谢稹玉便抬起眼与她对视,见她眼神古里古怪的,就问:“怎么了?”

桑慈拍开他的手,但很快又看他一眼。

谢稹玉没再问,只低着头继续装核桃仁。

他安安静静垂着眼坐着,但桑慈却坐不住,她忍不住扯了他衣袖,哼声问道:“我记得你很讨女修喜欢,在青陵仙府时,你没招蜂引蝶吧?”

谢稹玉先看了一眼她攥紧自己衣袖的手,那小手攥得紧紧的,透出几分在意来。

他心中微甜,摇摇头,沉静的脸很认真,“没有。”

说着,他顺势将桑慈的手握住,又用另一只手捏起一块核桃仁往她嘴边塞。

桑慈很容易就信了,本来还想说点别的,但东西都喂到嘴边了,下意识就张了嘴。

谢稹玉剥核桃很有技巧,每只核桃都分成大小均等的四块桃仁肉,上面均匀裹着糖霜,炒得香甜,不用他喂,她自己抓了好几个塞嘴里,脸都塞得鼓鼓的。

“好吃吗?”

“好吃。”

桑慈毫不吝啬夸道,神情娇憨。

谢稹玉腰间玉简闪烁,桑慈微抬着下巴指了指,这才发现自己另一只手被他握住了,下意识要抽掉。

但谢稹玉却在低头拿起玉简扫过一眼时,下意识攥紧了桑慈的手。

江少凌:【师弟,问剑宗来了三个人,沈无妄也来了,我也没想到他会跟来,诶,你可和师妹好好说说他,现在师妹失忆了,万一、万一……】

万一后面他没说完,但是谢稹玉明白他的意思。

他抬眼看向面前的桑慈。

现在的她和大雨夜之前没什么两样,从没下过山,没经历过大梦,除了性子有点娇纵外,她单纯良善,很容易被人骗。

“干嘛这样看我?”桑慈被谢稹玉看得蹙眉,拿了帕子擦手上糖霜,也不吃核桃了。

谢稹玉将她两只手都拢在掌心里,垂眸道:“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和你说。”

“你说啊!拉我手干嘛!”

桑慈又有些别扭,但也就象征性挣扎了两下,便默许了。

谢稹玉要开口前,耳朵却有些红了,他低声说:“之前你神魂有损时,把一些重要的事记在了一本本子里,让我等你失忆后拿给你看。”

桑慈立刻皱眉:“那你拿来啊!怎么现在才说!”

谢稹玉看她一眼,幽黑的眼睛上浓睫轻颤,很快又垂下眼,将那本蓝色小本子拿出来递给她。

桑慈一看就认出来了,是早上谢稹玉倚靠在梳妆台前看的那本。

“你看看。”谢稹玉松开她,别开了脸。

这下他整张脸包括脖子都红了。

桑慈忙接了过来,她是从第一页开始翻的,字迹果然是她的字迹,前面都是一些关于咒律方面的笔记,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谢稹玉提醒她:“从中间往后看。”

桑慈气呼呼看他一眼,她就想慢慢看看自己以前写的笔记,每一个字看在眼里都觉得有意思。

那是她现在错过的时光,她就想好好看看。

谢稹玉知道她脾气,看她一眼,心情又一松。

横竖现在还有他看着,这次绝不会让那沈无妄有任何见缝插针的机会。

他心情平静下来,给桑慈倒了杯茶。

却看到她虽然不满他的话,手下动作却没耽误,直接翻到了后面记事的那里。

后半本,只有前面半页寥寥几笔写了些事,其中一件就是提醒她自己沈无妄是她仇敌,见面必厌之恶之。

桑慈满眼茫然,完全记不得沈无妄这个人,她抬头看谢稹玉。

谢稹玉垂着眉眼,道:“沈无妄是问剑宗弟子,现在正跟着他师兄师姐上风家来。”

他脸上红晕退了一点,语气显得很平静。

小本子上没怎么写这个沈无妄怎么是她仇敌了,不过桑慈了解自己,她写下这些时,必定是觉得不想多提及沈无妄这个人了,心里该是厌烦极了他。

她点点头,心里记住了,又往后翻。

谢稹玉本以为桑慈会多问两句,却没想到她只点了一下头,他想说点什么,可转眼就看到她正盯着后面的内容,眼睛慢慢睁大,便又别过了脸,默默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低头抿着。

桑慈简直不敢相信,她揉了揉眼睛,小本子上的笔迹货真价实就是她的笔记。

上面却是满页的诸如“我最喜欢谢稹玉了!”“我不能忘记他,要牢牢记住!”“就算我失忆了,我也要对他好点儿!”

这十个多月发生了什么,她……竟然这么喜欢谢稹玉吗?

不对啊!

岂有此理,应该是谢稹玉这么喜欢她才对!

桑慈又后知后觉想起来早上谢稹玉拿着这本子看,立刻就知道他全看过了,顿时有一种被人脱光衣服的羞耻感。

她抬眼看谢稹玉,就见他低垂着眼睛,安静内敛地坐在那儿,但耳根是红的,脖子也是红的。

察觉到她的目光,他抬眼朝她看过来,就见她正不甘心地瞪着他。

谢稹玉立刻明白她的意思,微微一哂,心道他也不知道她会在那上面写满那些字。

“都是我的错。”他低声认错,但声音里分明还有笑意。

不该偷看,不该笑,不该让她满心欢喜,不该一口气吃这么多糖。

可恶,他可太得意了!

桑慈将本子收了起来,哼了一声,却不想搭理他说话,强撑着不会居于弱势。

她站起来,准备回屋子里去。

就在这时,听到了身后御剑而来的风声,下意识转头去看。

江少凌带着楚慎三人先去拜见了风鸿山,上昆玉的礼他们还表面要维护的,但昆玉上丹涧的事,他和楚慎李扶南已经说过了,总要让他们知道风家不干人事,这样他们几人一起“干坏事”才没那么多顾忌。

李扶南和沈无妄倒还好,楚慎那脸子当场就要甩出来。

从梅香居出来往风家客舍去的路上,江少凌已经和谢稹玉通过气了,但他还是有些发愁。

真是师兄难为,整日要为师弟师妹操心。

眼看着马上到风家客舍那一片,他朝着跟在楚慎和李扶南身后没怎么说过话的沈无妄看了一眼。

这人依旧温润如玉,光风霁月的模样。

几人落地。

谢稹玉已经站了起来,人站在桑慈身前,挡住了某些窥伺的视线。

桑慈从前只跟着谢稹玉去宗门交流大会时远远看过楚慎和李扶南,不太认得他们了,正好奇着,被他挡住视线,忍不住就揪着他衣袖从他身后探出脑袋。

谢稹玉不语,手轻轻一按,将桑慈脑袋按回到自己身后。

桑慈气,这木头,干嘛呀!

作者有话说:

江少凌:师弟占有欲十足!

小慈:可恶,仗着身高为所欲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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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山聿, 那是她自己的一部分。

她是天生剑魂, 她自己就是一把剑。

“十二星宿,地火引,万物焚!”

“天干,壬癸,应龙影!”

◎她赢了。◎

护魂咒在她身上镀上一层金光, 照亮周围,耳旁那道声音还在继续——

桑慈的剑势既凶又猛,二十八星宿,天干地支六十四卦,一条一条攻击性咒律源源不断使出,丝毫不顾及神魂是否疲惫,又是否会力竭而亡。

黑暗的牢笼困不住她要逃脱这里的意志。

她在为自己战斗,为谢稹玉战斗,为江珠溪,为以后因此惨死的人战斗。

她筑基了, 她学了许多咒律, 她每日勤修不辍, 为的、等的就是这一日。

桑慈睁开眼,从潮水里挣扎出来, 她抬手朝上一招, 一把剑从身体里硬生生抽出来。

51? 第51章二更合一

“什么鬼?原主神魂还在这里?你们系统工作的时候都不检查一下吗?她还在这具身体里,那我来了算什么?”

她的耳旁出现了一道陌生的女声,不是自己的声音,像是‘她’原本的声音,尖利急促。

桑慈的剑没有停下来,咒律更是一道接一道不断。

她不是一个人。

桑慈眼中生出火,足尖一点,持剑往上冲,金色的流萤将她包裹住,此刻她宛如化作金色剑芒往那看起来无边的黑暗牢笼攻去。

谢稹玉最爱我了!

再睁眼, 无边无际的黑暗,像是深渊潮水一样,像是要将人再次吞没。

桑慈没办法呼吸, 她有一瞬间的恐惧, 那是侵入骨髓刻在心头的, 但她很快就回过神来,她不是以前那个没有能力的自己了, 即便她比起这世间众多修者还是弱, 可她比从前的自己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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