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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家小仵作

133 133 断出真凶

因为顾及司主心尖尖的林姑娘,小晏全程是按规矩办事,乖顺动事得很。

玉隐之冷笑:“可是谁能证明, 就是这块玉料砸向芷儿,就是凶手握过之物?”

林滢:“今日验尸、采证,典狱司的晏副司皆在场, 看着我等收集物证,检验尸体。无论是验尸结果,还是现场物证,都绝不可能动手脚。”

小晏秀美绝伦的面颊蓦然流转一缕怒意,极恼恨说道:“你说什么?”

若小晏真搞了事情也还罢了,他这个人也不是说没搞过, 这其中最为可气的是这一次他真没有。

有那么一刻,他甚至怀疑,可是自己行凶时候被什么人窥见,使得眼前的阿滢这般振振有词。

他竟是个心理素质十分过硬的人,哪怕是被林滢的言语搞得精神被创,却犹自口风极稳,不露半点破绽。

玉隐之:“这不过是你林滢凭空猜测,绝没有这桩事!”

林滢继续说道:“正因为程芷靠你极近,所以她能顺走你放在腰间的雕刀,并且在临死前紧紧握在手里,作为指证你的证据。”

说到了这儿,林滢举起了程芷的雕刀:“这把刀,是程芷的雕刀,上面有一个芷字,证明此刀是她之物。你们二人既是师徒,想来习惯也是差不多。所以程芷握住的那把雕刀,必定会有你的名字。”

然后林滢问道:“玉先生,你的雕刀呢?”

玉隐之:“在我工具箱中,但我需好生搜索,说不定能寻到。”

实则林滢在发现程芷手握雕刀时候,已经怀疑上玉隐之。

因为这尊玉观音其实已经雕刻完成,并且要在今日当真展示。而这玉观音最后一道工序已经不用雕刀,而是用牛皮进行抛光打磨。

故而程芷那枚雕刀是收在工具盒中,而桌上却有牛皮。

程芷骤然遇袭,她根本没有机会取出自己雕刀。她的雕刀之所以在工具盒中,是因为本来就如此,而不是塞香囊那人换回去。而且林滢也检验过,属于程芷那把雕刀很干净。

既然如此,程芷临死前握着的雕刀是谁的呢?今日赵府也并没有太多的雕刻师。

如此一来,林滢其实那时已经怀疑上玉隐之。

她怀疑程芷临死前,握着的是玉隐之随身雕刻刀。

尤其是,她看到程芷雕刀上那个芷字。

玉隐之却在负隅顽抗,继续狡辩:“我为何要杀掉阿芷,她一向是恭顺听话,尊师重道,我疼她还来不及。林滢,我看你不必再说这些推断之词。”

说到了此处,他面色变得奇怪,甚至是有些尖酸:“被人寻着血衣的可是县主!为何典狱司和林姑娘却死咬我不放。”

他是个十分会狡辩的人,总之一应证据都是伪造的,都是为了替赵月开脱,都为了将自己入罪。

这世间的犯人,肯甘心受缚的也决计没有几个。

林滢倒是好脾气好耐性的继续跟他撕:“对,程芷被割破了咽喉,必定也是喷射出大量鲜血。倘若是凶手,必定会弄脏衣衫,他必然是要换下这一身血衣。”

她让人取来赵月被弄上血污的衣衫,当众展示:“可县主这件血衣,血迹却并不是喷射状,而是之后滴落沾染上去。大家对比程芷死者身上血迹喷溅状态,便会知晓,这套衣衫绝不可能是行凶时候所穿。”

玉隐之厉声:“纵然不是县主,也绝不会是我。因为,因为我本来就没做过这件事。”

林滢:“你为何不说,你从来没有换过衣衫,至始至终,你穿的就是这一套衣衫?”

玉隐之面色更是一颤!

他竟顺着林滢话头,沙哑说道:“是,正是如此!我根本未曾换过衣服!”

林滢:“你是个心狠手辣处心积虑的杀人凶徒,你早就盘算在今日杀死程芷,栽赃给县主赵月。所以一开始,你也准备了一套一模一样的衣衫。自然,你也早就想好,怎么处置自己血衣,是不是?”

玉隐之咬牙:“事已至此,林滢,你这个顾公弟子仍在妄断!”

其实那玉料上指纹掌印已经是铁一般证据,可玉隐之却偏偏胡搅蛮缠,不肯认账。

本来似他这样的人,送去典狱司打一顿就好。可如今林滢要做的,不单单是要理出事情真相,还要还赵月一个彻彻底底清白。

因为这一天对于赵月很重要,她要干干净净完成立户之礼,接着就接受朝廷的册封。

林滢要全方位的让玉隐之辨无可辨,要让赵月彻底清清白白。

林滢:“可是你衣服可以换,脸和手上血迹可以擦干净,但你绝没有机会洗头。你头发之上必有程芷的血污,只是不大容易看出来。可只要小心检查,就能发现你沾染在头发上血迹。”

玉隐之面色大变!

小晏一双眸子轻轻闪动,显然十分痛快。

他这么一脚踢过去,踢得玉隐之跪下来,抓开玉隐之头发,使他披头散发。

等发现沾染了血迹的头发,小晏立马剪下来,送至林滢处作为证物保存。

他还开嘲讽:“这大庭广众之下,玉先生大约也不会觉得这是伪造证据吧。你这个狗贼,看着人模狗样,实则丧心病狂。程芷是你徒儿,你为何要杀了他?”

玉隐之目光闪烁,他准备大喊,喊自己对赵月是真心的,为了赵月杀人也甘愿!

哪怕他已经无可辩驳,他亦是要赵月名声受损。

可小晏问他,就没打算让玉隐之回答。

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典狱司副司,小晏觉得这厮嘴里多半说不出什么好话。他一扬手,啪的一巴掌打过去,让玉隐之面颊高高肿起,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一耳光打过去时,小晏还顺势封住玉隐之耳后哑穴,使他不能自尽以及服毒自杀。

旁人只看到小晏随性,却没看到小晏的心机。

他如今再来这么一副做派,没人觉得玉隐之可怜。

林滢:“若问理由,可能我也能猜出几分。我猜他,可能并不是大胤之人。之前我见他取案几上的食物,明明是放在身躯左侧碗碟,他偏偏用右手去拿。这正是交南国人一种习惯,他们习惯右手为尊,左手为秽,故而不肯用左手碰触食物。这个习惯一直保留下来,所以才如此古怪。”

小晏闻言,十分配合划破了玉隐之的衣衫。

“交南国潜入我大胤奸细必有刺青,也是为了留下凭证,以免这些奸细作反,违逆任务。”

玉隐之衣衫划破,只见其后腰处果真有一只墨色蝎子,观之触目惊心。

小晏:“据闻这些交南奸细纹身时用了一种毒药,以作染色,如若想要用刀具剐去,皮破些许就会毒流入血,因而毒发身亡。”

伴随小晏这番言语,玉隐之面色开始变得十分之难看。

证明了玉隐之是杀人凶手,又是交南奸细,那么如此一来,种种对赵月的指责自然皆是毫不可信。

这分明亦是处心积虑,刻意算计,栽赃嫁祸的毒计。

林滢清清脆脆说道:“我怀疑他并不是真正的玉隐之。据闻玉隐之是京城人氏,又曾在工部做官。京城是天子脚下,更是典狱司的大本营。堂堂典狱司,自然不会查不出一个京官的底细。若他一直是交南人,绝不能不露破绽。”

就譬如大胤的朝廷官员,入职前也会检查身躯,看有无刺青之类。

这交南奸细冒充一个京官并不容易,可这个人若是取代一个四处游历的玉雕师,那么就没那么困难。

眼前这位玉隐之唇角淌血,一双眸子流转精光,他被拆破了底牌,此刻面颊之上也不觉流转一缕凶狠。

他想到了程芷,程芷这个徒儿这几年也是尽心尽力,体贴服侍,十分用心。

可是倘若为了任务,这个徒儿也不是不可以被牺牲。

就像林滢所说那样,他早就备好了杀人兵器,以及一套替换衣衫。一个时辰前,他潜入了工房之中。那时候程芷正在细细打磨这尊雕好的玉观音,将这尊观音盘得光润剔透。

他是个交南奸细,其实也是个专职杀手,所以下手快、恨、准。

那刀刃飞快割破了程芷的颈项,使得一蓬鲜血就这样喷涌而出。

这个年轻的女郎生命垂危之际,跌跌撞撞的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将要逝去的生命就如脆弱的蝶,仿佛有些可怜。

程芷唇瓣一开一合,似要说什么话儿。

可是她要说什么呢?

时间好似停顿了几秒,然后他将程芷推到了地上。

可是就是这么几秒,程芷居然就拿走放在他腰间的刻刀,捏在了手中。

阿芷一向很是机灵,可她太机灵了,知晓了一些不该知晓之事。

他看着程芷咽下最后一口气,然后他摸索着,握住了一旁的一块玉料,对着已无气息的程芷砸下去。

几点鲜血飞溅在他冷漠的面孔上,使他宛如恶鬼,十分凶残。

回忆戛然而止,他蓦然用拇指抹过了自己颈项,这般轻轻一擦,便噗的喷出了一抹鲜血。是,此刻他哑穴被封,下巴酸软无力,便算是咬舌自尽也是不能。如若他再取什么刀具,小晏必然也会有所察觉。

可他是个专业杀手,他特意蓄长了拇指指甲,暗暗削尖。如此只要力度、角度得当,也能顺利割破自己喉咙上动脉。

作为一个潜入大胤多年的死士,他亦知晓典狱司的手段,更不愿落入典狱司手中拷问。可能他知道得太多了,所以断不能使自己落入大胤之手。

鲜血喷溅,然后就是“玉隐之”身躯摇摇晃晃,如喝醉酒一样。他半片身子染血,然后咚的滑倒在地!

在场宾客都屏住呼吸,只瞧得惊心动魄。

如此决绝手段,正显露出对方绝非寻常人士,显然是潜入大胤多年精明老道的死士。

先反应过来的却是今日的主角赵月。

赵月沉声说道:“这些交南奸细潜入大胤,无非是为了祸乱人心,却终究不过是跳梁小丑。此人无论什么居心,今日根本不必将他放在心上。”

县主所言,也颇有几分道理。

于是“玉隐之”的尸体被抬下去,自有婢仆上前泼水洗去血污,又添熏香熏味儿。

骤然发生此等变故,赵月亦是气定神闲,未见有惶恐或者愠怒之态,如此风度,倒是确实令人觉得她处变不惊,气度不凡。

这月夷族成年女子的供天之礼也继续进行。

奉送上五色米饭后,赵愈亲自将一枚木钗别在了赵月鬓发之间。

按照月夷族的习俗,赵月已是可以自立门户,自成一家。

一切如约进行,并未耽搁。

至于之前种种,什么交南奸细,就好似赵月所说那般,也不过是跳梁小丑,是无关紧要的小插曲。

但暗中,自有一人说不尽失落,道不出的沮丧。

李玉珠今日到此,她当然并不想看到这样子的一个结果。

赵月仍然出尽风头,人前耀眼,受万人瞩目,甚至连这半个月以来的流言蜚语,都彻底被澄清。

李玉珠也想到了那个已经死了的“玉隐之”。

那死士虽然死了,却也掩不住李玉珠内心之对他嫌恶。

林滢验出将香囊换入程芷手中的人可能不慎被雕刀割伤,滴落鲜血。“玉隐之”手掌上并无伤痕,可是李玉珠手掌上却有割伤。

因为人虽然是“玉隐之”杀的,可之后去换香囊的却是李玉珠。

她想这交南死士吹得是天花乱坠,但是其实却不过是个没用的废物。

还什么死士,连被程芷临死前盗走雕刀也浑然不觉。

莫不是还相处出什么情意了不成?

总归是要下手,扮个多情种子也是虚伪可笑得很。

李玉珠心里这么辱骂,她自然恨透了人生之中猪队友。就连她掌心的割伤,似亦隐隐发疼起来。

亏自己还帮他换掉雕刀,处理血衣,炮制证据,结果竟仍让赵月占尽上风。

李玉珠蓦然用手指扣着原本手心伤口,令伤口也开始继续渗透出鲜血。

而这时候,林滢亦是想到了李玉珠的手。

不过这份震撼过后,玉隐之居然镇定下来。

这杀人凶手的心理素质还不错,他咬牙切齿说道:“这块玉料本来就在工房之中,有我指纹何足为奇?”

他心中凶戾之气转动,恨不得卸掉玉隐之一条胳膊。不过小晏毕竟是个有智商的恶鬼,如今大庭广众之下,他自然绝不能这么搞,而且还需要注意一下整个典狱司的形象。

面对犯人的胡搅蛮缠,林滢倒是并不生气。她想了想,侧头吩咐了几句,便有人将程芷尸体抬上来。

小晏听得十分开心, 此刻更是机智打配合, 于是一把扯过玉隐之,扯来林滢跟前。

林滢:“可是上面除了你的掌纹和指纹,并没有第二个人触碰痕迹。”

程芷尸体的惨状又引起人群中一阵议论叹息,但这不是重点。

林滢握起了程芷手腕说道:“程芷已经死了将近一个时辰,故而发生了部分尸僵,所以她捏着香囊的手保持这个姿势,只能说是死前如此,绝不可能是死后验尸被人摆弄成这般手势。”

林滢再谈及方才发现,也就是从程芷握东西的手势和手心压痕来看,她握着的是一把雕玉刀,而不是一枚香囊。

林滢以手指上的小伤口加以对比, 然后说道:“玉隐之!握着这块玉料,砸烂死去程芷面颊之人正是你!”

玉隐之在林滢刷出了指纹时候确实流转过一缕慌乱,这毕竟是他没见过的新技术。

林滢仔细端详:“犯人手指上有一些小伤口, 譬如他那手指上,就有这么些个细碎伤痕。可能因为他的工作之中,会时常擦伤手指的缘故。”

就连他多逼逼两句,这位林姑娘也温柔的用责备的眼神谴责过她。

人家是顾公弟子,办案不能够这么搞。

一时间小晏自然是特别的生气和窝火,内心不是滋味。

说到了此处,林滢再望向了玉隐之:“今日你割破程芷咽喉之后,她颈项喷血,倒在你肩膀之上。之后你再将她推倒在地,对她进行殴打,力图要让她看上去血肉模糊。”

林滢的描绘如同亲见,使得玉隐之面容瞬间流转一缕裂痕。

玉隐之面颊之上讽刺之意更浓:“晏副司?典狱司不就是盼望有一个凶手承担了杀害芷儿的罪名,好让县主清清白白?这种勾当, 难道典狱司没有做过?不就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林滢淡定安详, 提醒:“是右手。”

小晏于是攥紧玉隐之的右手, 举到了这枚染血玉料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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