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唳风歌行

第三回 山中小院

院子旁有一颗参天大树,树上挂满了缝缝补补的小布囊,也不知里边装了什么,每一个都鼓鼓囊囊的。两根较粗的树杈中间吊着一尾吊床,树下有一张看着很有年岁的竹制长椅。

女童刚要说话,前边又传来胡茬的声音:“严老跟我们一起过来吧,有事找你商量。”刚消了点气的女童又哼了一声。

老头儿表情凝重起来,抬头看了眼树上的几只鸟儿,又看了眼女童,随即把拐杖杵在一旁,伸出右手食中双指,在左手掌心连点几下,大袖一挥,树上的鸟儿就应声飞窜而出。

女童搀扶着老头儿朝山中走去。

山中穿过迷雾和密林有一处小院子。院子不算大,只有一屋一茅和一套石桌,大部分面积都给院里的菜地和鸡圈占了。与菜地鸡圈相对的是灶台和水井,虽然有些陈旧,却也整洁。

严老捋着胡须,神色凝重:“十天前琅湘气象就开始有些不同寻常,山中鸟兽也比平时更闹腾,而且越临近过节越明显。定是这异象吸引了这些修行之人来访,想一探究竟,然后碰个机缘。我几天前就已经陆续派信灵去查,刚刚是最后一批,节前就能得到全部信息。”

张今维点头道:“只要不是冲着阿如来的就随他们,阿如不能露面太多。稳妥些,还是得呆在这里。”

“不过,有个人我是认得的。”严老想了想,继续说道:“越褚的“抬棺人”郑婓靑。”

张今维两道凌厉的刀眉皱了皱,腰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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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剑也微微震颤,但只有一瞬便又平静下来。

“越褚国的人?此人是谁。”

严老捋胡的动作慢了下来“你这么多年不问世事,当然不知道此人。郑婓青是十几年前越褚风头最盛的年轻武夫,非常痴迷于武道,枪棍之术、刀法剑诀无一不通。不论山上修行的还是江湖行走的,有名头的没名头的,他都亲自登门打了个遍,而且专挑真正有实力的打。这些人全部无一例外被他打杀致死。由于常年身背用布裹实的方形巨棺,又嗜杀,所以都称他为“抬棺人”。曾经也登上过点墨榜,后来不知为何突然就销声匿迹,再无此人消息。”

张今维想到了今早面摊的高大汉子,此人一点也没隐藏气息,甚至会有意无意的释放出来,莫不是冲自己来的?不过令张今维在意的还是那个坐了一早上的老道,呼吸绵长又气息内敛,看不出深浅。

“你说的这个人,我今早在老许的面摊碰到过,和一个年轻公子哥一起。很有可能就是找我来了。”想到可能目标是自己,张今维反而放松了些。

严老眯起了眼睛,深深思考起来:“唔,怪就怪在这,不像他的行事风格。如果目标是你,恐怕已经出手试探了。我还了解过他们这几天的行踪,不像是有明确目的,在琅湘到处逛荡,更像是出行游玩。很难断定他是过来寻高手的。至于这小公子...”严老也是一脸不解,“我什么也查不到,也从未听说过此人,只知道从装束和口音来看也是越褚人无误。总之,我会继续留意着,你也小心点。”

“如果真是找我的倒不碍事,我陪他打一架便是。反倒是面摊上的另一人,一个算命的老道,我看不透。”张今维想了想还是把老道的事说与严老听。

刚说完,一杯茶啪地重重拍在张今维面前,里边的茶却点滴没洒。

张今维微微一笑,端起茶杯吹开茶面上的几缕茶叶,抿了一口:“嗯,煮茶手艺进步不少。火候得当,不生不烂,刚刚好。”

听到此番评价,原本在气头上的阿如顿时开心不少,嘴上却说道:“哼,那是当然,这是煮给严爷爷喝的。趁现在多喝点,你以后也喝不到的!”虽说讲的是狠话,但难掩脸上喜色。天真善良的孩童一向如此,容易读懂。

严老看在眼里,心里感慨,这张今维终究是变了许多。接过阿如递来的茶,仔细琢磨着张今维口中这个不知根底的老道。算命的?这年头除了皇都武阳一带,其他地方可算不得太平,哪有什么人信算命的啊,更别提有人肯花这闲钱了,不合乎常理。难不成也是从越褚过来的?

盘算一番过后,严老起身道“大致情况我都清楚了,我这就去琅湘附近几家山头打声招呼,聚一起了解了解各方面情况,顺便看看有没有这个老道的其他消息。”

“这几家之间可是不对付的,严老你现在都这么大面子了吗?”紧绷了几天的精神放松下来后,张今维也难得的打趣起来。

“哼,我哪有这么大面子,不过一个小小山神。别看这几家平时争地盘争天材地宝打生打死的,一有情况他们肯定会抱在一起,比谁都紧密。山上山下都一样的。”严老掸了掸衣服,拿起一旁的拐杖“事不宜迟,我先走了,张小前辈照看好如儿就行。”

张今维也从石凳上站起,朝严老拱手,算是道谢了。

虽然有些不情愿,不过阿如还是咧开嘴说道“严爷爷这就走了吗!记得常来看如儿,我给您泡茶喝。”

严老笑着摸了摸阿如的头:“当然当然,记得听张小前辈的话,最近不要乱跑,爷爷很快就再来喝茶。”说罢便化作一缕青烟,遁地而去。

醉得楼内一间上等房中。

上等房共两房一厅非常宽敞,装饰方面在琅湘此地已算得上奢华。画卷、摆饰虽然不多,算不上琳琅满目,但都待在它们适合的位置,简约又不失雅致。楼内房间大多如此,看得出来楼主应该是个颇具格调的人。

一壮汉在正厅卸着身上的方形巨棺,放在一旁。而其中一间房则发出咣咣铛铛的物品碰地声。

小公子正在自己行囊里翻找着什么,地上躺满了他随手从行囊里丢出的物件。

“嘿!找到了找到了,我说呢,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可能弄丢呢。”小公子从行囊中翻出一块掌心大小的菱形令牌,镶着金边,中间是用玉石嵌的一个“五”字。

小公子拿着令牌,踢开挡在脚下的物件,快步走到房间窗边,将令牌悬挂于窗沿下,最后走出房间到客厅中。

郑婓青瞄了眼屋内,看到满地散乱的物件,不禁感慨道:“唔,有点家里的味道了。”

小公子也没有羞愧,大袖一挥洒然的说:“这是师门传承下来的门风,郑大哥不明白的。”

“此等门风真是深得你师父真传,不知手头功夫又到几成了?”郑婓青笑问道。

小公子还真就一脸认真盘算起来:“不多不多,也就八九成吧,再过个几年就可以超越他老人家了。”

郑婓青汗颜,心想厚脸皮的功力倒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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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师了。

此时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响了起来,不是寻常的三声,而是五声。

小公子正了正衣冠,走到厅中主位坐下。郑婓青则起身开门。

门外站着一位弓背老汉,用苍老的声音问道:“请问是你们点的饺子吗?”

坐在主位上的小公子也没起身,手指轻扣两下椅子扶手后,回答道:“确是,五仁叉烧馅。”

老汉听后迈着微微颤颤的步子进了屋,郑婓青探出门外,确认无人之后才将门关上。

弓背老汉弯腰低头朝小公子拱手说道:”乙字卯位,“长河”,且听大人差遣。”

小公子从腰间取出两根柱状小管,一紫一黑,伸手摊开在掌心。

“需要你查的都在这里了。”

老汉走上前,双手接过小管,用本声庄重地说道:“紫寻物、黑查人。长河得令,速办速归。”

说完这个伪装的老汉站起身,保持着老态,微微颤颤地走向门口。外形气质上并无变化,而从本声判断应该是一个青年人,如若不是刻意使用本声,着实让人分辨不出真假。

“老汉”朝郑婓青点了点头,站在门边警惕的郑婓青随即把门打开,将他请了出去。

小公子仍坐在主位之上,手肘抵着膝盖,弯腰头前驱,用手挠着下巴摇头道:“渍渍渍,这秘谍人,真不错真不错。”

“得嘞,接下来就等消息吧,我要忙活去了,今日就不再出门,郑大哥你随意。”小公子摩拳擦掌的从凳子上起来,小跑回房间,来到台前。

台上得摆放着小锤子、刻刀等工具,还有一张羊皮图纸,非常整洁,与凌乱的房间相比,显得格外显眼。

坐到台前后小公子从袖中掏出那盏小风灯,开始叮叮当当地鼓捣起来。

临近傍晚,山中的雾气就越发的浓郁,就算挑灯也难以看清较远处的山路方向。在山中四处望去,只有天边半没入云海的红日依然那么清晰。落日的余晖映入山中,连昼时白蒙蒙的山雾也泛起隐约的红意。

严老走了之后张今维就拿起一本书走去大树下的竹椅躺下,继续翻看这本古朴质地的书籍。

书籍封面写着《天元盘珠》,是一本关于堪舆和山水气运的书籍。

阿如则是跑回木屋,不知鼓捣些什么玩意儿。

其实两人独处时互相之间少有言语。阿如与偶尔光顾的严老所说的话都比与张今维说的话要多得多。

大多时候都是男人看书、女童瞎忙活,这么多年一直如此。

赶在夕阳消失之前,女童点起一盏油灯来到树下,换掉挂在树干上已燃烬的旧油灯。胡茬男人依然认真看着手中的书,似乎早就习惯了。

女童刚转身走出几步,胡茬男人突然开口道:“今晚早点睡吧,我明早去准备你今年的节礼,醒来就可以看到了。”

“嗯!”女童重重的点了下头,咧着嘴一路小跳回了木屋。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山中的鸟兽也早就没了动静。浓密的树林遮挡住了大部分月光,但总会有一束月光倾泻进山中小院子内,将黑暗中的小院照得亮堂。

月光中鸡圈里的鸡一只只都单脚站立,另一只脚收拢在羽毛里,脖子翻转扎进翅膀中,这是鸡常见的睡姿,只有在冬天的时候它们才会在鸡窝里趴着睡。很多年前小女孩第一次看到鸡的这种睡姿时,像是发现了什么新事物,非常兴奋,多次想伸手摸一摸,但又不敢打扰它们休息,就好奇的盯着看了整整一晚上。早年小女孩与胡茬男人一起四处奔波的时候就是如此了。

经过岸边,第一次看到海涨潮拍岸,就爬上巨石,激动得手舞足蹈。

被胡茬男人背着御剑过海,第一次看到鲸换气吐水,就让胡茬停下,坐在肩头伸手去抓漫开的水花。

在山顶破庙休酣被蚊子叮醒走出门外,第一次看到天际的鱼肚白与逐渐扩散的红霞,就抱膝蹲在崖边望得出神,腿麻了都没有察觉。

在这动荡的年代,许多人为求活命,在生死之间挣扎,种种不幸将他们折磨得筋疲力竭,早已失去对天地世间的兴趣,也没了对万物有灵的敬畏。

而能体会其中美妙的独善其身者,却又从不留意,更不会在意。

木屋并未熄灯,纸窗上映出摇曳的火光和小女孩的身影,似乎还在忙碌什么。大树底下胡茬男人早已放下书籍,盘腿坐在竹椅上,缓缓进行着吐纳,身体周围散发出一层淡淡的雾。

伴随着一阵阵蟋蟀与蝈蝈的叫声,这一幕显得格外宁静安逸。

“嚯,可真是个隐世的好地方。歇了这么多年,是时候打破沉寂了吧?要不我帮忙着推一把?算了算了,反正我不差年月。不过真想早点看看你再入乱局会是怎样一番场面!诶诶诶,罢了罢了,再观望观望,观望观望哟。”有一大葫芦悬挂在夜色的云层中,葫芦上站着一消瘦的老道人,正看着山中的小院喃喃自语。

这个在云中自说自话的老道,正是白天面摊蹭茶的无赖老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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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烟化作一个比女童高不了多少的拄拐小老头儿,一边拍着周围的烟一边说:“行啦行啦我的小祖宗!我的好如儿!我睡得好好的,都被您给震醒了。”

女童刚刚的气势霎时间都没了,抓了抓头不好意思起来:“严爷爷,我..我不是故意的,不知道您在休息呢!都怪那个臭胡子!”

“张小前辈久等了,你这儿的路不好找啊,还好有小如儿。”老头儿一边轻拍女童的小手一边笑呵呵说道。

胡茬男人放下手中的书,看了看正洋洋自得的女童:“好了严老,你就不要替她打圆场了,这丫头一路上没少骂我吧。”

一个短胡茬男子和一个矮小的女童走在一起。胡茬男人抱着长剑不紧不慢的走在前头,女童则走在后边用手拨弄道路旁的灌木。

老头儿也没生气,笑呵呵的“我不碍事的,倒是你,莫要总跟张小前辈怄气,他肯定有自己的考量。”一边说着一边帮女童拍掉手臂上沾的灌木叶子。

被一语道破的老头儿白了眼胡茬男人:“张今维啊张今维,你说你,怎么就这么死脑筋呢!非要跟小孩子一般见识,我就觉得小如儿挺懂事的,都是你太严肃了!”说罢重重的把拐杖杵在地上,在这个油盐不进的木头对面坐了下来。

张今维不紧不慢地回了一句“按年岁算,阿如可不小。”

“你...!罢了罢了,懒得与你计较。”转头看向消了气又来气的女童,无奈的摇了摇头:“小如儿,去给爷爷烧壶茶,爷爷跟张小前辈商量点正事。”

女童牙齿咬得咯吱响,气得直跺脚,嘴里骂道:“死胡子烂胡子!回去我就把你那些破书扔了!哼!”

硬泥地被跺得噔噔作响,随即地面冒出一阵青烟。

山间的一条小道上。

在院子的外围没有任何石墙,只是用竹制栅栏随意的圈起,看起来弱不禁风,随便一只普通的野狗都能冲破栅栏进到院子里。正门处只有两根木柱搭起来的简易门框,不设门,但两条门柱上贴着两张黄符,也有些残破不堪,风吹即散的样子。

短胡茬男人缓缓走进院子,先是抄起水桶和瓢子给菜园洒了一遍水,而后又喂了一遍鸡圈里的鸡,这才来到石桌旁坐下,随手拿起堆叠在石桌上的书本看起来。若不是腰间挂着一把气韵不俗的长剑,光看外形,这个男人就与村野乡夫一般。

过了许久,才见老头儿被女童搀扶着蹒跚而来。

阿如朝胡茬男人做了个鬼脸,哼一声,便捏起小拳头甩着臂摆生气的向灶台踏去。

张今维不以为意,正了正神色,直奔主题:“严老,最近琅湘地界突然涌入这么多外来人,我想请你查查这些人的底细。”

“走吧如儿,咱们先回去。”老头儿拿起拐杖,望向山内,胡茬男人身影早就没在了山雾之中。

女童突然停下脚步,似乎有些气不过,忍不住道“为啥今天回去这么早,快过节了街上那么热闹,我还没玩儿够呢!”

胡茬男人也停下脚步,缓缓说道:“最近跟往常不太一样,这几天你就不要下山了。”女童听了顿时来气了,挥舞着小拳头对着胡茬的腿拳打脚踢:“为什么!死胡子,又不给我去玩儿是吧!整天神秘兮兮的,啥也不说!我又不是小时候那样不懂事了!”说完就停下动作,眼珠子滴溜转了一圈。胡茬低头看她一眼,转身继续往前走了。女童还待在原地,一会儿就捂嘴傻笑起来。前边已走出十余步的胡茬丢来一句话:“不要想那些偷溜的办法了,没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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