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豆子

“他的意思是，这篇遗书很有可能不是出自昌娜的主观意愿。”李逢深说，“那他口中这个‘其他人’又是指谁呢？这样，我们分成两组，一组去学校打听一下当年石瑶的同班同学都有那些人，或者说有没有什么和她关系密切的人。然后另一组去周围的店逛逛，看看这篇遗书上这个油渍到底是从哪来的。”

“我……”

“这和我们今天的行程没关系吧？”顾长安伸手抽了一张桌上的纸巾，擦了擦嘴，“吃完了就出发吧。”

李逢深说：“说到今天去查周边的店，我也没有什么把握。虽然根据石瑶的证词，那篇遗书是伪造的——但是我们警方做了笔记鉴定，这篇遗书确实是出自昌娜之手，两边的结果有矛盾，我们还得好好考虑一下。”

“我当时去到农家乐去找这篇遗书的提供者，那个人似乎是被人强迫着，不知道可信度有多少。但是他对我们说的话中，一句就是‘遗书是假的’，还有一句是‘还有其他人’。按照我的理解，他是不是说这篇遗书不可信？”

石瑶把自己手里的仪器递给顾长安，想着上一次顾长安救下她的时候，第一句话就是说她的妆花了要不要卸妆。石瑶手里拿着防晒霜，想着这件事，忍不住想笑，顾长安实在是个热爱护肤的人。

“你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起我们第一次见面那个时候。”

“不知道你遇到我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顾长安手上提着石瑶的包，说：“你偏偏是在那么倒霉的情况下遇到我，你现在看到我，不会有点儿阴影吗？”

“你怎么会这么想？”石瑶对于她的说法有些不解，“我感谢你还来不及，怎么会觉得有阴影？如果说我最倒霉的时候就是那一天，那么我最幸运的日子也是那一天。因为那一天我遇上了你，才不至于流落街头。”

“谢谢你。”

“是我要谢谢你才是。”石瑶看着她的眼睛，觉得她和当初那个顾长安有些不同，“你和那个……夏恪，是吵架了吗？”

“吵架？也不算吧。”

“我在饭桌上的时候，总觉得你们俩明明很熟，但是硬要表现出一副不合的样子，然后互相拆台——总之特别别扭，刚刚我还不敢说，现在只剩下你一个人，我总算能喘口气，刚刚那个气氛实在太奇怪了——你没看到我和李警官那个尴尬的样子。话说回来，你们俩发生了什么事儿，他欺负你了？”

顾长安看着石瑶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

“没有。”

她不打算隐瞒，斟酌着用词，视线看向脚下，“我现在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只能说一些刻薄的话。真要说起来，我才是无理的那个，可能是因为我根本无法面对自己。本来应该是我自己做出的决定，但是我现在突然觉得那个决定不是对的，我又不愿意承认而已。”

“是不是有点儿难理解？”顾长安朝她笑了一下，“我这些情绪化的发言你听听就行。其实我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的想法是什么，只觉得对别人很抱歉，对他也很抱歉。说多了，你不会嫌我烦吧？”

“你信任我，我很开心啊。”石瑶把刚刚用过的防晒霜放进顾长安的包里，“不管你有什么话，不管在什么时候，都可以告诉我，我会替你保密的。”

石瑶看着顾长安心事重重的样子，把自己的包打开，给她看自己新入手的拍摄机器转移她的注意力。她拿出来的这台摄影机算得上是专业机器里体积比较小的一种，颜色漂亮，不知道性能怎么样，总之外观上胜过了普通机器一大截。

“我新买的——因为实习工资不太够，我就分期了。不过你瞧瞧，这个是不是还挺好看，我挑了很久……”

两个人走着，保安从旁边拦住她们：“你们来干什么的？”

“啊，您好，我们要拍一些学校的东西，想在这里取景。正好快过年了，我们想着学生们也放假回了家，就趁着这个时候来取一些素材，也不会打扰到同学们。”

保安是个老头，他瞟了瞟顾长安和石瑶，两个人看起来年纪都不大，挥了挥手：“行吧行吧，进去吧。”

“谢谢谢谢，我们还想问您个事儿，就是这学校搬过来差不多有五六年了对吧？”

“是啊，我也是跟着这个学校搬过来的。原来我们的位置好得很，临着C大，还在市中心，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就搬到了这里。”

“那现在这个时候还有老师在学校吗？”

“你们打听这么多做什么？”保安听到她们询问老师，有些警觉，“你们不会是什么记者之类的吧。”

“不不不，我们就是大学的一个社团，就是问一问。我们可能会需要一些老师的角色，不知道能不能邀请一些老师来友情客串一下。”

顾长安惊叹自己现在睁眼说瞎话的能力已经开始向夏恪看齐了。

老头又打量了她们一会儿，感觉这两个小丫头似乎真的没有什么坏心眼，说道：“你们走去五楼，校长室和年级部主任的办公室都在那儿。现在虽然快过年了，但是高三的年级部主任可能还在学校，我这几天还看到他进去过，你们去瞧瞧。”

两个人道过谢，跟着保安从一个小门里走了进去。

校园是新修建的，无论是教学楼还是操场上的运动器材都非常新。或许是因为这里的地价不像市中心一样寸土寸金，整个校园非常大，绿化也做得很好。

两个人走了差不多有七八分钟才来到保安说的那座主楼前面。她们爬着楼，一路上一个人也没有遇到，十分安静，只能听到两个人的脚步声。

石瑶问：“你觉得这个什么校长，或者是年级部主任，到底知不知道关于昌娜的事儿啊？”

“这我也不确定。首先这些老师不一定都是五年前在学校里任教的老师，我们还得去问问。”

两个人说着话，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长发的人。

“鬼啊！”

甚至有些不安。

李逢深在一旁打量着石瑶，也捕捉到了一些零星的记忆：“对对对，没错，石记者，我记得你，我们上次在农家乐见过。你当时还拽着夏恪问他的名字，不过夏恪他这人没什么礼貌，直接就走了。没想到居然今天在这里见到你，也可以说是很有缘分了。”

“我不是怀疑自己的能力，我是怀疑你的。”顾长安抬着头瞧了一眼夏恪，“我要和石瑶一组。”

“行行行，这个好说。”李逢深打圆场，“那就我和夏恪一组，我们去一下周边的店。”

“你家不是有个很大的书房么，我之前去你家住的时候，去过一次书房。那边书架上有很多书，都是成套成套的。不记得是书架的第几层了，当时我看到一本相册，里面有很多照片。”

“你说顾长安家里的相册，是什么东西？”听到她提了一嘴，夏恪有些放心不下，便问了问。

李逢深看了一下时间，说：“咱们一点钟找个地方吃个午饭，怎么样？”

“都可以。”顾长安直接拿起椅子上的包，似乎对吃饭不甚在意，“走吧，石瑶。”

……

夏恪扫了一眼石瑶。她白白净净，中等身高，眉毛很细，如果说一句不礼貌的话，她并不是让人记忆深刻的类型。但是听到了农家乐三个字，夏恪倒是想了起来。下大雪的那天，在农家乐的前台遇到了这个女生。

不过当时这个女生太过于激动，只来回说着什么“你就是那个人”“你叫什么名字”，他感觉神神叨叨的，就没有理，径直上了楼。没想到她居然和顾长安认识，这倒是有些稀奇。世界很小这句话听人说了无数遍，但是这种偶然的相遇突然同自己熟悉的人联系到一块儿，总让人觉得有些奇怪。

“家里的相册？什么相册？”顾长安嘴里还嚼着东西，感觉有些听不懂石瑶的话。

李逢深扫了桌子上的三个人，说：“我和石瑶一组，顾长安就和夏恪……”

“我不同意。”顾长安说，“我和他在一块儿处理不好事情。”

“你对自己的能力是不是太不自信了？”

就算是冬天，正午的阳光也是比较刺眼的。周围的树叶子都落光了，更没有什么遮挡的地方。

顾长安不知道又从哪摸出来一管防晒霜，自己抹了抹，又递给石瑶：“虽然你白，但是还是擦上一点儿，保护一下皮肤。”

夏恪没有说话，李逢深和石瑶都有些尴尬。石瑶偷偷抬眼看了一眼夏恪，又看了一眼顾长安，想着这两个人绝对有些什么矛盾，立刻将明哲保身刻进了脑子，避免之后像这样尴尬的情形再次出现。

顾长安皱眉：“我好像没有什么印象。其实我们家的书房也不大，一共就两个书架，摆的都是我之前收藏的漫画书，很少有什么大部头的名著的。你是不是看错了？”

“看错了？不可能啊。那个书架真的非常高，就像图书馆似的。”石瑶说，“对了，还有这个人。这个人就在我看到的那本相册里面出现过。我绝对没有记错。上次在农家乐我们见过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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