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豆子

“明面上是没有的，但是有需求就会有市场。玩家需要交易，所以就有了我们的存在。”013指了指另一边蹲着的夏恪，“这个交易网站几乎是和Homo-m同时期存在的，之前和游戏开发者达成过协议，虽然后来因为开发团队内部出现问题，导致这个协议不被承认——不过你可以当作是一个曾经的监管机构，现在的游戏管理者算是默许没有追究，我们自然也就不去考虑合同失效的问题。”

“你知道的可不止名字。013和094私下会面，还有交换个人资料，任何一条拿出来都会被组织内部批斗惩戒。另外你不仅知道了他的名字，你还知道我们俩的真实相貌。”他说着话，像真的在说明情况，而完全没有掺杂个人情感，“这些东西在HOM都可以卖钱。”

“HOM是什么？”

游戏交易网站？Homo-m这种游戏居然还有交易网站？为了防止玩家之间互通游戏线索，连社区发帖都会审核，怎么会出现私下交易的地方？

“据我所知，这个游戏不允许玩家私下交易吧。”

“打住，停，我们不是黑客组织。”听她的口气，他和夏恪的组织就是个犯罪分子的老巢，他还是得纠正一下，保证一下组织的尊严：“你的个人信息我们不清楚，但是不管你相不相信，保护你这个指令是在游戏当中，现实中我们对你的身份也仅限于姓名和性别。”

“最好是。”

顾长安这才发现夏恪从头到尾一句话没说，蹲在地上不知道在看些什么。她走过去，也照着他的样子在旁边一蹲。

地上一个果核，一堆蚂蚁。

夏恪就戴着金丝边眼镜，颇为严肃地盯着虫子，顾长安在蹲下的一瞬间还以为他是在搞什么严谨的生物研究，例如“蚂蚁的物种生存性研究”“虫子的精神世界与表现行为的联系”此类课题。

“说完了？”

顾长安望着他，点点头。

他起身：“那上楼吧。”

上楼？刚刚不还说是陷阱？

“那那个帖子……”

“要想搞清楚帖子是怎么回事，还是得先看看才知道。”

“喂，094……夏恪，你做决定也得稍微慎重点吧？咱们只是进来躲个雨，不至于……”013试图喊住他。

“我只是也有一些疑问需要解决。”夏恪回头，“跟上。”

跟上？这语气怎么这么像……

他的脸和另一个游戏中的建模在顾长安的视线里重合。

对了，游戏里的他是墨绿色的中长发，还没有戴眼镜，那非主流的长刘海遮住了他大半个脸，所以什么也没看出来。

“走……”

她的视线突然模糊，游戏的人物和现实中的人物反复重叠。世界突然开始旋转，万花筒一样在她的眼睛里面呼啸盘旋。

“转换进度39%。”

她好像听到一个声音，在播报着百分数。而这个百分数又好像从遥远的某个地方传来，像是什么数据的收集汇报。

“转换进度64%。”

她的视线清晰了许多，铁门吱呀一声被风从里面推开，风如同无形的手，吹过她的耳畔。

脚下的土地开始重建，几乎是一叠一叠如同折纸一般，从里到外变了个样子。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踩在了楼梯的台阶上，而楼梯正在层层断裂，她将要向下坠去！

“转换失败，请重新尝试。”

“那我请问，为什么这篇帖子不见了你要说是有人故意这么做？你的话明显有问题啊。另外你说你叫什么013，真名呢？”

“这是我们这行的规矩。”013说，手在铁门外抹了一把，满手的灰，“不信你问夏恪。其实正常来说，夏恪也不应该暴露本名，但是不巧，今天走了这一趟，他反正是在你那儿暴露得明明白白。”

顾长安简直是莫名其妙地听了课然后莫名其妙地还被布置了课后习题，整个世界在她的脑子里就是一碗加水过多的稀面团。

“呃……”她尝试着理清思路，就像在这个匪夷所思的稀面团里面去找一个不小心塞进去的棉线，“按你说的——有人要保护我？就你们那个网站的违法犯罪组织？”

“那篇帖子是为了引我过来？”顾长安说，“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一个名字而已……暴露了什么？”

“哪里违法犯罪了？你别造谣好吧？”013看着她，“我们组织也就类似于玩家集中讨论区，涉及交易的部分都是购买虚拟物品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买卖自由，哪里违法了？”

这不被允许的私下交易难道不是违法？至少是违反了游戏规则吧。她懒得再去纠结，继续问道：“你既然说Homo-m……你特么还说自己不是十三岁？”

“老十三岁十三岁的，我今年十九，早就不止初中了好吧？你说的那个网名，根本与我不符，你用脑子想想看……算了，反正我有我的理由，你就别问了。”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这女孩子也太缠人了，得不到自己要的答案就穷追不舍。怪不得把他拐到这个犄角旮旯要和他打架……哦不对，这个鬼地方是有人引她来的。他和夏恪的出现应该是这个人错算了一步，感觉和上弦月缜密的安排完全不同，这个人随性地发了个帖子，和他们组织的处理方式南辕北辙。他似乎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只是通过发帖子引人注意，实在是令人觉得有些奇怪。

冬雨依然淅淅沥沥，顾长安终于捕捉到自己的声音。

“这些东西告诉我没事吗？”

“怎么说呢……”013在楼梯前转了转，“我觉得没事，因为你是组织上要我们保护的人。”

“哈？”

这分明就是含糊其辞，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瞒的。再说了，既然自己是受保护的对象，夏恪也说了名字，他又凭什么拿着个代号到处走？也太不公平了。

顾长安想着有点窝火：“你们那个组织……是不是知道我的信息？电脑浏览记录手机聊天记录……你们知道多少？家庭住址呢？”

“你可以这么来理解，HOM是一个用于Homo-m的游戏交易网站。”

“具体的我不清楚，但是你确实很特别。”013眼神不知道落在哪儿，但是总归没有和顾长安对视。

“什么特别？你话能不能别总讲一半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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