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末：开局为草贼

这句话戳中了宫保的心事。

“何出此言？”宫保忍不住问道。

“在这随州地界上，宫、洪、黄三家并立，谁家得势，另两家就得失势，此消彼长，争斗不休。近年来，洪氏一家独大，宫黄两家日渐势弱，宫老先生不会否定这一点吧？可宫老先生想过没有，为何洪氏会如此强势？还不是因为他们洪家出了个随州刺史，从州府衙门到县乡里正，处处都是他们洪家的官儿，你们另外两家又如何斗得过？”

洪家为何势大，包括洪发奎为何能坐上随州刺史之位，他远比沈云翔这个外来人清楚的多。

沈云翔接着道：“可眼下形势不同了，林将军来了。而且，他一来，便斩杀了洪发奎。”

黄家的家业，洪家的家业，听起来只是两份家业而已，可他却是知道的，那意味着多少田地、庄园、山茶、奴仆……

宫保好容易稳住心神，佯做镇定地回道：“既是林将军占的随州，那些家业便自然是林将军的，又与宫某有何干系？”www.zuye.org 石头小说网

“宫老先生，谬矣！”沈云翔看起来痛心疾首道，“林将军到随州才几日，便连那些家业在何处都不知晓，何来吞没一说？眼下，林将军是占了随州，可根基全无，要想在随州站位脚跟，还得全仗宫老先生的扶持，就更被提家业一事了。因而，洪、黄两家的家业，全是无主之地，若不让宫老先生去摘取，又留待何人？”

话音未落，沈云翔又打铁趁热道：“宫老先生是深谋远虑之人，应当明白，林将军来到随州，对洪家来说是灭顶之灾，可对你们宫家来说，却是千载难逢的良机。你们宫家祖上未竟之事，就要在宫老先生你的手里实现了，你可得抓住啊。”

能将自己的名字与先祖并提，对任何一个大家族的族长来说，都是毕生最荣耀之事。

宫保几乎便要冲口而出，全盘答应沈云翔的条件。

好在他已过了年少冲动的年龄，在最后时刻稳住了，只道：“你也别来诳老夫了。振兴宫家，追慕先祖，自然是宫某的本分。可你说林将军会助我实现夙愿……别怪宫某说话难听，我凭什么要相信你们。”

“我已说得这样明白，宫老先生还不理解吗？你要振兴宫家，而我们林将军也要在随州落稳脚跟，你们双方各取所需，正好互补，又有什么不值得相信的呢？”沈云翔叹了一气道。

宫保沉吟不答。

他不傻。

哪怕沈云翔话说得再漂亮，也只是空口白舌罢了。

刀枪握在林言手里，双方若真能通力合作倒也罢了，若是起了争执，或林言翻脸不认人，他拿什么去与这些军汉强盗拼？

沈云翔也瞧出了他的心事。

说到底，宫保是不敢相信，而非不愿。

干脆，沈云翔拿着羽扇一拍桌面，“我有一个提议。我们林将军年少有为，一表人才，自是当世豪杰，这点宫老先生不会否认吧？恰好，林将军已空房多年，一直未有续弦，我就来担这个媒，替我们林将军向宫老先生提亲，如何？”

“这……”

宫保一时没转过弯来，说着说着，怎么就要结成亲家了。

林言再沉得住气，此时也不禁抽了一下脸皮。

这个沈云翔！

竟擅自替自己的终身大事做主，而且事先也不吱会一声。

但他转念一想，在这个时代，男人三妻四妾本属正常，男女婚事也与情爱无关，本就是政治联姻。

既要与宫家联手，结成亲家自是上上之选。

所以他最终选择了默认，任由沈云翔去交涉。

“宫老先生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沈云翔佯做气愤道，“难道我们林将军还配不上你们宫府里的女子？”

“不是……不是……”宫保忙摇手否认。

“那就赶紧定下来啊。”沈云翔催促道，“一旦林将军和你们宫家喜结连理，到时候，两家便做了一家人，互相支援，永结同好。宫老先生还用得着担心我们不帮你，还用为你们宫家不振兴而发愁吗？”

因而，面对沈云翔的挑拨离间，他只是淡淡应道：“些许小事，不值一提。”

在沈云翔看来，只要宫保愿意开口讲话，便是一个极好的信号。

公正的说，英气勃发，威严而不失儒雅，像是个能讲道理的人。

沈云翔：“所以，至此后，这随州便该是宫氏一家独大了。且宫氏未来之家业，将远胜洪氏之往昔。”

他甚至动了动嘴唇，想也再跟着添几句。

“家族兴亡，竟只是小事？宫老先生胸纳百川，不愧为我华夏衣冠族。”沈云翔故意夸张道，“但宫老先生的这些小事，我们林将军可是上心得紧。”

宫保忍不住问道：“为何？”

鱼儿已上钩。

沈云翔不疾不徐地摇了摇羽扇，直瞧着宫保，缓缓道：“黄氏已逃出随州，那他们在随州的家业，当如何处置？林将军杀了洪发奎，便已与洪家彻底割裂，那洪家那么大的家业，又当如何处置？”

提起被洪家压制之事，宫保自是满脸怒色。

但他也不傻，知道林言等人更不是善类，和这些外来强盗军汉相比，与洪家的那点矛盾都只能算是内部纷争了。

这一番对祖上功绩的吹捧，听得宫保的脸上隐隐显出自豪之色。

确实，时局不同了。

而且，林言杀了洪发奎……

他忍不住拿眼睛瞟了林言一眼。

宫保只觉得沈云翔的眼神十分可恶，倒好似就说他宫保是个只贪图势利的小人。

可沈云翔的话，又听得他面红耳热。

宫保默认了。

最后忍住了。

沈云翔再道：“宫氏源出华夏正统，尊奉礼仪，自当为我中华门族之榜样。可我却又听闻，近些年来，在这随州境内，你们宫家处处被洪家压过一头。再看他们洪氏，不过是随州本地门阀，崛起不过百年，又是靠着行商起家，本是粗鄙蛮夷之人，远不足与你们宫氏相比。这其中蹊跷，却不知是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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