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末：开局为草贼

他原本不同意收留林言等人，但也不愿在秦宗权态度不明时处置他们，打算让马殷将他们送至赵德諲营中，由后者来解决这些累赘。

他是被张佶叫来的。

他能在军中职位飞升，大半都是张佶之功，虽然张佶从不提起，但马殷心中清楚。因而但凡张佶有请，他每叫必到。

“马都头来了？先坐，随便坐，你我之间就不用客气了。”

张佶正在思索，胡乱招呼了一声。

“那个林言，你怎么看？”张佶想了想后又问。

“此人能从虎狼谷中逃出来，足可见智谋不凡；头缠白布条，明报仇之志，又显其忠；虽身在窘境，却能优待刘允章、沈云翔等鸿儒之士，不短礼节，可见非草莽之辈，有远见之识；我再观他麾下五百人，虽装备简陋，满面风霜，却是上下一心，士气满满，尤其是军纪严明，行止有度，又可见其才干；他曾在固始县内解救无辜妇女，却不趁机泄欲，也不奢求回报，亦见得仁义。

“凭此五条，若时来运转，得上天垂怜，此人定能有一番作为。”

“你分析得很对。”张佶一边听，一边欣慰地点着头。

一方面，他是在肯定马殷的判断。如果林言真是个庸人，沈云翔便不会拒绝他的邀约，继续待在林言身边。www.zuye.org 石头小说网

另一方面，他是在肯定马殷的才能。

马殷能从短短两天相处中看出林言身上的特质，并逐条一一陈述出来，正说明了马殷也是个有才干之人。

这才是张佶最欣慰的地方。

说到底，孙儒的残暴和粗鲁他看得一清二楚，但身在乱世纷纭，又岂能事事如意？孙儒好歹对他言听计从，比之前他辅佐的高骈好上千百倍。而马殷的出现，让他又多了一条退路，即便孙儒烂泥扶不上墙，他还有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马殷可以凭仗。

想通此节，张佶的心情好了许多，又多夸赞了马殷一句：“说得好！”

再道：“目前蔡州局势扑朔迷离，尤须隐忍，以不变应万变。对待林言等黄巢旧将，理应继续礼待，等待局势稍稍明朗些后，再做下一步的计划。”

“全听司马的安排。”马殷躬身听命。

………………

沈云翔回营时，手摇羽扇，脚迈四方步。

一看他这副志得意满的悠哉模样，林言便知，张佶那边的问题解决了。

心喜之余，林言便要上前道谢，顺便再请教下他说服张佶的方法。

可沈云翔目不斜视，径直地从他身边经过了。

林言才抱了一半的拳只得又放下了，不过他倒也不觉得尴尬，沈云翔本就是恃才傲物的性情，又刚刚立下了大功，得意一下，原本是情理之中的。

却是紧跟在林言身旁的四狗子看了不爽，道：“目中无人的酸腐士，早晚得有一天，我要把他扇子上的毛全拔了，看他还狂不狂？”

沈云翔耳朵尖着呢，回头一瞪：“你还要不要听我讲书了？”

“书可以不听，但你不尊重林将军，就不行。”四狗子十分硬气地回道。

眼瞅着沈云翔把羽扇摇得虎虎生风，林言忙上前劝慰，“先生海量，别跟我们这些糙汉一般见识。”

“哼。”

沈云翔恨恨地走开了。

最终也没给林言留下开口道谢的机会。

不过想想也是，说一句感谢，照顾礼节上的周全，又有什么意义呢？

两人各司其职，沈云翔做到了他应该做的，林言也应该做好他的分内事。整顿部卒，严肃军纪，勤加操练……远比说一声谢谢来得实在得多。

………………

孙儒面相粗犷，言行张狂，但其为人却一点也不粗心。

接受光州刺史王绪投降后，他并不急于进城，先是向城内索要粮草十数万石、绢数万匹、金银器具千余件、牛羊牲畜数千头、另有弓矢刀剑无算……光州一州之地，又新遭战火摧残，哪里拿得出这许多钱粮物质，把城内掘地三尺，才零零碎碎凑齐了一部分。

孙儒假装责难几句，却不过分计较。

他要做的，是将光州城彻底掏空。

随后，他再派部将入城接手城防，州衙继续留给王绪，以示安抚。

而且他和林言也并非主公与谋臣的关系，更多是一种合作关系，两人为了生存下去，或许也在为了一些缥缈的梦想，才彼此谋事，他随时有抽身离开的自由。

………………

其实两人上下级共事，私下会晤并无不可，只是沈云翔太聪明了，免不了被他编出什么流言来，还是小心点为好。

“没有。我只是远远看见他从司马营帐方向走出，并未照面。”

沈云翔忍不住笑了笑。

沈云翔离去后，马殷又进了张佶的大帐。

“哦。”张佶又觉得自己有点小心过头了，或许是沈云翔今晚给他的震撼太大了，让他起了敬畏之心。他稳住心神后回道，“沈云翔来找我，是要我怂恿秦公称帝。”

这是意料中的事，马殷并不意外，只问道：“司马答应了？”

张佶又前后想了一阵，缓缓点了头。

不管是秦宗权还是孙儒，在他看来，都差了黄巢十万八千里。既饮琼浆，胡食粗桃？况且，连黄巢都最终失败了，跟着孙儒这等人，又能有什么好下场？

至于林言，虽然目前还处于流亡阶段，但他敢断定，至少比这二人强。

出门后。

可方才沈云翔一番话，让他有了新的考虑。

马殷等了半刻，见张佶还在踱步思量中，主动问道：“方才我来的时候，见到了沈云翔。他，可是来找过司马了？”

“他有没有看见你来我这里？”张佶先确认道。

他继而吩咐道：“蔡州的形势，我也看不清了，或许还会有变故……总之，我们近来要低调行事，静观其变。”

“诺。”马殷应下了。

“张司马，有何吩咐？”进帐后，马殷恭敬地请示道。

张佶竟想拉他去辅佐孙儒。

孙儒算个什么东西？一个混世魔王罢了，残暴不仁，天必灭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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