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6章都统孙儒1
“末将林言，参见孙都统。”林言执下属礼拜道。
进帐后，便看见了孙儒。
大光头，络腮胡，叉着腿坐在胡床上，衣襟敞开，将胸前浓密的毛发暴露在众人视线里。
“都统，林军使带到。”马殷禀报后，便退立一旁，神色恭肃。
孙儒依旧坐着，只拿眼睛一瞟，“你就是林言？”
林言早准备好了，将他伪造的黄巢遗书和御玺摆了出来。
孙儒先拾起了书信，又丢在一旁，“奶奶的熊，忘了不识字了。”接着打开了御玺宝箱，眼睛一下就定在了那六方碧玉镶金的宝玺上。
帐内其余人也忍不住凑过来打量。
“去去去，别挡着老子的光了。”孙儒呵退了众人，抓起当中一方最大的宝玺，对准光线，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个遍，“这就是皇帝老儿用的御玺？这玩意儿，是真的吗？”
他这话问得太外行了。御玺就是皇帝的印章，李唐天子有，黄巢自然也有，命匠人制作出来便是，哪有真假一说？若问的是秦朝传下来的传国玉玺，如此重要的东西，自然是被李唐天子随身携带，怎可能落到黄巢手里？
林言斟酌后回道：“这确实是大齐国的御玺，六方宝玺皆在，是舅父亲手交与我的。”
“哦。”www.zuye.org 石头小说网
孙儒听懂了，这就是黄巢私造的御玺，兴趣大减。
也不知道他想起了什么，忽地张开黄黑相间的牙齿，对准宝玺一角就是一口。
“都统？”
其余将领也懵了，赶紧询问。
孙儒却用手扶了扶牙齿，满足地大笑着，“奶奶个熊，是真金子做的。”
帐内众将闻言，哄堂大笑。
这是他们常用来验证金银成色的方法，没想到孙都统也会啊。
林言等人自然不会笑。
赵志勇向来老实，这时都差点发怒了。
孙儒欺人太甚。
这是大齐国的镇国之宝，黄巢用了最好的金玉打造而成，孙儒竟怀疑其成色，分明是瞧不起黄巢和大齐国。所谓人贱物亦鄙，就是这个道理。
孙儒瞟见了林言等人的反应，但他并没生气，反倒把矛头指向了同样未笑的马殷，“马木匠，你怎么不笑？整天吊着个死人脸，奶奶的，看着就晦气。”
马殷毕恭毕敬回道：“马殷生平就不爱发笑，望都统体察。”
孙儒一拍脑袋，倒好似他才记起来，“老子倒忘了，你天生就是张死人脸，哈哈。算了，老子不怪你了，只能怪你耶娘没给你生张好脸。”
林言等人是马殷带来的，他有意为难马殷，实则敲打林言等人。但敲打一下就够了，太过火了反而不妙。
“哈哈哈！”帐内众将闻言又是一阵大笑。
不过他们这次取笑的对象却是马殷。
说起来，他们都跟了孙儒有些年头了，可马殷加入这支部队前后才不过一年，却已是最精锐的百胜都的都将，凭什么？
不管凭了什么，他们心中早生了嫉妒和不满，故而借此发泄出来。
见此惨状，刘允章气不可遏，脱口骂道：“凡鱼肉百姓者，必为百姓所噬！”
这倒提醒林言了，不能带着刘允章一起见孙儒。孙儒可不是黄巢，也不是马殷，若刘允章敢当面骂他，准得被生吞活剐了。
“报什么仇？黄巢要造李唐的反，把李唐天子都赶到蜀地去了，还把李家留在宫里的娘们全给占了，奶奶的，老子这辈子都还没尝过宫里的娘们……人李家自然要生气了，再回头来杀黄巢，这不很正常吗？干嘛要报仇？”
林言千想万想，也料不到孙儒竟会如此回复，一时愕然。
孙儒部的围攻也只是围而不攻。
到最后，林言连四狗子和王雄也不敢带，只让他们在营外休息，带了赵志勇等持重的人进帐。
“年轻人，不要逞意气，总想着报仇。天底下死的人多了去了，若都像你这样嚷嚷着要报仇，哪还得了？老子一天要杀这么多人，若也像你这样都跑来找我报仇，那老子岂不是烦死了？”说着，孙儒又瞟了林言一眼。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林言只得向孙儒这番歪理屈服，“都统教训的是。”
“这就对了，来了我的地盘上就安心住着，我孙老大不会亏待你的。别老提什么报仇不报仇的，过去的事它就过去了，人啦，总得为自己活着。”孙儒很满意林言的态度，摸着光头立了起来，“我听说，虎狼谷被围得铁通一般，你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或许还有其他林言不知道的原因。
经过一个攻城的出发点时，恰好有一批新驱赶来的当地百姓。他们被要求每人扛一袋土，站成一排，腰间用绳索串联，防止个人逃跑。百姓也不傻，知道他们是被拉去城池下送死的，既可以吸收伤害、消耗城楼上的守城器具，死后还能和身上的土袋一起填补壕坑，他们不停地向押运他们的蔡州士卒讨饶，可得来的只是一顿棍棒罢了。
光州城孤而不破。
“长得倒是挺粉嫩的，不知道滋味咋样，啧啧。”也不知道孙儒为何会说这句话，“黄巢死了，你跑到汝南来做甚？”
蔡州军和草军名义上同属一体，互相往来，不是应有之义么？
林言一边思考着孙儒的意图，一边老老实实答道：“舅父为奸贼所害，末将独自脱身而来，特来恳求秦大帅替舅父报仇，为大齐扬威名。”
“末将受舅父差遣，要把一样事物亲手交与秦大帅，重任在肩，因而不敢轻易涉死，故拼死逃了出来。”林言避重就轻地回道。
孙儒又斜着瞟了林言一眼，显然不相信他的回答，但也没计较，只把眼睛一瞪，问道：“什么东西，拿出来我瞧瞧。”
他这副形象，倒十分贴合他的为人。
除了沿护城河一字排开的十余架投石车在一刻不停地发炮，选定好位置的弓弩手定时射出一波箭雨，再无其他冲城手段。
至于原因，从孙儒部士卒驱赶百姓扫荡城外工事上可以看出，孙儒是想保存实力，避免损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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