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灵师

饭桌前，一个头发稀白、脸色苍白、瘦骨嶙峋的老人静静地坐在那，眼神中除了一丝生机外，没有任何的光彩，透露着一股颓败的气息。

“哥，你不怪我？”

十一愣了一下，嘴角轻轻一笑，“走吧，吃饭。”

………

黑暗中，昏暗的白炽灯摇曳着若隐若现的光亮，照亮着狭窄破旧的小木屋。

“哦！”

杨镇天闻言，点了点头，不置可否，心中却是涌现出一股复杂的情绪。

对于自己的这个孙子，他是又爱又恨，自从十一出生，自己家族就接连遭受打击，噩耗连连，母亲出走，父亲不知所踪，自己修为被废……

更为可恶的是，洛阳城姑苏家竟然当着丰都城全百姓的面当面撕毁婚约，让得整个杨氏一族颜面扫地，让得杨镇天这张老脸彻底丟光，若非顾及两个孙儿无人扶养，他恨不得以自杀的方式结束此生。

有时候他也在怀疑，自家的孙儿真的如传闻那样是一个扫把星吗？不过很快他就否定掉了这个想法，现在整个杨家就靠十一给宠物店的老板制造御兽符文才能勉强维持家族生计。

换句话说，正是因为有十一在，这些年，他们一家才不至于沦落到和乞丐为伍，孙子杨昊也更是在十一的努力，进入了丰都城有名的奇迹武馆。

想到这，杨镇天心中涌现出一股温暖，再怎么倒霉，十一也是自己的孙子，也是杨氏宗族的亲骨肉。

“这些年，委屈你了！”

杨镇天叹息一声，“我让小昊吃好的，穿好的，进入好的武馆学习，却是让你为之操劳，到头来没有落得一丝好，爷爷我……对不起你啊！”

十一身子一僵，压在心底的酸楚蠢蠢欲动，鼻子抽动，深吸一口气，强迫压下内心的这股酸楚，摇头道，“爷爷，没事的，您年老体迈，小昊年纪又小，我身为您的长孙，小昊的哥哥，这些事理应由我来承担。”

杨镇天笑了笑，挥手道，“不说了，不说这些。”

十一点了点头，沉默不语。

他性子本就孤僻木纳，不善言辞，这些年又经常遭受周围人的讥讽嘲笑，使的他性情越发内敛，宁愿沉默，也不愿多说一句话。

“过些天，洛阳城千剑武馆要招收门徒，我打算带着小昊去试一试，”沉思许久之后，杨镇天突然开口说道。

十一怔了怔，笑着道，“也好，也是时候让小昊出去长长见识了。”

杨镇天忍不住问道，“你…不会怪爷爷偏心吧？”

十一眠了缅嘴，摇头说道，“我一切听爷爷的安排。”

杨镇天仔细地看着自己的孙儿，想要从他的脸上扑捉那一丝微妙的变化，可令他失望的是，十一的表情至始至终都是那副模样，冷漠木纳，纹丝不动，好像一汪万年寒潭。

“在众不言寡，在亲不露其性，始终如一，神情淡然，不知是福还是祸啊。”

“唉！”

良久之后，杨镇天叹息一声，起身回屋。

……

竖日。

天刚刚破晓，十一随意整理一番，用冷水浇在脸上，刚出屋门，便剑杨昊在院中练剑。

鸡鸣而立，寻剑其心。

这是十一经常对杨昊说的一句话，小昊也是牢记着哥哥说的话，从不懈怠。

刷刷刷！

木剑挥舞间，发出一阵阵的破空之声，杨昊右手舞剑，跨出一步，孱弱的身体灵活跳跃，斩、劈、挑、刺、划…一招一式，虎虎生威。

直到汗水打湿衣衫，筋疲力尽，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眼神中流露出来的是一片坚定之色，沉稳且熟练。

十一默默地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后，没有打扰弟弟练剑，像往常一样做好了饭，准备了碗筷，悄然离开，直奔谢氏宠物店而去。

“啊，扫把星又来了。”

“阿西吧，真倒霉，怎么哪都有他啊。”

“是啊，为了避开他，我可是特地中午才来学习制作灵兽符文的。”

……

谢式宠物店内，新来的学徒们看到十一进来，纷纷躲避开，生怕碰到十一，沾染霉运一般。

听到这些话，十一却是目光平静、淡然，他懒得理会这些无聊透顶的人。

“谢大叔，我想先借一百块灵石，可以吗？”

犹豫许久之后，十一还是默默地开口问道。

谢宏远疑惑的问道，“十一，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要不要我帮你解决？”

谢宏远不解，十一在他的宠物店已经制作了五年有余的灵兽符文，从不曾向他借过钱，今天却突然向他借钱，而且是一百颗灵石，这让他感到很是疑惑，如果是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倒也可以帮这小家伙一把。

十一听出了谢大叔话语中的关怀一意，心中一暖，摇头道，“谢大叔，我没遇到什么困难，只是想买一件东西。”

闻言，

谢宏远干净利落的拿出了一百颗灵石，说道，“这些够了吗，不够的话，我再去给你拿些？”

“够了，够了，足够了，多谢谢大叔，我很快就会还你。”

在老唐街街，甚至于现在的世界，灵石是一种通用的货币，因为在科技末法时代，天地灵气觉醒，大部分灵气蕴藏在了一些特别的物体之中，灵石就是其中最为普遍的存在。久而久之，灵石就成为了货币来使用。

“奇怪，这小子为了维持一家的生计，平常都很是节俭，今天是怎么了，怎么一下花那么多灵石。”

谢宏远看着十一的背影逐渐在店里消失，心中疑惑不已。

……

陈式冶金店源自于末法时代前身陈氏五金店，坐落于丰都城最中心、繁华的位置，专门售卖一些灵师专用的钛合金武器，在丰都城也算是小有名气。

十一走进陈氏冶金店，不到一会儿就花光了一百颗灵石，不过十一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肉痛，反而有点兴奋。

回到家时，已是临近晌午，杨镇天正在收拾行李，而杨昊则坐在门前，双手捧脸，不知在想些什么。

“哥，你回来了，”一个早上没有看见哥，小昊还以为哥哥不要他了呢。

十一摸了摸杨昊的小脑袋，“都收拾好了吗？”

杨昊点了点头，“一会就出发了。”

他舍不得哥哥，一像到去洛阳城千剑武馆，再也不能见到哥哥，小昊有种有种莫名的难过。

这时，十一拿出一个长方形的精美盒子，递了过去，“打开看看，给你的。”

“给我的！”

杨昊愣住了，看着那精美的盒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从小到大，每当看到别人家的小孩子收到各式各样的礼物，他就特别羡慕，他也只是一个小孩，也有童年，也想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礼物，却只能想象，不敢奢望。因为他知道，自己爷孙三人的生活如何，都是在哥哥的辛苦下才能勉强维持，不至于沦落到与乞丐为伍，何况在这种情况这，他更无法想象。

今天，他的哥哥，十一，在他离别之际，却是不声不响的给他买了一件礼物，这让他如何不感动。

“哥！！！”

小昊的声音哽咽起来，他低下头，努力让自己不哭，表现的坚强起来，可是眼泪却是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十一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爷爷年纪大了，照顾好爷爷，也照顾好自己。”

“嗯！”小昊狠狠地点了点。

“我先去看看爷爷，待会我送你们出城，”看着小昊那认真的模样，十一罕见的露出了一丝微笑。

杨昊深吸一口气，缓缓打开木制礼品盒，里面有一柄闪着青色光泽的钛合金制成的青刚剑，静静地躺在木盒中。

嗡！

拿起长剑，灵气催动，蓦地发出一声清吟，一股寒冷锋利之气喷薄而出。

“哥，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杨昊看着手中长剑，目光坚定，一股凛然的气息从身体中迸发，回荡在周围的空气当中。

……

晌午，烈日当空。

城门外，

一辆由灵马驼负的车辆，载着爷孙俩缓缓驶离。

十一站在310公路上，目光远视，眼神中满是不舍。

……

小杨昊紧撰小小的拳头，在心中暗暗发誓。

“先进去吃饭吧！”

“吃饭！”杨镇天的声音低沉且沙哑，“吃完饭，我有话要说。”

十一微微一怔，点了点头道，“嗯！”

哥哥打小就照顾自己吃饭、睡觉、修炼、送自己到最好的武馆进行学习，辛苦挣来的灵石，也全都花在了自己身上，哥哥从来不舍得为自己花一哪怕一丁的点灵石。

十一从沉默中清醒过来，深吸一口气，拍了拍杨昊的肩膀，推开破旧的木制房门，走进屋内。

爷孙三人吃饭很是有趣，十一个爷爷只吃白米饭，把一碟咸菜都让给了杨昊，小家伙知道拒绝也是白搭，只是埋头吃饭，心中重复着一个很早就立下的誓言：“爷爷，哥哥，我一定努力修炼，把全天下最好的美食都拿来给你们，再也不让你们吃这该死的咸菜了。”

吃过饭，杨昊很是乖巧的收拾好碗筷，拎着一柄桃木剑，走到后院，他要练剑，抓住每时每刻，努力修炼，让自己变的更加强大。

“《帝灵诀》修炼到第几重了？”杨镇天听着窗外传来霍霍的练剑声，眼神中露出了一丝欣慰。

一想到这些恶毒的词，心中便充满了怒火，恨不得把那些人的嘴巴都撕的稀碎。

“哼！只要他们还敢说哥哥，我照样照打不误。”

杨昊惴惴不安的看着哥哥，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小心的低着头。

老人名叫杨镇天，昔年也是丰都城叱咤风云的人物，可惜，随着杨氏宗族被灭，儿子走了，儿媳跑了，树倒猢狲散，他也因为旧病复发，修为尽废，从此一蹶不振，成为一个普通的老人。

“爷爷！”

十一默默地坐在桌子旁，看着桌上的一碟咸菜三碗白米饭，心中不由轻叹一声，自己还是太笨了，倘若自己每天能够多赚一些灵石，换到更多的灵食，弟弟和爷爷也不至于和自己受这样的苦。

《帝灵诀》据说是杨氏祖传的练气法门，总共十八重，详细记录着先天九重和后天九重的修炼法诀。

“十三重，”即便是爷爷，十一神色冰冷，语气也是一如既往的冷淡，那股沉稳木纳的气息，恒古不变。

“走，吃饭。”

杨昊知道，哥哥虽然看起来冰冰冷冷的，可是心肠却是很好，对自己，对爷爷更是照顾的无微不至，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嘲笑哥哥？这不公平！

面瘫杨，扫把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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