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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香影录

第 69 章 等我

玉生香指一指路边:“没有雪花,可以对着迎春花涮羊肉啊。”

草色葱翠,迎春花开。

“你们放心。”宣琼琚道,“我爹写信给我,说到时候,他会在鲤州城外埋伏三百精锐弟子,负责接应。只要宣老夫人安全了,弟子们就能闯进去支援我们。”

叶弥书想起年前的时候,大家在温家分坛外面涮羊肉,宣女神还给他披了衣裳。他道:“我们再对着雪花,涮羊肉。”

慕枕亭道:“现在这个季节,哪还有雪花?”

她脸颊上漾出一抹笑,忽然凑近,吻了他。唇瓣离开的时候,还调皮地咬了一口他下巴上的美人沟。

温珑陵轻声道:“你穿上它,就好像你在你身边,陪伴你、保护你一样。”

玉生香转身,将翡翠衾放在自己马上,说:“好,穿上你的翡翠衾,我就什么都不怕,到了鲤州,提剑大杀四方。”

温珑陵不知该说她什么好,他笑了笑:“你悠着点。就算是翡翠衾,也只能减弱兵器攻击的力道,减少罡气对你的冲撞,并不能完全刀枪不入。”

玉生香摇摇头,什么都没说。翡翠衾在手,她觉得自己无所畏惧。就好像温珑陵在她身边。

爱的人在身边,真的可以无所畏惧。

因为天天画画的缘故,叶弥书脖子上都沾了五颜六色的颜料。他对宣琼琚道:“宣女侠,等你回来,我给你看我新画的画。你可一定要回来!”

宣琼琚郑重地一拱手,拳掌相撞发出脆响:“一定。”

眼看着自己的四个朋友去鲤州救人,叶弥书自己不会武功,也被这种侠骨豪情感染了:“等你们回来,把经过都讲给我听!讲一讲,你们是怎么把虎兕牙削死的,削成了八八六十四瓣,还是九九八十一瓣?我提笔给四位女侠著书立传!”

温珑陵道:“等书流传到中原江湖里,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们的勇气。”

玉生香觉得很感兴趣,笑着说:“务必把我们都写成又美又帅的女侠!”

叶弥书眼睛亮晶晶的:“那当然。书名我都想好了!”

檀风问道:“是什么?”

叶弥书郑重道:“《鲤州四女侠传记》。”

“鲤州四女侠”听了这个名号,都忍俊不禁,相视而笑。

此时此刻,恐惧和悲壮的气氛都消失了,剩下的,只有满胸膛的豪气激荡。

慕枕亭轻笑道:“说不定,你写的《鲤州四女侠传记》,能像四书五经一样流传千古呢。”

叶弥书把玩着自己的毛笔簪,笑道:“世人只信奉四书五经,可是戏曲话本子也有它的作用啊!一个个江湖故事,又能消遣,又能鼓舞人心!”

温珑陵点点头:“这就叫做——雅俗共赏。”

玉生香看着遥远的古道,轻声道:“珑陵,那,我们走了?”

温珑陵忽然体会到,古代女子送夫上战场的牵挂与不舍。不过,他是送妻上战场。

他恋恋不舍抚摸她的面颊,好像要把她的五官都清清楚楚地勾画下来:“早些回来。”

玉生香活泼泼地扑进他怀里,她的手臂很软,但是又很温热。

她柔声说:“等我。”

两个人拥抱了很长很长的时间,谁都不忍心松开。

四匹马走在春日暖融融的阳光下。四个女孩子一人一骑,你追我赶。

檀风喝了一口酒壶里的酒,随后默契地扔给宣琼琚:“这些日子,玉公子和我家宗主关系不错,两个人常常在一起议事。”

她口中的玉公子,指的自然是玉剑丹。

宣琼琚手腕一翻,将酒壶接过来,仰颈倒了一口:“兴许是百里宗主赏识他。玉剑丹,着实有本事。”

玉生香看她俩一边骑马,一边互相扔酒壶喝酒,你喝完了我喝。

她笑着喊道:“你们竟然酒驾!”

随后,宣琼琚又将酒壶扔给玉生香,玉生香喝了一口,再扔给慕枕亭。

慕枕亭淡色的唇沾了酒液,像是带露的花瓣:“你们两个在乾坤盟会的十人榜单上,不仅你们名扬天下了。猜猜,怎么着?仅仅一个月的时间,就有很多很多的年轻姑娘去各大门派拜师,也预备给自己挣一份名扬天下。”

玉生香期待地擦去自己唇边残酒:“说不定,以后啊,有更多的姑娘站在江湖上,一块建功立业,维护江湖太平。”

檀风笑道:“现在乾坤盟会都允许女人上台比武了,肯定有那么一天的。”

路过一条小镇旁的溪水,玉生香和宣琼琚坐在水边烤鱼吃,檀风和慕枕亭则去镇子上买酒了。

玉生香随口道:“前些日子,我在一家酒楼里喝酒。宣琅琊买通后厨,给我下了药。封住了我的罡气……”

宣琼琚一听这话,怒上心头:“在长安的时候你怎么不早说?我还能揍得到他!”

玉生香摇摇头:“我看,你也别去揍他了。揍他也没用,他是不会改的。”

宣琼琚仔细看着她身上:“你没事儿吧?他对你做什么了?”

玉生香把烤好的鳜鱼递给她:“我没事儿!他下了药,我又冲破了罡气,跟他打了一架,然后我就跑了。我这是做了什么孽,惹上这一尊大神仙,六年了,还不肯放过我。”

宣琼琚心中乱如麻。一边,她惋惜玉生香受的折辱,一边,她不忿弟弟的横行霸道。

玉生香想想宣琼琚的人品,又想想宣琅琊的人品,感慨道:“同样是姓宣,做人的差距咋那么大。”

宣琼琚咬了一口雪白的鱼肉:“以后他要是再找你麻烦,直接攻击紫宫穴,看到了吗?就是胸口这儿。这是《亢龙有悔》的死穴。”

玉生香摆了摆手:“别告诉我这个。我怕我一生气,真的打死他。”

宣琼琚恨铁不成钢道:“我觉得,他再这么下去,离被打死也不远了。”

玉生香赞同地点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这时候,檀风和慕枕亭提着酒回来了。

她两个人,一个提着两坛子酒。檀风道:“我们买到了烧春酒。”

玉生香把烤好的鳜鱼递给她俩:“来,咱们幕天幕地吃午饭。”

四个人坐在小溪边,一边喝酒,一边吃烤鱼。

这时候,一只鸽子扑棱棱飞到玉生香肩头,玉生香解下鸽子脚上的信,她一看到信件,喜上眉梢。然后,她又蘸着泥水回了一封信,让鸽子带回去。

慕枕亭递给她一把无花果:“珑陵又给你写信了?”

玉生香点点头:“他问咱们走到哪儿了。”

“不到三天就寄一封,不到三天就寄。”宣琼琚把烧春酒灌进喉中,“这鸽子都快被你们累死了。”

玉生香道:“这就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宣琼琚看着黑泥罐子里的烧春酒,若有所思:“当年,我和阿檀认识,就是因为一壶烧春酒。”

慕枕亭问道:“什么时候的事?你俩什么时候认识的?”

檀风举起烧春酒,和宣琼琚一碰酒壶:“大概五六年前吧。那时候,阿琼刚刚杀了魔头皮影,我被宗主派去支援她。”

“对。”宣琼琚点点头,“当时,她还不叫檀风,她叫陌刀。后来百里宗主收她为义女,才赐名檀风。我们一起喝了一壶烧春酒,就认识了。”

檀风听她提起陌刀这个名字,心里激荡起伏。她望着天边,道:“倘若我父亲泉下有知,我不仅可以保护好自己,还能保护天下人,他一定放心。”

玉生香想,原来这么多年前,堂姐和檀风就认识了。想来,她们两个经常切磋武艺、并肩作战。

吃完了烤鱼,玉生香和慕枕亭闲的没事儿,就对小白马雪雪下了毒手。

她俩一个在左,一个在右,用雪雪的鬃毛编小辫子。不一会儿,雪雪就满头小辫子了。

“漂亮!真是一匹仙女马。”玉生香满意地笑了,还给雪雪脸上抹了两团胭脂。

檀风震惊了,问道:“她俩在干什么?”

宣琼琚在一旁擦拭长戟,头也不抬,淡定道:“在伤天害理。”

玉生香摸着雪雪的小辫子,笑道:“雪雪很开心,你们看不出来吗?”

檀风摇摇头:“它明明满脸都写着生无可恋。”

慕枕亭一抬眸,随口道:“阿香,我昨天梦见你送我钱了。”

玉生香的表情忽然庄严肃穆,无比认真:“还我。”

慕枕亭:“……”小景说得对,这世上就没有比阿香更厚颜无耻的人。

第二天,天空一碧万顷,云淡风轻。

四个人骑着马,跨过一片连绵的碧丛。春天到了,燕子都从南方飞回来了。

宣琼琚淡淡道:“我祖母她特别善变,我说什么她都容易生气。比如她说吃亏是福,我说那我祝你福如东海,当时她抡起拐杖来就要打我!”

檀风一笑:“有你这么说话的吗?不打你打谁。”

从小到大,因为宣老夫人不满宣琼琚没有大家闺秀的模样,所以祖孙二人感情比较淡漠。

宣琼琚又道:“我小时候,她天天强迫我念佛经。现在想起来,简直是噩梦。”

玉生香含笑看着她:“你这个人真奇怪,当年你讨厌我,可你又是家里唯一一个肯为我说话的;现在你讨厌宣老夫人,又千里迢迢赶去救她。”

宣琼琚抬了抬狭长凌厉的眼眸:“现在鲤州城沦陷了,谁都进不去。我不去救她,谁去救她?”

夜里有了雷雨,不便连夜赶路,也不能在雷雨天睡在外面。四个姑娘就在周边的城池里找家客栈住下。

窗外黑夜如墨,她们四个围炉夜话,悄听雨声。

宣琼琚问道:“阿香,你刚刚干了什么?”

玉生香端过来一盘水果,摇摇头:“今天我除了皮,又啥也没干。”

檀风道:“等我回长安,见到少宗主和芳菲小姐,我一定要告诉他们,我有一个朋友,皮到裂开。”

玉生香配合地说:“没错,我裂开了。”

慕枕亭看了看桌子,说:“阿香!刚才,你是不是又把咱们没吃完的菜倒了?”

玉生香歉意道:“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慕枕亭用无花果弹了弹她的额头,看她认错态度良好,把无花果喂进她嘴里:“当然。”

玉生香忽然笑起来了,把无花果咽下去:“我错了,我也绝不道歉。”

慕枕亭拿起双刺要去追杀她,玉生香笑着直往客栈里的酒瓮后躲。

两个人笑闹完了,双双回到桌前。

玉生香用相思短剑碰了碰慕枕亭的双刺:“来,去比试比试?”

慕枕亭随口道:“外头下雨呢,怎么比?我不想跟傻子比试。”

玉生香笑道:“可是我想啊。”

慕枕亭又拿起双刺,玉生香又往酒瓮后躲。刚才的那一幕又重演了。

宣琼琚正想起身把她俩都逮回来,檀风举着酒坛子摇摇头:“别管,让她俩闹去。”

长安,温家分坛。

温珑陵处理完了百姓求助信,忽然想起什么。他唤过一个弟子:“间岚。”

弟子走过去,躬身道:“少宗主。”

温珑陵眉心微微蹙起:“你去打听打听,在乾坤盟会上,突然说破玉生香身份的烛螭派弟子,是谁的下属。”

弟子拱手道:“是。”

乾坤盟会结束一个月了,宣琅琊离开鎏州,并没有回广陵总坛,而是去了长安城。

宣琅琊容颜俊美,走在长安城里,引得姑娘们频频注目。

心腹门客轻声道:“是属下办事不利,让玉姑娘这入网的鱼,都活生生逃了。”

“不怨你。”宣琅琊勾唇一笑,眼神里有些许意犹未尽,“那药好得很,是她性子太烈,妄动气血也要冲破药性。”

心腹门客道:“现在,她不归顺公子,也没有旁的去处了。江湖上,根本容不下她。”

温珑陵用扇子尖翻看古董铺子里的货物,随口道:“当然容不下她。她不归顺我一天,我就让她在江湖上永远抬不起头来。”

那门客暗暗惊叹,二公子为了得到玉姑娘,不惜多次筹谋,甚至不惜伤害玉姑娘。

宣琅琊把玩着一只墨玉貔貅,暗想,玉生香啊玉生香,别痴心妄想登上乾坤盟会的擂台了,你迟早会被锁在我的后院。

门客轻声道:“二公子,听说,大小姐和玉姑娘一起,去鲤州城救宣老夫人了。”

闻言,宣琅琊心里有略微的担心。她们单枪匹马去救祖母,要是出了事,该如何是好?

宣琅琊想起阿姐的模样,叹道:“阿姐,她倒是个孝顺孙女。我本以为,她跟祖母性子不合,她不会管。”

自从鲤州城沦陷,宣老夫人被绑,宣琅琊亦是心急如焚。他曾派烛螭派弟子装作虎兕牙的下属,混入鲤州城,然而每一次都失败了。

这一回回下来,折损了五十多个烛螭派弟子。

门客轻叹道:“这虎兕牙作了多少乱,咱们实在是不知深浅。探子说,有个被迫上山给老夫人请脉的大夫,被山上的什么东西吓疯了。疯了之后,还念叨着,活人稻草人什么的……”

他还未说完,古董铺外走来一个弟子,见到宣琅琊,躬身道:“二公子,宣宗主有事,找您前去商谈。”

一听父亲寻自己有事,宣琅琊也不能逛了,他坐上等在街头的软轿,回到烛螭派分坛。

宣奉坐在桌案前,用生肉喂鸟架子上的老鹰。他听到儿子的脚步声,低声道:“来了?”

宣琅琊躬身一礼:“拜见父亲。”

“前几天,你阿姐送来信,说你用不入流的手段,逼迫玉生香了?”宣奉抚摸着老鹰的黄喙,“用的是什么手段,说来听听。”

闻言,宣琅琊心中一颤,他躬身道:“父亲明察,我并不曾对玉生香做什么。是玉生香哄转了阿姐,让阿姐……”

宣奉抚摸着自己的黑色手套,缓缓道:“罢了,无需解释。你对玉生香的念想,我都知道。谁都是从二十来岁的年纪过来的。我能不知道?”

宣琅琊走过去,亲自给父亲倒茶:“那……玉生香……”

宣奉唇边含了些许笑意:“我召你来,是问你,不是审你。既然对玉生香下了手,怎么没把她带回来?”

宣琅琊低声道:“一时不察,让她跑了。”

“既然想要,就去抢。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宣奉抿了一口儿子泡的茶,“能把她紧紧握在手里,才是你的本事。”

顿了顿,宣奉看着儿子的面孔,叹道:“琅琊啊,你和我长得不像,性子,却是最像的。”

至于阿琼,她的面孔和自己是最相似的。二人一个美艳,一个俊朗。性格却不那么像。

宣琅琊听到父亲不反对自己和玉生香在一起,心里一阵欢喜。说到底,玉生香不再是濯雪派的人了,只是个唾手可得的寻常女子。

不过,眼下她没有濯雪派大小姐的身份,这次把她带回来,就不能娶她为妻了。她只能作妾。

此时,宣琅琊和宣奉相视一眼,心性相通。

这天下四圣是:武圣宣金阙,书圣徐世酒,琴圣温珑陵,医圣方长生。

然而,温珑陵却不在意什么琴圣的名号,他心里一直惦记的是,阿香此去鲤州,究竟能不能平安归来。

温珑陵轻声道:“翡翠衾。”

听到“翡翠衾”三个字,玉生香登时心中一动。这是温珑陵拜师书圣徐世酒的时候,徐世酒送给他的两样拜师礼之一。

筵席上,几位宗主都听说温珑陵琴剑双修,词曲剑术无一不精。他们就请温珑陵在晚宴上抚琴。

这日早上,温珑陵和叶弥书将四个女孩子送出城外。

这两样拜师礼,一样是他常常佩在身上的淬玉剑,一样是可以保护身体刀枪不入的翡翠衾。

这十几年来,翡翠衾一直被温珑陵放在鎏州的温家分坛里,不舍得拿出来穿。

玉生香启开盒子,看到里面碧绿的纱衣,道:“这太贵重了……我——”无广告网am~w~w.

温珑陵弹的一那支曲子,众人听了,都觉得天下无双。于是,他们商量着,温公子这么有才华,不该埋没。

那一夜之后,几位宗主昭告天下,天下三圣,变成了天下四圣,温珑陵新得了个名号“琴圣”。

乾坤盟会后,几个显赫门派的宗主在鎏州开了个晚宴。

大家都是一阵轻笑。

温珑陵忽然取出一方檀木盒子,递给玉生香:“阿香。”

玉生香接过去,问道:“这是什么?”

温珑陵摇摇头,掌心贴着她的手背:“它再贵重,也没有你贵重。”

玉生香也没有再推辞,她知道,如果自己不穿着翡翠衾去,温美人会担心她担心到寝食难安的。

玉生香的长剑佩在身后,酒坛子握在手里,她轻松一笑:“等我们回来,大家再一起喝酒吃火锅。”

一曲罢,烛螭派宗主宣奉赞道:“琴剑相调,亦柔亦坚。”

濯雪派宗主玉甄则赞道:“温公子实乃谪仙降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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