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门贵女都想喊我婆婆

映月师太说道：“多谢长青侯府关心秀秀，庵堂里就有大夫。”

池蕴之在见到了乌泱泱的人群后, 首先目光就落在了小尼姑的脸上，血蜿蜒向下，血滴停留在她的鼻尖。

这小姑娘也就五六岁年龄，年龄看上去和双生子差不多。

映月师太似乎有些不耐烦, 险些要甩开她, 后来硬生生忍住了。

池蕴之说道：“映月师太，庵内可有大夫？先给这位小姑娘看伤，这是脸上的伤口, 别留下了疤。”

她是原本准备让女儿留在如月庵的，所以才花了八百两巨资的功德银，可不是用来给那个什么秀秀养伤，不过指甲盖大小的伤，居然还要八百两？

“讹人也不是这样讹的，我是戳了小丫头下，怎么就要花八百两银子了？”

伍氏的胸膛剧烈起伏，正好池蕴之在场，这事也归他们管，立即就说道：“长青侯，您可要好好查一下如月庵，我看这庵堂不像是正经出家人待得地方，倒像是个黑店，吞我的银子呢！”

池蕴之的表情不变，而他身后的士卒耳朵都竖了起来，这种事般会在京都衙门闹，他们可没见过这样的稀罕事，还当真有人前脚捐了银子，后脚就要回来。

池蕴之开口说道：“映月师太，您是如月庵的住持，功德银的事情，您怎么看？”

映月师太心中不耐烦，要是坏了秀秀那孩子的脸，可不止是八百两！这银子她们如月庵拿着点也不亏。

映月师太便道：“夫人，抬头三尺有神灵，后面就是大雄宝殿，里面就有佛祖金身，请慎言。”

“我们就说秀秀，秀秀不过是个不满六岁的孩子，她原本就负责守大雄宝殿，是两位说要留宿，非要让秀秀去找我，秀秀和我说了之后，就回到大雄宝殿，何来偷听之说？”

“夫人你事不端，把人戳得血淋淋的而且还是女儿家的脸上，个弄不好就要留疤，您当漫天神佛的面，说一说您亏心不亏心。这银子半用来修佛祖金身，半会用在秀秀身上。”

院门口围着兵卒，内里的尼姑不知道外面的事，敲响了钟，袅袅佛香还有梵音入耳，伍氏当真有些弱气起来。

只是……那是八百两银子啊，伍氏有些不甘心，“养小尼姑怎么用的了那么多银子。”

“是秀秀偷听我和娘的话。”商翠翠看娘亲气弱，回道，“我娘时气急而已，至于说现在，若是庵堂没什么腌臜，为什么长青侯带人把这里团团围住。”

池蕴之开口说道：“我等过来只是为了祭天大典做排查，不让西城片区出『乱』子。”

伍氏直接说道：“罢了罢了，如月庵有什么都与我无关，我不与你这个出家人计较，不如把功德箱打开，把我刚刚捐的功德银还回来。长青侯爷，您来断案，我刚刚才拿得银子，上面还残留了我的手温，我现在反悔了，是不是该把银子还给我？”

士卒们不由得看向池蕴之，想要知道他怎么断案。

池蕴之开口说道：“夫人到庵堂里捐银子是所求何事？”

“本想让我家女儿在庵堂里小住一段时间，现在看庵堂『乱』七八糟，也没有兴致了，所以就想把银子拿回来，如果要是几十两也就罢了，八百两银子可当真不少。”

伍氏强调池蕴之的身份，生怕对方不秉公办案，“长青侯，您是长青侯，也是池指挥，还请秉公处理。”

当年妹妹的事情闹得多大啊，伍萍萍不光是求了乔家，还求到了池蕴之面前，对那个有些自卑的子说过，“都说我妹妹恶毒，她也是痴心片，长青子，你看我妹妹没有害到人的份上，你也能够娶到这般娇妻，能不能求你替我妹妹求情？”

当年池蕴之是不住摇头，“不成的，伍姑娘是害了人的。”

“怎么会？”年轻的伍萍萍急地说道，“带来的坏处就是嫁给你了，长青子你难道不想要乔宜贞这个妻子？这对别人来说是坏事，对你来说是好事，我妹妹帮了你啊！”

池蕴之仍是摇头，“不是这样算的。做错了就是做错了，令妹害了乔小姐。”

她看池蕴之懦弱拒绝，心里的火气旺盛，把怒意都发泄到对方身上，池蕴之无离开，就低头不说话，偶尔长睫颤动，表明他还在继续听。

而多年过去，伍萍萍见到了池蕴之，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那些话。

伍萍萍怕池蕴之不替自己讨要银子，特地提到了对方除了是长青侯，还是指挥的身份。

池蕴之听着伍萍萍强调自己需要秉公，也想到了当年的旧事，笑了笑开口说道：“如果要是如月庵盗窃，本官会抓人，听伍夫人这样说，那就是反悔赠予银钱，按照律，这种事情是两家协商解决，倘若是协商不成功，再去对簿公堂，是非官司是京都衙门的职责。”

伍萍萍觉得池蕴之在徇私，根本就是糊弄人的做，而映月师太却忽然开口说道：“我现在就打开功德箱，把你刚刚的银票还给你。”

伍氏本来还要和池蕴之争论，听到了映月师太的话，喜上眉梢说道：“还是住持明理。”

功德箱里大半是铜板还有些碎银，八张百两银票卷起来，就在最上面，和伍氏说得对的上。

池蕴之拿起了银票，看过了上面的印记之后，对着伍氏说道：“是不是对的？”

“正是，劳烦师太了。”伍氏拿了银票，心满意足拉商翠翠，“我们这就走了。”

商翠翠上了马车的时候，想了想让娘亲等，自己跑到了池蕴之面前。

池蕴之居高临下看商翠翠，伍氏姐妹两人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他对这个容貌与伍萍萍有几分相似的小姑娘也亲近不起来。

在光下他的瞳仁颜『色』浅，像是漂亮的琉璃珠样，商翠翠心想着，这人容貌倒是好，就是不知道怎么会娶了毒·『妇』，害了自己的小姨，让母亲与小姨不能相见。

商翠翠抿唇笑，“长青侯爷，保佑你屡建奇功，步步高升。”

商翠翠说完了之后，没等池蕴之的反应，溜烟回到了马车里，而等到商翠翠上了马车之后，伍氏说道：“你和长青侯有什么好说的。”

“娘，我祝他屡建奇功，步步高升。”

伍氏听着这话，有些不大高兴，拉耸着眉说道：“祝他干什么？”

商翠翠的双腿晃『荡』，表情带着些天真的恶，“我记得我曾经这样祝福过二伯，当时二伯就特别不顺，还险些被前面四个字拖累了。”

这四个字曾经让商翠翠的二伯经受牢狱之灾，商翠翠的爹爹还心有余悸地说道，“屡建奇功这四个字，可真的太重了，若是没有点真本事，当真压不住，还要被这四个字给耽误了。”

屡建奇功这四个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以说是难之又难，而且商翠翠这几个字说的巧妙，步步高升的前提是屡建奇功。

商翠翠这样一解释，伍氏就明白了，这样倒是挺好，不用毁坏自家的福运，也会给乔宜贞添堵。

“翠翠可真是聪明。”伍氏喜笑颜开，这也不算咒人，谁让池蕴之没什么能力呢？

商翠翠说道：“娘，我们不去如月庵了，那去哪个庵堂住下？”

“看到了池蕴之，娘想到了马上就是祭天大典，最近查的严，指不定就有人去庵堂里做各种『摸』排，外面确会有些『乱』，还是就在家里好了，我让人做些素斋你看可好，你看今天庵堂里的尼姑，是不是都很瘦？”

商翠翠点了点头，娘有件事没注意到，如月庵的尼姑们可不光是身姿窈窕，她们也生得美，五官最好的就是那个叫做秀秀的小尼姑了，眉心被娘亲戳破，血淋淋的竟然还有些脆弱的美。

商翠翠双手托腮，若是她再瘦一些也比不上那个秀秀生得好，倘若是她能有秀秀的容貌该有多号。

池蕴之并没有去搜如月庵，按照住持的说法，这是佛门清净之地，而且里面住得都是尼姑，还有几个求子的『妇』人，怎么能让外男进入？

池蕴之也不为难映月师太，直接表示只用自己来问询，庚丁班其余人继续走访其他人家，还请如月庵行个方便。

映月师太让庵堂里所有的尼姑还有住在这里求子的『妇』人都到了正殿前，除了几个『妇』人的身份文牒没有带来，其他人尼姑的文牒都对得上。

映月师太冷着脸，似乎被池蕴之气得头疼，坐在旁边不住地捏眉心，等到看问询结束，冷笑说道：“长青侯可满意了？”

池蕴之说了久的话，嗓子都有些干了：“还是有些遗憾，倘若是住持肯让我等入庵堂里仔细看看那便再好不过了。”

回应池蕴之的话是对方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和阴阳怪气的语调，“长青侯请慢走，送客。”

送客的不是旁人，那个额头裹了白纱的秀秀主动送客。

池蕴之看秀秀不高的个子，配合走得慢，弯腰说道：“头上的伤口严重吗？会不会留疤？”

秀秀小脸涨红，轻声说道：“师姐厉害的，她说了，是因为我的体质问题，受了伤就容易流血，际上不严重的。伤口不大，只要敷『药』就好。”

想着池蕴之是关心自己，秀秀『露』出了笑脸来，“多谢侯爷。”

池蕴之颔首：“那就好。”

“侯爷是不是还负责抓人断案？”秀秀想着开始池蕴之带了不少兵卒，他站在最前面，真的好威风啊，秀秀小声说道，“我知道个人是拐子，侯爷能不能抓他啊。”

拐卖是大案，池蕴之立即说道：“秀秀你仔细说一说。”

“是琳琳姐姐和我说的，她说是西二门进来收夜香的李老头就是人拐子，先前如月庵还买过几个人呢。”

琳琳是谁？为什么如月庵会从人拐子那里买人？

“琳琳在哪儿？”

“住持说是琳琳想吃肉，破了戒被罚之后跑了。”秀秀小声说道，“侯爷能找到她吗？这道不好，多危险啊。”

她小小年龄，口中说着道不好，人小鬼大的模样让他想到了池长生，她又比池长生乖巧得多。

池蕴之看个尼姑过来，她红脸小声说话，“住持让我送您，让秀秀先回去。”

池蕴之说道：“多谢住持的好意，秀秀送我就好，我与秀秀也算是投缘，家里也有两个和她岁数差不多的孩子。”

小尼姑往回走，穿着宽大的僧衣，走路的时候竟是有种袅娜之感。

池蕴之收回视线，神『色』愈冷，对秀秀说话的时候，却带了丝温柔：“你是怎么入到如月庵的？”

“我们家穷，映月师太在外化缘的时候见了我，我就剃度啦，到如月庵里吃得可好了，我都长胖了。”

到院门口本就只剩下小段路，秀秀就说了在如月庵里吃的有好，还从怀中拿了个油皮纸裹着的糕点。

“今儿侯爷没吃到我们庵堂的素斋，侯爷尝尝？这是我最喜欢的合荷饼。”

池蕴之看小姑娘期盼的眼神，拿过了饼：“多谢秀秀，这是功德银，今日里叨扰住持颇多，等会秀秀替我给了住持。”

秀秀点点头，接过了小卷的银票。

“琳琳的事情，拐卖的事情不要提，你就说我问你，你的来历，提到了我家两个孩子，好不好？”

池蕴之面对其他人，容『色』冷峻严肃，这会儿对胆子不大的秀秀笑，让秀秀点了点头，双手合十应诺了下来。

池蕴之离开了如月庵，庵堂的大门哐当声合拢，重重落了锁。

站在门口池蕴之还可以听到有人在问，“秀秀，刚刚那个侯爷罗里吧嗦在说什么？”

时间尚早，池蕴之并没有去找庚丁班的其他人，也没有回到兵马指挥司，而是去了京都衙门。

京都衙门里不少衙役见过池蕴之，笑说道：“池指挥，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池蕴之般是下值后来找温泽宴，故而衙役才有此疑问。

“有件公事需要问温府丞。”

“您还叫他府丞呢？”衙役笑说道，“得改口了，是温府尹。”

从京都衙门的二把手直接升为了主事的官员，池蕴之想到自己的猜测，笑不出来，只是扯了扯嘴角，“那要恭喜表哥了。”

等到温泽宴见到了池蕴之，就看到了他在喝水，连续喝了三杯凉水，才说道：“废了些口舌敲打其他三个副指挥？”

“抬出了爵位，两个就倒戈了。”

温泽宴拍了拍池蕴之的肩膀，他本想说其实这爵位在京都里是最好用的，结果发现池蕴之背紧紧绷着。

“怎么了？”

池蕴之开口说道：“我今天去了如月庵。”

“如月庵的住持为难你，不让你去查？起码身份文牒也应该核对二。”

“身份文牒都对得上，只是我发现了件事。”池蕴之拿出了文牒，“表哥你看。”

身份文牒里都有小像，温泽宴没看出什么蹊跷，而池蕴之说道：“画像是与本人相似的，但是全部都画丑了。如月庵真正其貌不扬的尼姑只有五位，这容貌逊『色』的五人有人是大夫，剩下四人做粗使活，身子健硕，其余二十位尼姑年龄或大火小，容貌极佳，还有来求子的共是五位夫人，每个人皆是容貌气度极佳，我还记得几人的身份，如果没有猜错，她们的文牒小像应该不会与尼姑样。”

温泽宴当即让人去取了文牒来，五名求子夫人容貌有的是清艳，有的是妖娆，有的是纯真，果真是容貌极美。

温泽宴看这几张户牒，苦笑说道：“蕴之，你这可真是……”

马上临近祭天大典，加上京都衙门换了府尹，事物颇多，忙得人眼下都是青『色』，池蕴之哐当下，把大案拍在他的面前。

但如月庵摆明了是有猫腻，他肯定是要查的，于是温泽宴说道：“还有没有其他的消息，例如可以佐证这地方不干净？”

“有，我从头说起。”

温泽宴听到了伍氏要拿回功德银，眼角抽，感慨不愧与伍柳柳是姐妹，等到听闻是开功德箱有了线索，不由得觉得这伍氏也算是做了好事。

池蕴之在见到了庵堂里的尼姑之前就有了怀疑，因为在开功德箱的时候，他见到了枚铜钱，这是一枚已经几乎没有人使用的铜钱。

这枚铜钱是先帝裴玧在位的时候铸造的，在裴胤继位之后，就一直在让人回收裴玧铸造的钱币。

各地官府直对百姓敲锣打鼓，反复通告个消息：“这些铜钱不换成新铜钱，以后就不能用了。”

绝大部分铜钱在头三年都完成了回兑，现在功德箱里居然有十年前的铜钱。

池蕴之和温泽宴解释：“我以前去过福云寺，福云寺的香火鼎盛，功德箱般是半年清空一次，若是香火不够好的，年到两年的时间，也会把功德箱打开，清理三遍后，再放回原位。这枚铜钱，是卡在功德箱的角落里，好像是这么多年，直都没有认真清理过功德箱，留下了这枚铜钱。”

池蕴之伸出手，手心里枚带着绿『色』的铜钱静静躺在他的手心里。

池蕴之继续说道：“功德箱下也是有油渍，表哥，这个证据，加上庵堂里尼姑的容貌，我看如月庵不是正经的庵堂。”

“走。”温泽宴站了起来，正了正官帽，“干活了，现在就去拿下如月庵。”

温泽宴看池蕴之还坐在原处，把人的肩膀搂，“好妹夫，还坐做什么？”

池蕴之只是没想到温泽宴看起来文质彬彬，办事可以说是干脆利落，迅如闪电。

事情发生得太快，池蕴之觉得自己上任总共都没有多久，居然搅入到这么大的事情里，“立即就可以把如月庵给围了？是不是还得做些准备，免得善男信女把我们给围了。”

温泽宴笑点头，“蕴之你说的对，确实需要人多些，当年我就差点翻过船，在县里做官也是没办，后来县衙里库房有了钱，我头一件事就是增设衙役。还是回京都好，还好有你！衙门的人手不够，再加上西城兵马指挥司的人，这样团团围着效果最好，我们去抓他们个正形！”

现在小尼姑流了不少血, 那个住持什么意思, 像是自己在欺负孩子似的。

伍氏被那个眼神憋得厉害, 若不是因为八百两银子已经丢入到了功德箱里, 恨不得直接离开。

映月师太又看向了伍氏，“两位善知识，今日里庵堂事多，现在准备闭庵招待西城兵马指挥司的人，请两位先回。”

伍氏留下就是为了八百两，她现在已经想离开了，但是走之前定得把八百两要回来。

映月师太想要开口说什么，而身后的尼姑说道, “住持, 长青侯带兵马指挥司的人就在门口等。”

“咱们也去看看。”商翠翠想要凑热闹, 扯了伍氏的臂膀，伍氏就拉女儿亦步亦趋跟在尼姑们身后。

伍氏说道：“映月师太，我过来之后可是给了八百两的功德银，怎么也算是有诚心求佛，怎么张口就让我们走。”

八百两银子出，除了池蕴之以外，西城兵马指挥司的士卒都倒吸一口气。

他们这群糙汉子只知道贵人们求神拜佛定然手里阔绰，万万没想到竟是这般豪气。

伍氏被这样一瞧，愤怒的火焰霎时间就在心尖蹿了起来。

这个小尼姑偷听说话在前，她就是那么戳，谁知道小尼姑的肌肤这么娇嫩。

当映月师太过来的时候, 就见了小尼姑脑门上的血印，沉下了脸。

刚刚映月师太把秀秀拉出来，是免得继续留在大雄宝殿里被伍氏弄伤了。

映月师太干脆对着女孩子说道：“秀秀，你去找妙真师姐，可别留下了疤痕。”

叫做秀秀的小尼姑点点头，往内跑去。

映月师太眉心皱起，看了眼秀秀离开的方向，又说道，“这功德银是献给佛祖的，更何况您还伤了秀秀，就当做是秀秀养伤的银子，感念夫人的善心。”说完之后双手合十，念了佛号。

伍氏眼睛可瞪圆了，这尼姑说什么！

池蕴之皱眉把小尼姑吓了跳, 怯生生地抓映月师太的衣袍，躲在她身后。

映月师太看门口乌压压的人，拽小尼姑的臂膀往前走, “跟。”

嫌恶瞪了眼伍氏，旋即映月师太就往正院外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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