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位者之血

铁匣的盖子被均匀的打开，沉郁悠长的熏香从里面传来，那熟悉的徽章安静的躺在凹槽中，就像五年前它被刚放进去时一样。

双手颤抖着捧起铁匣，亮银色的蚀刻蔓延整个表面，古老而沉重。

就像拥抱一件神圣的触媒，有罪的他就该跪着感谢才对。

主教接着为猎人捧起了那漆黑的容器，就像现在亚伦捧起神圣的银制方匣。卑劣的侦探从未有过现在这样的表情，他仿佛回到了以前，那个庞大的教堂。

“永远要铭记，永远要畏惧。我们的眼界还不够开阔，我们的知识还不够广博，以血之名，善良的猎人。”

说真的，这次的事件他完全没有必要再深入下去了，已经够了。

他最近的记性越来越差，清晰的视力也时不时会令他忽然陷入黑暗，易怒的次数越来越多。

可是沃姆真的太不应该了，他走的就像放一个屁那么简单，消失的无影无踪，就连臭味都没留下。

亚伦的身上带着太多秘密，这直接导致了他无法和太多人交情太深，而沃姆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但他和他的老婆，还有他的女孩，以及那挚爱的马车，他们一起抱着平凡的理想溺死在了深水之中。

一切都在那个令人发指的阴谋家手下毁灭，就像踩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也许约德没有临时提出那项追回货物的委托，亚伦或许真的会放弃追查下去，他只想短暂的享受那为数不多的新生活。

“对了，到时候让约德为我们单独准备一列蒸汽火车吧，那感觉超棒，我就像是火车的主人一样，命令仪仗队对着身后呼啸的蒸汽奏响鼓声，直接通向南边更遥远的国家，太棒了。”

他贱兮兮的笑着，拍了拍女孩的肩朝楼下走去。

可是等到他快要走完时，才注意到艾丽儿一直呆呆的站在二楼入口处不动。

“怎么了助手，被欺负了？嗯……说起欺负，我觉得没人能欺负过你吧。”亚伦接着又上了楼梯，捏着下巴猜测艾丽儿出神的原因，不过他马上想到了另一个不对劲的点，

“我知道了，你还是想养条狗对吧？说真的那也不是不行，但至少现在还不太行。因为你看嘛，咱们连自己都养不活。”

亚伦那独有的耿直发言还想接着说下去，但在这时女孩伸出了双手包住亚伦的左手，然后把什么东西放在了他的手心里。

是全视之眼，那是艾丽儿的，亚伦感觉得出来。

“永远要铭记，永远要畏惧……以血之名。”她静静的祈祷着，洁白的额头贴在亚伦的胸前，那是徽章的位置。

亚伦显然呆了一下，不过片刻后他也跟着祈祷起来，握紧了手中的徽章。

这是洛伦城最常见的祈祷方式，人们总是以血的名义来向秘银教会表达谢意。猎人们以交换徽章为对方祈祷，这也是老师教过他的。

“无论在哪里，都不能忘记祈祷。”艾丽儿松开了他的手，海蓝色的眸子里有光，“这是爸爸说过的。”

……

贝德维尔深夜来到烟草公司，今夜无月，和往常一样，这得益于柏伦城的厚重雾气。

在那顶层的办公室里，高贵的骑士与臭水沟的老鼠皇帝不期而遇。

约德呆呆的用浴巾搓着湿漉漉的头发，赤身裸体的和贝德维尔四目相对。

“我的朋友，你这是……”约德率先发问，不过他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等等贝德维尔，这种时候你来我这里做什么？还有，你最近来我这好像有点频繁了啊……要是有什么需要，说真的，你可以直接提，当然同不同意完全看我心情。”

“我的人在伊夫林区发现了洛伊斯的踪迹，所以这次来我想问问伊夫林区被谁控制着？”

“说真的我觉得你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的干掉洛伊斯，我认识一个从北方教国来的朋友，他发现了洛伊斯的背叛，现在估计已经在纠集人手准备清洗叛徒了。”

“亚瑟不会接受外行们的帮助，那只会把计划搞砸。秘银教会也不行。”

“外行？”约德一阵胆寒，那群不要命的猎人在他眼里是外行？傲慢是要有资本的。

“对了贝德维尔，你为什么每次都要半夜来？就为了让我吓一跳？朋友，这并不好笑。”

“没别的，单纯半夜有时间外出而已。”贝德维尔尝了一口酒，直接喷了出来，一边拿手帕擦嘴一边面无表情的说着。

“有动静？我的朋友贝德维尔，下城区的任何变动都不会逃过我的耳目，他们是一群最棒的奸细，并且无处不在。这些天一直很稳定，除了洛伊斯逃跑成功这件事确实不该怪我。”

“这是亚瑟的意思。差分机有反应了……”

“开玩笑吧你……上次差分机有反应，你们也还是晚了一步，导致洛伊斯成功脱逃。”约德嘴硬。

手下说，伊夫林区的眼线们有事情要说，他们普遍神志不清，好像撞了鬼一样，只有一个意志力还算坚定的手下坚持着挣扎起来，

说，赌场里有怪物……有怪物……，接着他就翻白眼皮，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发现他已经死了。

这下，约德才真正肯正视起来，伊夫林区的地下，究竟埋了什么……

他对下城区了如指掌，却唯独摸不清伊夫林区的一切。

上述屁话，算大纲，还没写完

还有那件货，

约德尴尬的笑了笑，说虽然丢了，但是我的侦探正在找，不用担心

贝德维尔扶额

差分机破译出一串编码，我们怀疑那来源于伊夫林。

差分机在最初仅用于精准的计算数值并应用于蒸汽科技，直到那东西又开始在阴影里泛滥，差分机被改造成了探测异种的仪器，它能够检测出那些看不见的脏东西。

它的功能很多，最重要的还是情报与信息的获取，在差分机的运作之下，大柏伦卫星城甚至整个英格兰都会陷入皇家研究院的监视中。

最直观的一点，苏格兰厅登记大量的死者资料，只需要差分机运转之下的一串代码，它可以永久性的存储于研究院的顶层数据库中。

但毫无疑问，没人试图这样做，浪费时间也没什么卵用，谁会在乎那些穷鬼的资料呢，人都早就死了。

他戴上手套，尝试拽动一下最下方的暗格，出乎意料的，暗格并没有因为潮腐变得难以推拉。

第一眼便是那大量的旧报纸，杂乱无章，什么类型的报纸都有，只是那文字并不是苏格兰的文字，这些旧报纸来自别的国家。

全视之眼讴歌着神圣与那过往的辉煌，它见证了秘银教会的一切，见证了无数倒下的猎人的血。

它由秘银和滚烫的鲜血与骨骼铸成，等同于猎人那极端的暴力。

算算时间，上次进入这里还是前不久，在当时那锁就已经锈蚀的快没法使用了，现在算是直接报废。

随着亚伦的力度越来越大，那些久经暗潮的报纸彻底被撕成碎纸，直到最后那黑亮的铁匣出现，他才停下了动作。

亚伦再一次紧握住全视之眼，里面铸着无数死去的血液。

开启一段新生活，那就必须忘掉黑暗的过去，时至今日他一直以为新生活会持续到他老死，可黑暗的过去追上脚步出乎意料的快，远超他的想象。

他的体内流淌着怪物的血，这原本就是一种不详。

杂物一一被挪开，房间的最深处安放着一个被黑布包裹起来的家具。

亚伦用手杖挑开黑布，里面是一个陈旧的储物柜。柜子的表面有很多地方已经剥离了油漆，霉味很重。

杂物间的门锁生锈了。

那是一枚铁十字徽章，上下两端各包裹着一只巨大的眼睛，这就是教会的猎人随身携带的护身符，也是一种极端的科技产物——全视之眼。

暗银色的徽章表面夹杂着沉郁的深红色，这是全视之眼的主色调。

它曾伴随着亚伦的每一次猎杀，以无数前辈的血供养着免遭噩梦的侵蚀，令他的意志永远保持冷静。

不知道什么时候艾丽儿悄悄来到门前，她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觉得有点难受，总有那么一段时间里她会感到闷闷不乐，只是现在和平常有点不一样。

“等彻底解决了沃姆的后事，顺便再把约德的委托完成，我们可以去南方旅行，去更远的地方走走。”亚伦嬉皮笑脸的将银质吊链穿入徽章顶部的接口里，戴上后藏在了胸前。

脑中忽然响起那低吟浅唱的圣歌，那极高的穹顶下，身着教服的主教为他洒下圣水，圣歌团在身边吟唱的声音越来越响，所有教众都以祈祷预祝年轻的猎人获得好运。

亚伦用杖剑把铁链斩断，踹开了木门。

房间里依旧很乱，侦探很不喜欢这里，这里埋葬着他的过去，还有那些并不美好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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