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新片场

罗达嘿嘿赔笑，“老爷素来只忙朝廷上的事儿，不过……”说着他又小颠着儿凑过来，贼眉鼠眼的四下一瞧，弄得齐院使跟秦罗敷都有些尴尬。

陆寻其实只担心自己会不会缺块头发，不过齐院使早就此事安抚过他，他便也放心的从座子上站起来，痛快地伸展了一下身体。

“还得多谢齐院使的照料，齐院使果真是当世医仙，再世华佗。受了这么重的伤，我身上连个疮疤都没留下，院使医术真是高明！”

陆寻听得一身恶寒，总觉得罗达这人嘴叭叭的，但老让他不痛快。他最烦别人拿他往女人身上扯，更别提宫里的娘娘了。

挥手把他赶到一边去，却又有话问他，“这几日我都很少见到父亲，罗达你知道我父亲最近都在忙什么嘛？”

自己真是猪油蒙了心，拖字诀哪儿能解决问题。这下好了，要真去办妖女交待的意思，自己不但要劝自己老爹停手，还要反过来劝自己老爹把王长治给扶回去。

想想真是头大啊。

秦罗敷坐得极远，此时看齐院使突然眼观鼻鼻观口地有口不言，陆公子和罗管家说了两句话，眉头又皱了起来。不免着急问道，“公子可是又感觉身上哪里不大好？”www.zbcxw.cn 星星小说网

几日来，秦罗敷多次来探望自己的恩公。每每恩公跟自己相见，都使唤下人大开着窗户房门，叙些话也都隔着八丈远，而且尤为在意不跟自己独处一室。

初时她心里温暖，恩公对自己相敬如宾，赤诚之恩毫无所图，还这般注重维护自己的名声，叫她又是一番感动。

民间街坊里都传恩公本来是个游手好闲，调戏良家的混蛋，如今在她耳里听得越来越不真切，越来越想当面跟她们辩上一辩。

后来常常如此，她又不禁有些女人都会有的失落，难不成自己蒲柳之姿，根本不曾入了公子的眼嘛？

这两日，她心里只剩下幽幽一叹，时常哀怨地想到，“也许公子是更爱惜自己的羽毛吧，自己毕竟是曾嫁之身，如此的出入公子的府上，已然是不要脸面了。等过了今日，我还是不要再来了，免得给恩公真的抹上污名。”

她哪里知道陆寻如此做作是因为什么，陆寻又哪里能猜到她百转千回的心思？只是看她最近时常走神，还道是她总是熬夜给自己煮汤累坏了身子。

“秦姑娘？秦姑娘？我身体没什么事了，倒是你最近身子都累坏了吧！你看我都大好了，你以后也就不用连夜为我熬汤煮水了。”

陆寻向着她走了两步，还是远远地隔着距离，秦罗敷晃过神来，看着几步远外的陆公子，她脑海中突然闪过一句诗来。

“门锁帘垂月影斜，翠华咫尺隔天涯。”

“秦姑娘，你说什么？”这番呢喃陆寻没有听清，只觉得她实在有些反常。

“没什么！”秦罗敷展演一笑，既然公子都直接下了逐客令，自己也没什么好牵念的了。像是十分豁然地对他回道，“公子都好了，罗敷也就放心了。”

“你开心就好……”下意识说这么一句话，陆寻转过头去，总觉得这对话的气氛怪怪的。

不过往日里秦姑娘说完放心的话，就该告辞了，今天倒不像要走的样子。自己除了要跟齐院使再问问解毒的事儿，还要找时间去见一下自己老爹，有她在倒不方便了。

自己也说不出赶人的话，一时倒不知道做些什么了。亲自给齐院使座前的小几上添了些茶，便坐回靠椅上问起了罗达当东西的事儿。

这老小子出门办事的这几天，日日红光满面，满嘴油水，看着就是没少吃用。

“回少爷，该当的都当出去了，满打满算凑了个整，一共五百两纹银，我全兑成了大通银号的交子，给少爷保存着。”

陆寻搓搓眉头，总感觉这五百两银子做本钱有点少，不过他早留了心眼，也跟府里的其他账房盘算过，确实大概就是这个数。

至于罗达是不是多拿了许多，那也就算是他自己抬价卖出的本事了。这点为人处世的规矩，陆寻是懂得。不然还怎么让底下人办事？

这几日齐院使也跟他混的熟稔，一旁听见罗达报的数字，直接呛了一口茶，“陆公子竟弄了这么多银子？”

“多么？”陆寻是真心实意地反问这么一句，可齐院使看着他的表情可气。

“还不多？赶上老夫两年半的禄银了！”

“啊？”陆寻一脸不相信，转脸问罗达，“真这么多吗？”

罗达看着他的反问，也像是质疑大梁朝的官员真这么寒酸嘛？顺嘴说道，“哪有，齐大人说得本职年俸，宫里的恩花赏红可是这个几倍。”

“那说出去也够叫人眼酸的啊。”齐院使梗梗脖子，总觉得自己被病人炫了手富。

“齐院使是几品官啊？”陆寻压低声音给罗达附耳郭子，齐院使这时候更看不得这个了，这不让他揪着耳朵，听他有没有嘲笑自个儿嘛。

罗达撇撇嘴，“我哪儿知道这个啊，再大大不过老爷去。”

“咳咳，太医院院使，忝为正五品！”齐令辉拿起架子，说到这个他得矜矜持持地报报自己官身了。

陆寻上下瞧着他，齐院使刚从他眼里看出些惊奇来，就听这小子意味深长地来了一句，“那确实……”

感受到齐院使横眉而来的一瞪，陆寻及时地闭了嘴。

“陆公子？”

听到秦姑娘一声呼唤，陆寻忙岔开话头，转脸问道，“秦姑娘有什么事吗？”

“我……”秦罗敷有些吞吐，陆寻更加狐疑，这可不像她的性子。

“我能去府上的厨房看一看吗？”

“啊？你要下厨？不是，你今天不早走吗？啊，不是！我的意思是下厨的事，让下人去做就好了，你是客人，好生坐着就可以了。”陆寻脑子一时没转过弯儿来，又总后反应过来自己前半句说错了话，一连通颠三倒四的，最后干脆闭了嘴。

秦姑娘听着他几句像是逐客令的话，倒没有丝毫气恼，犹自展颜一笑，“今日晚些再走，奴家想再跟公子看一眼月色？”

“啊？”陆寻不明就里，这又是哪跟哪儿啊？这大白天的怎么突然冒出些诗情画意来。

齐院使一挑眉头，茶盖拨着茶水，撇嘴吐了一句，“不解风情的后生，我跟个毛头小子置什么气？”

“哎嘿？”陆寻又没回过味儿来，怎么齐老头又扬眉吐气地臭屁起来了？

毕竟这位母亲给他的第一印象，便是精明锐利眼光独到。

这日庭院里，齐院使为他拆头上的纱布，罗达在前侍奉，秦姑娘也在一旁看着。

于是一拖再拖，他本想着拖到赵国郡主再来催促，再把难题丢给她来解疑，到时自己鹦鹉学舌地办了就是。

没想到先等来了这个消息。

这几日来他的母亲探望最勤，时常在他屋内一坐就是半晌，每每说些他小时候的乖巧和趣事。陆寻没头没脑地应着，倒也暗暗记在心里。这也算他唯一能了解自己这个前身，儿时经历的时候了。

齐院使仔细瞧瞧他头上的伤，看已然结疤结得结实，便放心地丢下纱布。“公子身上的伤都无碍了，只要有力气，活蹦乱跳都没事。头上的伤也算大好，只是还不能洗头，也尽量戴个帽子，少见湿气少吹凉风，等疤掉了便什么事都没有了。”

“真有此事？”陆寻这下倒有些着急了，毕竟妖女郡主折磨人的手段可不少，她交代的事儿自己连办都没办，就出了这等变故。真等着她再来一趟，可就有自己好果子吃了。

“嗯，听说皇上都准了，朝堂上估计都开始商量接替卫尉的人选了。”罗达若有所持地笃定道。

“你从哪听来这么多消息？”陆寻狐疑了，这两日也就打发他出去当过东西，怎么这么一个家仆，消息却这么灵通。

好在秦姑娘始终只是一片赤诚的报恩之心，如此委屈半分也没跟陆寻透露。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凑巧，两位进出陆寻寝居最勤的女人，始终未曾碰面。而且母亲柳氏连问都没问过这个秦姑娘，这叫陆寻松了口气，暗道省了尴尬，却也慢慢在心里泛起了狐疑。

有了太医院首席齐院使的照料，陆寻的伤势好得极快，几日施汤换药下来，陆寻已然能下地行走。

附在他的耳郭，罗达小声说道，“老仆听说，前不久太尉王长治上了谢罪表，主动请辞了。”

“嗯？”陆寻惊咦一声，他倒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几天前赵国郡主来交待，要他设法劝住他爹，暂时不要把王长治彻底从卫尉位子上搬下来，他一直没有去办。

原因是赵国郡主的交代，换他来做委实难办。自己做了这么久的演员，历来懂得个舞台行动任务，可更清楚要有一个行动任务的人物动机。他扮演一个短智记仇的衙内，突然要放过把自己打成重伤的仇人，其中动机根本找不到理由圆说。

“嘿嘿，少爷，咱外边有人！”罗达一拍胸口，颇为自得地说道。

陆寻懒得再理他，只想着自己该趁这个当口见一见自己老爹，打听明白局势，也假意给赵国郡主办办差事。

齐院使微微捋须，罗达这货向来会顺着他少爷拍马屁，一旁摆见识地说道：“少爷，您这话说的，你不想齐院使可是宫里的首席御医。宫里的娘娘们个个花容月貌，尤其紧张自己的容颜，这不全得靠齐院使的调理伺候？这种除疤去疮，自然是齐院使的拿手好戏！”

秦罗敷姑娘也隔三差五的便来探望他，俨然成了陆府的常客，自从那日坐着轿子从陆府离开，她再进门便不用通报了。

不过她第二回来，有个小厮特意地在街口接引她，领着她从旁门进出。这其中的含义，一时叫这位姑娘心碎，却也明白其中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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