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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幽

齐晋265年春入瓮

她想,如果绘烟椽的大管事要统筹这栋汇聚着南来北往的要塞,也一定会像自己这样,坐在这样的角落里,静静地看着酒楼里的一切动向吧?

何荇是个喜欢八卦的人,给人牵牵红线这种事也是乐此不疲,但是面对吕娥和商伤这两人的特殊关系,何荇却在心里打了个寒颤。

她并不看好商伤,也觉得吕娥是个难以揣摩的人,要是想打探这两个恶魔的八卦,那真是不要命了。

“郑军师不是要我们找毒药嘛,少门主说商伤闹的那一出就是有人给他下了迷幻药,估计郑军师就是要我们调查这种药吧?”

酒楼里人潮拥挤、熙熙攘攘,何荇坐在这二楼的角落,安静、一览无余。

等到这波放箭终于停下,她从楼板上爬起来,透过扶手看向楼下,一楼已经是一片尸山血海,所有没能逃出酒楼的全部成堆倒在地上,身上被利箭捅成了筛子。

那个披着藏蓝色袍子的女孩被她身边一个红色短发的男孩护在金色的屏障之中。

男孩龇牙咧嘴地对着他们面前坐着轮椅从舞台的帷帐后被一个戴着面具的银色长发身材鬼瘦的男人推了出来的女孩。

窝在轮椅中的女孩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长发遮住了大部分脸,何荇远远看着自然看不真切呼延颖具体的样子,但是单单是这死亡的气场就足够让她望而生畏了。

满目疮痍而残忍的酒楼死寂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何荇突然听见那边传出了狂悖的大笑,那种笑声充满了释然与无畏,却也有兴奋、疯狂与阴鸷。

她不懂吕娥为何会发出这样的笑声,舞台上那个瘦弱的小女孩将手作拿起身侧某物状,何荇手中拿着的步摇刀便从刀鞘中飞了出去,何荇恍惚之间好像看见了吕娥手中生出了一根金色的细线,另一头绑在了自己的步摇的刀柄上,于是吕娥就这样隔空抽走了自己的刀。

何荇吓了一跳,吕娥果然一开始就看到了自己,正因为知道自己躲在这里,所以毫不客气地用听灵线绑住了步摇顺势抽走了它。

但何荇现在有些担心,吕娥没有用过刀,步摇不说很重,但对于从来都只使用暗器毒针的吕娥来说一定没法流畅地使用。

她当时大脑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想,就跟着步摇刀一起从二楼冲到了楼下,飞奔到了吕娥身边。

“少门主,步摇还是交给我吧。”何荇并不太擅长剧烈运动,刚刚这一下就让她气喘吁吁了。

吕娥看了何荇一眼,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将步摇重新交回何荇的手上,然后何荇就看见,吕娥手中多了一把金色的刀——吕娥刚刚用听灵线复制了一把步摇——何荇再一次被震惊,她没想到听灵台还有这能力?

“你去管管你的你的好搭档吧。”吕娥捏着何荇的下巴,将她的头摆向那堆酒桌已成废墟的大堂。

何荇的头被吕娥强行掰向那边,却看见完全变了模样的浣吾生。

这个胖子脸上不再挂着憨厚的表情,胳膊上的筋线暴起,脸上的肉变成了红色,肉乎乎的脸上也成了钢铁般的肌肉,不动如山地挡住了吕娥和何荇的退路。

“这,这是怎么回事?”何荇问吕娥:“浣吾生是被呼延颖控制了吗?”

吕娥抄起金色的仿刀先发制人地向坐在轮椅上的呼延颖劈去:“你的好搭档变成这样,你问我?”

【吕娥】

吕娥的金刃砍下去,果然被呼延颖身后那名银发男子挡住,银发面具男就像是呼延颖的保镖一样,将呼延颖护得滴水不漏,再加上本身吕娥也不擅长强攻,于是吕娥在和银发男人的攻守对决中一直处于劣势。

呼延颖一直就平和地坐在银发男人的后方,等待着吕娥被银发男人耗尽体力,而听灵台的台灵岳敕也不是攻击力很强的灵,他亦无法穿过银发男人的防御线。

呼延颖一直觉得吕娥是很有头脑的女孩,冷静,敏锐,内心强大而果决,她清楚自己的实力,绝不会因为谁谁的激将法而且去堵上自己的生命冒险。

可是这样无人撼动的女孩现在却这样不冷静地跑来送死。

可笑,可笑。

吕娥的进攻越发凶残,呼延颖微微一愣,但不以为意,越是猛烈的进攻,越是说明她的体力已经达到极限,现在的冲击不过是残血的暴怒,死亡前的孤注一掷。

不过数十回合交锋之后,呼延颖忽然觉得不对劲了,她与吕娥交过手,即便她们之间并没有对上多少招,也知道吕娥已经能将听灵台用得炉火纯青。吕娥当着她的面展示了早就束缚住了商伤的听灵线,她失去了商伤这一具称手的傀儡,就很难保证吕娥不会抢走她的第二具傀儡。

她犯错了,犯了大错了!

呼延颖一直都把所有的心思放在如何用一具不死不灭的傀儡来消耗习武底子本就薄弱的吕娥的体力,她错就错在不该把吕娥这不过是一个只能依靠听灵台和它的台灵保护自己的虚弱对手当成目标,她应该先毁掉听灵台才对!

“津门卫!回来!”呼延颖气得从轮椅上站起来,伸手要将银发男人召唤回来。

吕娥松开手中握住了金刃,那金刃的刀柄像是被严重扭曲的弹性记忆金属,松开的瞬间便以最快的惯性速度恢复成它原本的模样——组成金刃的依旧只是细长的听灵线罢了,听灵线散开,就像是拢捏搓挑的麻绳分出了四股线头,钉入了银发男子的四肢。

吕娥:“晚了。”

随着四条听灵线的收缩,金刃的刀尖毫不犹豫地贯穿了银发男子的肚子,但金刃并没有就此减速,刀柄上连接的听灵线拽着银发男子正在溶解的四肢往自己肚子那个洞迅速绕紧坍缩。

最终,这具傀儡以自己的四肢被牵引着塞进肚子的那个洞中这种怪异扭曲的方式被损坏。

面对飞快弹射过来的刃尖,呼延颖来不及躲闪,她伸出双手硬生生地空手接下。锋利的刀锋划伤了呼延颖的手指,黑红色的鲜血粘稠地流下。

随着呲咔一声,金色的刀刃不知为何脆裂开来,碎片清脆地噼里啪啦地掉落在地上,掉进了呼延颖流出的鲜血中。

但是接下来的一幕吕娥没有想到,呼延颖自己也没有想到。

掉进血中的那些碎片融进了血液中,并随着滴落在地上的血一起重新流回了呼延颖的手中,被划伤的伤口奇迹般地自动愈合,吕娥身旁的岳敕却毫无预兆地惨叫一声,瘫倒在地……

“你……到底是什么?”吕娥抱起岳敕,发现岳敕的几根手指不翼而飞,伤口截面平整光滑,像是被未知物质切割所致。

虽然伤口已经恢复,但痛感犹在,不自觉地发着抖,再加上呼延颖发现了自己的身体的神奇之处,她兴奋地整个身子都颤动起来,大笑着,就像刚刚吕娥嘲笑自己那样。

“你输了!吕娥,你输了!”

吕娥不知道岳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呼延颖身上的谜题,她只知道,刚刚的听灵线控制不了她,也伤不了她,那现在就不能再久战下去。

【浣吾生】

浣吾生原本自然不叫浣吾生,他是鞑鞧人,是一直潜伏在更门的暗探、间谍。

他叫呼延吾,一个很会降低存在感,让自己处于绝对平庸的间谍。

以至于何荇从来没怀疑过他、吕娥没有、郑晷镜也没有。

因为他从不与这些聪明的人保持太近的距离,以免他们对自己的身份产生兴趣。

他是呼延骁的儿子,但不止是呼延骁的儿子,他是个正统的鞑鞧人,懂得伪装、有些小聪明,有野心,城府极深,他所成为的,是鞑鞧一族让他成为的人。

当大帐里几乎所有将士都在呼延特面前指责呼延颖这个灾星的时候,只有他蹲在呼延颖旁边问她是不是真的小哑巴。

呼延颖歪着头看着他,觉得这个叔叔特别有前途。

于是呼延颖将绘烟椽交给了呼延吾,如果呼延颖是绘烟椽的东家,那呼延吾就是绘烟椽的管事,是绘烟椽的二把手。

他喜欢坐在二楼角落那张廊桌上,因为那里可以看清楚整个绘烟椽的情况。

何荇也喜欢。

何荇问他是哪路英雄。

呼延吾收回视线,落到了何荇身上,憨憨地笑着回答:“浣吾生。”

何荇:“视野挺好啊。”

呼延吾:“不仅视野好,而且还很凉快。”

何荇的步摇被呼延吾的长枪压在地上困住无法抽出的时候,何荇才恍然大悟,眼前这个浣吾生并不是被呼延颖控制了的浣吾生,这才是浣吾生原本的面目,因为他招招狠毒流畅,步步锋芒毕露,这根本不是一个被控制了的傀儡会有的身手和敏捷度。

她来不得抵抗呼延吾的长枪刺过来的所有攻击,鲜血染红了衣服,四肢开始不敌,最终瘫软在地,再也站不起来,呼延吾枪尖扫过来,对准了何荇的眼睛。

何荇:“你不是浣吾生。”

呼延吾:“从来不是。”

何荇:“可惜了,我以为我们会是很好的伙伴。”

呼延吾:“是挺可惜的,你交错了朋友。”

而另一边,意识到久战不妙的吕娥正一边向后退,一边喊着何荇的名字:“何荇!快走!”

何荇当然也想离开,可是她没有力气再站起来,哪怕翻身坐起都做不到,因为腹部的伤口正汩汩留着鲜血。

何荇张张口,视线开始变得模糊。

她听见吕娥在呼延吾身后咒骂了一句,然后感觉到自己手中的步摇呼地一下又不见了。紧接着就是一声金属切割血肉与骨头的呼啸声,一个小小的身板将自己扛在了肩上……

郑晷镜:“上次她的生日宴你们也是知道的吧,除了商伤的事情,谁还会让吕娥生气?”

何荇思考起来,说实话,她早看这两人不对劲,吕娥护商伤护得那叫一个紧,谁要是和商伤发生了丁点的不愉快,吕娥看那人的眼神仿佛下一秒就要拿去施以瓮刑:“欸,郑军师,你说,咱们少门主到底是怎么看待商伤的?难不成少门主看上商伤了?小姑娘喜欢这款?”

“她居然会一个人来绘烟椽?”何荇也感到好奇,她看见楼下那个女孩取下兜帽,朝自己所在的二楼角落瞥了一眼,顿时一激灵,赶紧躲开了视线,她不能确定吕娥是否已经看到了自己,但吕娥刚刚那一警觉真的能让人战栗。

“不会是郑军师不让她接手调查毒药的事情,她自己偷偷来的吧?”浣吾生呷了一口酒,捏了一撮碗中的花生米红皮:“我们要不要跟上去?郑军师说少门主不能掺和这件事,会闹大的,我看她这样,着实是玉石俱焚的气势了……”

何荇坐在绘烟椽的二楼,剥着花生米的红皮放进浣吾生的碗中,盯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群。

郑晷镜直摇头:“我从没见过吕娥如此护着一样东西或者一个人过,真是女大不中留了。”

“她就这样去找呼延颖?”何荇赶紧吃颗花生米压压惊:“话说回来,我们几乎每天都在蹲绘烟椽,还真是一次也没有碰到过呼延颖,少门主怎么可能能在这里找到她呢?”

可是下一秒,楼下突然就混乱起来,惨叫声混在那些摩肩擦踵争先恐后往外逃离的脚步声中,何荇看见空中忽然就布满了飞箭!

“小心!”浣吾生拉过何荇,何荇听见从自己身后传来了弓箭发射的声音,她和浣吾生躲避着那些呼啸声,在楼板上打了几个圈来缓冲这股冲击,身后的离弦之箭擦过她的脸颊飞向了一楼中央的舞台。

郑晷镜叹着气,说这件事就和她有关,所以不能让她牵扯其中,不然会闹得不可开交。

何荇还满不在乎,什么事能让吕娥闹出大动静呢?

【何荇】

她扫视着一圈,将每一个这样的角落反反复复地关注。

她感觉每个坐在角落里的人都和她在做同样的事——盯梢,她果然不喜欢做这样的事情,就只是坐在这里看着过往的人群,看着他们每个人都在做些什么,因为她看谁都可疑,甚至自己也可疑起来。她不理解为何吕娥能从这么眼花缭乱的人群中一眼锁定自己的目标,何荇觉得还是找别人聊天得到的消息更加可靠,大家聚在一起胡说八道,不是更容易放松警惕吗?

“少门主今儿个一个人来的……”浣吾生拍拍何荇的肩膀。何荇这才把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了那个一楼入户厅处披着藏蓝色披风风尘仆仆的女孩。

何荇震惊地看着身后的墙面,这才看见这些墙面上的机关。

平常墙后藏着的暗格现在已经全部被打开,黑黢黢的洞口里那些利箭就通过机关一支一支扫射出来,一瞬间,歌舞升平的酒楼就成了饱受弹林箭雨折磨的刺猬。

“你说这商伤,和绘烟椽有什么关系?”何荇有意无意地问话。

他们前不久被郑晷镜安排了一项任务,郑晷镜猜测呼延颖手里有一种方便她来控制自己的谍网里的手下的毒药,希望他们找到一些关于这种毒药的线索。

何荇一开始想推脱的,也问了郑晷镜为何不派吕娥,在盯梢方面,没有人能心细过吕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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