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记事

“阿琰，你说这乱世什么时候是个头呀？”

沈琰自己又倒了杯茶，抿了一口：“千梅岭的梅花开的正好，明天一起去呗！”

“千梅岭呀，行吧，也该出去走走了！”曲明书紧了紧身上的斗篷，捻起一块藕粉桂花糕放进嘴里。

“那我明天来接你不？”沈琰窝在椅子里，随手拿起一块千层酥放进嘴里。

“不用了，太麻烦了，你直接去千梅岭，明天在千梅岭下见吧。”曲明书打了个哈欠，眯了眯眼神。

“不用，我又不是出啥远门，晚上再回来，你在家里等着就是了。”曲明书拍拍江顺肩膀对他笑笑，从门口招了一辆黄包车。

“好吧，那老板小心点，别凉着了！”江顺点点头，又对拉黄包车的人嘱咐道：“刘叔，把车拉慢点！”

“好嘞，江小哥放心吧！绝不教曲老板颠着了。”刘叔笑着应下。

曲明书上了车，朝江顺摆摆手：“走了！”

“好嘞，曲老板坐稳了！”刘叔吆喝了一声，拉起车朝街外走去。

到了南城北边，人家户渐渐少了，苍茫茫的一片白，天空愈发显得空旷高远。

远远的，千梅岭出现在了眼前，萧瑟的冬景里突然出现了一片红色，隐隐有暗香迎风飘来。

黄包车停在了千梅岭下边，沈琰已经等在了那里。付了车钱，曲明书迎了上去。

“等久了吧？”

“没有，我也才到没多久！”

曲明书、沈琰并排走在石阶上，石阶上的雪已经被扫干净了。

抬头看了看天色，曲明书朝沈琰笑道：“今天这天气倒是适合赏梅！”

“冬雪初消，红梅绽放，这样的景致在南城可不是每年都有的。”沈琰嘴角含笑，显然心情不错。

雪地里不见一丝绿意，只有满树的梅花轰轰烈烈的开着，连绵一片，似一团红色的云雾缭绕在山岭上。一缕缕清香萦绕鼻尖，愈发清冽沁人心脾。

曲明书折了支梅花放到鼻尖嗅了嗅，好心情的勾起了嘴角。

“走，前面有个亭子，去歇一会吧！”沈琰看了看他们所在的位置，快到山顶了。

千梅岭是由三座比较平缓的山丘连成的，他们现在就在中间那座山接近山顶的地方。

回身眺望，白色的雪地里一簇簇红色的梅花娇艳的绽放。

曲明书深深吸了一口气，清冽的梅香涌入胸腔。

“啧，这地方但是适合小情侣约会呢！”曲明书看着梅林里一对对的男女，感叹出声。

“哦，那倒是。今日曲老板可愿小生作陪游梅岭？”沈琰清清嗓子，朝曲明书伸出手。

曲明书站在台阶上回头瞥他一眼，手里的竹笛挑起沈琰下巴，戏谑道：“能得沈公子作陪，是曲某的荣幸！”

阳光下曲明书的笑容晃花了沈琰的眼，他不自然的撇过头，耳根不自觉的红了起来。

曲明书鬼使神差的伸手去捏了捏沈琰的耳朵，沈琰像触电一般往旁边躲了躲，谁知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后倒去。

“小心！”

曲明书眼疾手快的伸手一拉，沈琰整个人一下扑在了曲明书怀里。曲明书被压的一个踉跄，一只脚往后抵住台阶才站稳。

“沈公子这是害羞了？”曲明书见怀里的人脸也红了，忍不住继续逗他。

沈琰轻哼一声，撑着曲明书站好。见曲明书快憋不住的笑，懒得理他，这人熟悉了才知道也就是看着风光霁月，骨子里却恶劣得很。

“走了，前面亭子里去休息休息，待会去梅香楼吃午饭。”沈琰翻了个白眼，也不理曲明书，径直往亭子里走去。

“哎，等等我！”曲明书笑着追了上去。

沈琰靠在亭子的檐柱上，平复了下有些急促的心跳。曲明书上前拍拍他的肩膀：“跑那么快干嘛？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沈琰拨开他的手，横了他一眼。

“喝不喝？”曲明书拿出一壶酒在沈琰眼前晃了晃，这时沈琰才注意到曲明书说话时带出的淡淡酒香。

接过酒壶喝了一小口，一股热意从喉间滑进胃里又涌上脑门。

“如今这情况，两党相争必有一伤。各国蠢蠢欲动，受苦的终归是黎民百姓。”斜对面一座亭子里有人发出感慨。

曲明书望去，一群学生模样的人正聚在一起谈论着如今的形势。

“走吧！”沈琰看了那群人一眼，皱皱眉拉起曲明书去了另一边。

“怎么了？”

“李源在那！”

曲明书无奈，沈家的事他也知道一些。他没说什么，跟着沈琰换了个地方。

“哎，你躲什么？又不是你做了亏心事！”

“看着他们恶心！”

“噗嗤！”曲明书乐了，道：“行了，去梅香楼吧，走了半天我也饿了！”

“嗯，我订了二楼包间，能看到整个千梅岭！”沈琰拉着曲明书的手朝梅香楼走去，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就是没有松手。

曲明书摇摇头懒得说他，拨了拨炉子里的碳，让火燃得更旺些。

“还是你这待着舒服，外面破事真多！”一大口茶下肚，寒气驱散了不少。

“切，得了吧，有得喝就不错了，你还挑上了！我这是茶楼，又不是酒楼！”曲明书白了他一眼。

“嘿嘿！我怎么会嫌弃咱们曲老板的茶，这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呀！”沈琰笑笑，讨好意味十足。

民国二十二年残冬。

“啧，你这就是牛嚼牡丹，再好的茶给你也是浪费，还不如直接给你白开水呢。”曲明书见沈琰一口就是一杯茶，也是醉了。

能不讨好吗，待会被揍了可没地哭。认识了之后才发现曲明书身手不凡，碧云楼里的人也是有武艺傍身的，怪不得在南城没人敢惹。

“哼！”

下了一夜的小雪，整个南城都裹上了一层薄薄的银装。

“过来暖暖手吧，这大冷天的还老是往外跑也不怕冻着了。”说着给沈琰倒了杯茶。

“这不是军营里没什么事吗，我也懒得回去！”沈琰捂着茶杯，坐到了曲明书身边。

自那日在街上遇到曲明书后，沈琰有空就喜欢来碧云楼喝喝茶听听戏。

“不知道，就各地军阀这样谁也说不准！况且，其他国家也是虎视眈眈………”沈琰苦笑。

“算了，不谈这些了。你这两天老是往我这跑，军营里不忙？”曲明书又给他倒了一杯茶，把点心往他面前推了推。

“不忙！说真的，这大冷天还是温酒赏雪更应景吧！”沈琰咂咂嘴，有些嫌弃这茶。

初阳升起，屋顶上晶莹的雪泛着点点微光。曲明书站在碧云楼门口，紧了紧斗篷。

“老板，真的不用我跟着？”江顺看了看外面的雪，有些担心。

沈琰见曲明书应下挺高兴的，曲明书这人话虽不多，但是和他待在一起会很舒心。

南城飘起了小雪，碧云楼后院曲明书坐在游廊下煮着茶。

“明书！”沈琰披着一身黑色的斗篷进了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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