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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关往事

第二章 小四

当我华丽转身的时候,突然意识到这个含有几百万人口的城市已经冷漠到连邻居之间都不认识了,我对楼下的邻居是不是变态杀人狂或者有没有去泰国做过什么让人难以启齿的变性手术都一无所知。

我住在西关小区的20号居民楼,一楼被退休的老头老太们改造成了麻将馆。一伙三五成群的人自发地组成了麻将党,他们麻将牌的碰撞声和“糊了”以及“碰”的声音简直穿墙入耳。

在寂静的深夜,我甚至可以听到麻将党们代谢二氧化碳和排出“尾气”的声音,不过好在只能听到声音,而闻不到臭味。这也算是点微不足道的安慰之处了。

老人晨练队的队长练有一手独门的绝活——藏镖。纵使这老头全身没有半件衣服,也能从屁股后面拔出一发带血的镖来,令人防不胜防,左邻四舍没有人敢与他比武切磋。

二楼的住户是今天新搬来的操着一口怪异口音的情侣,我下楼打酱油的时候,他们正在往房间里搬锅碗瓢盆以及茶米油盐姜醋茶。

“雪儿为什么走了?难不成你提前交货的问题又严重了?”我笑着对小四开了个玩笑。

“她明天要跟健身教练一块健身,”小四瞥了我一眼说,“我可不会放个计时器计算时间,但我觉得至少有三分钟,不算短了。”

“如果三分钟不算短的话,新华字典得重新定义下‘短时间’的定义了。对了,顺便问一句,她的教练是男还是女?”

“这个世界上除了女人就是男人,当然还有几个为数不多的天生的雌雄同体的人。再说了,你见过几个女健身教练,女人本来就胸肌发达,没什么必要去练。”

“小四你一点都不担心吗,男健身教练普遍都是肌肉膨胀的好身材。对于女人来讲,他们简直就像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那样让人难以抵抗。”

小四虽然嘴上漫不经心地说着不担心,但是第二天一早就把我塞进了他的奥迪车,他要去健身房里仔细地揣摩一下雪儿的健身教练。

在非洲有个原始部落,当一个人向其他人炫耀他的财富时,其他的人会宰了他,然后敲打用他的皮做成的鼓,以驱逐他那邪恶的灵魂。每当小四向没车的我炫耀他的车如何如何,我都会绘声绘色地给他讲述上面的非洲部落故事。

清晨的冷风将我残留的睡意吹得一干二净。“你能不能开慢点并把车窗关上,这又不是龟兔赛跑的比赛,有什么必要把车速开到F1赛车的级别?”我向小四嚷道。

小四显然把减速这事当成了耳旁风,反而是踩紧了油门,强大的加速惯性使我几乎镶嵌进了后座里,他回道:“别担心,我爸爸的哥哥的朋友在交通局有人,出了事他会搞定的。”

“起死回生绝不在他搞定的范围内!老渔夫都能阴沟里翻船,更别说你这个矮到脚都快踩不到刹车的家伙了。我可不想翻车直接翻进了棺材,我的小说还没写完呐!”

“老王,你的小说有厕所读物的水平都算抬举你了,根本不会有大腹便便的人在大便时对着你的小说放声大笑。从前我们老家就有一人,一天到晚的想成为作家,最后他得了失心疯……”

这时车上的收音机缓缓地播放了一则新闻:美国南部遭受了“玛利亚”飓风袭击,灾情十分严重,还淹死了好几只不会游泳的猫。

美利坚大统领在灾情发生后的第一时间表示高度重视并当即作出指示:要求不惜一切代价搜救受困人员和全力抢救受伤人员,积极做好善后工作。最后大统领还高喊了句“天佑美利坚”。

朝阳的晨曦之光将笼罩着整个城市的夜幕撕得粉碎,此时我们的奥迪车正在高楼大厦之间穿梭,向着健身房方向飞驰。

右边那家店铺是个饱经风霜与大火洗礼的小卖部,小卖部的主人就像是《老人与海》里的主人公一样,外表显得消瘦而憔悴,额头上有“王”字形的皱纹,脸上的褐斑从额头一直蔓延到脚底板。

这老头是个喜怒不言于色的人,我猜测他即便中了500万或是得了艾滋病,他的表情都依然能够继续波澜不惊下去。

当我爬完三层楼梯然后开门而入的时候,正在埋头洗裤衩的小矮子进入了我的视线。因为他的身高海拔从小学四年级以后就停止不变了,所以我管他叫“小四”。

小四自认为他是个风流倜傥、干劲十足的男人,用他自己的话就是“欢乐无极限的千人迷男爵”。

我写的一动不动可真是意味着一动不动,你能想象用水做的女孩能保持九个小时不去厕所放水吗,除了断定她被月事拜访之外,还可以判断出她一定有个很大的膀胱。

哪怕是我掏出枪来一梭子朝他打完,再淡定地吹了一下冒烟的枪口,然后说句“对不起,我是卧底”。我想在老头翘辫子之前,他1分钟内的心跳次数也不会超过80次。

如果他不是脸上有道惊心动魄的疤痕,我想他会把自己“千人迷”的标签更改为“万人迷”。

“哇,你终于把你那堆闻起来像漫威绿巨人的裤衩洗了?你要的万艾可我买回来了,卖药的阿姨说疗效很不错,我顺便还买了两瓶红牛给你助威。”

“你不觉得事后吃这个太迟了吗,我女友雪儿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为什么你买个药从下午买到了凌晨?”正在埋头洗裤衩的小四头也不抬起来地质问我。

左边的那家是孙二娘开的“不好吃也要钱”的早餐店。孙二娘的做饭手艺十分精湛,她店里的早点也是多得令人眼花缭乱,主要产品有:大饼夹母猪肉、大饼夹公猪肉、大饼夹乳猪肉……

每天早上都可以看到一个道行高深的僧人来这里买早饭,他吃东西时口中振振有词,大有做场法事的架势。吃饱喝足之后,还未付账的僧人匆匆拂袖而去,深藏功与名。

当我从网吧出来的时候,用余光瞥了眼神呆滞的女收银一眼,她可以一动不动地在吧台从公鸡打鸣的早上一直坐到母鸡都睡了的凌晨。

为了构建和谐小区,我又转身过去热情地和他们打招呼,走的时候我告诉他们:“我住楼上我姓王,嫂子有困难我帮忙。”

然而后续结果是他们并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事后我琢磨了半天问题究竟出现在哪里,结论是“老王”这个名词出卖了我的本性。

事实证明:无论是隔壁老王还是楼上老王,都不太受街坊邻居们的欢迎。

“我扶老太太过马路耽误了些时间。”

“得了吧,你说你去给美利坚大统领修理了下他那凌乱不堪的黄色头发,或者是用相对论制造出了原子炮弹,都比你这信手拈来的借口可信的多。”

当麻将党们于凌晨两点半散去时,我要抓紧时间眯一会了,因为三个小时后老人晨练队就要隆重出场了,他们挥舞棍棒的“喝”、“嘿”声更是声声入耳。

有的人天生器官就比别人的大:电视上大胃王的胃器官容量就可以顶六个人的胃,一个顶六个,吃六碗不费劲。

我回到了我所熟悉的西关小区,但熟悉和好是两码事。小区门口的入口处,自古以来就有两家小得不能再小的小店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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