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性宇宙坍塌

“我还没有接触过视频这种艺术形式，你或许能看出来我刚刚才成精，在过往的生活中，我保留了很多对人类记忆，所以才能正常说话，使用你们创造的语言，甚至抽象的词汇。但我很清楚自己的世界观还有一大片恐怕，这让我没法融洽给出相应的情感，所以我对自己的语言向你道歉。”虫子没有表情地起身，擦了擦被古烟一脚踹中位置的污印。

“你在找什么？”等不到他的回答，代班也跟着在办公室到处看，不想被卷进一些他绝对无能为力的事件。

再跟着那个不久之前还是一只虫子的男人也低头在桌子底下找。“是有我们重要的东西？还是危险物品，如果不能说的话，就当我没说好了。”

“不，你是不是想太多了，从你话里的意思好像是，她会主动思考如何让你重视她一样，我觉得从你找的角落的空间大小看，她应该还只有三五岁吧？这么小的孩子你过度解读她的意思反而会导致反效果。她可能只是躲起来吃你一半不让她吃的东西之类的，然后睡着了。她应该也会你刚才那个瞬间移动吧？”代班看起来很有带孩子的经验，不过他带的孩子跟小梦梦区别恐怕非常大。

“你们是不是一直忽略了一个可能，她会不会是被拐卖了。”虫子精开口就是些不中听的话，这话古烟就不爱听，所以他立刻就挨了一脚。“不会说话就多看看视频，学一学说废话的艺术，以后用得着。”

其他两人懵懵懂懂知道些什么，揣测古烟的身份，思考他给出的线索，却又是什么都不了解。

“那里是做什么的？”三个人走出门，古烟立刻转头看向另外一个房间，第一眼，外表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第二眼，草坪靠近石板路的位置有一处颜色明显比旁边跟深，而且生长的草叶也更长。

古烟走到那一处异常旁边，伸手握住那一把移接过来的植株，用力拔了出来。果然下面有一只玻璃瓶子，里面放着一条纸卷。就跟帮助他找到这里的线索一样，有一种不协调感。好像大人模仿小孩子，给她们拍电影，却是处处充满刻意和夸张。

今天早上，古烟才出门就发现自己床脚的木头被人换了。顺序是，他出门之后想起今天没有出门的必要，又折回卧室，其间经过小梦梦的房间，他敲门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产生了些许怀疑。之后回到卧室床脚就被人换了，还是用路边随处捡的红板砖样式的木头，人坐上去后明显摇摇晃，这样就算它是靠墙脚的床腿也很容易就能看出来不对，并且想见这里面灵霜的个体意识特征，所以古烟打算不理会这件事。

他安静地等啊，可也不过一来一回，家里的人就都不见了。甚至还有一壶开水正在热水壶里咕噜咕噜地吹泡泡。就像是大家都厌倦了他玩游戏的方式，在守株待兔过程中，他总是闭上眼睛，放弃思考。

整栋楼，还有古爸古妈的小超市、小杂货铺、便利店、生活用品店…（无法系统定义）也没人在。他被放弃了，这并不能怎么样，远不足够给他带来读书的时候，手机上闪过签到提醒，而他人已经走到寝室那种落寞。

最多也就是晚餐和午餐都用泡面或者外卖将就而已。他这么想着，从无神状态脱离，发现自己已经走到门口，那就倒回去房间玩游戏吧。一下子他就安排好了一整天。那些喜欢出门的人，企图用这种方式给他制造孤独感，让他寂寞，太幼稚了。

他走到厨房，想看看夏韵是不是给他预留了食物，他觉得媳妇应该是了解他的。不过这份了解显然并没有用在他期待的方向，锅里、蒸炉里、电饭煲里都没有食物，只在冰箱里有看起来是某些人咬过几口的烧饼，这个容易推测，最小那个那个牙印是小梦梦的，之后旁边一个是灵霜的。然后热水壶里装着的并不是水，而是中药，难怪有一种熟悉的中药味。

初中时候有一段时间，古烟患上了肺炎，后来又发展出鼻窦炎，那时候他就喝过不短时间的中药，这份熟悉让他没那么敏感。不过水壶里放中药的原因还是很容易推测出来的。无非是要让他喝不到水，这个看净水器旁边的封口也能猜到。

再放大视角，因为古烟家杂货铺的缘故，附近没有其他的生活用品商家，所以他只能期待外卖。自从把手机扔掉以后，就少了口袋里那种沉甸甸的感觉约束他。终端投影屏幕在空气展开，网络连接一栏上有一个大大的问号。古烟把注意力移转过去，果然是六个字，“网络无法连接。”

“看来大家都很了解我啊！”

这下子算是从根源位置断掉了他的生路，看来他必须走出去了。

才怪，他想到自己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睡过懒觉了。尽管内心谴责，他还是往卧室走，然后在这个年纪躺下了，睡着了。

床摇摇晃晃，躺下三分钟多六秒，他又爬起来，因为除了床脚，在他失神这段时间，就连床都被换了，除了跟纸一样薄的被套以外，床从整体上变成了一个红砖样的木头垒起的长方体。

在上床的时候他就发现了，尽管如此，他还是坚持躺在上面，直到几条蚯蚓从里面游出来。

“我电脑里面还有单机游戏，只要有电…”有一段时间，耳朵没有听到电器噪音了。

不消说，打开电脑也是无济于事。

但身边的，乃至住在一栋房子里的人全部统一阵营针对他，他们有太多法子，让他不痛快。

古烟当时像个失业的中年人一样坐在屋子外面的石墩子上发呆。偶尔抬头看了看道路上经过的车辆和行人，行人从他制造的挫败的形象获得难过，他从行人匆匆离开的背影里获得孤独。

“怎么了？古烟，炒股亏了？还是买的房子变成烂尾楼了？”一个有五六年没有见过的高中同学正巧路过。

古烟抬起头看了他一样，两人其实没有太多交流的余地，就是上学时候也没有说过几句话。对方主动开口，是因为他才是自己语言中描述的人。

那人一副很有故事的样子，擅自坐在古烟身边，不知道该从什么开始，索性见面也没有打过招呼，那讲故事不给开头也不是很大的问题吧。“毕业之后我就开始做股票了，或者说在哪之前我就开始了，我喜欢那种刺激的感觉。”

古烟想了想，觉得这家伙是希望他去多功能商铺复合体里面拿出一瓶酒、一盘花生、两只酒杯，两人就在石墩上、板砖上坐着喝酒、吹冷风，但不行。以贴合这位同学的背景的角度，古烟的家人全部背他而去，也带走了多商体（等我下次再忘了，这个名字就当没出现过）的钥匙，顺道还加了一把道锁。

“然后你就输光了？”

“你还是…一样不会说话，听说你在首都工作？怎么回来了？不过在这里遇见也挺难得的，我没想到你父母在这里做生意，前几天看到你还挺惊讶。你想想啊，你在北边，他们在南边，当时听传闻说你去了首都，我就想是不是看错了。总之你懂我的意思吧？”

“不是很懂。”

“我就说你完全没变。我猜你也不喜欢我现在这样说话。”

“因为你完全就是一个马上就会退场的配角，却还是要出来特意搬出我以前的一些特点。好像是能特意衬托出我的什么。不高明的导演或者说编剧就只会用对比这一招。”这家伙应该是特意想过让自己的话听起来好听一些，这样讽刺人的时候不会把气氛搞得太麻烦。

显然他是失败的，甚至于人家的表情都有些变形，“呼我差不多猜到你会有这样的话，但是听你说出来还是有点心疼，我为什么要来这里招罪呢？”

古烟起身拍了拍屁股，完全不给他继续讲故事的机会，这种刚刚感情到位来个开头就被打断的感觉真的很挠人心痒。

“等会你要去做什么？”

“反正不是听你发牢骚。”古烟抱着头，一扫之前的颓废，刚才那个样子都是他装出来钓灵霜的。他知道灵霜不会走常规套路对他产生怜悯，但很可能被吐槽欲和打乱舞台布置诱惑支配，猛地跳出来。

“欸，等等，你不是没地方去吗？给我说完的机会会死吗？等等！”边走古烟一边笑起来，想到老同学的表情，两个人相性倒是还可以。上面这句话，古烟在遭遇同样时候也一定会说，至少能发泄一些怨气出来。

所以古烟打算稍微给点回应，“说完你了，你还想从我这里找到安慰吗？**”

那时候是从床上的红砖木头里找到了一副鬼斧神工的儿童涂鸦作品，非常直白地写了“去云岚”三个字，还给这三个字配了图。

“谁说的！明明是给出了一连串有联系的线索，最终得出去云岚的结论。”

那三个字…

“那是因为夏韵儿说题目太难了，古烟得不出答案最后很可能草草放弃，所以让小梦梦给一些提醒。”

（以上对话屏蔽了古烟，所以他看不到…才怪）

“费这么大事就得出一个坐标，山顶洞人用的语言都比你高效。”

“你怎么骂人呢？知道出题人为了让人能搞懂有不那么容易搞懂要费多少心思吗？”灵霜顿时忿忿不平。

……

办公室的房顶其实已经只剩下薄薄的一层了，除了古烟，其余两人注意力都在房顶上，思考它是怎么像是被剃了个光头的女孩一样，那么奇异却富于美感的。

古烟企图把手指头伸进玻璃瓶，无果，再想就是用夹子把纸条夹出来，但周围没有，古烟再多想了一步，两只手发力把整个瓶颈掰断，这才把纸条带出来。不自禁吐槽道：“不要用弹性太好的纸写纸条放进玻璃瓶啊！”

纸条的线索也十分明确，只有一张旅游地图和三个坐标。

“分开三路。”看完屋顶，虫子准确的说是瓢虫同学又把注意力转移到古烟手里的坐标上。

“你能看懂坐标？”

“你在跟谁说话，还有你是谁？”男人耸动鼻子，用嗅觉感知古烟的存在，但他得到的结果就只是一个普通的成年男人，没有特点，从着装到动作、神态，都普通得随便就能抓出一大把。

“看到你为什么我有点难过。”那个从草茎上爬下来的男人感到奇怪，紧紧看着古烟。

“房顶怎么会动呢？”尽管不行，代班还是抬头看了看，他还真做过房子变成怪物的梦。

一间房子都找过来，小梦梦留下的痕迹越来越浅，但人还是没找到。古烟也不用精神力，单单是跟随她特意留的线索继续找。

“我发现不了这种危险，感受不到，我的恐惧没有完整地进化，这也让我无法感知生命的重量，明明我不久之前才在丰富的感知里感到满足。刹那间，我就好像从满足里苏醒了，满足毫无疑问不会长久，但为什么它消失得那样迅速，太奇怪了。”他低着头，那位衣着制服的男人示意他可以喝口水再继续说。

“当然是因为我一出现，就抢掉了你所有的风头。”古烟把三个无关紧要的问题推开，四处翻找什么。

“出去找找？”

“她长什么样子？”虫子和代班看起来就不像是很忙的人，两人同样表现出对孩子丢失的关切。

“张开你们的脑子，认真把所有美好的元素融合到那个形象上就可以得出答案了。”

就像古烟出现瞬间一样。

“听说会来很多大老板，那我混在人群之中，是不是有很多都市必然桥段之上流社会的下流品德多角度打脸式叙述情形。这个名字真长，谁让它是我取的呢？”

“她们，不只是在害怕我，我能感受到，她们害怕的不是我，而是其他的目击者，其他的目击者！”他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

“看来，你父母对你的教育很好。我接受你的道歉。”古烟在手上吐了口唾沫帮忙在污印上抹了抹，本来只在浅层，可以轻易洗干净的印子被他的脏手一抹黑了一大块。

“很感谢你的理解和帮助。”

“我怎么感觉房顶在动？”虫子仔细地看了看头顶，但是细看之下却没有发现。

“要报警吗？不过如果会瞬间移动的话，一般的警察应该没有办法。”

古烟点了点头，“你们应该意识到，捉迷藏已经开始了，而且不会像正常孩子那样，因为午饭，或者其他什么好玩的东西出现就被打破。作为游戏的参与者，我只能告诉你们自求多福。”古烟忽然抱拳致礼。

“是我女儿，她忽然躲起来了。我猜她应该觉得偶尔让我担心很有意思。不过我这还是第一次，之前都是她主动粘着我，或许我确实应该思考，如果她并不是缺少我就不能活下去，而我身上被她所珍重的特质未必不会从我身上消失。真是可悲…会有这么一天我这个不婚主义者，也开始思考女儿的想法了。”古烟把文件柜的每一节都拉出来，他没办法确定小梦梦会不会缩小自己或者放大空间的术法，作为父亲竟然完全不了解女儿，这无疑是可悲的。

“嗯？这不一样，比之前的更美好，我有些明白了。”他看着糖水，咂摸着其中的滋味，从迷茫的感知之中渐渐觉醒分离集体的意识。

“我还什么都没说，不过，你懂了就好，你先在这里住一段时间适应生活，人类的生活跟你之前会有非常多的区别，你不能继续被本能支配，而应该受到这里驱控。”男人看着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继续说道：“从你刚刚叙述中的逻辑性来看，这对你很可能很简单。”男人起身，缓缓解开制服。他这一身是照着特调局的制服制作的，绝对不能被正主看到，刚才有人传讯通知，特调局的人就要到了。而且特别提醒出场方式会很平静，比如可能突然出现在某个人的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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