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的右手

她拂去枪身上的沙子，发现这把柯尔特M1911手枪十分精美，枪身上还有镀银的痕迹，握把处还刻着一个单词“executioner”，也就是“刽子手”。

寻找什么呢？

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只是寻找。

她的脚踩到了一个硬物。

她低头捡起那东西，发现那是一把沾满沙子的手枪。

说来也怪，小区的电梯门大敞着，而且里面的灯光也是明亮的——这里似乎有电。

但这一切都是发生在……大脑的世界里，所以有些不合常理的内容，似乎也能说得过去。

谁会追究一个梦境的合理性呢？

艾丝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个楼层，总之她刚迈进电梯，这电梯就合上了门，某个楼层按钮自动亮起。

但是她看不清那上面的数字。

脚底沾上血腥的滑腻触感有点难受。

电梯停了。

她本能地往一个方向走去。

楼道里，躺满了尸体。

艾丝每走一步，地上都会多出一个沾血的脚印。

她走到了一扇门前，门内是普普通通的家居环境，除了地上躺着尸体，血液肆意流淌成河。

她走到了浴室门口。

充满淡红色液体的浴缸里，浸泡着一个双眼紧闭的青年女人。

这女人……有着跟她一样的面容。

女人睁开了眼睛，从浴缸里走了出来，身后是一条条狰狞的黑色锁链，锁链的另一头，深入了浴缸里的液体。

红色液体扭曲蠕动着，给这位女子穿上了一身有些血腥的礼服。

她的右手处……空空荡荡。

艾丝瞳孔微缩，剧烈的恐惧敲打着她的心房。

她本能地举起手枪，瞄准面前的女人。

“你还是找到这里了啊……”女人脸上露出不屑的笑容，“不过……应该说不是你独自找到这里的吧？”

艾丝浑身颤抖，几乎要握不住手枪了。

女人脸上露出狞笑，她凑近了艾丝的身体，身后锁链哗啦作响。

她一把抓住手枪的枪口，抵在自己头上：“开枪啊？”

艾丝的右手食指连连颤抖，但那板机似乎有千斤重，完全无法扣动。

“哦，”女人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我知道了，你做不到是吧？”

“你是……”

“艾丽。”女人答道。

“果然，”艾丝似乎是舒了一口气，“我看来还是猜对了。”

“你知道自己是什么了么？”艾丽笑了笑，似乎被手枪顶着完全不是个问题。

“我……”艾丝自嘲地笑了笑，“算是知道了吧……”

“正好我的力量也提升了一些，”艾丽嘴角上扬，“你就做为我重获自由的踏脚石吧。”

艾丝虽然还是有些恐惧，但在话音过后，这些恐惧似乎转为了愤怒：“凭什么啊？！一个被囚禁的家伙也妄想要自由？！”

“哟，”艾丽面带讥讽，“上次我不帮你，你就死了吧？”

“我死了……不就意味着你也死了么？你那明明只是自救而已，就不要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啊！”

“呵呵呵呵呵……”艾丽畅快地笑了起来。

在笑声中，周围的景物扭曲旋转，最后定格为一片抽象的血海。

艾丽，就站在血海的正中央。她身后的锁链，链接着血海之外的黑暗。

相比之下，握着手枪的艾丝，倒显得有些单薄了。

“之前那枚A级晶核，”艾丽活动了一下身子，“也算是让我突破了吧……因此你的一切……也是时候被我拿回来了。”

“你本来就只是一个工具而已，”艾丽的话，一句句地刺痛着艾丝脆弱的精神，“这样的话……似乎没有什么太多的存在意义，因为你的价值……或者说我们的价值，也只是在于那条右手罢了。”

“右手？”

“你不知道是么？”艾丽笑了，“看来那家伙做的够绝啊……连这些信息都抹去了，难道你的脑子里只有些虚假的思维钢印么？”

“你……到底在说什么？！”艾丝握紧了手中的手枪。

一声枪响，在这虚假的空间里回荡。

艾丽抬起左手临空一抓，随后张开五指。

一枚黄澄澄的手枪弹头夹杂着血水，掉落在脚下的一大片血色之中，消失不见了。

“就这而已么？”艾丽的语气变得凌厉。

对自由的渴望，以及即将得到自由的畅快，在这思维的领域，都会成为艾丽的力量。

而不想消失的渴望，则成了艾丝一次次扣动扳机的勇气。

在这里，这把手枪的弹容量似乎是无限的，射出的子弹也似乎并不是子弹，而只是一种“概念”罢了。

艾丽在血海中辗转腾挪，竟是躲开了一发发子弹，而她与艾丝的距离，也逐渐接近。

艾丝那张还算不错的俏丽面容，此刻已经糊满了鲜血，变得狰狞而可怖。

“啪！”一个简简单单的回旋踢。

艾丝手中的手枪就被这么踢飞了，不知落到了何处。

艾丽用仅剩的左手掐着对方的脖子，嘴唇几乎要贴到对方的嘴唇了：“那么……永别了。”

艾丝就在这时，爆发出了新的力量。

她一把挣开艾丽的钳制，左手搭在右臂的肩头上。

艾丝用力一撕，血肉纷飞。这竟是直接露出了一条，银白色的机械臂。

艾丽也不再保留什么了：“看来我是低估了你啊……”

艾丽的右臂断口处，冒出了大量黑色阴影状物质。

那些“阴影”，逐渐扭曲凝结，最后成了一条右臂的模样。

“这玩意儿虽然是虚假的右手……”艾丽挺着右臂，一个冲拳。

她身后的万千锁链似乎完全不影响她的行动。

艾丝挥动双手，在面前凝结出一道厚重的血色冰墙。

只可惜，血色冰墙与阴影右臂相撞，并没有产生什么惊天动地的效果。

只是无声无息的一瞬，拳锋就湮灭了冰墙，直挺挺地捣在了艾丝的面容上。

艾丝整个人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朝后飞去。

“循规蹈矩的狗，”艾丽面色冰冷，“不配用我的脸。”

艾丝仰面倒地，刚想起身，一只苍白的赤脚就踏在了她的胸口上。

“我是丧尸，”艾丽舔了舔嘴唇，口中隐约露出尖锐的犬齿，“所以你应该知道你的结局了吧？”

艾丝知道自己无力抵抗了：“我有最后一个要求。”

“说。”

“可以，让我没有痛苦地消失吗？”

“抵抗本身就是痛苦的，”艾丽面无表情，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放弃抵抗，自然就不会有什么痛苦……只不过，放弃抵抗的你，也就没有了存在的意义吧？”

艾丝释然地闭上了眼：“这个我知道……”

在这短短的一瞬，她脑海中闪现了自己短暂的一生……虽然她记忆中有二十多年的人生，但她自己真正经历的，也只有一年多一点。

艾丽一把扯断了对方的机械臂，电火花闪烁了片刻，就消失了。

就像是艾丝虚假的一生。

……

这么漫长的内容，在催眠师的眼中只有短短十分钟。

在他看来，这位水魔成功被他引导后，进入了自己内心的世界。

在催眠师的眼中，那些引导语刚刚说完，面前的女人就缓缓靠在了椅背上，双手搭在膝头，两眼紧闭，眼珠似乎在眼皮后连连动弹。

他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现在分针的位置跟催眠开始相比，已经有了十分钟的距离。

他愣了一下，准备解除自己的能力，让水魔从催眠状态脱离出来。

结果他刚一回过神来，一把银光闪闪的M1911手枪就顶在了他的脑门上。

艾丽的那条机械臂握着手枪，脸上是“和蔼可亲”的微笑：“催眠师是吧，好久不见啊。”

催眠师用脚趾头都能想到现在的情况，毕竟他也是“艾丝”这个虚假人格的制作人之一。

“艾丽是吧？”他想强装镇定，但他不知安放在何处的左手已经暴露了他的慌乱。

“嗯，”艾丽稳稳地单手持枪，“关于我这个身体这段时间的遭遇，我已经很清楚了，所以我现在就问你一个问题吧。”

“我的右手，”艾丽眼中泛起凶光，“在哪里？”

催眠师脸上冒出了冷汗，因为他的能力只要被强行挣脱一次，那个挣脱者就对他能力中“催眠”这一部分，基本上免疫了。

再者，他的能力也不适合近战——虽然这不意味着他不能近战，但消耗和风险都太大了。

况且，现在艾丽虽然气息不稳，但基本上已进入了A级中期的水准，跟他已经没有了境界的差距。

她在思维的囚笼里到底经历了什么？！

这是催眠师最想知道的问题。

催眠师假笑着开了个玩笑：“你右手？那机械臂不在你手上么？”

艾丽面无表情，只是身旁的空气里凭空冒出了很多手臂粗细的冰锥。

“手枪爆头，冰锥贯穿身体，还是脑浆从嘴里流出来，你自己选一个。”

催眠师绷不住了，只能老实交代：“我不知道……当时我只是接了上面的任务。”

艾丽的精准测定异能发动，从对方的心率，血液流动和激素分泌等方面，大致判断出这不是假话。

艾丽冷哼了一声，收起一身的异能，把手枪插在腰间：“那行吧，顺带一说，感谢你的催眠治疗。”

艾丽站起身往门外走去：“这个T.S护卫官的身份我还会用一段时间，希望你对今天的事保密。”

催眠师不知怎的，连连点头：“好。”

“我走了，”艾丽推开房门，“你不用送了。”

当然，这是不行的。

“起来，去寻找……”一个奇怪的想法忽然出现在了她的脑子里。

一个在城区里随处可见的公寓楼式小区，被很突兀地摆放在了沙滩上。

艾丝走进了这小区，与此同时，她身后的沙滩和大海也变得虚幻起来，像是游戏里不需要加载的贴图。

她的视线微微往下移动，能看到自己那双修长有力，带着些许小麦色的美腿。

她果断起身，赤脚踩在金色的沙滩上，并不觉得滚烫，而是感到一种温暖。

小区里游荡着很多满是血污的腐臭人影，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些人早就死过一次了。

是的，他们是丧尸。

艾丝的心中传来了久违的心悸感，似乎走到这里之后，就有一个念头驱使着她往上走，到这小区里面去。

她把手放到脑后，微微抬头，看到了椰树的影子——她的躺椅，就摆放在椰树之下。

她枕着自己的双手，在海鸥的叫声中，感觉时间的流速渐渐变慢……感觉自己似乎要融化在这片天地之中。

艾丝躺在一张躺椅上，面前是沙滩和海洋。

看来这把手枪叫做“刽子手”。

艾丝提着手枪，继续往前走。

终于，她发现了人的踪迹——就在前方不远处，有一栋大楼。

艾丝试探着从丧尸之中穿过，有意思的是，这些丧尸就像是编好了固定程序的npc，并不会与她发生交互。

她就这么穿过了尸群，一路走到小区的楼道。

她沿着海滩往前走，一路上并没有看到什么人的影子，仿佛这里是一片荒芜人烟之地。

视线向右移动，则看到了自己的右臂，是跟左臂一样，有血有肉的右臂，而不是冰冷的银色机械臂。

她身上穿的是标准的比基尼，不错的身材就这么淋漓尽致地展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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