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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吃但不许你惦记

第23章 第四次出柜 (鄂毓自白)part1

“听说是交了社会上的男朋友,对方是小混混。”

可惜,到了初一下学期,一切都改变了。

记得那是一节体育课,我和几个同学在操场上跑圈。

我听到玲玲的名字,脑海里就突然浮现出那个熟悉的高挑瘦削的女孩,因为她是我的小学同学,我们有一阵子关系还特别好,我还去过她家里,她外公是个很慈祥的老人,还买零食给我们吃。再次听说她的消息竟然是发生了那么惊人的事情。

我问:“不会吧,她不是成绩还不错吗?之前我们还一起参加奥赛学习班。”

为什么我不可以和男同学玩?在他们眼里,我并不是一个女孩。可是很快我发现我错了。好像一夜之间,男孩们对我投来的目光也变了。

当时有一个和我关系很不错的男孩,叫他胖子,黑黑壮壮的,爱打篮球,超喜欢科比。虽然有母亲的嘱咐在先,我依然没心没肺地和胖子聊天说笑,他突然伸手朝我挥来“不小心”划过了我的胸部,撞得我发育中的胸脯生疼,我本能地打了个寒颤,一种恶寒之感从脚跟蔓延到头顶。

我当场就和他翻了脸,厉声质问:“靠,你摸哪儿呢?”

回想起来胖子应该不是故意“吃豆腐”,是真的不小心,可是我突然就反应过激,只想着我把他当成“好哥们儿”,他却把我当成一个可以“欺负”的“弱者”,还做了坏男生对女孩做的“恶心”的事情。所以,我才恼羞成怒。

胖子的表情怯生生,都不敢正眼瞧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似乎是想解释,却也没有解释。

我们两个的争执被旁边的女同学旁观了后半部分,她嘀咕了一句,“真是粗鲁,一点儿也不像个淑女。”

“我就这样,要你管!”我心里极其不服气,我淑女不淑女关你什么事,那些男孩子满嘴的粗话脏话也没见你说他们。

这件事情来的快去的也快,事后我觉得是我反应过激,我和胖子也就自然而然地和解了,再也没提过此事。可是,后来我听另一个男生(我当时的同桌)说是有几个和我玩得不错的男孩对我有好感,但凡听到谁谁对我有好感,我就开始主动和他们保持距离,总感觉哪里别扭。那个少年的我期待的不过是男同学们能用“正常”的眼光看我,别把我当成个“女孩”对待。

女孩们有没有在镜子前看自己的身体,你们觉得自己的身体美好吗?我相信你们都是造物主完美的艺术品。可我镜子里的那个女孩却一点儿也不美。我不喜欢她发育的胸部,我觉得那些丰满的胸很美好,可是如果这胸部长在我的身上就会成为我的烦恼。自从开始发育,我就特别害怕挺起胸,怕它太明显被别人注意到,因此我长期都是含胸驼背,直到二十多岁以后才纠正。

我妈妈曾经给我讲过一个阿姨的故事,她说阿姨把胎盘包在饺子里给女儿吃,然后她女儿就告诉妈妈觉得□□肿肿的,长成了小馒头,因为胎盘里面有雌性激素。因为这个故事,从此胎盘饺子成了我的阴影,我甚至焦虑害怕我妈也偷偷给我吃那种饺子。还好,我从来没有吃过胎盘饺子,也从未用过任何雌激素,所以我的胸部长成了我的理想型小A。

未完待续。

可是直到那时,我依然没有意识到我有任何问题。仿佛我心里一直默认我本来就是可以喜欢女孩的。当然,后来我们也就因为毕业各奔东西,失去了联系,直到高中时期再次和她同校,我曾经试图从她身上找回当年的亲密感,可是已经时过境迁,她不再那么放肆地对我,而且她根本不爱女孩。

真正让我开始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女同性恋”的人是我中学至高中时期交往的那位初恋男友小白。他是个长相秀气的男孩,比较自豪的说他是当年我们班成绩好又长得好看的“班草”。我们的热恋期其实没有太长,大概到他吻了我以后就转为平淡了,一方面因为那时候升学压力太大,另一方面是他的吻技真的很一般,所以让我产生了“原来和男生接吻也就是那么回事”的感觉(笑,这个别让阿谦知道了,他对于任何和我有肢体接触的男人女人都怀有深深的敌意)。高中后,我渐渐和小白疏远了。我们分手的时候,他说过我是个“玻璃”,就是同性恋的意思,我不知道他何出此言,也许作为一个女朋友,我真的对他太过冷淡了,除了那个吻,好像很排斥更多的肢体接触。现在想起来还挺搞笑的,每次一起出去,我都坚持我来骑单车载着小白,他又不矮还得缩着腿憋屈地坐在我的车后座。他那时候应该也是很不情愿地配合我吧,为什么别人都是穿着长裙的女孩坐在男孩的单车后座,而我却是那样的?大概这就是本能,我觉得我应该照顾他保护他。

“阿毓,你是不是不舒服?我扶你回教室休息吧!”他很关切地问。

“为什么要休息?我没事啊。”

如果非要较真起来,我觉得每个人的一生都应该有一次郑重其事的出柜,也许到了我们下一代成人的时候,应该组织一次亲朋好友的聚会,由ta自己宣布自己是谁,自己喜欢的是什么样的人,这样也可以避免我们这些老家伙的无端揣测和乱点鸳鸯谱,避免把自以为是的“正常人生”强加在一个和我们完全不一样的人身上。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个年纪,比起和某个“男朋友”一对一,我更需要的是朋友。可是,我和大多数同龄女孩们玩不到一起,女孩们喜欢的明星八卦,手工编织,化妆或者隔壁班某个帅哥的事情,我都不感兴趣。女孩子之间的勾心斗角,搞小团体这些,我更懒得参与。所以和我聊得来的,玩得好的男同学还比女同学多很多。最后,我和他们都混成了“兄弟”。

“你裤子上沾了血。”他小声提醒我。

我才转身检查了自己的裤子,真的有一大片血迹,我当然知道这就是女孩的初潮,只是我从来没有预料哪一天也会发生在我身上。那天回到家,我告诉妈妈我流血了。

她带着一点点担忧,还有点儿嫌弃的表情,“要用这个。”她给了我一包卫生巾,示意我要脱掉裤子,她要教我怎么贴卫生巾。

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我以为我和别的小女孩没什么不同。小学时,每个班级似乎都有一个所有女孩都“爱慕”的梦中情人,我当然也和所有女同学一样对那个男孩产生了懵懂的好感。不过很快我就发现,自己并不只被好看的小男孩吸引。那是个学姐,我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也不知道她几年级几班,只因为学校晨会的一次回眸,从人群中发现了她,那个短发女孩,大眼睛,那么娇俏,有着Lisa那般温暖甜美的笑容,干净的白裙子白布鞋,像所有男孩心中的初恋的模样,我的眼睛追随着她经历了整整一个初春到盛夏。那时候的我不明白这种仅仅看着一个人就浑身温暖的感觉就是所谓的心动,因为我根本没有同性恋的概念。

三年级那年,我的新同桌是个极其厉害的女孩,扎着长马尾,笑起来爽朗大声,而且她是男生们都害怕的那种姑娘,可以追打男生追到男厕所。和她在一起我总是忍不住就笑开了花,心里想宠着她,也想和她一直在一起,连“打男孩子”这种在别人眼中不成体统的事情在我眼里都是可爱的。我觉得我和她的感觉是友达以上,不存在嫉妒,不存在比较。印象深刻的是暑期我们一起去补习班,两个人在课间不知为了何事开始吵吵闹闹,最后变成玩笑式的打打闹闹(有点类似打情骂俏),直到老师不耐烦地敲黑板喊大家安静,她还抓着我的手不放,一直抓了一整节课。我也第一次因为握着一个人的手而产生了脸红心跳的感觉,因此那节课什么都没听进去。

为什么异性恋不用出柜?为什么顺性别不用出柜?把大多数设置成“默认选项”本身就是不太尊重个体差异吧?很多国家统计同性恋就占人群的百分之五左右,在人口基数如此庞大的国家也已经不算真正的“少数派”了。

“我也听说了,她说没脸见人了,退学去打胎了。”

我听着同学们的议论纷纷,心里特别难受,我们才十三四岁,这么小就会怀孕吗?如果玲玲退学了,那以后她会怎么样?还会继续回学校读书吗?想着这些,我觉得自己的小腹有点疼痛。可能我过于大大咧咧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裤子上已经染上了斑驳的血块。

体育课下课后,走到教学楼的第二层楼梯,很多双眼睛盯着我的后背,还是当时还没有成为我男朋友的小白跑过来脱下外套帮我围好腰部。

肚子的不舒服还可以忍受,可是要在别人面前脱掉裤子,即使那个人是我的妈妈,我还是觉得不习惯,不自在,“我可以自己贴的。”

“以后每个月都会来的,要是感觉肚子痛要及时垫好,我给你拿旧床单,睡觉可以垫着,不然会弄到床上。”妈妈叮嘱我,“还有,以后不要和男孩子走得太近了。”

“你们听说过二班的那个玲玲吗?据说她因为怀孕退学了。”有个女同学说。

我短短的二十六年人生,已经经历了多次的对自己亦或是对别人的“出柜”。每一次,都是对自我的重新认知。结果,我的路是越走越窄了。可走在一条宽敞的阳光大道上就一定是我想过的人生吗?在那条阴暗狭窄的少有人问津的小路上,跌跌撞撞着孤单前行的我沿途遇到了另一个独行的男人。我们本是平行线。一次风雪之夜的邂逅,他以温暖驱散了我体内的严寒,解救我于万劫不复的深渊。他好心地问我能不能牵着我的手一起同行,也好在未知前路做个伴,于是我把自己的手给了他,同时交出的还有我的心。

阿谦,如果我说要和你一条路走到黑?不撞南墙心不死,撞了南墙就把它推倒。你会一直这么陪着我“胡闹”,一直对我不离不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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