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事壹刀

夏姐姐说话就是喜欢绕弯拐道，其实像棋哥说的，明说，他什么都不要就陪他们来找阿刀了。他闭眼，不想看这一片伤眼睛的景色。如果夏姐姐一怒之下，怎么处置他呢？她在他背后，一把就将他推下去，他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他不是阿刀，他会死在河里。那他是直接沉河底呢，还是会浮上来一点。如果是沉河底，那他就在死在绝壁下的河底，可能像刀一样插在河底淤泥里；如果反弹浮动，那他就会在水中漂浮一会儿。

“我在这里放他出来，对他反而有害。”

“让他在你肚子销骨销魂销灭就对他有利吗？”

“如果我不放他呢？”

“那我不找。你就说你怎么逼我找，我这就告诉你，你怎么逼我都没用，我不找就不找。”

“夏姐姐，我要找到什么时候？”

“找到为止。”

“要是找不到呢？”

“找到为止。”

意思找到他死为止。他不想死啊。那说点别的。

“如果找到了，到哪里见你？”

“就在右边小山峰，河边有一条上山小路，我们在河边小路口见。”

那是他与李济世来壹刀帝国走的第一条路。王壹还想再说点什么，不是他故意拖时间，但夏姐姐问道:“准备好了吗？”

“这么高，我跳下去会死的吧。”

王壹以为是要他像阿刀一样从这里掉到河中去。实际上差不多。夏春花从后边抓住他的衣领，从阿刀掉下的地方往下跳。

直立破冰入水后，身后没有了夏姐姐，他身体往前扑倒，水哗地避开，他就趴着，一直往下掉。河水深不可测，他一直趴着，站不起来，好不容易看到有根柱子，他想扶着站起来，可伸出的手，抓水，水避开，按着水，水避开，空无一物，他无物可依，无物可靠，只能趴着。他也不知如何调整方向，只能任由柱子飘向后方。

分水蛋散发出淡淡的忧伤的桔色光芒，河中的鱼儿以为他是鱼中霸主，毫无感情地看过他之后，仓皇逃窜，王壹多么希望自己能听得懂鱼儿的话语，那他就能与它们交谈，问出阿刀去了何方。

他不能趴着往下掉，他搞不清方向。可如果他站起来，他又能改变什么？站着看到的与他趴着看到的会不一样吗？他东瞅西瞧，水让他，鱼逃跑，其它的，有棍子，有柱子，有板子，有衣物，有小虾，有螃蟹，眼前有一个闪闪发光的东西，他伸手抓，没抓到，但改变了方向。

哦，手可以改变方向，他手往右，整个身体往右，哦。手真的可以改方向。那与游泳是差不多的，手改变左右方向，与脚配合可改变上下方向。他平着一直往右，看到岩石，他扶着站起来。站起来还没趴着好行动，趴着的时候，水的波动带动他一起动，他只要掌控好方向就好。他就趴着。

这块岩石好光滑，而且从水下看，看不出来，水很深，他看不到外面。莫不是他站着的三人同山的绝壁吧。

估计是，王壹从附近游了一圈回来，只有这一处有石壁。阿刀从绝壁上掉下来，最大可能是掉在绝壁下的河底，他继续往下。

河底并不是平地，是丘陵，如同人生一般高低起伏的小山丘接连不断。阿刀随便磕到哪里，弹开，又磕到哪里，又弹开，磕磕弹弹，它的范围难以确定。王壹在附近的沟壑里寻找，有些沟里长满了一人高的水草，水避开他，可草不会，他的脚被水草缠住，他使劲一蹬，蹬入了一场辉煌盛大的宴会之中。

王壹没有回头看夏姐姐，他不喜欢的，他看都不想看。夏姐姐没有马上回答，王壹俯身看下面，白，白，白，抬头看上面，灰，灰，灰。看单调的颜色看久了，眼睛模糊刺痛，他有些头昏，没有感觉到阿刀，只觉自己在颜色世界，他在灰与白之间，又像在灰与白之外，一眨眼，他又在灰与白之中。

“在我们那里，规矩就是弱肉强食，胜者为王。李十八的事与这件事无关，你可以提别的要求。”

比上次小多了，是因为没有旋转的原故吗？王壹小心拿起，立在手上，想扭一下，给个原动力。

“不要转，转下去完了。他要花点时间才能复原，你先不要管他。”

捡起来。

“我不管你们那里的规矩，你要想我去寻找阿刀，就放了八哥。”

王壹将小球系在腰带上，“夏姐姐说怎么去找吧，我没有感觉到阿刀。”

又伸手给了他一颗鸡蛋样的小球，颜色深一点。李十八鸡蛋像是吃杂食的鸡下的，颜色暗淡，上边坑坑洼洼，第二颗鸡蛋像是专吃小米的鸡下的，颜色偏黄，光泽柔和，摸起来，光滑有弹性。

“刀是从这里掉下去的，你去水中寻找。那颗分水蛋可以让你在水中如履平地。刀找到后，分水蛋还我，刀也要给我。”

“正是。”

“请放了八哥。”

如果东西掉了，怎么办？

是往左漂呢，还是往右漂？从右边掉下去的应是往右漂，这里的河水是怎么个流向，他不知道，也不好说是往哪漂。

“给你。”

夏姐姐从右边伸手给他一个鸡蛋样的小球。

分水蛋怎么用？吞下去？还要还的，还的时候怎么吐出来？王壹拿着蛋，滑溜溜地，他冻僵的手几乎拿不住。

“我怕拿不住，万一掉了呢？要是遇到水中怪物什么的，弄丢了呢？夏姐姐，有没有什么保险的法子。”王壹真诚地说道。别人的宝物在他手上丢了，不管是何种处境下丢的，他心不安。夏姐姐这个时候倒是善解人意，她给了个小袋子装分水蛋，让王壹像荷包一样挂在腰间。

王壹手中没有刀，也没有别的利刃，在没有人迹的三人同山绝壁之上，他不过是一只待宰的羔羊，新鲜稚嫩，无论哪种捕食者吃他，都会觉得美味可口，容易消化。他在此种情况下想救出李十八，只有咬定对方非得让他去寻刀这一点。

可他们大费周章地将自己弄到这里来，那一定是他们捡不起来。他们捡不起来，他怎么捡起来？如果他早知道阿刀是从这里掉下去的，他自己也会来这里勘探，并下水去找。现在，他也愿意去找，不过，他不能浪费他们的阴谋，他和八哥没有回击，只有承受，没有双向奔赴的阴谋空洞无物，索然无味。

“夏姐姐，你是想让我去找阿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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