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世无别

第二个方法便是预处理，这个方法更像是地府在接受死人魂魄的时候，让魂魄在世上逗留七天，消耗其生前的怨念，在头七那天再领回地府投胎的方法。张从先和他说过，人刚死的时候，执念都很大，因此如果强行让这些新魂投胎，不仅增加了鬼差的难度，也有可能导致投胎之后会存在“后遗症”，所以倒不如先让魂魄弥留在尘世七天，以另一种角度看待这个世界，加上魂魄没有能量的供给，很快便会接受死亡。

“不止如此……”倪傲继续交代他的发现。

因为他知道刘渐的资料，昨天下午他又和张从先讨论过关于这个游戏或者说这个勾魂法阵的事，综合这些信息加上他的所见，他做出了对于这个游戏或者说这个世界的推理。

按照倪傲的想法，刘渐身为一个普通人，就算有法阵的帮助也不能够一下子管理如此多的魂魄，而且每个魂魄都是从活人身上直接勾取，那么就会有自主意识，这样就更加提升了刘渐这个地府程序的管理难度。

在不改动主程序的基础上，要解决这件事，方法无外乎两种：第一，就是压缩数据，如果说人的魂魄进入到这个世界之后，是以数据的形式存在的，那么压缩数据可以降低运算难度，但是却有可能影响到魂魄本身，毕竟这就算是数据形式，那也是一个活人的魂魄啊，怎么能说压缩就压缩，因此，倪傲认为刘渐并不会用这个方法。

“额，我应该没破坏你的计划吧？”我想起他电脑上几百行的代码，心想会不会在他没完成之前就把电脑给关了，看着这个慷慨赴死的大男孩，如果我真的破坏了他的计划，那我就只能汗颜了。

“没有，我的程序已经弄好了，你来的时候，我应该只是在测试而已！”倪傲的话让我松了口气。

“对了，你这个程序有什么用啊？能够把我们放出去吗？”

“怎么可能呢？且不说我们身处的是一个子程序，就说这刘渐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他对这个游戏做出了很多加密，就算是我想调用一些命令从这里直接去地府，也是需要很高的权限的！我的木马程序，只是单纯的利用葵星的服务器对外发送了一条消息而已！”倪傲解释道。

“你发了什么消息？”我问道。

“没什么，就是几个摩斯密码，不过我想海棠姐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倪傲很自信地说道。

“你拼了条命就为了发几个摩斯密码？我还以为你准备把你了解到的发出去呢！”刚才在我心中还大义赴死的他，此时瞬间变成了一个冲动的小朋友。

“你以为我不想发吗？关键是没那么多时间啊！我花了大部分时间在寻找漏洞之中，留给我的时间也就够发那条信息！”倪傲有些激动。

我见他那样，我也不好过多指责，毕竟他还算是做了些事，我进来那么久，也没见有啥贡献的，也不知道外面的阿洛和老马怎么样了。

“你现在有什么计划不？”我问道。

“没有了啊，本来就打算发完就等死的……”倪傲耸了耸肩。

“唉，你还真是生死看淡啊！”我摇头道。

“习惯了，以前我也是怕得要死，后来加入心眼才慢慢的知道一个人的牺牲也是可以拯救其他人的，更何况我被带到地府也不一定就死了。”

“对了，你们那个心眼到底都干了些啥啊？怎么感觉你感慨挺多的啊！”我又一次被他口中的心眼勾起了兴趣。

“都说了，海棠姐不让我多说！”倪傲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这里就我们两个，况且能不能出去还两说呢！好歹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吧！”我对他这好像曾经被我骗了十七八万的样子有些无奈。

“你别只顾着问我啊，你有什么计划没？我听海棠姐说你是个鬼主意挺多的人，倒是出出主意啊！”倪傲直接跳过了这个话题。

“不想说就不说呗，还要一本正经的问我有没有计划，我没有计划，也没有主意！”我听他这么问我，心中有些感伤，也不想说话了。

沉默了几分钟，倪傲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问道：“你怎么啦？心情不好？我和你说了的啊，那是国家机密，不能乱说的！”

倪傲以为我是因为他扯开话题而不高兴，我却苦笑道：“不是这个，你真以为我那么八卦啊？我只不过是不想再出什么馊主意了！”

其实这是心里话，自从沈璐离世之后，我便不太愿意做那个领头的人。当时如果不是我自作主张，非要单枪匹马的找那个魔头，也不会导致后来的事情，要知道我只要再等一会，张从先和马清风就会赶到，根本就不会害得沈璐为我而死……

每次想到这里，我都会陷入深深的自责之中，现在的我根本不敢在乱出主意，如果说我自己一人还好，一人做事一人当，但是要搭上其他人的话，我是再也不敢，也不能了……

倪傲见我神情黯然，还是忍不住说道：“要不你说出来？说出来可能会好点，反正这里就我们两个人，我保证不说出去，就像国家机密一样！”

看着倪傲那又是对天发誓，又是用手做出嘴巴上拉拉链的手势，我感到有些好笑，叹了口气，把我之前在东城区的事跟他说了一遍。

“欧大哥，其实吧，我觉得这件事也不能怪你，你想啊，如果你不去跟那个魔头算账，张大哥他们未必会趁着他分神而突破结界进来，而且如果你不去，在东城区广场的那些人很有可能会有危险，虽然这最后导致了你朋友的死，但是你毕竟还是救了更多的人啊！”倪傲听完，安慰我说。

“我又怎么能选择牺牲掉沈璐去救其他人呢？我不是神，没资格决定别人的生死，再说，如果我提前知道事情会这样，我是不会用沈璐的命去换其他人的安危的！”我捏紧拳头说道。

“有些事你认为是你自己的选择，但其实你真的有得选吗？”倪傲忽然用一种老气横秋的语气说道，“当年计玉大哥也做了一个他认为错误的选择，不过直到现在，我们都没有怪过他！”

倪傲的话让我有些释怀，我感觉我能懂，但是还是不想去懂，毕竟认命这件事，我还是未能做到。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相信你朋友也从来没有怪过你的！”倪傲拍拍我肩膀说道，“对了，我想到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不是，你这个实验也太损了吧，你明知道他们要被带走，怎么不去把他们叫醒呢？”我问道。

“首先，我不能保证叫醒他们，其次，我觉得比起叫醒他们，快些了解清楚这个世界是个更好的选择！”倪傲回答。

“我也很佩服刘渐！你知道吗？他居然将人的魂魄、灵力以及数据进行了转换，我们现在身处的这个忘忧城，竟然只是一个电脑程序，天啊！如果这个服务器有着足够的性能，那么长生不老完全可以做到，我们每个人只需要将自己的魂魄上传到这个服务器之中，那么只要服务器不被关闭，我们便会长存于世！”倪傲赞叹道。

“是挺厉害的，不过却用来害人了！”我也感觉有些佩服，虽然在电影《黑客帝国》里看到了意识转换为数据的想法，但是现实生活中真正体验还是很不同的，更何况这家伙可是将玄学和科学完美的结合在了一起。

往往不经意出现的事物，在你反应过来的时候才最吓人，也就在倪傲回丝芙兰的路上，本以为已经躲开这些牛头马面的他，在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却在街道的拐角直接撞上了一对牛头马面。

“那你了解到什么啦？就是这些鬼差只带走病入膏肓的人？”

“嗯，可惜……忘忧城的各类产品应该都做了可以锁定人意识的设定，这也是为什么一沾上就无法剥离的原因！”我的话可能有些扫他的兴，倪傲话锋转了回来。

“哦，对了，你既然知道这些东西会迷人心智，那为什么还要去网咖？”我问道。

“因为我和你一样，想要将这里的信息传递出去！”倪傲回答道。

结果他发现，这些鬼差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带走，他们带走的对象只有那些近乎于痴迷状态的玩家，而像他这种还有理智，以及那些刚刚沉迷的人，都不会直接带走。

在倪傲的“实验”验证下，事实果然如此，那些前一天才刚刚沉迷的人并没有在当天晚上就被带走，是到了第二天丧失自我后才被鬼差带走的。

如果不是因为身处虚拟世界，自己又是一个魂魄状态，倪傲相信自己在见到那牛头马面的一刻，一定会吓尿的。

倪傲认为，刘渐采取的便是这个方法，因为生魂具备很强的生存意识，对于自己刚刚还呆的好好的肉体有所依恋，所以使用一些方法去消磨生魂的意识，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进来之后，会来到这个城市，而不是直接去“地府”了！

倪傲把这座城市叫作“忘忧城”，在计算机程序上，这里应该是一个对数据进行预处理的子程序，而它的处理方式就是，使用这些建筑之中的各类生活娱乐产品去消磨生魂的意识，当程序认定这些数据，也就是生魂已经预处理完毕后，便会招呼鬼差将这些生魂带到主程序“地府”那里。

“我去，我已经觉得我的脑洞开得够大了，没想到你的更大！”听完倪傲的讲述，我感觉像是第一次看完诺兰那部《盗梦空间》一样，直呼脑子不够用。

倪傲的想法和我差不多，只不过他要比我更专业一些，他相信这个子程序必定是运行在葵星大楼的服务器之中的，既然是公开售卖的游戏，那么必定有后门命令！他去网咖就是想要编写一个木马程序，从内部直接黑进服务器之中！

“我已经做好了被带往地府的准备了，不过运气不错，遇到了你！”倪傲笑着说道。

刘渐是一个程序员，他将自己的游戏做成了一个勾魂的工具，虽然这其中结合了法阵等玄学术法在里面，但是这也是一个程序！

当他认为一切都要完了的时候，这对牛头马面居然与他擦身而过，并没有将他抓住，或者说根本就没有看到他一样。

这时要换做别人，可能就要一边烧香拜佛一边赶紧逃跑了，可倪傲不一样，他可是曾经在官方特别行动队带过的人，在他确认对方根本不会把自己带走的时候，他干脆回头跟上了这对牛头马面，想要进一步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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