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4章待客五
就比如,一般稍有經驗或是專業的餐廳都知道,將蔬菜汆燙時要一口氣煮一大鍋的熱水,好讓蔬菜在被煮滾時,草酸可以被稀釋溶出,並讓葉綠素保持高溫下的活躍運作。
先引起他動筷的,自然是被扮神話化了的松茸,擔任惋種的烤松茸並未被過度的加工,唯有適當火烤後引出其蘊含的林野鮮香及根部被浸潤的少許湯汁,在品味著同根松茸截然不同的兩種口感時,鮮味也一樣有兩種層次,從頂部野味的鮮間變成根部吸附高湯後味道細膩的香,帶給遠藤滿意的答覆。
緊接著的是,相較松茸及真鯛下相形見絀的蔓菜,雖其色也艷,但也許會成為這道椀的敗筆?雖說如此,可他自己一向是將最好吃的留在最後解決的性子,所以即便不抱期待,還是用筷子將蔓菜夾起。
儘管遠藤的料理素養不夠,無法這個手法道出,但他的直覺是沒錯的。
純的確在這項收尾之作下了許多的心思,所以連不是主要配角的蔓草都用上不少功夫。
看到遠藤從一開始找碴的態度轉變道現在的恭謹,即使在一旁見證了幾乎是全部過程的創真也感到極為不可思議。www.tuxu.org 不格小说网
因為自己不是沒有用料理攝服過態度不佳的食客,但遠藤先生此刻的表現,更像是被洗腦了一樣,這不由讓早就厚著臉皮品嘗過純幾乎每一道料理的創真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謝謝招待。」
遠藤在享用完最後一滴湯汁後,終於像是放下了內心的不捨,失魂落魄的走出了幸平餐館,這讓餐館裡的其他食客不由得面面相覷,都猜不透遠藤此刻的心理活動,但這不影響他們幾位有著足夠錢的用戶上前爭搶。
將紙鈔雙手奉上,這是一位穿著鼻挺西裝的菁英業務,雖然平素不關心自己的吃食,但見多識廣的他仍能看得出對方的廚藝貨真價實,那些IGO評定四星級的餐廳也不過就如此水準,甚至還隱隱落了下風,賣這樣的價格反而是自己等人賺到。
「呃,我們兩人一起湊出了一人份的費用,不知道可不可以。」
兩個一般的白領神色忐忑,但仍然在眼神中帶有一絲渴望。
雖然有些可惜,但請容我拒絕招待您二位,因為就像一台電腦無法拆開了賣一樣,這些套餐如果份量分配不均就無法達到最好的效果了,請兩位以腹中的飢餓與期待為量,好在未來我能奉上會好的招待。
純這次客氣地讓一些不夠錢的用戶吃了軟釘子,但他說的也沒錯,原本份量就不多,再分成兩分真的就是杯水車薪,而且一讓步要是下次變成三人四人怎麼辦?所以這一個口子開不得。
而在湯面的邊緣,蔥絲被勾勒出倩麗的圓,與不近看就難辨的青柚絲游移在一起。
「呵」
自然,遠藤不會將真鯛看作敝屣,只是,把牠進食完畢的動作也就意味著今日的饗宴就此結束,所以,那是一個劃下休止符的動作。
也因此,才會有那百般不願的神情。
因為經過了前三項菜品的衝擊,遠藤最後的倔將可謂絲毫不剩,他一面在內心做好準備,一面詢問起菜餚的名字。
遠藤的喜悅無以言表,老實說,雖然量是少了點,但相對地每一道菜的工序及用料都是無可挑剔的,甚至以此廚藝而言可以說是良心了。
但是,慶典總會結束的,而再猶豫下去,真鯛失去了大部分的湯汁作為保溫,其香氣也會因為溫度逐漸下降而流失,讓這樣的事情發生是一種犯罪。
所以固然再如何的不捨,遠藤終於還是調整好了心態,開始對真鯛塊下口。
在動嘴後,撕裂了魚肉的齒間,真鯛的香雜揉著些微的湯底,與魚脂的甜香一道在舌根上爆發。
此時感受最深的,自是坐在吧檯上的遠藤,如果說先前的唾液還能以生津形容,此時經過期待被時間發酵後的醞釀,已經到了不將之嚥下就無法品嘗椀的猛烈程度。
只見揭開後,澄澈的清湯間,真鯛鮮豔的胸鰭宛若翅膀般伸出了惋際,兩片被火焰上過色的烤松茸倚在其上,並與透綠的蔓菜三角般的相依。
「不知這道椀物的品名是?」
當然,返鮮這個法式技巧純一直沒有忘記,且用作汆燙的熱水固然沒有像當初的城一郎那麼奢侈地用上高湯,但也是將原本作為基底的根莖蔬菜高湯熬過一次的剩量及皮,還有真鯛的魚骨等部位這次細熬而成,縱使比不得原本的味道深厚,但當作蔓草的隱味自是綽綽有餘。
遠藤回味著蔓草被保留下來的口感及烤茸的香味,並不時有些戀戀不捨的舀一杓湯汁慢慢在舌
床上品嘗,直到椀可見底,真調的魚肉塊依稀可見,這才像是被告知假期結束的學生一樣抱持著生無可戀的心情將鯛魚塊夾起,那不情願的態度還以為是要他吃下甚麼難以下嚥的東西。
真鯛本身的肥美灌注了基底匯流了蔬菜的鮮,隱隱帶出了一種常人味覺上的極限,那是秋季之華,就有如醞釀著兩個季節後終於在秋季墜落的楓,那轉瞬的鮮,是供奉了無數食材所得到的美。
也有暗合了一絲懷食料理最初的侘寂之美,歲月與以萬物協調,時光的力量讓任何事物的流逝都引人愛憐,為了僅僅一道菜(當然純準備的量不只一份),而吞噬了數之不盡的食材,雖然這樣的感受遠藤礙於料理涵養只能感受出一二,但也更加珍惜手上餘之不多的真鯛。
當舌尖與蔓菜接觸時,遠藤才發現自己是如何錯誤,即使不認為純會犯錯讓蔓草保有原先的澀味,但沒想到會如此鮮美,感覺一咬一咀嚼間,原本構成蔓草的水分都被替換成了高湯,仿佛,其還在生長時就是流淌著名為湯底的汁液。
這是【鹽辛茸繪鯛魚御椀】,請趁熱享用,畢竟椀的精隨除了開蓋時的香氣外就是溫度了。
遠藤點點頭,配合地將椀揭開,頓時一股無色的湯霧從椀中漾開,清柚淡雅、香蔥鮮香,同烤茸的被炙出的優雅帶著些許水氣沁入餐館眾人的鼻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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