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源

“秦阿姨……”初尧喃喃低语道。两行清泪顺着脸庞滴到地面上。

“以后你们过年就在我们家，我看你们家里也没有什么人气！”

“来，这是秦阿姨给你们的压岁钱！别客气，我们都是一家人！”

……

二人脑海中的记忆不断浮现，那个已经消失在生命中许久的女人又逐渐鲜活起来。

秦婉笑着微微摇了摇头没有多说，他知道初尧的性格，不论自己怎么说他都会愧疚当年留自己一个人在浴室的事情，索性便也没有多说。

“婉儿，你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已经情绪稳定了些的林一张嘴疑惑地问道。

“说来……”她回头望了一眼那个还在自己肉体间的鬼婴，鬼婴好似不敢面对她目光仿佛有些闪躲。

“说来也亏得这个婴儿。”

“当年大火烧到浴室的时候其实我已经放弃了求生。但是我的肚子却突然传来异变，剧烈的疼痛告诉我可能是早产了。”

“但那时的我并没有任何抵抗大火的能力，所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火将我和肚子里即将面世的生命吞噬。”

哪怕秦婉说的风轻云淡，但三人依旧能从中感受到秦婉当年的不甘与绝望。

自己的孩子马上就要出生了，结果却是跟着自己一起命丧火海，这对一个母亲来说莫过于世上最可怕的酷刑。

秦婉接着说：“大火吞没我的那一刻我眼前一黑，当我面前再次有了画面便是这样了。”她指了指身后那副墙面。

“起初我无法接受自己成了鬼的事实，我更无法接受的是自己的孩子成了这么一个鬼东西。”

“但是渐渐的我发现这个东西并不是那么让人无法接受。我不知道为什么不能离开浴室，于是只能天天在浴室游荡。”

说着她顿了顿望向了林一：“有好几次我看见你从我身边经过，我全力喊你你却好像听不见也看不着我。”

林一愧疚地说：“对不起……”

“都老夫老妻了还说什么对不起！”秦婉好似猜到了林一会这么说，不等他说完就出言打断他的话。

说罢她又继续说道：“后来，这个孩子好像看出了我的寂寞，有一天我看见一个曾经楼的住户出现在我面前，我很惊讶地跟他说话，但他好像没有意识，根本不搭理我。但就算如此我依旧很满足了。”

“自那以后，曾经在这栋楼里被大火吞噬的人一个个的都出现在我面前然后又好像进入了那个孩子的身影。而每当一个灵魂走进他的体内他的面上就会多一张人脸，定格在他们死前的表情。”

她转身望向鬼婴，眼中出现了初尧、邹缘熟悉的温柔和慈祥还有怜爱：“我能感觉到那些亡魂进入他身体后他很难受，他好像接纳了他们所有的负面情绪只是为了让我好受一点。怎么说也是我的孩子而且是为了我才变成这个样子我有点于心不忍。可他好像能察觉我的心思，脸上缓缓地浮现了这样的笑容。”

她站起身走到鬼婴的身边，微微蹲下身子，虚影伸出手抚摸着鬼婴的脸：“笑容一出现就再也没有消散过，好似是为了不让我担心。”

“之后的日子我就时常对着他讲我曾经的生活还有人类的世界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听懂。”

她微微停了一下又张嘴说道：“本以为这样的日子会永远的持续下去，但有一天我发现自己开始消失了。就好像一件工作的机器缺失了一个极其重要的零件，我的身体开始散架，最后逐渐全部失落。”

初尧也发现了，刚才自己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法子，耗尽所有源力最后召唤回了秦婉但他总感觉差了点什么东西。

冥界的生物跟人界的生物是无法直接接触的。除非有能够连通阴阳的媒介。比如邹缘的双目、又比如镇渊人士本身就相当于是沟通阴阳的使者。所以林一能够直接接触到初尧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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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初尧无事时曾经去翻阅过，里面写到大多死去的生物灵魂都是完整的可以去冥界消除记忆后转世投胎。但有些魂体却丢失了七魂六魄中的一部分所以连投胎的资格都是没有的。它们不属于冥界、人界中的一界，已经没有资格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它们能做的就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其他的魂魄散尽最后身死道消。

秦婉，就是如此。

林一这样的鬼魂对于常人来说已经属于虚体了，而秦婉则是更虚，所以秦婉是无法直接触碰到初尧和邹缘的。

秦婉又开口说道：“眼下其实也是这样，我虽然因为初尧不知道为什么又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但我终归还是会消失的。”

她察觉出三人的感伤，微微一笑：“没关系的，这种离开的感觉我已经不止一次体验过了。我唯一的夙愿就是再见见你们跟你们说说话，如今夙愿已了，就算消失也无所谓了。”

初尧张开嘴想要说什么却忽然异变突升。

只见秦婉身旁的鬼婴突然身散黑气，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面上的人脸则是变化的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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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影缓缓出现在她的头上，鬼婴的面部肉眼可见的抽动了两下仍然是维持着那张笑脸，只不过眼下明显有些牵强，而且人脸的切换速度也减慢了许多。

那道人影逐渐清晰，最后一个年轻少妇的形象逐渐出现在初尧二人眼前。女人眉眼清秀，面容和蔼，脸上挂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微笑。

一声响声从门口传来，只见一脸震惊的林一单手扶着墙站在浴室门边。

“婉儿……是你吗？”

如果有人能够清晰地看见眼下发生的一切的话就会发现，鬼婴面上的人脸切换的顺序与刚刚是完全反过来的，而且倒回的速度极快。

“初尧，这是给你和缘缘买的糖，以后要多来玩哦！”

秦婉侧过头望着林一灿烂一笑，然后虚影迈着步子走向林一然后抱住了他。

“我们都没变，真好。”

初尧望着眼前一幕脸色微微变了变，心中略有些苦涩“果然还是没用吗……”

邹缘见状连忙走上前扶起浑身无力的初尧。

忽然，前方低着头的秦婉身上传来了些许异动。

光芒夺目耀眼，刺得邹缘不得不闭上了双目，就连鬼婴那张惊悚诡异的笑脸都好似微微不自然的抽动着。

一旁的邹缘早已是泣不成声，看着眼前那道虚影，身子微微颤抖着。

魂体的秦婉并不会流泪，她张了张嘴：“孩子们，好久不见。”

“砰！”

……

四人围坐在一起，秦婉脸上始终挂着微笑望着初尧和邹缘说道：“这么多年没见，两个小孩都长大了啊！”邹缘闻言又是双目一红，刚刚止住的眼泪又要掉下来里。初尧则是微微低着头不敢直视秦婉：“秦阿姨，对不起。”

“不管阿姨肚子里的孩子是弟弟还是妹妹，你们以后都是一家人！”

初尧散发的白光足足持续了五分钟才缓缓减弱。

他长枪扎地，脸色苍白，全靠破舜支撑才勉强维持身子不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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