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卡不出金，只好秀操作了

谎话连篇。

高辛执茶杯的手微顿，淡琥珀色的水面掀起细细密密的涟漪，他抬眼静静看了夏玖数息，放下杯子，听不出喜怒地叹了声。

“可我从未试图否定你。”

高辛说：“在你的人格术式中，我并不曾下达任何强制命令。”

夏玖神色毫无波澜，那她此前多次不受控制的异常举动又是为何？

这是造物主最狡猾的特权。

温情的话语转瞬化作剖心的利剑，狠狠剜开她的心脏。

夏玖若是想杀死高辛以获得彻底的自由，仅凭她这份动机就注定不能成功。

但如果放弃挣扎——

“你能放过我吗？”夏玖低着头，狼狈躲开高辛堪称温柔的目光，视野中只能见到他一截消瘦的下颌，和那张含着淡笑的唇。

“我的记忆与情感被你用作毒杀天道，那么到最后，我还能活下来吗？”

高辛不语。

夏玖看不到他脸上是什么表情，只能见到他缓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

“还说什么认同我，不也一样要夺走我性命？”夏玖声线紧绷，先前的挣扎与动摇悉数褪去。

她再也不想过从前瞻前顾后的日子，更不想死。

罪魁祸首近在眼前，她绝无法原谅。

“伪善！”她冷冷道。

高辛丝毫没有动怒，他甚至承认了，“你说的没错。”

可能只有他知道，因为说出来谁也不会相信，他所说绝非谎言。

作为自尸骸之中诞生的生机之神，时刻面临天道绝境的压迫，他珍惜着每一个努力活在世上的生灵，无论渺小或伟大。

因为他感同身受，深知活着有多么不易。

他有两个造物。

如果说天道继承了他的怨恨与诅咒，被他施以毒药。

那么夏玖便象征他对生的渴望，是一味良药。

所以他无论否定谁也无法否定夏玖，否定另一个自己。

可是，他又想——

对他人的怜悯岂非对自己的残忍？

“放过你，于我有什么好处吗？”

他能在与天道的斗争和蚕食中活下来吗？

为了活下去，他只能牺牲夏玖。

“我想活下去，所以必须杀了你！”夏玖几乎与他心中所想同时开口。

高辛微愣，随即肩膀一颤，笑得眼泪都要出来，气息急促咳嗽不止。

“果然。”他擦了擦眼角，“你我无比相似。”

注定要互相厮杀。

高辛并无嘲笑夏玖不自量力的意思，只说了句“我拭目以待”，他轻轻勾了勾手指。

夏玖突然感觉像是与什么东西的联系断开。

一旁静默许久的帝俊突然转头看来。

高辛捧起茶杯，刚想抿一口却发觉茶水早已冰凉，他兴致索然地搁到一边，“这是我与她之间的游戏，容不得第三人插足。”

警告完，他对夏玖说：“我已切断你和帝俊的关联，也还有话想和帝俊神聊聊。”

他拍了拍手，门口处结界涟漪一阵涌动，执徐走了进来。

高辛吩咐道：“带她下去，严加看管。”

既已决定立场相悖，那就没必要再客气。

“是。”执徐应了声，含笑看向夏玖，“小友，请随老夫走吧。”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刚才冲动表露了敌意，也不怪眼下要被关起来。

夏玖索性不做抵抗，跟着执徐出门。

临走前她回头看了一眼，帝俊冲她颔首，眼神淡到看不出情绪，不过应该是叫她放心的意思吧？

夏玖与祂还未正式相处过，摸不准祂性情。

门口没看见洛千荒，夏玖为此还多问了一句。

执徐说：“小洛有自己的任务，先去忙了。”

“小友与他似乎交情不错？”

夏玖想，她来时是客人，出门后成了高辛口中要严加看管的囚犯，这位老人态度却没有多少改变。

她道：“算是吧。”

执徐抚须，欣慰地说：“以小洛的性子居然交到了友人。”

这算是夸他还是损他？

夏玖尴尬地附和几句，趁着与洛千荒这点塑料战友情，想从执徐嘴里套出更多情报。

她本就是为了解决高辛深入虎穴，仗着自己对他尚有用处，不到关键时刻不必担心安危。

那还等什么，浪起来！

执徐一说起洛千荒，就像为孙子操碎了心的爷爷，喋喋不休从初见能一只讲到地老天荒。

他左看右看，偷偷摸摸压低声音，“小洛是我捡到的战后遗孤，刚来时才这么点高，满脸苦大仇深，背地里却每晚躲在被窝里做噩梦掉金豆豆。”

夏玖：“……”

执徐：“后来他开朗了些，原本憨直的性格就显露了出来。”

他恨铁不成钢，“犹记得他刚测试天赋时，我耳提面命告诉他最适合走箭修一道。”

执徐老当益壮，做了个弯弓搭箭的姿势，音调突然拔高，愤然控诉道：“结果，他居然听劈叉，在圣宫宝库里挑了本剑修功法，还从此一条路走到黑！”

夏玖：“……”

执徐更加悲愤，“箭修变剑修

高辛却像洞穿这副故作满不在乎的皮囊，一眼窥探到她千疮百孔的心。

他轻笑，“不必担心，只要你还是你，就绝无法伤到我。”

高辛支着下巴，微侧过脸颊，笑吟吟描摹她的眉眼，像是一点一滴细数错过的时光，“刚创造出你时，我也不曾预料你会成为如今的模样。”

“你始终是自由的，我也始终认同你是一条真正的生命。”

“你说你与天道融合，眼下却想将其毒杀，就不怕牵连自身吗？”夏玖不无恶意地询问。

夏玖当即反驳，“想太多，我巴不得你早点死。”

夏玖一时失神。

这是来自造物主的肯定，再没有什么比这更能信服。

她所追求的东西，从一开始就近在咫尺。

她究竟还有什么是属于她自己的？

夏玖的神色很平静，眼尾斜挑，唇边是一抹刻薄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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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辛弯了弯眼睛，见她脸上尽是防备，也坦诚道：“当然，为了以防万一，我的确对你做了些手脚。”

“放大你某些对我有利的想法，但不是凭空捏造或篡改。”

“你的一切所思所想，都是你一人的所有物，我无法抹除，更无法歪曲。”

“正因如此，你才无法杀死我。”

高辛紧接着却说：“你的一切被我所认同，你所有出于自我意志的行为，都无法对我造成伤害。”

夏玖冷眼盯着他的苍白无血色的唇，想听那张嘴里能吐出什么样薄情的甜言蜜语。

原来她自以为独属于她的宝物，她的情感与回忆，不过是一味饮鸩杀天道的毒。

求生欲是为了保护盛毒的器皿不被破坏，尊严是为了她不被掠夺，而一颗追求自由的心，只怕也是指引她来到此人面前的路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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