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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夏了夏天

60-70

陈年却在此刻将他的风衣衣角拉住。

所以就一直不敢来。

陈年不能告诉他是因为这个, 于是轻飘飘的解释:“之前很忙,没时间过来。”

他抬手看了眼时间, 扭头跟她说:“那你在这儿等等,我去买票。”

说着, 陈延白就要抬脚朝售票窗口走。

两个人很快就进了天文馆。

京北市的发展要快于明澜市的发展,这里科技发达,新兴产业旺盛,是每一个小年轻梦想开始的地方,因为高新技术产业链的发达,迫使整个城市也跟着进步。很多明澜市没有的新鲜玩意儿,京北市都随处可见。甚至是当初陈年在明澜市的那个视觉体验中心感受到的高科技技术,放到京北市这个宏大的科技圈子里,简直就弱小得如一粒微尘。

每一个地方都有每一个地方的惊艳。

京北市的天文馆,比明澜市的视觉体验中心还要特别。

每条走廊顶上都闪着浅浅繁星,甚至里面的每个装饰物,都跟宇宙有关,3D动画,VR体验,任何东西,都透露着他们的别致。

那是陈年无法用语言表达出来的美。

她跟陈延白随着人群慢慢走动,目光却不舍得放在身边的一切上面。嘴角的弧度稍扬,眼睛也明亮了许多。www.tcknh.com 侠客小说网

“喜欢这里?”陈延白就在她身旁,见她笑起来,自己心情也跟着愉悦几分。

陈年点头,“喜欢。”

她东张西望着,“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哪不一样?”

“说不出来。”陈年认真想,然后摇了摇头,最后又慢慢评价,“我总觉得这里,高科技虽是好,但还是不足以展现宇宙的魅力。”

“能被人评价相似,就已经算是完美的了,真正的宇宙,谁也复刻不了,就算是科学家也不能。”

“嗯,宇宙万物藏着奥秘,哪有那么容易被复刻。”

一提到宇宙万物,他们俩总是有说不完的话题,从这颗星球谈到那颗星球,从这朵云谈到那朵云。但他们没逛几个地方,就遇到了一个熟人。

陈延白最先认出他来,走上前去跟他打招呼:“严教授。”

这名字在过去的时光里出现过一次,陈年看过去,见到的是一位年过半百的老人,他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戴着一副眼镜,一眼看去就觉他知识高深,德高望重。

陈年蓦地想起来他是谁,在明澜市和陈延白去视觉中心的那次,她见到过他。

可他不是在明澜市吗?怎么又来京北了?

陈延白跟严教授在前面说了一会儿话,然后两个人皆看过来。陈年稍有些局促,连忙走上前,跟严教授问好:“你好,严教授。”

严教授一见她就笑眯了眼睛,“你好。”

他似乎也记得她,跟她说:“又跟阿延来逛天文馆啊?”

陈年点点头。

严教授嘴角的笑容更灿烂了些,他眼睛似有深意的看了眼陈延白,那样子像是在说,可真有你的,小伙子。

陈延白十分坦诚的将那些打趣意味的视线收下,然后提到另外的事情,“严教授,您怎么来京北了?”

“来这边接个项目。”

一提起这个,严教授就想到了上次拜托陈延白编写资料的事情,跟他道谢:“上次的资料编写,可真是麻烦你了,还好有你,真是帮我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陈延白嘴贫,嘴角一勾,笑道:“客气,小事一桩。”

陈年还不明白他们嘴里说的是什么,只在旁边默默的站着听。或许是她的认真劲儿吸引力严教授的注意,严教授分出些心思跟她解释:“前些天遇到一个麻烦,还好是这小子出手相助。”

“天文行业有你这小子这样的人才,我们这些老头,也算是放心了。”

之后又随便聊了几句,严教授就被一通电话给叫走了。

陈年还停在严教授夸赞陈延白的那句人才上面,突然没忍住她噗嗤一笑,眉眼弯着,眼睛里像是有星星的碎片在发光。

不明白她在笑什么,陈延白转过头来看她。

和他对上视线后,陈年才有收起来几分,但嘴角也还是弯着。她伸出手去给他竖了个大拇指,跟严教授那样夸他:“人才。”

想到之前在图书馆里陈延白抱着电脑写东西的事情,陈年突然发问:“原来你那个时候是在帮严教授编写资料啊。”

“嗯。”

难怪要借老师的U盘。

“那你还真厉害。”

两个人又并肩慢慢走着,陈延白接话:“那还算不上厉害,只是想多参与参与天文宇宙而已。”

这话有感情。

陈年转过头去看他一眼,她突然问道:“你……就这么喜欢宇宙啊?”

陈延白不置可否地点头,“嗯。”

他将目光放去这条长廊的尽头,缓缓出声:“对我来说,天文就是理想,是追求,是我至高无上的热爱。”

也难怪他高中的时候天天捧着本宇宙课外书在那里看,陈年也想到了这一点。提到此处,她突然想问当初高考选择去国外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个,但害怕又提到伤心的地方,她终究还是没问出来。

只是点点头。

“那挺好的啊,有理想和追求,那就像是有了奋斗的目标,你以后一定能成为一个很厉害的天文研究者。”

“我相信你。”

女孩儿眼睛里陷着一片柔软,似有水波在荡漾,涤荡在陈延白心里,溅起一圈圈的涟漪。

“其实,我还有一个理想和追求。”陈延白看着面前的她。

静静的,认真的。

陈年不知所云,纤秀的眉毛轻轻微动,“嗯,什么?”

她问的是他的另外的理想和追求。

但陈延白却没告诉她。

他眼底漫着一片宠溺,抬手揉了揉陈年的脑袋,走廊路过一个又一个的陌生人,光线被他们切割成一片一片,细碎的落在他们身上。

四周的人皆沦为背景板。

他声音虔诚,被埋进周围细碎的话语声里。

“等我成功了,就告诉你。”

和陈延白逛了一天,陈年觉得很满足。陶粒不在学校,宿舍里就只有三个人住,少了许多声音倒是安静的很。

晚上陈年早早就躺在了床上,她盖着厚被子把自己裹成了一个球,脑袋里却忍不住想到陈延白白天在天文馆里对她说的那句话。

她忍不住陷进思考。

陈延白的另一个理想与追求,到底是什么呢?

第62章 红薯

因为周末的天文馆游玩, 陈延白和陈年之间的隔阂减少了些。在不知不觉中,两个人的联系变得越来越密切。

陈延白经常会给陈年发一些他用天文望远镜观测到的星空,繁星闪烁, 浩瀚神秘。每一幅星图, 都能让陈年眼前一亮。

于是她就时常抱着手机期待,期待陈延白的下一张星图。

她好像又回到高中时候的那个样子, 总是期待着陈延白能转过身多看看身后的她,哪怕只是多一眼,那一天她也会觉得很开心。

但好像又是不一样的, 她好像变得比以前勇敢了。

一想到这一点, 陈年弯了弯唇。手机还没放下,陶粒就先出声来, 啧啧啧的打趣:“你看看你啊, 嘴都咧到耳后根了。”

“哪有。”

“明明就有。”陶粒看她一点不诚实的样子,www.youxs.org,“也只有陈延白让你变成这样了。”

陈年有些不好意思的勾了勾耳边的发,姣好的脸廓露出来, 肌肤白嫩。

下一秒,手里的手机震动一声。陈年解锁了看, 是陈延白发来的一条新视频, 她点开看得津津有味。手机的音量被她调得很小, 但此刻落在只有她们两个人的宿舍里, 却是能轻而易举的被人听见的。

陶粒听不懂那些,她撇一眼看得津津有味的陈年。

无奈的摇头, “没救了。”

这学期过了半, 陈年往图书馆里钻的时间慢慢变多, 陈延白作陪。两个人面对面而坐, 各自看各自的书,谁也不打扰谁。

光阴在这漫长中悄无声息的溜走,陈年看完一本书,伸了个懒腰。

一抬头,她看见了孟盛阳。

“孟师兄?”

孟盛阳正朝这边走过来。

听见陈年的声音,陈延白也抬起脑袋向后看了看。

“原来你们在图书馆里呢。”

孟盛阳在陈延白旁边的空椅上坐下,他嘴角还挂着笑容,如沐春风般温和。

陈年最先出声:“你找我们,是有什么事情吗?”

“也不是什么大事。”

“下周是我的生日,我打算办个生日会,想邀请你来。”

陈年立马就答应了。

然后就换他身旁的陈延白插嘴,“不邀请我?”

那声音凉凉的,那样子带了抹妒意。

孟盛阳拍他肩膀,“我哪敢。”

说完这件事后,孟盛阳就离开了。他走后,陈年没了继续看书的心思,跟陈延白说:“孟师兄第一次办生日会,你说我要不要给他准备个蛋糕或者礼物?”

她想着到时候空手去挺难看的,但又不知道该准备什么好,想问问陈延白。

哪知他却爱答不理的样子,甚至连她的问题都回答得敷衍,“随便。”

陈延白也没有确切的主意。

这让陈年陷入了两难的思考,自己一个人在那里自言自语,“那要送什么礼物才好呢……”

她将手指放进嘴里咬,一副犯难的表情。

陈延白抬起眼看她,又挪开。视线放在面前的书页上,嘴角溢出凉丝丝的笑,“你倒是积极,他的生日会下周才举办。”

“我是觉得孟师兄第一次举办生日会,准备妥当些比较好。以前他帮了我那么多,算起来,我们也是朋友,朋友的生日会,当然不能敷衍准备了。”

“朋友?”

两个字,有股咬牙切齿的意味。

陈延白抬起眼睫重新看她,女孩儿一脸的认真,一双眼干净透亮。

他看见她点头。

然后她说:“之前刚大一的时候,一个人单枪匹马地到这个陌生的城市来,有很多不习惯的地方,还好有孟师兄,他帮助了我特别多。”

“所以,我们应该是朋友。”

陈延白抓错了她话里的重点,听见她说大一不习惯这几个字时,就已经忽略了后面的那几句。他突然想到高考后的那件事情,绊住他的脚,无法让他奔向她。

那件事情无法让他评判对与错,谁都没有错,又都是谁的错。只能叹命运的齿轮不该那样转动,让他错过她这么些年。他无法与命运抗衡,只能服从安排,远赴异国留学。但好在他自始自终都没有放弃,每一天都为了他们的重逢而努力。

这件事情一直放在他心里很久,他也一直记得。只是这么些年来,错过她是真,辜负她也是真。

他无法原谅他自己。

“你怎么了?”

陈延白一怔,回神。

“没事。”

陈年没再过多询问。她又兀自翻了会儿书,在接近黄昏时刻离开了图书馆。深秋快入冬的季节,吹来的风都是冷的。她手掌合十的搓了搓,又放在嘴边呼了一口气,温热的气息在手掌心里绕了一圈,然后消失不见。

小卖部门前又卖烤红薯的,暖得油亮的灯光炙烤着缓慢翻滚的红薯,让人一看就觉得暖和。

陈年去买了两个,打算带给陶粒。

拿手机付钱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手机好像忘在图书馆了,正打算不要了时,一只手横过来,替她付了烤红薯的钱。

陈年抬头,看见了陈延白。

他跑过来的,额前的头发被风吹得很乱,气息不稳的喘着气,敞着怀的胸膛微微起伏着。

“叮咚”一声,付款成功。商店老板笑眯眯的给陈年包装好回递给她,陈年说了声谢谢,然后就和陈延白并肩离开。

“你怎么过来了?”

“送手机。”陈延白从兜里掏出她的手机,递给她。

陈年有一秒钟的惊讶,慢吞吞的伸手接过,“你跑过来送的?”

“不然呢。”

“跑的比兔子还快。”

“……”陈年手指捏了捏手机壳的金属外壁,不觉得冷,倒还有几分暖。

心里也暖。

“我把红薯的钱还给你吧。”说着,陈年就边点开了手机,打算给陈延白发个红包。

“不用了。”

“就当我请你的。”

“那怎么行,”陈年最不喜欢欠别人东西,“我把钱还给你。”

说着就要点。

忽然,陈延白一抬手,宽大掌心握住了她的手腕。掌心温热,烙得皮肤下层的血管都在盈盈发烫,蔓延至心脏,一点一点渗透她全身。

“都多少年了,你这性格还这么固执,说了不用了,还来还去麻烦。”

他说这话,语气里多多少少夹了一股老年人的口气。陈延白向来是觉得这些繁琐事情麻烦的,他向来也不喜欢在这些芝麻大点的小事上浪费闲工夫。

但陈年不一样。

他们所处的生长环境不同,像她这样的单亲孩子,从小就被母亲严格教育,一厘一毫都要和别人分得清,特别是钱财问题。钱是万恶之源,它能败坏所有的感情。

陈延白不要,这会儿她也就没了办法。思来想去,她突然说:“既然这样,那下次我请你吃饭吧,就算还你这个人情了。”

心思缜密,想法周到,连说话时的语气也都小心翼翼。

陈延白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他忽然笑一声,“真要跟我算这么清?”

陈年认真点头,“嗯。”

“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

“我们可不是亲兄弟。”

“算什么明账?”

陈年被盯得耳红面赤,“那就更要算明账了。”

“欠别人人情,挺不好的。”

“有什么不好?”他说得云淡风轻,连脸上的表情也都一贯闲逸懒散。

“会让我觉得有负罪感。”

认真的一张小脸,露出些忧虑。

“可这个负罪感,是我。”他慢条斯理的说出几个字来,眼神往她脸上晃了晃,“也不行?”

……

最后陈延白还是答应了陈年请他吃饭。

时间定在周三晚。

离大学城最近的一个商都美食城,陈年轻车熟路的去了之前经常和陶粒他们聚餐的那家餐馆里。晚上饭店里热闹,一桌桌的客人觥筹交错,谈笑生与酒杯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响起,热闹入耳。

他们来的时间有些晚,包厢已经被人全订走了。他俩只好坐在外面,听那些客人谈生论意的畅快酣醉。

服务员送来菜单,陈年接过递给陈延白。

“既然是我请你来吃饭,菜便是你来点的好。”

他们面对面而坐,陈延白黑色瞳孔里藏匿着灯光下的人影,他接过,翻了两页,嘴里使着坏劲儿的问:“这么讲究?”

“当然。”

她从头到尾都认真。

陈延白不再逗趣她,拿笔随便勾了两个菜,回递给陈年,“你点。”

陈年点了些素的,然后递给了服务员。服务员接过,跟他们说了句稍等就离开了。他们点的是烫锅,就是把所有的菜全混在一个锅里,烫熟了便可以吃。和火锅冒菜的吃法是一样的,所有菜全放进汤里烫,汤面咕嘟咕嘟地冒着泡,热腾腾的冒着气,人坐在旁边很暖和。

那些菜没一会儿就熟了,陈年用筷子搅了搅,招呼着陈延白赶紧趁热吃。

熟练度十成十。

陈延白依她,用筷子夹了些菜,放进调好味料的碗里搅拌了几下,然后塞进嘴里囫囵嚼了两下吞进肚子里。

陈年看他吃饭却看得眼睛发亮,赶紧问他,“怎么样,好吃吗?”

那样子,活像一个等着夸奖的小孩儿,眉眼都细细的弯着。

没让她失望,陈延白点了点头,“好吃。”

“那你多吃点。”

“好。”

两个人吃完饭后,夜已经很深了。街道两旁亮着一盏盏路灯,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霓虹闪烁,璀璨富华。商场门前的露天广场上人群来来往往,街口有一个牵着很多热气球的老人,在他面前,有个小女孩儿正仰着脑袋看那些热气球。

陈年随意的一眼看过去,那些气球随着夜风晃晃悠悠,摇摆不定。从饭店里携出来的热气在顷刻间消散,和那些缱绻一起混进了风里。

她突然想到多年前的某一天,陈延白为了让她不再羡慕身旁的小朋友,去给她买了个热气球。那天也很冷,却又足够热。

原来记忆里的那些美好瞬间,一帧帧都在此刻清晰重现。

甚至连一花一草一木,像是有关于他的,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突然间弯唇,被陈延白抓住视线。

“在笑什么?”

陈年的笑容僵在嘴边,她抬眼去看陈延白,高大的身影背对光而站,影影绰绰模糊了脸上的表情。她摇摇头,“没什么。”

“又敷衍我。”

陈延白突然弯下腰来,用手指刮了刮陈年的鼻子。

他突如其来的靠近让陈年猛吓了一跳,还来不及避开,鼻梁骨一凉。她目光怔怔地看着他,面颊被稍冷的风吹红。

靠得近,她能细细闻见他身上的清浅气息,淡淡的,却萦绕着她的神经。

连带着话都变僵硬了。

“敷衍……你什么?”

陈延白缓缓直起身来,有光影落到他的脸上,陈年看见了他嘴角弧度弯弯的笑容。

他跟故意似的,嘴角的笑掺着坏,逗趣她,“你说呢?”

夜风一阵儿一阵儿的刮来,吹着陈年薄红的脸颊,热浪滚滚的灼烧,早已热透了她的一整颗心。

周围有小孩儿的欢声笑语,行人匆匆的赶路,车流如织的汽笛。

发丝缠绕着夜风的缱绻,轻一下重一下的随风而晃。

她眼前的那人,却比璀璨的霓虹还要耀眼。

作者有话说:

年年和陈延白马上就可以在一起了!相信我!

第63章 醉酒

往往只需要陈延白一个眼神一抹笑意, 陈年的心脏就会随之跳个不停,像那种沸腾锅里冒着的咕嘟咕嘟的小泡,层层叠来, 又层层叠去, 只在她心里留下一圈涟漪。

她不经人逗,可他又偏偏喜欢逗他。

最后硬是让她脸颊羞红才算收场。

孟盛阳的生日会被安排在大学城旁边的某个KTV里, 当天晚上来庆祝生日的有很多人,都是一个学校的,但都认不全。

男生女生都有, 大家挤在一个大包厢里, 喝酒吹瓶尽情欢唱,场子燥得比外面还热。

陈年将生日礼物给了孟盛阳, 并跟他说了一声生日快乐。礼物是一枚很小的胸针, 不昂贵但也不便宜。顶着急躁热情的音乐声,孟盛阳将礼物接过,眼里笑容温润,“谢谢。”

“应该的。”

打完招呼, 陈年就被陶粒推着肩膀走进去,两姐妹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坐下。包厢里坐满了人, 一些她们认识的, 一些她们不认识的, 但都一一打了招呼。

包厢里的光线被他们调的很暗, 靡色蓝光和暗红光影交替闪烁,晃过每一个人的脸。陶粒倾身从放满酒杯的茶几上拿了两杯酒, 一杯递给陈年。

陈年拒接:“我不喝酒的。”

“喝一点又没事, 这个是果酒, 不会醉人。”

“就跟饮料一样。”

陈年半信半疑的接过, 借着微暗的光,她看见明净的玻璃杯里浅粉色的液体。手微微一倾斜,那液体跟着晃荡。

看起来像是很好喝的样子。

她将酒杯凑近,小小的抿了一口。蜜桃味道的清香混着酒味,漫入舌尖,刺激味蕾。轻颤着肩膀打了个激灵。

这样子,简直可爱死了陶粒。

她凑近她,攀附在她耳边说悄悄话,“怎么样,还可以吧?”

陈年发自内心的点点头,给予一个肯定的评价:“味道还挺好的,酒精也很少。”

像她这种滴酒都没沾过的初学者,喝刚好合适。

“我说了吧,你就是什么都没尝试过,总觉得这个不好那个也不好,你这人,太缺乏锻炼。”

陶粒边说着,仰头将酒杯里的果酒一饮而尽,然后将空酒杯放在茶几上。

耳边换了首音乐,是一首偏舒缓的,一个艺术系的学妹在唱,捏着嗓子发出娇柔的音,很是令人起鸡皮疙瘩。

陶粒忍不住搓了搓双臂,嘴里在吐槽:“唱的真难听,这声音也太矫揉造作了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突然又想到上次陈延白的歌声,吐槽劲儿就来得更猛了,“他们艺术系的不应该唱歌都很好听吗,就她这种声音,半个陈延白都能吊打她。”

“半个?”

陶粒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暗淡光晕下,她的神色得意,“不是我说啊,自从上次听过陈延白唱歌后,我就觉得咱们学校的艺术生简直水。”

“他唱歌多好听啊……”陶粒语速放缓,回忆着陈延白的歌声,“那副嗓子,不出道简直可惜了。”

“欸,他以前唱过歌吗?”

陈年也在回忆唱歌的陈延白,听见陶粒的声音,她赶忙将神思拉回来,手指紧抓着玻璃杯沿,摇摇头,“没有。”

“那那天就是他第一次唱歌咯?”

“嗯。”

“真没看出来啊,陈延白竟然这么深藏不露。”陶粒双眼放着精光,她抬眼看了看唱的正开心的某位艺术系的女生,手指摩挲着下巴,思考着说:“那等会儿我得好好欣赏陈延白唱歌了。”

说的正开心,不见话中人。

她眼睛到处乱看,寻着,“陈延白呢?”

“怎么没有来?”

陶粒拍了拍陈年的手臂,跟她说:“快,给他发个信息问他在哪里,今天这么好的机会,我可是准备给他的歌声录下来了。”

她比她还急切,陈年简直哭笑不得。

陈年有些磨蹭,踌躇万分后跟她说:“还是算了吧,他等会儿应该就会来的,他跟孟师兄是舍友,按道理来讲应该会来。”

这拖拉的功夫,让陶粒瞬间觉得没意思起来,“怎么,你现在连给他发个信息都还要斟酌几分?年年,你这也太小心翼翼了吧,之前我怎么跟你说来着,该出手时就出手,你得好好把握这个机会。”

这说的什么话?

陈年一脸懵。

可她还娓娓道来:“你看啊,今天这包厢里这么多女生,其中肯定有你的情敌,而且还不止一个,你可得小心点,不提前上,陈延白可就真被人抢走了。”

陈年还是半懵的状态。

她睁着一双圆眼看着在她旁边帮她分析的井井有条的陶粒,嘴角还有酒渍,“那我该怎么做?”

“发信息啊,你得时刻关注他。”

“就现在,你赶紧发,问他怎么还没来。”

见她还没动,陶粒又戳戳她的胳膊,给她使眼神,“愣着干嘛啊,赶紧发。”

受不住陶粒这般催促,她只好认命的将手机摸出来,点开和陈延白的聊天界面,着手发着信息。

包厢里很吵,唱歌的聊天的吹瓶的,全混在一起。

她心里却是急迫的。

盯着那条发出去的消息看了两三秒,连瞳孔都开始涣散片刻,也还没收到他的回信。

陈年抿了抿唇,两道秀眉揪在一起。

正在她发愣之际,包厢里不知是谁突然喊了一声他的名字。陈年下意识抬眼去寻,包厢里灯光昏暗,朦胧光影中,她瞧见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拢光而来,携一片夜色。

他混在一群欢笑声中,明明今天的主角不是他,陈年却总比任何人先一秒捕捉他的存在。

和孟盛阳打过招呼,陈延白就随地找了个空座位坐下。他人就那样懒散的靠在椅背上,很快身边就围了一群莺莺燕燕,那些女生大胆又热情,给陈延白递酒杯递得殷勤。

陈延白一一谢绝,嘴角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陈年就坐在他的斜对面,看着那边如火如荼的胶着场面,心里发酸。加上身旁的陶粒添油加醋,她心里就更酸了。

“你看看人家,多主动,再看看你,就跟一蜗牛似的!”

这哪能怪她!

要怪就怪陈延白不看手机!

明明她比她们都先的!

那边的笑声聒噪的传过来,陈年心里发闷,俯身从桌面上捞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气泡酒刺激舌尖味蕾,刺激到神经里。陈年紧闭着眼承受,果酒的香甜味道在她的口腔里蔓延开来。

她突然发觉其实酒也不再那么难喝了。

于是又想去拿。

陶粒一下打掉她的手。

“你还要喝啊。”

陈年脸颊开始有些发烫,有点麻麻的。还好包厢里的光线暗,没让人捕捉到她脸颊上的酡红,她颤颤眼睫,“嗯,还想喝一点。”

她真心的评价道:“这酒挺好喝的。”

其实陶粒有一瞬间是觉得陈年受刺激了,但当事人表露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她大概是有些在意的,于是她也就不戳她心窝子。

俯身也拿过一杯,“好吧,那我陪你喝。”

两姐妹一杯接一杯的把酒往嘴里灌。

陈年喝的有些多了,脑袋里晕晕胀胀的,有点像飘在云朵上。

那团笑声依旧响在耳边。

挥之不散。

陈年手掌托腮,一歪头一撇嘴,那可怜巴巴的委屈样隐在昏暗里。

默了会儿,她突然毫无预兆的站起身来。

吓身旁陶粒一跳,“你干嘛?”

陈年看起来和往常没什么区别,她面色平静,连声音也平静,“这里面太闷了,我想出去吹吹风。”

说完她就离开了。

“欸——”

陶粒看着她离开的单薄背影,无奈的叹了口气。

陈延白也注意到陈年的举动,视线不由得随之看去,女孩儿的身影纤薄,绕过一众寻欢作乐的人,最后拉开包厢的门,走了出去。

其实早在他一进这包厢门便注意到角落里的她,手里捏着手机,目光大胆的越过很多人往他身上放,她以为他没看见,其实早早就看见了。

她的视线流连在他身上,缠绵缱绻的落在他的心口。

他不舍她挪开。

就那样不动声色的享受着,甚至是有女生围坐到他身边时,他也没怎么管。

一颗心全放在陈年身上。

她这会儿离开了这里,陈延白突然也觉得乏味。

起身想离开。

身旁的一个不熟悉甚至他根本都没见过的女生突然叫住他,“你去哪儿呀?”

声音里有娇纵的味道。

陈延白连看都没看她,只丢下“你管不着”四个字,然后抬脚,离开了包厢。

包厢里昏暗靡昧,随处都透露着一股浑浊的味道。陈年出了包厢,厚重的大门隔绝了里面鬼哭狼嚎的音乐声与说话声,她这才觉得耳朵轻松了不少。

抬手揉了揉,陈年舒了口气,往前走。一直到栏杆前才停下。

但这走廊里还是能隐隐听见不同包厢里传出来的音乐声,模模糊糊的,噪点像被蒙了一层膜的鼓,闷闷的击打着传来。

或许是因为喝多了酒,陈年脸颊绯红,脑袋也有些晕晕乎乎的。她眨巴眨巴眼,目光怔怔地看着自高顶垂落而下的玻璃吊灯。在这样的暗处光景里,吊灯也都折射着昏淡暗光。

也不知是哪个包厢里,正放到一首歌的间奏,月光在水里摇曳,荡漾起淡淡的涟漪,一种空灵的美感缓缓蔓延,陈年在外被这首歌吸引,她静静的欣赏着,觉得浪漫。

她闭着眼,唇角抿开成浅浅的弧度。

睁开眼时,她看见了她面前站了个人。陈年仰头看去,从一截凌厉削瘦的下颌划到那人的脸上。光线很弱,陈年定睛看了很久才依稀辨认出他是谁。

“陈、延、白?”

她的目光有些涣散,面前的人一会儿出现两个一会儿又变成一个,在她面前跳来跳去的。

这小姑娘看起来八成是醉了,身子一晃一晃的,像风里轻飘的旗。但还能从她嘴里听见自己的名字,陈延白倒觉得惊讶几分,醉是醉了,但没完全醉过头。

“你倒是还认得出是我,知道我的名字。”他忍不住逗她,嘴唇轻翘。

陈年脸红着,一本正经的看着他,“我当然认得出是你啊。”

喜欢了很久很久的人,就算只是简单的轻轻靠近,等那股气息拂面而来时,她的感官就能瞬间抓住一切关于他的痕迹。

陈年晕乎乎的样子有种特别的呆感,她仰着脸看他,眼睛里纯真清透,像一汪明净的泉,惹人沾染。

那像是有一种魔力。

陈延白眸间深了几许,“喝醉了?”

“应该没有。”陈年摇头,辩解道:“我喝的不是纯酒,是果酒。”

“那也是酒。”

“陶粒跟我说喝果酒没事的,所以我应该没有醉。”

“好像就是脑袋有点晕。”

“那就是醉了。”

陈年不同意陈延白的说法,摇摇头,“不对,我没有醉。”

她抬起眼皮看他一眼,“你不要骗我。”

“……”

蠢萌的酒后乱语,让陈延白一下乐坏了,眉眼间都漾着笑意,他没忍住抬手刮了刮陈年的鼻子,依着她说:“行,不骗你。”

得到肯定的答案,陈年嘴角才露出浅浅笑意。

走廊上就他们两个人,这会儿靠得很近。那首月光摇曳的间奏音乐又重新被人放了一遍,这会儿声音更大,缓慢荡漾在她的耳边。

舒缓而暧昧。

The years I find separate us

与你分别的这些岁月里

I think of you now and then

我时常陷入与你的旧日回忆

Won’t let the memories fade to dust

不愿放任往昔随尘埃逝去

Baby remember when

亲爱的,我仍记得

We were riding through the night

与你一同驱车驶过漫漫长夜

The moon was on our side

身披皎洁月光

Once upon a time

在许久许久之前

她似乎也随着歌声,陷入了许久许久以前,想起了故事的开始,想起了那个永远存在她记忆里,意气风发的少年。

那时她的爱,笨拙又青涩。

缱绻夜色混着靡昧,在这样声色犬马的场合里,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和着这音乐的拍。陈年一双清澈不谙世事的眼认真的瞧着他,瞧他几分与从前相似。

他似乎没变,又似乎变了。

可却在她心里,无可撼动。

都这么久了,她还是喜欢他,哪怕她说要忘了,也还是喜欢他。

那些酸涩无比的记忆随之袭来。

她突然有个很大胆的想法。

陈年阖下眼皮,缓缓抬手,两根手指揪住陈延白的衣角,轻轻的晃了晃。

声音可怜巴巴的。

“我可以抱抱你吗?”

作者有话说:

马上就可以在一起啦!!!

文中出现的那几段英文出自英文歌《Once upon a time》侵删,这首歌很好听,强烈推荐,间奏有一点那种月光在水里摇曳的感觉,我觉得用在这个氛围里很合适。

第64章 听话

陈延白意外的挑了挑眉, 下意识出声:“你想怎么抱?”

话音刚落,面前的姑娘身子前倾,双手轻轻的搂住他的腰。她闭着眼, 脑袋靠在他的胸前, 十分珍惜又小心翼翼。

她喃喃出声:“就这样抱。”

温香软玉在怀,是恰到好处的触感。

陈延白没想到她会就这样朝自己扑来, 但这会儿人确实是真到他怀里了。他有些发怔。

手臂虚虚的向上抬,他想触碰她的肩膀,也想和她一样将她环住。

紧紧的环住。

就在他刚落手的前一秒, 怀里的人突然又喊了他的名字。

陈延白的手下意识停住, 他偏头问陈年,“怎么了?”

女孩儿在他怀里笑着跟他接话, 声音甜甜, “我刚刚好像抓住了我的梦想。”

然后又自顾自的喃喃:“我十七岁那年的梦想。”

她说着,又乐得开怀,脸颊贴着陈延白的胸膛蹭了蹭,手臂又缩紧一分, 像是要把自己嵌进他的怀里一样。

喝醉酒了什么都变得大胆热烈起来。

陈延白垂着眼看怀里的她,他突然想到之前在图书馆里看到的她那本写满了关于他的日记本, 少女十七岁的梦想全都跃然于纸上, 在不久的将来, 被他全部发现。

心脏像是揪疼一般, 又像是被灌了蜂蜜糖浆,涩与甜交杂, 融汇交错着蔓延开来, 心底不是滋味。

陈延白俯身拥住她, 双手将她缠绕得很紧, 小心翼翼又极为疼惜。

眸色缱绻。

“傻瓜。”

他怎么可以,是她的梦想。

让她伤心的是他,让她难过的也是他。

每想到这个,陈延白就会很自责。

环住她的手臂又收缩几分,像是想要将她揉进心里。

“你怎么这么傻。”

陈年在他怀里蹭了蹭,以为是自己做了个梦,便放心大胆的说着:“我不傻。”

“相反,在十七岁那年喜欢上你是我做过的最勇敢的事情,还有现在抱住你,虽然这只是一个梦。”

“这不是梦。”

“我不信。”陈年突然松开他,从他怀里挣脱开来。

她微仰着脑袋,一双盈盈杏眸里溢着柔软的水波,认真的看过他的一眉一眼。

唇瓣微张,“这明明,就是梦。”

不然,我怎么敢就这样只身孤意的靠近你。

不然,你又怎愿我将你抱住。

可就在这一刹那间,陈延白忽俯身靠近。他双手扶着她的肩膀,将两个人的距离缩短。

距离短得快要到鼻尖碰鼻尖的程度。

陈年被吓了一跳,瞳孔微阔。

浅浅呼吸拂过她的面颊,陈年脑袋清醒了一半。

直到下一秒,没控制好自己地一颗真心,陈延白稍稍歪头,带着凉的唇瓣轻轻的碰了碰她的唇角。唇边覆上一片柔软,这真实的触感彻底酥麻了陈年身体里的每根神经,下垂的手不受控制的捏紧,她整个人脊背绷得僵直。

陈延白小心翼翼地吻了她。

他离开她的唇,与她鼻尖碰鼻尖,轻呼着灼热气息。

一字一顿地问她,“那现在呢?”

“还觉得是梦吗?”

孟盛阳将生日会举办在这里其实也不只是单纯地为了生日会,他是打算当着所有人的面告诉陈年自己对她的心意的。

可正当他准备好这么做时,陈年人却不见了。

于是他就出来找,直到在走廊转角看见了这样的一幕。

陈年在和陈延白接吻。

他整个人愣在原处,跟没反应过来似的。好久之后才回了神,心脏最深的支撑起来的某处像是在沉沦塌陷,孟盛阳身处于阴影里,颤着眼皮挪开视线。

顿了几秒中,他才默然地离开了那里。

……

第二天陈年醒来发现自己是在宿舍,一头长发四散地铺在枕上。宿醉后地清醒让陈年脑仁儿生疼,虽然那些酒不算什么,但她还是大醉了一番。

醉酒地滋味太不好受了,她发誓之后一定不喝酒。

陈年手撑着床坐起来,发白的脸颊没有一丝血色,细眉微蹙,她揭开被子下床去。

听见动静,陶粒转过头来看。

她起身走近她,“你醒啦?”

“感觉怎么样?”

“脑袋还有点晕乎乎的。”陈年揉了揉太阳穴。

陶粒拉着她到椅子上坐下,“也真有你的,喝个果酒都能喝醉。知道自己不会喝酒还喝那么多,你还真听我的话。”

“开心嘛。”陈年抿唇笑了笑。

瞧她这样子,陶粒无奈的白了她一眼,倾身拿过她桌上的瓷杯,起身跟她说:“我去给你泡杯蜂蜜水。”

陈年心里很暖,跟她说了声谢谢。

宿舍里很安静,其他两个室友都不在,估计是去上课了。陶粒就在自己的座位上给她泡蜂蜜水,勺子时不时触碰到瓷杯壁,发出很清脆的一声响。

蜂蜜水泡好后,陶粒端过来递给她,“喏,解酒的。”

陈年接过,又说了声谢谢。

蜂蜜水是热的,陈年两手捧着,任由温度传至自己的手心里。她捏着勺尾搅了搅,橙黄色的液体在杯中旋转,氤氲雾气顺腾而上。

她眉睫低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陶粒忍不住一声唤:“年年,你在想什么呢?”

陈年回神:“没什么。”

她顿了一会儿,提到昨天晚上的事情,“昨晚我喝醉了,是谁把我们送回来的啊?”

“是孟师兄吗?”

“不是。”

“是陈延白。”

这名字一出现,脑袋里的那些细碎画面接二连三的被拼凑起来。

走廊,和陈延白,她抱住了他。

然后,她跟他接了吻。

指尖一松,金属勺掉进瓷杯里。

“嗑嗒”一声。

“你怎么了?”

陈年颤了颤眼皮,掩盖自己眼里的惊慌,“没事。”

“你继续说。”

“昨晚是陈延白把你送回来的,他抱着你,从KTV到学校,一刻也没有松手。”

陈年听得心尖发颤,“然后呢?”

“当然是把你送到了宿舍门口呀,让你下来回宿舍你还不情愿呢,最后还是我硬拉着你回来的。”

另一段稍弱的记忆逐渐浮现眼前。

昨晚她站在他面前,酡红着一张脸,细白手指揪着他的衣角摇摇晃晃,神智迷蒙,“我不要你走。”

夜风吹得她的脸更热。

男生抬手将随风飘起的发丝为她勾到耳后,还亲昵的捏了捏她的脸,声音漫在这混沌夜里,“上去乖乖睡觉。”

“我不要。”

“听话。”

陈延白指腹抚过陈年的秀眉,指尖的余温淡热,像那个温暖的怀抱。

陈年阖着双眼没动静,身子一摇一晃,她突然弯了弯唇角,一张绯红的脸冲他笑,跟他撒娇提条件,“那你明天来找我好不好?”

陶粒的声音突然响起。

回忆结束。

“昨晚你那叫一个黏人,搞得我都快忘记那是孟师兄的生日会了。”陶粒托腮凝眸看着她,眸光细细一漾,“欸,你俩该不会背着我们搞地下情吧?”

“你说什么呢。”陈年一张嘴死不承认,脸颊微红。

“我又不是看不出来,陈延白对你有意思,你对陈延白也有意思,两个人心思昭然若揭,干嘛还要这样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昨晚你就应该趁着那股酒劲儿告诉他你喜欢他,这多好的机会啊。”

想到昨晚在走廊上发生的事情,陈年眼底闪过一丝惊慌,但她还是保持体面,嘴上硬道:“这多不像话。”

“哪里不像话了。”陶粒反驳:“我要是你,我就会趁着这个机会赶紧告诉他,好结束我漫长的暗恋。”

越跟她谈论这件事,陈年就觉得昨晚那些事情很快就会被陶粒挖出来,为了及时止损,她单方面结束了这个话题:“哪里都不像话。”

陈年端起瓷杯将里面的蜂蜜水喝的一干二净,话音夜随之一同袭来,“好了,不要再说了。”

“我去洗杯子。”

说完,就朝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陶粒看她刻意避过这个话题,不由得轻轻一笑,“真是傻瓜。”

陈延白还真来找陈年了,就站在她宿舍楼下等。女生宿舍楼下时常会见到一些男生在下面等自己的女朋友出来,大家其实都已经见怪不怪。但这次等女生的是陈延白,路过的同学都或多或少有些惊讶,都分一个眼神看过来。

但当事人未察觉半分,手里拿着手机,一门心思全在手机里的置顶联系人上。

他刚给她发了信息,这会儿却偏偏没回,消息如同石沉大海。

迟迟收不到陈年信息的陈延白又换了电话。

电话通了,但没人接。

而此刻的陈年,坐在宿舍里看陈延白一条信息一个电话锲而不舍的发过来,如坐针毡。

昨天和他待在一起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温暖的怀抱,唇间温热的触感,还有耳畔他亲昵温柔的声音。

一遍遍像电影回放在她眼前。

她以为那只是个梦。

可现在看来不是,那是真的。那昨天陈延白俯身温柔缱绻的亲吻她也是真的。大胆过了头,陈年现在只剩下一身怯懦,她还没有准备好面对他。

心绪怅然。

桌上的手机“嗡嗡”的又震动一声。

陈年拿过解锁看,发现还是陈延白发来的信息。

[陈:我在你宿舍楼下,看到了消息就下楼,我等你。]

陈年心里更乱了。

她在脑袋里纠结着到底要不要下去,连陶粒是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太清楚。

这一纠结,时间就过了半。

距离陈延白发消息过来已经两个多小时了,陈年心想着他应该离开了。正好自己又想去小商店一趟,于是她没想太多,收拾打扮好自己就下了楼。

可当她看见宿舍楼门口的陈延白时,脚步蓦地一顿。她目光盈盈的看着他,嘴唇哆嗦着出声:“陈延白。”

男生身穿一件黑色风衣,修身设计拉长了他的身姿比例,风一吹,衣摆飘动。

“你终于来了。”

他嘴角微微翘了翘,好看的弧度上扬,连眉眼也没逃脱一撇一捺的温柔。

“你一直在这儿等我?”这是陈年没有想到的。

陈延白点头,“不是发消息跟你说了吗,我会一直等你。”

陈年的心脏像是被轻轻敲了下。

陷了片柔软。

一时无话,两人陷入了沉默。他们所在的这个位置最引人入目,就光是说这几句话的功夫,就有不同的目光悄悄在他们身上流连忘返。

考虑到陈年会在意那些目光,陈延白提议去其他地方转一转。确实是对其有所顾忌,陈年点了点头,然后跟着他离开了。

两个人并肩走在小道上。

深秋枯黄的叶子扑簌簌地落着,直到梧桐树枝只剩下深黑的树干,光秃秃的,没了春日那般生机与活力。

两个人都各怀心思,又悄悄侧头打量着对方,细微又小心翼翼地举动实在太害怕让对方知晓。

欲言又止地唇瓣微张,却又始终发不出来一丝声音。

他们走到一簇绿枝掩映的四方花坛前。

陈延白突然出手拉住了她,两个人都停下脚步。手腕上覆一层薄暖,陈年转过身来看他,眸色干净,“怎么了?”

“我有话要和你讲。”

第65章 心意

四方花坛里的长青绿藤枝叶繁茂, 不像大片大片从树枝上掉落下来的梧桐黄叶易碎又脆弱。

陈年与陈延白面对面而站,她一双眼睛静静的看着他。

似乎有所察觉到他接下来话里的内容,陈年淡淡的阖下眼睫, 语调轻轻的, 像风。

“你想跟我说什么?”

“昨天晚上你跟我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陈年心脏突突的跳。

没想到他会提到昨天晚上的事情。

呼吸一滞, 她气还没喘匀,又听见陈延白的声音传来,清清淡淡, 像一缕柔风。

认真到极致。

“你喜欢我。”

这是这些年来陈年最大的秘密, 被人剥离开提到明面上。

她有些慌。

明明再往前走一步就好了,点头就好了。可陈年关键时候又掉了链子。

她又想缩进自己的蜗牛壳里, 掩饰道:“昨天应该是做了什么梦, 说了什么胡话,你不要当真。”

“做梦?”陈延白并没有她想象的那般惊讶,反倒是品味这两个字好一会儿,忽然勾唇一笑, “连梦里都是我啊。”

“没有。”陈年惊讶的睁大瞳孔。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在怕什么,喜欢他这件事情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可她还是有些怕。

“可你就是喜欢我不是吗?”

他看过她的日记, 知道了他是她十七岁的梦想, 也品尝了一遍她十七岁跟在他身后的酸涩与难过。

若是不喜欢, 他又怎么领悟到那个时候的她对他胆小又赤诚的爱意。

突然想到那些她所有无助的瞬间, 陈延白心脏像是被人用力揉搓着,揪着疼。

陈年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心跳声强烈的响在耳边, 一声一声提醒着她, 这个秘密已经被他知晓。

“你不承认没关系, 我已经知道你的全部心意了。”

从那本日记,以及昨晚那个她没躲开的吻,陈延白能感觉到陈年喜欢上自己的所有心情。

他向前朝她走近一步,伸出手去拉她的手。陈年的手很小,又很纤瘦,冰冰凉凉的,被他握进自己的手心里。

有那么一瞬间,陈年不舍将自己的手从他手里抽出来。

她开始贪恋这份温暖。

人的欲念一旦滋长,便如藤蔓无限蔓延。

她甚至想从他的口中听到那个答案。

“那你呢?”陈年喃喃出声,脸颊肌肤白皙干净,一双水杏盈眸里装满的全是她的样子,语气小心翼翼,“你喜欢我吗?”

她几乎是不顾所有问出了这句话,会考虑到他说不喜欢,哪怕听见自己不喜欢的答案,她也想在这个时候问问他。

空气里有风声,一吹一落,树叶飘零。他们凝望着彼此,视线从未分开过半秒。陈延白紧紧的握着她的手,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背。

温柔轻和。

好久。

久到陈年快要放弃这个问题的答案时,陈延白才开口出了声。

声音轻轻的混进风里,裹挟秋意的柔软,落到她的耳朵里,无比的温柔缱绻。

“喜欢。”

他松开她的手,换作双手捧她的脸,眸底清澈温柔。

“快要喜欢死了。”

陈年忽地眼眶一酸,眼周微红一片,声音里有些哽咽,“我不信。”

可怜巴巴的委屈从眼睛里溢出来,落进陈延白的眼底。陈延白用手指抚她的眼角,按着周边的那一片红。

他不知何时将另外一只手托至她脑后,忽然将她往前一按。

陈年脚步踉跄着靠近,近到只有几厘米的地方。她瞳孔微阔,与他交换呼吸。

下一秒,陈延白微微俯身,温柔偏头,毫无预兆的吻了上去。

而她。

像一只鸟撞进风里,她的唇覆在他的吻上。

陈年整个人僵在原地,嘴唇的温度炽热,灼烧着她的整座心房,熊熊烈火快要将其燃烧殆尽。像无尽的沉沦,她心甘情愿的跌落进去。

不愿再出来。

陈年闭上眼,一颗心都全放在面前,与他沉沦,与他共欢。

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

……

这层阻拦他们彼此的爱意终究是被陈延白捅破了,陈年每想到那一刻总觉得有些不真实。甚至也觉得荒诞。

她已经习惯了在他身后默默喜欢他。

最近因为这件事,陈年时常爱走神。陶粒察觉出端倪,于是就问了她,陈年将这件事情说给了她听,陶粒惊讶。

“不是吧!”

“你说陈延白跟你表白了?”

陈年点头,“嗯。”

可她却觉得忧郁,“可是我总觉得这不太真实,我有点不习惯。”

陶粒觉得好笑,“你不会是暗恋他暗恋傻了吧,这多好啊,陈延白喜欢你,你喜欢陈延白,并且你们都已经告诉了对方自己的心意,这不就直接在一起了?”

她说着还耸了肩膀。

“可是我总觉得变了些滋味,但我又说不出来具体是什么。”

陶粒用一副过来人的心态看她,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们这关系现在当然变了啊,以后你们就是男女朋友了,就不再是普通同学朋友的关系了,你要习惯。”

男女朋友。

她做梦都想和他建立起这层关系。

陈年心情尚好,她害羞的弯了弯唇角,眼里装满了羞羞的惬意,声音淡甜的自言自语,“是啊,以后我们就是男女朋友了。”

是可以一起面对困难分享快乐的人。

陈年的嘴角笑意越来越深。

陶粒见她这副痴汉样,抓住机会一个劲儿的打趣,“脸都快笑烂了,宝贝。”

可陈年也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开心的心情,她抬手托着腮,脸颊笑容比春日里的阳光还灿烂。

陶粒直呼没救。

她一天都沉浸在着开心的情绪里,又时常托着脸颊回忆陈延白跟自己坦白心扉的场景。

他说喜欢。

很喜欢很喜欢。

快要喜欢死了的喜欢。

每每想到这个,陈年眼底总会泛起一片柔软甜意。

这一天,她收到宋林菲发来的信息。

提起宋林菲,陈年总会想起那个机灵又古怪的女孩子。高考之后,她去了南方的一所大学读心理专业,因为专业课程较多事务繁琐,这些年他们并没有频繁的通电话。

但却时常挂念彼此。

[宋林菲:年年!!你和陈延白,你俩在一起啦?]

[陈年:你怎么知道的?]

他们在一起才过了两天,消息不至于传输的那么快。

陈年正想着宋林菲从哪儿得知这个消息的,宋林菲的消息又发了过来。

[宋林菲:我还能怎么知道的呀,当然是陈延白说的咯。]

[宋林菲:你都不知道,这小子到底有多得瑟。]

或许是为了证实自己的言辞没有夸张化,宋林菲还给陈年甩过来两张截图。

陈年点开看,是陈延白和许嘉述的聊天记录。

光凭这两张截图,陈年就能感觉到当事人单身狗许嘉述,被有了女朋友的陈延白,暴击了无数次。

陈年:“……”

[宋林菲:是不是很得瑟!年年,你得多管管陈延白了,许嘉述的小心脏都被他伤透了,跑我这儿哭,一大老爷们儿哭得跟林黛玉似的。]

[陈年:也不至于这样吧……]

[宋林菲:至于!这简直太至于了!反正你得好好管管陈延白了。]

[宋林菲:一有女朋友就飘,膨胀得跟一热气球似的,这种人,就该好好管管。]

当晚和陈延白去吃饭的时候,陈年就替宋林菲好好管了管陈延白。

她把手机里的信息拿给他看,“宋林菲说你很膨胀。”

“因为有了女朋友。”

后面这句话她说得很小声,毕竟由她自己亲口说出来,陈年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的,声音里藏着一股偷偷的惬意。

陈延白倒是表现自然,他夹了一筷子菜叶放进嘴里嚼,神色淡然,抬起眼皮静静看她,“怎么,不行吗?”

“……”陈年一时语塞。

那副得瑟的样子,让陈年莫名有些同情许嘉述,小小年纪不该承受他承受的。

于是陈年莫名其妙的来了句:“你这样,会不会有些欺人太甚了?”

坐她对面的陈延白目光直直的定在她的脸上,这让陈年莫名有些说不出的滋味。她抿抿唇,继续道:“主要是许嘉述还单着身呢,你这样会不会真的有点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他说的理直气壮,完全没有一丝觉悟,“我这是正大光明秀恩爱,合法秀恩爱。”

“……”陈年张唇欲言又止。

陈延白突然俯身朝她来,一双深邃的眼紧紧锁着她,说出来的话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在我面前就心疼别的男人,陈年,你好样的。”

“……”

他这明显是误会了,陈年一双眼惊恐的看着他,连忙挥手,“没有没有没有,我没有心疼别人。”

她只是想让他谈恋爱低调一点。

见她惊慌失措,陈延白忽然弯唇笑了声,气息浅淡,眼里宠溺深到了极致。他那双眼睛里似乎藏了星星,此时全部冒出头来,一闪一闪的,格外璀璨。

两个人吃完饭,陈延白没有及时将陈年送回宿舍里,而是牵着手在操场散步绕圈圈。这样的一幕,曾经是陈年想也不敢想的。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牵着手散步,这是多开心的事情啊。

而现在,好像她之前所有幻想的事情,都在慢慢实现。

这一刻她感觉到无比的幸福。

她与陈延白十指交错着牵着,另一只手拉住他手臂上的衣料,仰头,看向黑漆漆的天空。

秋天的夜不比夏季有很多的星星,泼墨般的漆黑笼罩着,云层很厚。

看起来幽邃深净。

夜风轻轻的吹着,她忽然感觉到一股失落,总觉得没和他一起看到星星有些可惜。

声音惆怅:“真遗憾,今晚没有星星。”

陈延白停下脚步,侧头看过来,“你想看星星?”

他只说对了一半,陈年纠正道:“是想和你一起看星星。”

她的声音被夜风吹得缱绻温柔,直勾勾的往他心底里落,挠的他这一瞬间有些莫名的痒。牵着她的手的力道不由得加重几分,陈延白转过身来与她面对面而站,用另外一只手刮了刮她的鼻子。

“这简单。”

“明天跟我去个地方。”

作者有话说:

PS:像一只鸟撞进风里,她的唇覆在他的吻上。这句话改编自网络文案:像一只鸟撞进风里,我的嘴唇覆在你的吻上。侵删。

第66章 摘星

陈延白没有提前告诉她要去哪儿, 陈年也没有多问,只是点头先答应。她聪明得将这个话题保持了些神秘感,以至于回到宿舍躺在床上想到时, 陈年心里抓心挠肺的痒。

她翻了个身侧躺着, 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扣着手机外壳。宿舍里很安静,这时已是深夜, 所有人都已经进入了梦乡,唯独她还醒着。

无比清醒。

陈年甚至开始在想明天要和陈延白去的地方。

但不管是什么地方,只要他在就好了。

第二天一早, 陈年收拾好一切准备下楼, 刚出门就收到陈延白发来的微信消息。

[陈:我在你宿舍楼下。]

怕让他等久,陈年匆匆走出宿舍, 一边走一边回:[陈年:我马上就下来。]

她今天精心打扮了一番, 一身显瘦针织衫连衣裙勾勒她窈窕身线,外面套一件同色系的长款大衣,洁白软糯的衣料让她整个人都看起来柔软温和。乌黑的长卷发披散而落,杏眸黛眉, 一张脸未经任何化学用品沾染,婉约又十分气质。

小跑起来, 裙摆随着风晃动。

温暖, 又具有足够的风情。

在见到她的那一刻, 陈延白目光怔怔地落在她身上。

窈窕淑女, 君子好逑。

从前的他,从来品味不了诗中所蕴含的强烈情感。可当他看见陈年一身白色的从宿舍里面跑向他时, 秋阳浅照, 薄阳碎金几屡落在她的身上。他突然又像是懂了几分, 古代帝王甘愿为红颜颠覆皇权, 甚至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小老百姓,也愿为一人跋山涉水。

说的,好像就是此刻的道理。

陈年脸上笑意融融,一口气跑到他面前停下,仰着小脸,眼睛明亮干净的看着他,“你怎么来这么快呀?”

挺鼻红唇,嘴角笑弧明显。

那是一个灿烂又干净的笑容,陈延白心跳漏了一拍,突然想到记忆里那个笑起来眼睛灿若繁星的女孩儿。

他嘴角轻轻弯起来,与早晨间这吹来的和煦凉爽的风一同闯进旁人的心里。

面前的女孩儿,是他最珍视的人。

无一不及她。

“想早点见到你。”

陈年向前一步,抬手搂住他的腰,陷进他的怀里。

她侧耳听着他强健有力的心跳声。

嘴角轻弯,细声喃喃。

“我也是。”

每时每刻,都想见到你。

陈延白也抬手环住她,他微俯身,闻见她耳旁的发香。

温软,又勾人心弦。

好久之后,陈延白才松开她,手掌落在她的肩膀上,将人推开。秋叶黄了又枯,枯了又黄,漫天飞舞,掀起一场只属于秋天的天女散花。

陈延白抬手捏了捏陈年的脸,一只手顺势向下牵住她,说道:“我们走吧。”

“去哪儿?”

陈延白还是没说具体答案,声音里带着玩味,“约会。”

这比具体答案好听一万倍。

她爱听。

他们两个人去了大学城附近的一条街,一条街顾名思义,街道只有一条,两边都是小商小贩,卖许多小玩意儿,有用竹条编制的蛐蛐儿小鱼,也有用木棒制成的小风车,有风吹来,风车缓缓转动。陈延白和陈年手牵手,从街头一直散步到街尾。

周边有很多的人,来来往往不计其数。陈延白始终与陈年十指相扣,与她慢慢穿梭至人群间。害怕她会被人闯到,他一直拉着她很紧。

陈年则是东看看西瞧瞧,见到新奇的小玩意儿总会停下脚步来问陈延白,她手指指尖葱白,指着那些,眼睛却亮晶晶的看着陈延白。

陈延白有时会说好看,有时又逗她,大掌揉揉她的脑袋,“没有你好看。”

陈年害羞的笑。

摊主也笑,贴着笑脸说道:“小情侣感情真好。”

陈年就更害羞了,拉着陈延白离开。偏偏这人纹丝不动,她费了好大劲儿才将他拉走。

两个人走走停停,最后陈年停在一个卖木梳的小摊前。她倾身,拿起上面其中的某一把木梳,翻折着打量,那是一把无柄梳,梳壁花纹简单,是一株寒冬腊梅,梳齿分布均匀,红檀木质地,凑近些还能闻见一阵檀木香。

陈年爱不释手。

陈延白见她喜欢,便开口问老板,“老板,这把梳子怎么卖?”

老板刚要报价格,陈年就率先出了声,“我们只看看,不买。”

说完还回头看了眼陈延白。

陈年又看了其他的梳子,在心里比来比去,最后还是觉得第一眼喜欢的好。

满足了眼瘾,陈年将那个梳子放回了原位,对老板笑了笑,然后拉着陈延白离开了那里。

他能看出来陈年是喜欢那把梳子的,可又弄不懂她为什么只看看。

于是问她,“你既然喜欢那把梳子,为什么不让我买?”

“不用买了。”

这条街是专门供人游玩的,想必这里面的东西价格都会很高,陈年不让他买,是不想让他多花冤枉钱。

“可是你喜欢。”陈延白一双清澈黝深的眼看着她,认真的说:“所以无论你喜欢的是什么,我都会想尽一切办法送给你。”

陈年被陈延白这副认真样逗笑了,她歪着脑袋问他,“真的?”

陈延白点头。

“那我要天上的星星呢?”她完全不想难易程度,一张口就挑了个最难的,“你也会送给我吗?”

这话要是换做别人,早就知难而退了。

偏偏陈延白这个人,一身热血方刚,满腔热烈意气。

人潮汹涌的从他们两人身边穿过,此刻,他们却只看得见彼此。

有风吹来,陈延白的瞳色很深,额前碎发轻轻晃动。

不知是哪儿传来一阵清脆的铃铛声。

陈年跌进他清澈的眼眸,甘愿沉陷。

她听见他说:“会。”

“你要哪颗,我就摘哪颗。”

可陈年还是说不用了。

她眼波柔软,一心只看得见他。

“我已经摘到了。”

只要你这一颗,就够了。

最后陈延白还是去买了那把木梳,他们在外面逛了整整一天,送陈年回宿舍时,他才将那把木梳从兜里掏出来。

递给她,“送给你。”

木梳躺在他手心,看起来小小的。

陈年看见他手心里的那枚梳子,有些意想不到,“我不是让你别买的吗?”

她抬眼看向他,眼里多了几丝不解。

“是我自己要买的。”他润朗的声线被夜风刮得清晰,“买来送给你。”

似是想到什么,他突然翘了翘嘴角,跟她说:“买梳子的老板说,一个男生送一个女生一把木梳,是想跟她永远在一起。”

虽然觉得这行为很傻很不符合陈延白的所作所为,但听他这么说,陈年心里很感动,“你就是因为这个才买的?”

陈延白点头,夜风缱绻,他声音也缱绻。

一双眼睛像注入了温柔的泉水,凝视着她,“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陈年有些发怔。

整个心思都像是坠入了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句情话。

心跳起起伏伏,不断加快。

眼眶鼻尖,竟都有了些酸涩。

他拉着她的手,认真的跟她说每一句话:“我们已经错过很久了,我不想再错过你。”

“以后,你也不要再错过我了。”

“好不好?”

校园里的路灯很亮,冷白色的光偏偏柔和,落在他们身上。

陈年伸手接过那把木梳,那一瞬间,她感受到陈延白用这把木梳为她筑起的爱意心墙,手指摩挲着上面的花纹。

那像是一个定情信物一般,牢牢锁住了她的心。

好久,她才点头。

只对他说了一个字,认真地不能再认真。

“好。”

……

陈年和陈延白正式谈起了恋爱,两个人如胶似漆,恩爱万分,看得京大里的所有人都眼冒爱心。而深陷其中的两个人格外甜蜜,从来不理睬外界说法,尽管有时候,他们会一起听到旁人的几句坏话,但自从那颗心定下来之后,他们眼里便只有彼此。

入冬了,京北下了雪。

黑色枝桠压饱满雪粒,寒腊时节的红梅竞相开放。风一吹,雪枝轻抖,几片花瓣也顺势落到地下,被碾进雪地泥土里,只留残香。

这学期的课也快要结束,步入期末,陈年也还是没有松懈自己,不是去图书馆,就是去图书馆的路上。

临近期末,陈延白也变得忙碌起来,整天都待在实验室里。

他们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

但陈年并没有感觉到很失落难过,只要一想到他们彼此都在为了共同的未来努力,她便心满意足。

这天她依旧和往常一样,早起下楼,准备去图书馆。可她刚走出宿舍,就看见了一个很久都没有见到的人。

那人身姿高挑,即使穿上厚重的棉袄,也依旧盖不住他身上那股温润如玉的气质,让陈年瞬间有些晃神。

“孟师兄?”

她没想到她会在宿舍门口见到他。

孟盛阳朝她露了一个淡淡的笑容,“陈年,好久不见。”

是有很久没见了。

陈年走过去,到他跟前,“你这些天去哪儿了,自从上次生日会后,都好像看不见你的人影了,宇宙天体课的老师说你请假了。”

孟盛阳没有掩饰,点点头,“嗯,确实请假了。”

“你生病了?”陈年胡乱猜测他请假的原因,“还是你家里出了什么事?”

“都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

孟盛阳看着面前的她,瞳孔干净,颈间围着一条雪白的软羊绒围巾,头上戴了顶同色系的帽子,压着乌黑的长发。

灵动,又格外吸引人的目光。

他有一瞬间出神,下意识地出声道:“因为一个人。”

陈年没怎么听太懂,但她仔细揣摩着,又好像懂了几分,“你失恋了?”

“算是吧。”

提到他的伤心事,陈年只觉唐突,跟他道歉,“不好意思啊,提到你的伤心事了。”

孟盛阳无所谓,摇摇头,“没关系。”

“请假的这几天我在家里想了很久,只要她开心幸福就够了,所以没有对不起。”

陈年也觉是如此。

她点点头,跟他说:“肯定会的,孟师兄,你也会找到那个对的人。”

孟盛阳笑了笑,温柔看她,“借你吉言。”

之后他又提到陈延白:“你跟陈延白,还好吧?”

“我们一直都很好。”

听见她说好,孟盛阳心里多了一丝酸楚,但更多的是为她感到的开心,“恭喜你,脱单了。”

陈年笑容甜蜜,“谢谢。”

他本还要在说些什么,陈年兜里的手机就突然响了起来,她垂眼去摸,自然也没有看见孟盛阳朝她伸过来的手。

瞧见是陈延白给她的电话,陈年一心都往这上面放了。她脸上露了开心的小,抬头忽视掉孟盛阳正缩回的手,跟他说:“孟师兄,我还有事,我们下次再聊。”

说完,她就越过他跑开了。

发丝飘动被风吹来的余香,是她给予他最后的温柔。

最终也化在风里,消失不见。

孟盛阳终是无奈的笑了笑,在那儿站了好一会儿,最后插兜,与她反方向离开。

陈年已经好久都没有和陈延白联系过了,这次他主动打电话过来,她倒是十分开心。

电话接通,陈年轻轻的喂了声。

里面传来陈延白熟悉的嗓音,穿过电流落进陈年的耳朵里,低磁好听,“年年。”

陈年脸上是掩盖不住的开心与幸福,“你今天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

“提前结束了实验。”

陈延白这些天一直跟随着老师泡实验室,他们在研究一项关于宇宙量子的实验,每天起早贪黑,陈年根本见不到面。但她也不怪,有时候就是会有点想念他,每当这个时候,她都会抱着手机看他们之前发过的每一条信息,看他送给她的那个手电,抚摸那把与她定情的木梳。

像是看到有关于他的这些时,心里对他的思念才会好转一点点。

但今天不一样了。

实验结束了,他们又可以和以前一样。

每天都不分开。

想着他应该是一出实验室就跟她打的电话,陈年脚步未停,朝京大的实验室跑去。

耳边传来风声。

她跑得越来越快。

直到,她看见不远处的某个熟悉的人影。

他站在天光照亮出,身长玉立,双手插兜,脸上挂着笑,一双眼清澈如水,只看着她。

雪粒堆积在细枝末干,风一吹,枝干断裂,雪粒子砸进泥土里。

陈年的眼睛被风吹得有些涩,她下意识眨眨眼,模糊朦胧间,她看见那人向她张开手臂。

她义无反顾的冲过去撞进他的怀里,身上的棉袄厚重,带着她整个人都变得笨重许多。但她依旧闻见了陈延白身上的那股久违的气息。

令她心神安宁。

陈年一双手搂他很紧,脑袋埋在他胸口的位置,低低喃喃的跟他说。

“陈延白。”

“我好想你。”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啊啊年宝和延白哥哥谈恋爱太甜了

第67章 冬吻

他们去吃了顿饭, 路过奶茶店门口,陈延白给陈年买了杯奶茶。她的手一到冬天就会很冰,并且很难捂热。但陈延白买的奶茶暖暖的, 温度传至她的手心里, 也传进了她的心里。

一会儿就不冷了。

这是大三上学期的冬天,一转眼就快放寒假了。这时间过得飞快, 快的让陈年无从察觉,她拉着陈延白的手,慢慢的与他踱步向前。看见这银装素裹的天地, 她突然感到惆怅, 叹一声气,“感觉时间过的好快啊, 一转眼就快到明年了。”

突然想到什么, 陈年停下步子,转过身来看着他说:“对了,今年你要回家吗?”

“怎么了?”

“我可能要回家过年。”陈年说话吞吞吐吐的,她颤了颤眼睫, 说道:“我妈妈让我回去。”

虽然她舍不得和陈延白分开,但也舍不得让江吟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在家里守岁, 作为她的女儿, 过年这样的重要节日是无论如何都要守在自己的家人身边过的。

“那我到时候送你去车站。”

很意外的一个回答, 很快让陈年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 眉梢动了动,陈年说:“你不回家吗?”

“不打算回去。”

“那你住学校?”

“嗯。”

“是因为家里没人吗?”陈年有点好奇陈延白为什么新年都不回家和家人一起过, 但这怎么说也是他的个人私事, 可陈年并没有忍住, “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

她说得小心翼翼, 唯恐里面得某些字眼戳到他的什么痛脚。

陈延白并没有告诉她具体原因,只是打哈哈混过去,“没什么特别原因,就只是想呆在这边。”

果然还是她太越界限了,陈年在心里想。

于是也没有再问下去,只是点头。

陈延白并没有把这件事当回事,紧紧的牵着她,跟她笑着说:“车票买了记得把信息发给我,到时候我送你到车站。”

陈年点头应好。

期末的这段时间过得更快,一转眼就到了元旦假期。

陈年早在一周前就订好了元旦回家的车票,她有好好听陈延白的话,订好车票就把信息发给了他。元旦节前一天下午,陈年推着行李走出宿舍大楼,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宿舍楼门前等她的陈延白。她推着行李箱走过去,不顾路过的任何人的目光,伸出手抱住他。

她在他怀里蹭了蹭,一脸安心的闭着眼睛,轻嗅着他身上独一无二的芳香气息。

陈延白揉了揉她的脑袋,嘴角勾起宠溺的笑容,“今天怎么这么黏人?”

“因为快要和你异地恋了,我舍不得。”她说着,双手搂他更紧了几分,轻柔的说:“所以我现在,正在用我的肢体,记住抱住你的感觉。”

小姑娘声音很轻,却说得格外认真。陈延白也伸手环住她,微微俯下身,搂她紧了几分,脑袋蹭着她的耳朵,浅薄的气息温热,“那好,我也记一下。”

他亲昵的蹭了蹭她的发,与她依依不舍。

三五分钟过后,两个人才放开彼此。

陈延白拉着陈年的行李箱将她送到了车站,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大家都拉着自己的行李赶往回家的路。

这本应该是回家和家人团聚的一天,陈年却想到不回家的陈延白。

心里突然又冒出一股怅然若失的感觉,她看向他,又问了一遍,“你真的不回家吗?”

“怎么又问这个?”

她不敢再往他身上找原因,于是往自己身上找,“我只是觉得,回家的这几天不能及时看到你,我可能会很想你。”

“那到时候给你发视频?”陈延白腾出一只手,揉她的脑袋,“争取让你每天都能看见我。”

“不好。”陈年摇摇头,眼眸乌亮,里面却有黯然的神色。

“那样就只能看,不能抱。”

似乎又开始下雪了,细细碎碎的小雪粒从天而降。

她一双眼睛认真的看着他,温和又带着柔软。陈年伸手抓住他的胳膊,白皙肌肤在黑色外套下形成视觉差,衬得她皮肤愈加白皙。

“每次我想你的时候,就想抱抱你。”

以前是。

现在也是。

身后传来汽车的鸣笛声,这提醒着陈年不要再拖延下去。她松开陈延白的胳膊,从他另一只手里接过自己的行李箱,后退一步对他弯唇一笑。

抬手跟他挥了挥,说再见,“拜拜。”

雪粒子扑朔而下,一些落到她发间,一下落到她肩膀上。正当她要转过身去离开时,陈延白突然一个箭步上前,扯过她的手臂,陈年被他拉得猝不及防,拉行李箱的手下意识松开,转了个圈,最后落进陈延白的怀里。

她被他紧紧抱住。

然后看着他偏头吻下来,与她唇瓣相合,冰冰凉凉的触感传输着火热,至她的每一处神经。

他吻她很深,在唇间辗转又辗转,又撬开她齿间,与她共赴沉沦。

陈年缓缓闭上眼,脑袋微微上扬,承受着他与她此刻的深情。

好一会儿,陈延白才放开她。这一吻,使他们两人的唇都染上了鲜艳的色泽,被光照着,更加的艳丽夺目。

身后的汽笛声在接二连三的响,陈年回神,有一瞬间的愣。她后退一步,机械的抬着脑袋看陈延白,手扶上行李箱。

刚刚的那抹暧昧被风吹散,陈年依旧怔神,她磕巴的跟陈延白说:“那个我……我……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

她脸上浮起一片绯色,恰到好处的淡粉使她整个人看起来莫名泛娇。

知道她这是害羞了,陈延白抬手,用指腹抹了抹唇,唇间是与她缠绵的味道。他伸舌尖舔了舔,但也没忘记提醒她要注意安全,“到家了给我打电话。”

陈延白的动作让陈年更加羞涩了,特别是伸舌头舔唇间的那个动作,欲欲的,极为勾人。她不动声色的挪开眼,点头,“好。”

到明澜市是下午五点,陈年没告诉江吟到家是几点,于是她自己推着行李乘坐大巴回了家。

明澜市在南方,这边并没有下雪,陈年刚出车站,迅疾扑来的冷风里带着几许凉意让她没忍住打了个哆嗦。

她搓了搓手,嘴里哈了一团白色雾气,温热气体往手心里一扑,然后又消散在冰冷的空气里。

到家时,江吟正在厨房里择菜,听见门外传来钥匙开锁的声音,她赶忙放下菜叶,双手往胸前的围裙抹了抹,然后走出来。

陈年刚好打开门。

母女俩四目相对,半晌,又相视一笑。

江吟走过来帮她提行李箱,陈年在门口弯腰换鞋。车轮滚过地板的声音沉闷,陈年抬头去看江吟,只看得见她的背影。

一个学期没见,江吟好像又老了一点,背没有以前直了,头发林间也有了白发。

她在慢慢变老。

莫名的,陈年鼻尖有些酸。

换好鞋,她快步走过去,伸手接过自己的行李箱,跟她说:“妈妈,我自己来就好了。”

江吟抬起眼愣愣的看她,好一阵,她突然开口道:“你瘦了,年年。”

她眼周多了鱼尾纹,眼角也向下耷拉,不似从前那般有神。

陈年鼻尖更酸涩了些,她对江吟笑了笑,声音里多了几分古灵精怪,“哪有,我还胖了呢。”

“是你自己这么久没见到自己的女儿忘了吧,我长胖不显身材的。”

江吟懒得跟她绕嘴舌,催促她赶紧进房间放行李。

自己则是进了厨房,继续择起菜来。

陈年回了房间,发现里面的床单已经被江吟铺好了。房间里的陈设很简单,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书桌,所有的东西都全放在原位。窗帘整齐的拉到两边,用挂绳勾住,冬日不算明亮的日光透过明净的玻璃照射进来。

陈年走过去,到那张小书桌前。

上面还放着她高中时期的书籍,练习册作业本课外书,都规规矩矩的摆在一旁。

还有那个装了浅浅沙砾的玻璃瓶,里面曳着一颗小星星。它躺在棕黄色的沙砾之间,被装在罐子里。

陈年伸手将那个瓶子拿起,瓶身冰凉。她看着里面的那颗星星,突然想起来高中的那场运动会,她为了不让他产生怀疑故意说成是给他加油打气,送给了他十颗最好的星星。

这十颗星星算不上什么好的东西,都过了这么久了,他应该把它都扔了吧。

想到什么,陈年突然从兜里摸出手机,给那个装星星的瓶子拍了个照片,然后发送给陈延白。

陈延白回复得很快。

[陈:?]

[陈年:你还记得吗,我高中的时候给你送了十颗星星,其实那天我折了很多,但我自己只留下了一颗。]

陈延白没有再及时回复,应该是有事情傍身忘记了回她。陈年并没有感觉到很失落,只是在这头慢慢等他的消息。

两分钟过去,陈延白回复了她,[陈:为什么只留一颗?]

[陈年:因为这一颗是你呀。]

换作从前,陈年是断然不敢说这种话的。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的她,有资格站在他身边,成为了与他并肩同行的人。

她对他年少时期的暗恋,也该让他慢慢知晓。

[陈:那为什么又给了我十颗?]

为什么呢?

因为——

[陈年:我想把最好的,都给你。]

作者有话说:

大家现在知道当初为什么年年给了延白哥哥十颗星星,自己却只留下一颗星星了吗?

因为那颗星星是陈延白呀。

再说一下哦,写到这儿这个故事应该就不太长了,快要结束啦,虽然我很舍不得这个故事结束,但还是要给年年和延白哥哥一个很好很好很好的结局。

感谢你们的陪伴,等完结了给大家抽奖发红包嗷~

第68章 想你

陈年心里泛着甜意, 噗嗤噗嗤的慢慢往上涌。她抿了抿唇,唇线被压得很弯,突然想起来发这个图片的目的, 于是又打字问:

[陈年:你会不会已经把它扔了?]

[陈:不会。]

[陈年:真的?]

[陈:嗯。]

陈年却故意唱反调:[陈年:我不信。]

消息发送的下一秒, 陈延白发来一张图片,图片里出现了他的一只手, 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他的掌心里,躺着一个小小胖胖的玻璃瓶, 里面装着十颗星星。

正是陈年之前给他的那十颗。

这让陈年感到很意外, [陈年:你竟然还留着?]

[陈:那不然呢?]

[陈:这可是我姑娘给的,必须得好好收着。]

莫名的, 陈年在看见这句话时, 联想到陈延白脸上挂着的肆意不羁的笑容,吊儿郎当又懒散,风一吹,又把她吹回了那个热烈的夏天。

他坐在她身旁, 一身懒散劲儿,总喜欢逗她。

夏天的时间很长, 可对她来说又是短暂的, 短暂得一晃便过去了。

陈年没再回复陈延白的信息, 江吟在门外喊。她收好手机走出去, 就看到江吟端着一盆面粉从厨房里出来。

“要包饺子?”

江吟点头,又进厨房拿了个簸箕出来。

陈年拖开一旁的椅子坐下去, 等江吟出来, 她跟她说:“我们俩一起包吧。”

江吟没拒绝。

母女俩安安静静的包着饺子, 江吟做的是陈年最喜欢吃的猪肉芹菜陷儿饺子, 饺子皮儿很薄,陈年将肉挖到皮儿中间,温温柔柔的包着一个。

在她包一个的时候,江吟就已经包了快三个,她抬起眼看陈年手里还未成型的饺子,不由得笑了笑,“都包多少年的饺子了,怎么动作还是这么斯文?”

知道江吟是在笑她,陈年也没生气,跟她一言一语的搭起话来,“我哪比得上您呀,我要慢慢包。”

江吟也不催她,由她去了。

母女俩聊来聊去,聊到陈年在大学的学习生活。

江吟问她,“在那边还过得习惯吧?”

陈年点头,“一切都好,就是冬天冷了点。”

还下雪。

京北大学在北方,北方的冬天一向严寒干燥,陈年这种易受寒体质一到冬天就受不了。

也就当妈的心疼,“当初跟你说了不要报北方的大学,你硬是不听,就报个当地的多好,离家近又方便,冬天也不冷。”

陈年腆着一张脸笑了笑,她无法告诉江吟当初选择去京北大学是为了陈延白,只好编着谎话,“那是因为那所学校有我喜欢的专业,我一直很想学习的专业,我不能放弃。”

听这话,江吟抬起眼看向她,好一阵数落,“你呀,跟你爸一样,又固执又犟。”

陈年也还是笑,手里的动作没有停,“我是他女儿,我不像他谁像他。”

说起来,这还是江吟第一次在她面前波澜不惊的提起陈卫民,自从陈卫民去世以后,江吟都似乎有些不正常,孤僻不爱与人讲话,性格也变得冷淡,仿佛这个世界,就只有她一个人一样。

所有事情都是她一手操办,或易或难。

听见她这么平静的提起陈卫民,陈年是有些惊讶的。她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又怕她发现,于是不懂声色的挪开。

倒是江吟,自己提起这件事情来。

“你爸啊,是个老顽固,只要他认定的事情,他都想尽自己的全力去做,哪怕……是丢掉自己的性命。”她眼里浮起一片落寞,却又泛着莫名的柔色。

只一瞬间,又随之消散。

江吟无力的扯了扯笑容,“这都是些陈年往事,马上就要过年了,不应该提的。”

虽然江吟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知母者莫过于自己的儿女,陈年十分理解江吟的心情。但对于父亲的死,她也只能表示安慰。

“爸爸会在天上保佑我们的。”

他会变成一颗明亮的星星,夜夜与我们相伴。

陈年将包好的饺子放进簸箕里,她伸过手去,握住江吟的手,轻声说:“妈妈,我们明天去看看爸爸吧。”

江吟应好。

母女俩晚上吃的饺子,吃饭间隙,陈年用手机拍了一张晚餐照片发给了陈延白,并留言:[陈年:我包的饺子。]

没一会儿陈延白就回了信息:[陈:想吃。]

陈年逮住笑他的机会,硬是没放过,[陈年:谁让你要留在京北的,你要是能回明澜市,说不定现在就和我坐在一起吃饺子啦。]

光从字里行间,陈延白就能感受到陈年的狡黠与得意,他坐在只有他一个人的宿舍里,孤独寂静,眉眼被灯光照得深邃。

着手打字,发过去,[陈:真的?]

[陈年:当然。]

[陈:好。]

陈年没明白陈延白的这个好字是什么意思,她本想打字问一番,碰巧江吟又在厨房里叫她。于是只好收起手机,应着走过去。

只是她没发现下一秒,陈延白又发了一条信息过来。

不到一分钟,信息又被他撤回。

第二天便是新年。

天还没亮透,陈年就被江吟从床上叫了起来。今天他们约定好要去陈卫民的墓地看看,陈年出奇的没赖床,她今天穿了件简单的黑色大衣,里面是一件白羊绒毛衣做搭配,头发柔顺的垂散着,落至腰间。

未施粉黛的脸蛋素白干净,眉眼柔润,小巧鼻尖,两片唇瓣似抹了樱粉。

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装束,倒是凸显了她本就柔和的气质。

去墓地要带的东西一早就被江吟准备好,母女俩简单的吃了个早饭后,便提着东西往陈卫民的墓地走去。

到墓地不过八点。

冬天的早晨温度极低,晨风是刺骨的寒冷,吹在脸上似如刀割。陈年手里抱了束野菊,到陈卫民墓前时,她将那束花放在了墓碑旁。

簇簇野菊开得正盛,花瓣绿叶还凝着晨冬的露水。

她直起腰身来,视线向上抬,落至墓碑前那张照片上,照片上的男人容貌英俊,一双眼炯亮有神,里面似乎藏了些笑意。嘴唇轻抿着上扬,神态与陈年有些相似,那是一张十分具有亲和力的脸。

“爸爸,我和妈妈来看你了。”

虽然陈卫民已经去世了很多年,关于他的记忆陈年也记不得多少,但他始终是她的父亲,站在他的墓碑前,陈年也还是忍不住鼻头一酸,那样子像是下一秒就要掉下泪来,惹人怜惜。

冬风枯寂,吹落败叶。

落进泥土里,染上樱纷的芳香。

江吟给陈卫民带了很多好吃的,都一一摆了出来。她一边摆,一遍慢着调子跟他说话,像是在聊天,“年年是昨天回来的,她考上了全国最好的大学,也算是给你争光了,冬天那边冷,她这个体质受不了冻,但她跟你一样固执,罢了罢了,我算是说不动你们父女俩,都一个德行。”

“给你带了饺子,年年给你包的,还有你喜欢喝的酒,我都给你带来了,今天过年要吃好点,不然也不像样。”

江吟絮絮叨叨说了一大通,像个啰嗦的老太婆。换做是从前,陈卫民肯定会抬手为难的挠挠耳朵眼,然后故意无视掉她的这通啰嗦话。

但现在,有关于陈卫民的只剩下这张照片,笑容亲和眼神明亮,也不会再有为难的表情。

摆好那些东西,江吟抬头,视线落在陈卫民的那张照片上,她眼里弥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看了他好久才缓慢的站起身来。

然后对身后的陈年说:“你在这儿陪你爸待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陈年点点头。

之后江吟便离开了。

那片墓园里只剩下陈年一个人,到处都是修葺豪华的墓碑,安葬着不少亡魂,但陈年却不感觉到害怕。江吟走后,陈年上前,手指拂落裙摆蹲下身,自言自语的跟陈卫民说着话,就跟刚刚的江吟一样。

她声音很小,落在这安静的环境里却无比清晰。

“爸爸,新年快乐,你在那边过得还好吗?”

“我跟妈妈生活的很好,您放心,我考上了一所很好很好的大学,等我毕业之后就会找一份很好的工作,不会再让妈妈受一点苦。您离开我们的这些年,妈妈一个人承担了所有,她一个人赚钱供我读书很辛苦,但以后就不会了,我会赚很多很多钱,您会支持我的对吧?”

陈年慢慢说着,突然抬手去,指尖触碰到陈卫民的那张照片上,为他拂去照片上的清灰。

而后对他灿灿一笑。

又继续说:“我在大学的这几年过得还算不错,学到了想学的知识,也结交了真心的朋友,还有一个很喜欢很喜欢的人。”

她说来说去,提到陈延白。提起他的时候,她眼眸里柔软,里面漾着涟漪,有星子在其中闪烁。

“他跟我是一个高中的,说起来这也是缘分,高中的时候我就已经喜欢上他了,但碍于在学习面前,也就一直不敢讲,我就只能拼命的努力学习,想要追上他的脚步,虽然……这种做法很傻,甚至不会得到他的一丝眼光,但我也还是那样做了。我能考上京北大学,一部分也来自于他的鼓励,只是可惜的是,高考之后发生了一件事情,让我们不得不分开,那件事情让我很难过……”

说到这儿,陈年的记忆不由得浮现当年,易瑶只身前来赴她与他的约,告诉她不要妄想得到陈延白的喜欢。

那天也下了雨,暴雨劈里啪啦的响,本该是炎炎的夏日,却让她感觉很冷。

这件事情虽然已经过去了很久,也快要被她强行忘记,但慢慢回忆起来,还是能让她心脏骤缩,那种窒息感未散,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

陈年重新汇集了神思,弯唇轻笑了笑,跟陈卫民说:“不过现在已经过去了,过去的那些不好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当下,要跟他好好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

“我们在一起的事情我还没跟妈妈讲,妈妈会同意我们在一起的对吧?”陈年目光柔软的看着陈卫民,轻声又真挚的说:“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他。”

话音落下的后一秒,陈年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起身,将手机从包里拿出来,看到来电人名字时她下意识一怔,然后缓缓按下了接听,她走到一旁去,轻声唤:“喂?”

电话里传来陈延白微涩的声音:“陈年,是我。”

他的声音通过电波传进陈年的耳朵里,微涩中带着喑哑,陈年柔声问他,声音像春水那般柔软,“你怎么了?”

“没什么事。”他似乎是在外面,电话那头有风的声音,“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陈年心里也正这么想,“我也是。”

殊不知下一秒电话里的陈延白突然说:“既然这样,那我们可不可以见个面?”

陈年还在想他们一个在明澜一个在京北该怎么见面时,余光突然瞥见一抹颀长的身影,视线扫过去,她看见了陈延白。

整个人瞬间愣在原地。

远处的他穿着一身黑色大衣,脖颈间围着围巾,一只手举着手机放在耳边,一只手插进兜里,黝深的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她,未曾挪开半分。然后,她听见电话里传来他的声音。

混着风声,质地清冽。

“我想你了。”

第69章 坦白

混着电流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里, 好像心跳频率都加快了些。陈年双目愣神,看着他慢慢走近,最后停在她面前。

他身上熟悉的气息漫进她的鼻腔里。

陈年颤了颤眼睫, 视线落在他的脸上, “你怎么回来了?”

“说了我想你啊,回来见你。”他回答的散漫不经, 一张脸上挂着笑,唇角上扬。

陈年脸上也露出笑容,自然是因为他的这句话而开心。

但是——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陈延白解释:“早上来你家门口的时候看见你了, 就跟过来了。”

陈年倒不是介意他的跟踪, 是有些害怕他在意自己父亲去世的事情。这又牵涉到易家,里面的弯弯绕绕简直太多, 羁绊太深, 这是一件对她来说很复杂的事情,她无法只用一言两语就跟他说清楚。

这会儿她露出为难的情绪,细声开口:“对不起啊。”

对她这突如其来的道歉感到意外,陈延白挑了挑眉, “对不起我什么?”

陈年站在他面前,像个犯错的孩子, 低垂着脑袋, 声音喃喃:“我没跟你说我家里的情况, 这件事情有点复杂, 我说不清……”

“我都知道。”

陈延白清冽的声音打断她的话。

陈年一怔,猛抬起头来, “你都知道?”

陈延白点头。

她像是下一秒便明白些什么过来, 她家和易家渊源, 以及他家和易家的交好, 在这一瞬间足以让陈年醒悟,父亲陈卫民当年在易瑶家里工厂意外去世的这件事,身为与她家世交的陈家也是知晓的。那陈延白就更加知晓了。

这像是一瞬间戳到陈年心中最脆弱柔软的地方,她眼眶有些涩,声音也微哽起来,“我爸爸……”

因为当年的那件事情,陈卫民被人误解,大家都认为他是导致那场爆炸的核心人物。那场爆炸案在当时引起了不少轰动,大家都在歌颂为救陈卫民甘愿赴死的易老板,很少有人站出来替陈卫民解释一个字。甚至是在葬礼当天,江吟和陈年收到许多人的白眼,大家都在骂陈卫民不知好歹,骂江吟没管好自己的丈夫,骂陈年身为陈卫民的女儿简直活该。

那段时间,她跟江吟一直生活在别人的辱骂声里,那些人骂的严重的时候,江吟总是用手捂住她的耳朵,然后用一双毫无生气的眼睛看着窗外。

等到他们都离开,那些骂声不见后,江吟才会慢慢的松开她。

陈年永远都记得江吟那段时间的状态,她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安静寡言,再没有了以前的笑容。然后,就一直生活到了现在。

陈延白将人拉进自己的怀里,一手按着她的脑袋,一手环住她的肩。

声音温柔的跟她说:“你爸爸没做错,也不是凶手。”

这句话说完,陈延白能感觉到怀里的人轻轻的蹭了蹭自己,像是在寻找着最温暖最有安全感的安慰。

他的手又紧了几分。

当年那件事发生的时候,他也不过孩童年纪,当初只听说是易父工厂里的一名工人引起的事故,对这件事他了解很少。

但在高考结束后易瑶将那件事情重新告诉了他,他才得知那名工人是陈卫民,陈年的父亲。

或许是得到了安慰,陈年却觉得更加委屈起来,哽咽声加重,说话闷声闷气的,“那段时间我很难受,我爸爸也去世了,可为什么他们都在骂他……”

“没有一个人为我和妈妈说话。”

“妈妈去了易先生的葬礼,可是……他们都让她滚,说脏了他们的眼,妈妈不是要去干什么的,她就只是想去看看。”

怀里的女孩儿已经哭得泣不成声。

陈延白的心像是被紧揪成一团,他轻轻的拍着他的肩膀,轻轻的哄她,“已经没事了,以后不会有人再这样了,我会替伯父保护你和伯母。”

“别哭了,年年。”

耐心又温柔的轻哄声音让陈年渐渐平复情绪,她从陈延白的怀里冒出头来,打着哭嗝儿,鼻尖通红,眼周一圈都是红的。

陈延白光是瞧着就觉得心疼。

他用指腹为她擦去眼角的泪渍,又俯身吻了吻她的眼皮,轻柔又珍惜。

然后牵着她的手,两个人迈着步伐重新走到陈卫民的墓碑前。

墓碑的高度,只到陈延白的腰腹偏上,他身长玉立的站在那前面,紧握陈年的手却没放开。他静静的看着墓碑上男人的照片,好一会儿,他深深的弯腰鞠了一躬。

声音响亮又清晰:“伯父,你好。”

“我叫陈延白,是年年的男朋友,此次冒昧前来打扰,多有不敬,您别介意。我喜欢陈年,而且喜欢了很多年,希望您能将您的女儿放心交给我,我辜负过她一次,但我愿意用我的一辈子来赎这场罪过。”

说着,陈延白转头看向身旁的陈年,她眼睛还湿润得很,扑棱棱的闪着光。

然后他又转过头去,像是与照片上的男人对谈,全盘托出辜负陈年的事情,“那一次,是在高考后。”

一听见“高考后”三个字,陈年身形一顿。

她怔愣着一双眼看过去,陈延白侧脸弧廓凌厉,下颌线紧致,神色却认真。

像是在大人面前勇敢承认自己的错误。

“我没完成我们的约定,甚至让她伤心难过。每每想到这件事情,我就十分痛苦。”

那件事,一直是陈延白近些年间挥之不去的阴影。

那是在高考后。

那天的陈延白过得浑浑噩噩的,甚至连自己的高考分数都是让许嘉述帮忙查的。他只知道,自己的父亲从中作梗,擅自替他接收了来自美国斯坦福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早在高考分数出来之前。

因为这件事情,陈延白和父亲大吵了一架,并且严肃声明自己就算是和他们断绝关系也不可能出国留学。

这句话让陈父勃然大怒,驰骋商场的中年男人中气十足,猩红着一双眼扇了陈延白一耳光,“混账东西!”

就连平日温婉大气的陈母也在此刻气急的骂了他两句:“阿延,你听听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爸爸是为了你好,斯坦福有比国内大学好千百倍的教学经验,我们送你过去上学,是在为了你的未来考虑,你怎么能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跟你爸爸道歉!”

陈延白等理智恢复,冷着声音跟陈父道了歉,但也还是特别说明自己是绝对不会去国外读大学。陈父对他从小就严厉,在他成长道路上寄予了他厚望,于是花重金将他培养。他一向说一不二,陈延白年纪小无法反抗,但现在他长大了也成年了,是可以自己考虑自己的未来,也能对自己的未来做决定负责任。所以他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陈父的决定。

但他没想到的是,次次与陈父作对的后果,是他派人将他软禁在了家里。他没收了他所有的电子产品,陈延白无法与外界联系。

一直到那天,陈父打开了他的房间,以一种高者之态站在他的床边,对躺在床上死气沉沉的陈延白做出宣判,“我已经给你买好了机票,三天之后你给我出国去,好好呆在斯坦福,否则,后果你自己承担。”

父子俩的关系降到冰点,这中途易瑶来过他家一次,她帮着陈父劝了陈延白:“伯父说的没错啊延白哥哥,斯坦福确实比国内大学好很多,伯父这样做也是为了你的未来做打算,这次你真的做错了。”

然而陈延白并未搭理她的话,甚至对她冷言冷语,“我的事不用你管,你也管不着。”

易瑶错愕,想着刚刚陈延白那冷冰冰的眼神,好一会儿才平复好情绪,依旧笑脸盈盈的跟他说:“没关系呀,你去国外上大学不会孤单的,因为我也要去国外了,我会陪着你。”

或许是陈延白觉得她聒噪,连看都没看她就直接走掉。

下一秒,搁在沙发上的那部黑手机突然响一声,是有消息进来。神使鬼差的,易瑶屏住呼吸倾身拿过,看见了上面横躺着的一条来自陈年的信息。

陈延白给陈年的备注是同桌儿,若隐若现带着亲昵感。

易瑶心里不平衡,窝了一股火。她皱着眉,划开陈延白的手机,两眼看完那条信息,然后一鼓作气地将它删掉。

然后又不动声色地放回了原位。

从头到脚,陈延白并不知晓陈年给他发过消息。

易瑶在陈延白家里呆了一天,跟陈母品茶跟陈父说话,倒像是一个乖孩子,逗得陈家夫妻俩心里欢喜。夜色渐晚,易瑶找到陈延白,拉住他的衣角,认真地跟他说:“延白哥哥,我希望你能考虑考虑伯父跟你说的话,去国外上大学,伯父已经上了年纪,刚刚和他聊天地时候我能感受到他的身体不如以前那样硬朗了,但他这些年唯一的希望都在你的身上,你不要再惹他生气了,也不要把他说的话放在心上,他都是为了你好。”

他们两人站在庭院里,夜色很深,晚风徐徐吹来凉意,他的神色隐晦在暗处,只模糊瞧见一个轮廓。

易瑶松开他的衣角,跟他说了再见。

经过易瑶这次来陈家拜访后,陈父便没再软禁陈延白。陈延白拿到手机地第一时间就是看消息,他企鹅没怎么上线,这次登录上来,里面弹出很多条信息,陈延白依次看过去,谁的消息都有,就是没有陈年的。

他皱了皱眉,给她火速发了几条,发完之后才发现陈年离线了。

于是他又打电话,很长的一段嘟声,换来的是冰冷的提示音:“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他只好作罢。

一直等到第二天,他悄悄溜出去,到陈年家门口站了一上午,又去了他们平日里去过的地方,所有的地方他都找遍了,也还是无她身影。就好像这个人从未存在过一样,凭空消失。

给许嘉述打电话问不知,给宋林菲打电话问也不知。

陈延白顿时陷入了一种十分紧凑的慌张感,瞬力拉扯着他的心脏,有些让他喘不过气。

他垂头丧气的回了家,还没进家门,他就听见里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咳嗽声,带着沉重与几分破碎,陈母的声音紧接着响起,“没事吧,赶紧喝口水。”

因为咳嗽,陈父声音变得沙哑,也多了些沧桑,“没事……咳咳……”

“你这病本来就没好透,这次又自作主张断开治疗跑回国,知道你操心儿子,但也要顾好自己的身体。”

“我不操心他谁操心他,陈家家大业大,谁不对陈家家业虎视眈眈,他们那群财狼猎豹一直盯着这块儿肥肉,我这把老骨头也干不了多少年了,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在阿延身上,阿延是我唯一的儿子,他是陈家的希望啊……咳咳……”

之后又徐徐传来陈母唠叨安慰的声音。

陈延白站在门外,沉默着。太阳毒辣的照在他身上,落至他的肩头。他轻阖着眼睫垂着眼,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身一片稍冷,他眼里没什么情绪。

在之后,就是他和父母一起出国的画面。

每每回忆到这一幕,陈延白总能想到那个被他丢在明澜市的女孩儿,于是他去了斯坦福之后,拼命的念书,只用了两年的时间将所有的课程修完并且拿到了全A绩点。再然后,他向学校提交了转学申请,审批他转学资料的教授十分不理解他的做法。

问他:“Why did you do this?”(你为什么这么做?)

“For one person.”(为了一个人。)

“Who?”(谁?)

“My baby girl.”(我心爱的女孩儿。)

教授感到十分的不解,“You really want to give up Stanford for her?”(你真的要为她放弃斯坦福?)

陈延白当时一点没犹豫,眼神坚定,“Yes.”

教授得到肯定的回答也不再继续劝说,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对他祝福:“OK, wish you all the best.”(祝你得偿所愿。)

早日回到你的女孩儿身边。

陈延白站在陈卫民的墓前叙述了高考后那件事情的整个经过,这也是在说给陈年听,给她一个交代,也让她知道,这些年自己从未放弃过她,也一直再向她靠近。

陈年早已红了眼,晶莹的泪珠从她眼眶里落下来,顺着脸颊滑落。她紧紧的拉住陈延白的手,细声啜泣。

那件事是她心里横亘着的一根刺,而现在,刺被软化,融成一滩水,冰冰凉凉的浇灌在她心尖。与他的这误会两年,她时常抱有幻想,幻想着某天能回到当初,她一定能在那件事情发生之前对他说出自己的心意,尽管或许自己是白忙活一场,也不会得到他的任何怜悯。

可她也想这样试试。

但现在,他却说,她是他喜欢了很多年的人。

就和她一样。

这场爱意误会,终于在此刻尽散,一切都敞亮开来。

作者有话说:

误会终于解开啦,剩下的就是甜甜甜啦!

第70章 潜质

从墓园里出来时, 陈延白不在陈年身边。

陈年和江吟一同回家,回家的路上,陈年明显不在状态, 出神地样子惹江吟生疑。

她问她, “怎么了?”

陈年回神,“没事。”

她不愿意说, 江吟也就不再追问。

回到家之后,江吟将带回来的东西放下,没歇息好一会儿, 人又去了厨房忙东忙西。陈年知道, 她这就是闲得慌。

于是也没在管。

她回了房间,仰身躺在床上, 回想着在父亲的墓碑前, 陈延白说的那些话。当年的那件事情并不是他所导致,他也陷入过迷茫与慌张,和她一样的无助,这不是他的错。

自己却误会了他那么久。

陈年翻身扯过一旁的玩偶抱进怀里, 整张小脸都埋进去。

止不住的惆怅思绪紧紧缠绕在她心里。

手机铃声突然在房间里响起来,陈年将它从兜里摸出来, 看见是陈延白打来的电话。她按下接听键, “喂?”

声音柔软, 似柔波温泉。

“出来。”

“我在你家楼下。”

这话吓得直接让陈年从床上弹起, 她声音很惊讶,又害怕被外面的江吟听见, 只好压低声音说:“你怎么来我家楼下了?”

电话那头理所当然的答:“当然是想你啊。”

陈年心里冒出一簇甜意, 她表现在脸上, 却没表现在声音里, “那你也不能这样,要是被我妈妈发现了,我会挨骂的。”

“有我在,你不会挨骂。”

“嗯?”

“因为我会替你挨。”他在电话那头长长的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也算是我将功赎过,白白让你误会我两年。”

也伤心难过两年。

也不知道他怎么会有这么愚蠢的想法,陈年忍不住回一句:“那你不就更委屈了吗?”

白白被人误会两年,还要替别人挨骂。

这怎么看怎么委屈。

但陈延白不以为意,他拖腔带调的在电话那头说:“可我是替你委屈,很值。”

陈年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

但陈年现在心里也蠢蠢欲动,她想和陈延白去逛逛街。心里这样想着,倒也这么做了,她跟江吟撒了个谎,说以前的高中同学约她见面喝茶,江吟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她,只是嘴上嘱咐着让她注意安全。

陈年很开心,回房间拿了个包就兴高采烈的下了楼,去见陈延白,她总是怀揣着一种高昂的情绪,不管是几年前还是现在,这种情绪一直伴随她左右,从来都未曾散去。

她三步并作两步下楼,然后冲进那人的怀里,紧紧的拥着他,嗓音细软的喊一声:“陈延白……”

陈延白也将人搂住,手掌揉了揉她的脑袋,眼神宠溺,又逗她,“今天怎么这么爱撒娇?”

陈年从他的怀里抬起头来,眉眼弯弯的看着他,声音清甜,“因为我也想你呀。”

那笑容是比春日的花还甜,陈延白没忍住抬手,捏她的鼻尖,笑她一句:“爱撒娇的小姑娘。”

之后两个人手牵着手离开了,他们沿着街道慢慢走。新年一派新气象,处处都弥漫着喜气洋洋的气息,高挂在路灯上的红灯笼随风飘逸,鹅黄色的麦穗晃荡。

风吹来,陈年下意识缩了缩肩膀。

往陈延白身边靠了靠。

注意到她的细微举动,陈延白停下脚步侧身看她,“冷?”

陈年忍受着寒风的吹拂,点头,“有点。”

松开她的手,陈延白将围巾取下,给陈年围上。围巾很暖,上面带着他身上的气息,一圈一圈被他缠绕在她脖颈,陈年觉得暖和了许多。

特别是围巾上沾染着的他的味道,浅淡好闻,让她整个人都感觉到十分舒心。

陈延白细心的给她围上几圈,然后帮她把被围巾压住的头发抽出来。他的手指腹温柔,从她的发林间穿过,有些痒,酥酥麻麻的摩挲着她的头皮。

陈年颤了颤眼睫,想要刻意忽略陈延白的这个无意举动。

眼神随处晃着,最后落到男生光秃秃的脖颈上。

他今天穿的是一件大衣,衣领很工整的往外翻着。脖颈修长,中间那块儿凸起的喉结上下缓缓滚动,www.youxs.org。

有股莫名的欲感。

她下意识抿了抿唇,有种蠢蠢欲动想要去轻轻碰一碰的冲动。

喉结上下滚动的缓慢总让她抽离不开视线,觉得新奇。

几乎就是在数秒间,她开始全身泛热。

恰在这时,陈延白问她,“现在呢,还冷吗?”

清冽的音质被冷风刮挲,拉扯着她的神思。

陈年飘忽的视线随之向上,落到少年那张过分认真的脸上。她稍稍迟疑片刻,摇了摇头,乖巧的回答:“不冷了。”

“那我们走吧。”陈延白重新牵起她的手,拉着她往前走。

他们两个去了第一次一起玩耍的公园,虽是冬天,里面的树木却是长青绿,过年期间,四处游逛的人很多,几乎比平日了多了快两倍。树木与树木之间的枝干上挂了连成串的小彩灯,现在是白天,彩灯没被点亮,倒是高挂的几盏喜庆灯笼更吸引陈年的目光。

明澜市不算大城市,但也不算小城市,每逢过年高挂灯笼在各处地方,算是他们这边庆祝新年到来的习俗。

陈延白牵着陈年绕过很多人,来到当初他们一起投壶的那颗池塘树下。

池塘里水浅,这么多年过去了,里面的硬币都早已经不见了,但那棵大树还如当年那样,枝叶茂盛而古老。

陈年站在高处朝下看快要干涸的池塘,那里面的水还依旧清澈,却不再似以前。她撇了撇眉,为那些见不到影的硬币叹息,“硬币都不见了……”

大概是被有心人捡了去。

她有些不太开心,来之前还打算再投一次,可现在看着这满目只剩清凌凌的池塘水,她顿时失了兴趣。

陈延白老早就注意到陈年的微妙情绪,手指指腹搓了搓她的手心,侧头问她,“你想玩儿投壶?”

陈年是想的。

但是兑换硬币的那个老爷爷已经没在那里了,池塘里的那些承载着美好愿望的硬币也都不见了,她摇了摇头,目光里流露着可惜,“可是没有硬币了。”

“谁说没有的。”话音刚落,陈延白从兜里掏出两枚硬币,手心向上摊着,展示给她看。

明晃晃的两枚银质硬币,在冬日白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光。

照得陈年眼睛一亮,声音惊喜,“你怎么有的?”

“大概是之前买东西,超市阿姨兑的零钱。”

“顺手就放兜里了,忘记了拿出来。”

陈年明显开心了几分,但又不完全开心。她总觉得这样少了气氛,所以还是没拿过硬币玩儿投壶。

“又怎么了?”

看着一池净水,陈年说:“我总觉得差些意思。”

“那些硬币都寄托了很多很多美好的愿望,但现在他们都不复存在了,也就代表着他们的愿望也都不见了,再投壶又有什么意思呢?”

“投壶本就只是个游戏噱头而已,将愿望寄托在硬币上也只是安慰人的心灵罢了,愿望成真这种东西,是看命数,不是看这子虚乌有的东西的。”陈延白清冽的声音传来,似风飘动惹池塘里的一圈涟漪荡开,一圈又一圈,纷至沓来。

陈年看着他,俊朗眉型下的一双眼干净深邃,被刻画得凌厉的侧脸弧廓线条令人眼球难以忽视,他微微下垂着脑袋,因为这个角度使他的鼻梁尤为高挺,一张薄薄的唇润红。

他说愿望成真看命数。

那至少证明她的命数是极好的。

当时投壶,那位老爷爷让她在心里想最重要的人或者事,可保万事成真。她闭上眼后,第一秒想到的,便是和她初次在走廊遇见的陈延白。

夏日,微风,与少年。

他伸来的手和他深邃漆黑的眼。

都足足令她心动千万次。

一想到这儿,陈年心里就十分满足。她小弧度的弯了弯唇,没逃过陈延白的眼睛。

“想到什么了,这么开心?”

陈年直言不讳:“想到那个老爷爷的话,中壶的人的心中所想真的能成真。”

“那你当时想了什么?”陈延白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他记得她当初那一投是中壶了的,还让他们都大吃一惊。

但陈年就有些不好意思将自己当初所想说出口,她故作不知吊足了陈延白胃口,最后敷衍来了一句:“我不告诉你。”

陈延白无奈地笑了声,浅浅的气息音扫过陈年的耳膜。

他抬手轻轻的捏了捏陈年的脸,眼里流露的是无奈的宠溺。陈延白自愿败下阵来,“我还真是拿你没办法。”

似乎这回答确实够让人心塞,陈年安慰他一句,有些蛮不好意思的:“愿望都已经实现了,其实也就可以不用说出来了。”

“行吧。”

“谁让在我这儿你最大呢,都听你的。”

宠溺的语气简直要甜化陈年的一整颗心,她脚步轻轻一跳,扑进陈延白的怀里,抬着脑袋,睁一双晶莹杏眸看着他。

“在你这儿我真的最大?”

“还真的都听我的?”

陈延白勾了勾唇,女孩儿身子软糯,他搂着就像是搂着一颗柔软的小球。

眉眼舒展,他“嗯”了声。

几乎是下意识的,陈年玩笑出口,嘴巴比脑袋快,“真没看出来,你还有当老婆奴的潜质。”

“……”

“……”

她声音格外清楚,悉数字眼全都落进陈延白的耳朵里。

意外的让他猝不及防的挑了挑眉。

四周都变得安静下来,人声渐小,风声也不再有。

她听见她狂热的心跳声在心房里重重落下节拍。

脸颊炙热。

那还不是他们现在该讨论的话题,他们才刚刚在一起,老婆奴这三个字显得过于亲热。

这天大概是被她聊死的。

陈年在心里想着该用什么方法让它起死回生,使他们两个人都不再陷入这样的尴尬气氛。

但明显她不行,脑袋里的一根弦绷断,处处都断。陈年无法重新理顺思路。

睫翼极速扑闪着似蝴蝶脆弱的翅膀,她有些慌乱。

倒是陈延白,脸上并没有她想的那种尴尬脸红情绪,也没有那些不自然的表情。他表现得很淡然又随意,坏笑着一张脸,目光灼灼地抓住陈年脸上闪过的无数慌乱。

然后慢条斯理的开口,声音极缓,似在跟她强调:

“是啊,我就是老婆奴。”

作者有话说:

陈延白都说了,自己有当老婆奴的潜质,嗯……年年婚后生活肯定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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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向她,忽然问:“你来过这儿吗?”

陈年摇头,“没有。”

“你这票从哪里来的?”陈延白有些惊喜, 眼里簇着光。

“陶粒给我的。”陈年说:“本来是打算和她一起来这儿玩儿的,但她今天有事,就把两张票都给了我,我本来是想问问你意见的,但你先说了有事。”

二十分钟的时间, 陈延白和陈年到达了目的地。陈年一下车才知道,陈延白带她来的地方,正是她想约他去的天文馆。

从一开始听说京北有这么一个大型天文馆的时候, 陈年就已经很想过来看看了。但那个时候她每天都在痛苦当中度过, 看到身边的一花一木都能想起他,她还有什么勇气敢往天文馆这种地方跑呢, 来了也是徒增难受罢了。

她说这话时,心很慌,整颗心脏都扑通扑通的乱跳。陈年生怕说错一个字。

“可没想到,你带我来的地方也是这里。”

陈延白浅浅的弯了弯唇,伸手接过那张票,只用两根手指将票面夹住。票很软,被风吹得摇晃。

两个人站在天文馆门口, 看进进出出的人流徘徊涌动。

陈延白“嗯”了声,跟她解释, “一个人逛这个地方很无聊。”

第61章 追求

“怎么了?”陈延白回过头来看她, 纤薄的太阳光丝浅浅的勾勒着他凌厉的面颊。

她细白瘦嫩的手指揪着他的衣角, 黑与白相碰, 刺激着视觉神经。

陈年见他停下来才松开手,从背包里拿出两张票, 一张票递给他, “不用买票了, 我有。”

他的声音在风里响起。

“这就说明,心有灵犀。”

陈延白眼底浮起一片浅浅的失落,但也只是一瞬间,就被他藏起来了。

这真是意想不到的意外。

“你要带我来的地方, 就是这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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