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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栖春山

34. 【第三十四章】

沈春芜惊异不已,默了晌久:“他真的这样做了吗?”

“闻舟也算是本宫看着长大,他是个惯爱口是心非之人,明明喜欢某样东西,偏偏说不喜欢。”

燕皇后笑道,“他幼时喜欢养狸猫,但后来说不喜欢狸猫了。”

沈春芜顿觉纳罕,这件事从来没听他说过,当初盛轼送了她一头鬃犬,她还以为他热衷养狗,思及此,她好奇道:“为何后来说不喜欢了呢?”

燕皇后的嗓音添了几分黯淡:“闻舟是所有皇子里最出众的,圣上是拿他当储君来培养的,不想让他分心。他六岁那年,圣上命令他亲手将猫儿杀了。”

“本宫不是教你去迎合男人,而是让你学会如何经营一段长久的关系。”

沈春芜心中受到震动不轻,缓慢地点了点螓首。

从坤宁宫出来,朝着宫门驰去。

沈春芜脑子有些乱,一路上都没说话。

盛轼坐在她身侧,看着女郎白里透粉的芳靥,忍不住捏了一下,散淡的笑问:“想什么,脸这样红?”

沈春芜怕被看出心事,避开他的触碰:“没想什么。”说着,坐远了一些,身子快贴在车壁上。

盛轼挑了挑眉,端详沈春芜好一会儿,从坤宁宫出来后,她一直保持安静,安静得有些过分了,燕皇后到底跟她说了什么?

正思忖间,马车猝然走了一个急刹,车厢剧烈的震荡了一下,沈春芜身形不稳,几乎要歪倒,盛轼将她牢牢揽至身前:“当心。”

沈春芜听到外头传了一片马嘶声,类似于马匹受惊的声音,紧接着是李理的声音:“殿下、王妃,对面是温贵妃的马车。”

宫道其实算宽敞的了,两辆马车相互通行是不成问题的,但温贵妃的马车横行在中央位置,显然要让王府的马车侧让一旁。

但这怎么能让呢?

一旦让了,摆明就是温贵妃低头!

盛轼眸底掠过一抹荒唐,周身的气势一下就凛冷了。沈春芜觉察到他的杀意,忙摁住他抽剑的手,吩咐李理:“不用让,就这么耗着,反正我们没什么事,不着急。”

盛轼俯眸望着女郎柔嫩的手心覆在自己的手背处,挑了挑眉,慢慢捣剑归鞘。

李理领了王妃的嘱令,就不紧不慢地坐在车辕上,全然当对面的温贵妃没到。

两辆华贵的马车就这般堵在宫道中央,引得宫人纷纷瞩目,到底是温贵妃沉不住气了,给侍婢使了一个颜色。

侍婢芷衣气冲冲下了马车,颐指气使道:“见到了贵妃的马车,还不快速速让行!”

李理似乎是才刚刚看到对面的人,笑道:“原来马车里头坐的是温贵妃,听闻贵妃贤淑贞良,是深宫所有嫔妃的表率,”李理睥睨了芷衣一眼,“又怎的培养了你一个如此愚昧无知的丫鬟,敢在襄平王妃的车驾前如此放诞无礼。”

沈春芜暗暗赞叹,李公公一向和颜悦色,摆起架子来,也是颇有威严的!

芷衣固然也有气势,但比之李公公,根本是小巫见大巫,当下就震慑得说不出话来,僵在原地,忘了接下来要说什么,李理淡扫她一眼:“再者,这条宫道是皇子皇孙出宫的道路,你带着你家小主走这条道,不合适罢?”

这条宫道确乎不是后宫嫔妃该走的,只不过离温贵妃的翊坤宫较近,温贵妃在御花园赏了凤仙花后,打算走个捷径。她平素在宫中仗势凌人惯了的,纵使有时会冲撞了其他外臣的车驾,众人皆会隐忍避行,生怕开罪了她。

今番冲撞了七殿下的车驾,也算是生平头一遭踢到铁板了。

温贵妃目睹自己的丫鬟如此不争气,居然被一个内臣牵着鼻子走,暗斥一声蠢货!

“芷衣确乎是本宫没有教养好,这才冲撞了李公公。”温贵妃信手搴帘,接着冷剜芷衣一眼,“你这蠢婢,还不掌嘴!”

芷衣诚惶诚恐跪下,拼命自掴耳光,含泪致歉:“奴婢知错,奴婢知错,奴婢知错……”

纵使罚了自家奴婢,但温贵妃丝毫也没有要避让的意思,高高仰着下颔:“说起来,王妃这车驾上的红鬃烈马,方才冲撞上来的时候,本宫可惊扰得不轻呢。”

沈春芜听及此,心中露出了一抹不好的预感。

温贵妃揉了揉太阳穴,“事到如今,王妃也不打算下车来向本宫赔罪,是不将本宫放在眼底么?”

沈春芜心中不好的预感成了真,温贵妃的这一份敌意,摆明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她与温贵妃素无交集,为何对方要一而再再而三的与她针锋相对?

有些人的敌意是有缘由的,比如宋明潇、顾绾。

也有人的敌意是莫名其妙的,明明她没做什么,就会遇上飞来横祸,比如温贵妃。

温贵妃说了这番话,沈春芜不露面也不行。

临下车马车前,盛轼曳住她的袖裾,声线冷冽,似笑非笑:“你打算一个人去解决温贵妃?”

男人故意拖着腔调,闷声低问。

沈春芜的手被他牢牢握在掌心上,明明是温暖的春日天时,却给了她一种阴毵毵的诡异之感。

不知为何,沈春芜想起了燕皇后的教诲,凭自己现在的本事和能耐,可能还斗不过温贵妃,对于盛轼而言,却是游刃有余。

“如果我一个人解决不好的话……”

沈春芜尝试着用软糯的口吻道:“夫君就来帮帮我,好不好?”

这一招可算是活学活用,一声“夫君”简直是一发入魂,径直酥到骨头里,教人食髓知味。

盛轼蓦觉心口烫了一下,沈春芜是第一回主动这样唤他。

一抹笑意顶出唇畔,他克制地镇压了回去,慢条斯理松开她:“算你识相。”

沈春芜款款下了马车。

这时候附近差不多聚拢了一些宫人,众人好奇地挤眉弄眼,朝着这边看过来。

温贵妃刁难人这件事不罕见,但她这一回刁难的人,可是襄平王妃!

李理搀扶着沈春芜行至宫道中央的位置,沈春芜盈盈行礼,温声:“臣女出入宫廷有好一段时日了,在皇后娘娘膝下承学宫廷礼仪,今番走的是正确的宫道,用的马匹都是王府常用的鬃马。”

温贵妃眉庭一凛,这个沈家女一出言,就拿燕皇后来压她!

沈春芜笑了笑:“按理而言,娘娘入宫二十多年了,比臣女更熟悉宫里的规矩,又何来受惊之说?”

温贵妃冷哼一声:“好一个口齿伶俐的,你这是在暗讽本宫无礼,教本宫做事了?”

沈春芜弯了弯眸,嗯了声:“臣女确有此意。”

“既无此意,还不快跪下认——”温贵妃话至尾稍,品出不对味,变了脸色,嗓音也尖利了许多,“放肆!你方才说什么!”

“烦请娘娘移步吧。”沈春芜眨了眨眼,“大家都看着呢,若是见着您刁难臣女,落下了话柄,传到言官耳中,指不定要妄议一番娘娘是非呢。”

分明是一个娇弱无力的瞎女,在这一瞬,温贵妃却是感受到了一种无厘的愤愠,像是拳头打在了棉花上。

若是今番让沈春芜踩在自己脑袋上,今后才怎么在深宫之中立足!

温贵妃下了马车,高昂细步行至沈春芜近前:“你身为新妇,如此粗鄙无礼也就罢了,居然还敢顶撞长辈,襄平王是没有教你规矩吗,那本宫就替他管教管教你!”

话音甫落,温贵妃朝着沈春芜掌掴而去!

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沈春芜觉察有冷风朝自己脸上袭来,猜到温贵妃要掌嘴,她下意识侧了一下首,但好半天,预计的疼痛并未落下。

只觉得有人将自己搂在怀中,鼻腔间是一阵好闻的月桂梅香。

“本王的人,谁敢动?”

男人话音如沉金冷玉,声响沉鸷,教人闻风丧胆。

“七殿下!”温贵妃大惊失色,遽地收回了手。

完全没想到襄平王也会在马车里!

他极少进宫,更遑论与沈春芜一起同行!

盛轼漫不经心地轻掀眼睑,眸色冷且沉,与立在不远处的温贵妃视线交汇。

温贵妃对上他这样的眼神,一时头皮发麻,震悚不已。

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襄平王要杀了自己!

她佯作镇定解释道:“王妃以下犯上,本宫方才在训斥她,她听了几句就开始顶撞本宫。”

说着,淡啧了声:“现在的新妇,耳根子就是软,娇养惯了,听不得长辈的几句劝。”

沈春芜觉得温贵妃颠倒是非的本事,委实是厉害着,不过,此刻她懒于辩解,娇弱地倚在盛轼怀里。

盛轼拖腔带调的啊了一声,挑了挑眉:“本王连谢胤的话都不想听,你又算哪门子长辈?”

温贵妃完全僵住,脸色由红再转青。

谢胤是楚帝的名讳,放眼大楚,从未有人胆敢直呼圣上名讳,就连仲太后也有三分忌惮,此刻却被襄平王随口说了出来!

更要紧地是后半截话!

话辞之狂妄,口吻之轻蔑,语锋之锐冷,教温贵妃气得差点窒息。

中华语言就是如此博大精深,一个轻描淡写的反问句,就能气死人。

温贵妃在后宫活了这么久,从来,从来没有人胆敢这样对她说话!

就连燕皇后膝下的皇长子都对她毕恭毕敬的!

沈春芜倒是见怪不怪,倘若气人的本事也能排资论位,盛轼大抵是连中三元的水平。

宫道内外无数双眼睛,盯着马车前的两个人,王妃被襄平王护在怀中,娇弱无依得如一枝小白花,愈发衬得襄平王冷峻高大。

温贵妃震愕得说不出只言片语,不是因为反驳不得,而是因为襄平王气场太过于强大,说话又完全不按常理出牌,让她措手不及。

她还想挣扎,忽然听到不远处一声阴柔的唱唤:“太后娘娘驾到!”

众人纳罕,仲太后怎么突然来了?

难不成是为温贵妃撑腰的?

然而,大伙儿眼睁睁地看着仲太后下了轿辇。

空气里陡地撞入清脆响亮的掌掴声!

太后娘娘一巴掌打在了温贵妃脸上!

这突如其来的一嘴巴,把所有人都打懵了,温贵妃懵了,沈春芜也懵了。

仲氏这么……厉(剽)害(悍)的吗?

她老人家素来慈蔼宽和,从不动手的。

“太后娘娘,是这沈家女冲撞嫔妾在先,您为何不先教训她?”温贵妃跪地捂脸,错愕道。

“你以为哀家,是为了这鸡毛蒜皮之事打你的吗?”

仲太后嗓音一如既往的宽和,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和风细雨,“若不是今朝清寂法师提及《弥渡经》是孤本,并且已经送给了襄平王,哀家差点被你蒙骗在鼓里,送了一个以次充好的赝品到本宫手上!皇室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一提及《弥渡经》,沈春芜忽然明白盛轼说的“好戏”是什么了。

他居然将计就计,将隐居山寺的师傅请出山,为她撑腰!

清寂法师当面澄清《弥渡经》的来处,唯一的孤本在盛轼手上,偏偏温贵妃说送给仲太后也是孤本,世间上没有两个孤本,其中一本必定是仿品。

既然真迹在盛轼手上,那么温贵妃送给仲太后的这本《弥渡经》,自然是“假”的了。

温贵妃不能据理力争,如果她说送出去的书是真的,那不就证明东西是她偷的?

她只能咬牙承认自己送的东西是仿品!

哪怕这本《弥渡经》真的是孤本!

清寂法师是仲太后崇仰的人物,在楷模面前丢了这么大的脸,她老脸挂不住,心平气和道:“温氏德行有亏,贬为昭仪,禁足一个月,闭门思过!”

连贬两级!

大楚后宫尚无先例!<

“虽然说这一趟进宫,是闻舟陪你来的,但本宫细致地观察了你们小两口,感觉你们对彼此还是客客气气的,在外人面前相敬如宾,在府中,不知也是不是如此?”

没料想燕皇后会关心她和盛轼的感情问题,问话的语气让沈春芜想到了阿母,她睫羽轻颤,心上拂过一股子暖流,道:“王爷在府中老爱吓唬我,我不敢靠近他。”

“本宫谈这些,也想让你多了解闻舟。”燕皇后话锋一转,“成婚快半年了,可有唤过闻舟一声夫君?”

这话题有些跳跃了……

今朝,清寂法师出山入宫,来慈宁宫为仲太后讲经,仲太后兴起,这一场赏花宴临时改了期。

这倒是真话。

“夫君”二字让沈春芜羞臊不已,她根本喊不出来,平时一直唤他“王爷”,除了那一回在京郊军营,他强行让她唤他“闻舟哥哥”。

燕皇后看出了一丝端倪,道:“夫妻之间,www.youxs.org,不然,处着处着,就处成了君臣。”

沈春芜不敢说话,垂首应是。

沈春芜道:“当初在普陀山上,听娘娘谈及大漠旧事,想来曼陀铃在娘娘心中有着不轻的地位,臣女就记下了,遂是去寻京城里资历最老成的琴匠造了一架曼陀铃,献与娘娘。”

显然这一份礼物送到燕皇后的心坎上了,沈春芜又得到了不少赏赐,临走前,燕皇后又屏退四下,单独将沈春芜拉到帘后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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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舟是在一个大雪天里将猫带走的,回来的时候,对圣上说,他把猫扔到了外处,外面是暴雪天,猫儿肯定活不了,圣上信了他,闻舟后来从没有养过狸猫了,纵使有人送来,他也会说不喜欢。”

杀死心爱之物,对一个只有六岁的少年来说,何其残忍!

但盛轼自幼生于帝王之家,宫里有宫里的生存法则,帝王也有帝王的教育方式,在大多数时候,皇位继承人肩负无数人的期待,根本没有自己的选择。

“本宫也知晓你自立自强,什么事都爱自己去做,不去依靠外人,但闻舟是你的丈夫,有些时候不妨适当依靠他。”

燕皇后道:“自古以来,男耕女织的关系传承许久,对于我们女子来说,男人有天生的体力优势,尤其是那征服了天下的男人,多了一份权力优势,你要学会去用男人的体力和权力,在日常之中,不仅能替你省去诸多麻烦,男人呢,本身才会成就感。”

盛轼竟是喜欢养猫?

沈春芜也不想就这么回宫,顺道去了一趟坤宁宫看看燕皇后,送了一些回礼。

其中一份回礼是一架曼陀铃,是个民间乐器,这个礼物放在一众珠光宝器之中非常醒目,燕皇后入宫二十多年了,是第一次收到这样的礼物,问沈春芜为何要送曼陀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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