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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

20. 九魂镜

一个国家将要灭亡,人人都想在这乱世中分一杯羹。

虞照就在这里,听春雨,享夏风,看秋露,赏冬雪。看院中那棵梨树花开了又谢,叶落了又生。

一晃眼,三年过去了。

各地不少将领响应虞平的旗帜,也有平头百姓不堪苛捐杂税,揭竿而起,一时间乱哄哄的,你方唱罢我登场。

饶是虞照一个平日里接触不到这些东西的人,都能看出来,这大晋国运是到头了。

“战争年代,最苦的就是无辜的百姓了,咱们能帮一点是一点。”

婢女撇撇嘴,不说话了。

驴车不仅颠簸,脚程也慢,等到了居住的小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晚霞挂在天边,染上些许人间烟火气。

几个高头大马的男人站在门口。

软盔,黑色及膝皮靴,长发一丝不苟的束起来。

车轮“扎扎”,在门口停了下来。

为首那人见状,几步走到驴车前。驴车上立刻有侍卫拔刀立在虞照前。

那人笑道:“这位兄台不必紧张,是虞将军让我来此处接小姐的。”

虞照闻声抬眼,隔着侍卫和那人四目相接。

待看清那人长什么样后,虞照猛的站起身来。驴车不稳,她身形晃了两下,堪堪定住,她道:“我认识的,进屋说吧。”

把人请进屋后,虞照让人张罗着做饭,又叫婢女给远道而来的人上茶,交给管事林叔招待,接着拉着之前那人的袖子,悄悄来到里间。

二人坐在八仙桌旁,虞照低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面前人面目俊朗,嘴角含笑。他已褪去三年前的稚气,如今像是岁月沉淀下的美酒。

正是周最。

周最道:“不是说了么,虞将军让我来接你的。”

“哦。”虞照伸出一根手指挠了挠脸,觉得自己可能是最近睡的太少了,脑子不太好使,她从善如流地换了一个话题,“你这三年,过的如何?当日还没来得及多谢你。”

周最笑了笑,“当初不告而别,属实无意,还望不要见怪。我后来投了张麟将军帐下,跟着去了虞将军那里。”

虞照听到“虞将军”,轻吸一口气,道:“我父亲他……”

周最莞尔,“将军一切都好,小姐不要担忧。”

虞照颔首,眼珠转了半圈转到周最身上,也笑道:“那你还没说你过得如何?”

周最笑容不减,“我也都好。小姐如何?我方才见你,这是去哪里了?”

虞照眉间笼上一层阴郁,叹道:“我见百姓流离,实在可怜,想尽绵薄之力,于是去施粥了。”

周最眸中光影闪动两下,“小姐有心了。”

“不敢不敢。”

话音落下,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虞照感觉心里乱糟糟的。实话说,她虽然这三年不知什么原因,一直念着周最,可当周最真正站到她面前时,她是又喜又惊的。

她三年来攒了很多话想对周最说,可现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她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意味着什么,她从不是会退缩的人。虞照抿了下唇,抬首道:

“周最……”

“小姐……”

两人几乎同时发出声音,皆是一愣。虞照眨了下眼,快速道:“你先说。”

周最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语言,他道:“不知……小姐当日所言,可还算话?”

虞照一怔,“哪句?”她开始回忆起自认识周最以来对他说过的话。但还是不解所以然,于是看向周最,却发现周最不知从何时起目光就一直落在她身上。

周最珍重般的看着她,嘴角笑意也压了几分,十分正经,他开口轻声道:

“‘我很喜欢你’,这一句。”

虞照脑中“轰”的一声,似乎才记起这句话。

周最见她面上青一阵白一阵,就是不说话,眸中光渐渐暗淡下去,

“我说笑……”

“当然算话!”

周最猝然抬眼,看着她。

她坐的很直,面白如雪,却不似当初京城里的金丝雀,反而像经过岁月打磨的美玉。

虞照一字一顿,“我认真的,周最。”

周最嘴唇颤抖两下,像是在做梦一般,想说什么,却开不了口。最后,他郑重起身,朝虞照深深做了一个揖。

“好。小姐等我,最,此生定不负小姐。”

虞照也站起身,扶着周最的胳膊让他站直。她抬首定定看着周最,他身量比三年前高了许多,身板也更结实了。

她脑海里现在不知被什么情绪冲击着,现在好像空荡荡的,又仿佛被填满了。

虞照半响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都说了不要叫我小姐。”

“叫我阿照吧。”

周最微微垂首,眼里都是她的模样,喉结上下滚动

宋北鹰依着虞平的命令,率下属一路护送,最终来到一个僻静的山村,宋北鹰留下几个人照顾虞照,又匆匆奔赴战场。

虞照从此改名换姓,在这里生活。

婢女和侍卫收拾着摊子,像之前无数次那样。

回去的路上,坐在颠簸的驴车上,婢女小声抱怨:“小姐,咱们粮食都要不够吃了。”

虞平所言没错,京城往东四十里确实有人接应。虞照和周最二人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在三日后到达了地方。

宋北鹰找的这套房屋虽然小,却是别有一番雅致,院中铺满青石板,角落里种着一颗梨树。

虞照头上裹着布巾,面上用帕子遮住半张脸,她静静看着前方的路。

就在婢女以为她没听到自己说话的时候,虞照叹了口气,开口道:“那就省着点吃。”

“那也不够啊?”

虞照派人出去找了几番,可惜都没有结果。

如今北方战火烧的旺,在战区穿梭实在太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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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最后鹿死谁手,尚还不知晓。

“您小心。”

虞照把最后一碗粥递给一位老妇人,叮嘱着。待那妇人道谢端走,虞照才揉了揉酸痛的手腕,扶了扶腰。

“总会有办法的。”

虞照转首看她,如今虞照已经不是三年前的小姑娘了,面部线条更加明显,也更显得那双凤眼狭长。

这三年里,战火越烧越凶。

那人是虞平的得力下属宋北鹰。虞照一见他心就安了下来,连日奔波劳累,控制不住的晕了过去。

待她醒来已经是第二日,周最已经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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