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缔婚

第42章 第 42 章

东宫马上要来人接应,之后他们便不再担心于陈氏的追杀,陈馥有等人岂能不知道这时机的重要?只怕也不会就这么放任他们顺利离开。

项宜的心思一下被拉到了舆图上。

上次谭廷骑马带着她去的码头,是清崡最大的码头,但这样的地方陈馥有一定会布控人手。

顾衍盛听了便放下心来,点了其中一个地方,“若能在此处上船再好不过,旁的皆是预备,最好是用不上。”

话虽这么说,但他们这一路从江西一路奔至此地,艰辛颇多。

谭家。

正院的迎春枝条凌乱地被吹在风中。

谭廷从外院书房回到内院书房,又从内院书房转到了正房里,最后坐在了项宜常用的书案前。

她虽然用这张书案篆刻,但寻常时候都收拾的干干净净,零碎的物品俱都放在匣子里,只留一只花壶在案上。

花壶里插着一枝白梅,有些隐约的香气淡淡在书案上飘动。

谭廷连着两日忙碌,都未曾同她好生说话了,两人之间仿佛都生疏了起来。

谭廷闷得难过。

可是那杨木洪的信,确实难以令他信服。

窗外的风鼓着窗子吹进了一缕,将梅香打散开来。

恰在此时,院中有了动静,有小丫鬟的声音传进来。

“夫人回来了。”

他立时站起了身来,举步走到门前,她恰好撩了帘子进来。

两厢走近,项宜额头险些碰在谭廷的胸前。

男人只怕她摔倒,连忙伸出了手去。

只是与此同时,项宜在感应到两人之间过近的距离后,径直向后退了一步。

“原来大爷在房中......是妾身冲撞了。”

她垂首行礼。

谭廷的手顿在半空,在两人拉开距离的冷清空气里,愣了一时才收回了手。

“宜珍回来了......”他轻声。

“是,大爷安好。”她回应。

两人工整对仗一般的两句之后,房内房外安静了下来。

谭廷是知道的,他若是不多说,她也绝不会多言。

他只好又问了一句。

“那杨木洪......今次有没有又说什么?”

他还能主动问起此人,也是令项宜意外。

项宜想了想,道,“杨同知并未多言,只道大爷不信也是情理之中。”

谭廷听了就忍不住想要冷哼。

此人若是拿不出有力的证据,那么也自能来来回回说这样的话,玩弄些心术把戏了。

只是他目光落在妻子半垂着的眼帘上,冷哼又收了回来。

他不想再当着妻子的面说那人的行径,怕再引她误会,只能抿着唇半晌,闷声提醒了她一句。

“宜珍不要轻信于他。”

这话也令项宜无法表态。

如果她没有见过杨木洪,或许会点头应下,但她见到那老同知,着实没有在他身上看到怎样的算计,反而是浓重的愧疚......

只是她亦理解谭廷,便没再回应。

两人之间再次安静下来,连风都透不进这无言的氛围。

半晌,谭廷只得暂时离开了。

日子一下仿佛回到了从前。

彼时他们全然不识对方,可如今了解了些许,却还是回到了原点。

项宜在晚上难得的时间里,将给谭廷的印章继续做了起来。

房中有谭廷留下来的字迹,项宜从前是从不翻动的,今次拿了几张出来,照着谭廷自己的笔记,在纸上绘下了“元直”二字,然后誊绘到了做印章的白玉石上。

她并不晓得,那其实是他送给她的白玉石,只是当下在那白玉石上,细细刻着他的表字。

她可能要快些替他做完这件小印了,她总有种预感似得。

身边的一切在快速地变更着,也许不知道哪一日,她就要离开谭家,离开这里,也就同他就此分道扬镳了。

也许一两年,也许一两月,又或者就在这两日了。

谭廷当晚宿在了正院,只是令正吉过来嘱咐项宜,夜间风凉,早些歇息。

他没有回来,项宜反而有了更多时间,挑着灯一刀一刀刻着给他的印章。

乔荇来了好几次,见夫人还没歇下惊讶得不行。

“夫人,天色很晚了,早些休息吧。”

项宜看了一眼蜡烛,蜡烛燃到了底部,她剪掉拖下来的长长的烛心,将火光拨亮起来,让乔荇去睡吧。

“你去睡吧,不必管我。”

......

陈馥有自那日让杨木洪跑了之后,便直接停了手,不再抓人了。

整个清崡都安静了下来。

他是暂时停了抓捕的人手,但谭廷也收到了另外的消息。

翌日午间,萧观过来禀了一句。

“大爷,陈馥有自外地将人手都调到了清崡来,拢共算起来,有百人不止。”

这话让谭廷挑了挑眉。

陈馥有这些天没抓人,反而聚集力量准备行动,看来是有了更明确的目标。

看来是和顾杨二人,最后同东宫的接应有关了。

陈馥有的动作瞒不过谭氏,瞒不过谭廷,但眼下谭廷是中立的态度,在这两方之中谁都不想帮。

他只是吩咐萧观继续注意陈氏的动作,嘱咐族人不要插手其中。

这水甚是浑浊,清崡谭氏并不想趟这趟浑水。

......

项宜昨晚将那给谭廷的白玉小印几近完工,今日早间又雕琢了一番,便成型了。

乔荇简直惊讶,“夫人怎么这般着急?”

她问了,项宜淡笑一声。

她亦说不清楚,兴许只是觉得,不会在谭家留下很久了吧......

只是这念头刚闪过,眼皮腾腾跳了一番,一种不祥的感觉冲上了心头。

她默然站了起来。

“去请萧护卫过来。”

......

萧观刚照着自家大爷的吩咐,交代了手下事情,又让人传话各处的族人着意自身安危,莫要在那两方冲突时,无辜遭殃。

这话前脚刚吩咐完,竟就被夫人找了去。

萧观还以为夫人知道了什么,来向他求证。

只是细看夫人神色,并不似那般,但夫人确实要临时再去一趟那院子。

萧观只能又替她跑了一趟大爷的书房。

谭廷直叹气,也只能应下了。

谁想,项宜和萧观到了那院子,便察觉到了里间的不对劲之处。

萧观立刻叫住了项宜。

“夫人别动,让属下先探一探。”

偏僻的巷口吹起一阵凉风,萧观前后探了一遍出来,愣了一息。

“怎么了?”项宜急急问他。

萧观苦笑一声,“夫人,这院子里的人都走了,院中房中并无打斗的痕迹,可见是想好了才离开的。”

他说着,替项宜打开了门。

门一打开,穿堂风便倏然涌了出来,项宜走进去,果真见到院中什么都没有了,再进到房中,更似从无人来过一般,空空荡荡的。

项宜讶然,略一思量,走到了床边,伸手向枕下探去,拿出了一张纸条。

纸条上走笔利落地只写了八个字。

“为兄已去,吾妹安心。”

项宜愣了一下。

义兄他们竟就这般走了吗?

她不由想起上次她问及大哥离开的时日,大哥还说要三五日,眼下看来,莫不是故意让她不要为他们操心?

她低头看着这张让她安心的字条,心下没有安定下来,反而眼皮又腾腾跳了几下。

她转头问了萧观一句。

“陈馥有的人是不是有几日没在各处搜寻了?”

萧观点头,“是有几日了。”

他自然是不能骗夫人的。

谁料夫人接下来又问了一句。

“陈氏这几日,有没有往清崡另外派人?”

这话一出,萧观直接顿住了。

他讶然看向项宜,完全想不到夫人竟然如此敏锐地,恰就问到了要处。

他着实顿了一下,想要回答,却又想到大爷不欲插手的态度,以及吩咐族人莫要陷入那两方的冲突里,免得遭了无妄之灾。

族人尚且如此,更不要说夫人了。

萧观一时间没说话。

可项宜却在他的态度里,猜了出来。

“看来是有了......”

陈氏绝不可能随便放大哥他们离开,那么这几日按兵不动,实则暗中增加人手的意思,是不是得了确切的消息?

项宜不确定,因为大哥也没有似之前说的那般时日离开。

房中似乎还有些残留的住过人的温度,如此看来,他们应该是今日刚走。

而大哥他们在清崡并无别处可去,这是不是意味着,今晚他们就能与东宫来人接上,然后离开?

那么陈馥有暗中增加的人手,又准备何时出手呢?

项宜又试着问了萧观两句,可惜陈馥有私下里的具体安排,萧观是当真不知道。

项宜自然也不会难为他,只能揣着满腹的不安与疑惑,暂时回府。

谁曾想,就在她刚到了鼓安坊谭家宗房的门前,竟就看到那陈馥有自谭家走了出来。

项宜叫住了萧观暂时停在了一旁。

陈馥有并没有看见她,只是从谭家出来,一脸胸有成竹般的神色,嘴角勾着笑意,撩袍翻身上马,然后叫了身边的人,快马加鞭地离了去。

在他这样的神色里,项宜瞬间一颗心沉了下去。

看来陈馥有,是已经提前得知了大哥与东宫来船的接头之地了。

所以,他才这般胸有成竹。

那大哥他们怎么办?

总不能就这般束手就擒了......

谭家外院书房。

谭廷让正吉把窗子俱都打开,将房内令人闷窒的空气尽数通出去。

方才,陈馥有突然造访。

与其说是造访,不如说是来提醒,道他陈馥有今晚就要动手了,请谭氏万万不要插手。

毕竟他们要动手捉拿的,可是杨木洪。

谭廷彼时见到他那副样子,便皱了眉。

但待他走了之后,谭廷脑海中禁不住又浮现出他两次来谭家,提醒他要抓的是杨木洪的事情。

谭氏和杨木洪之间的恩怨,并不是什么秘密,但陈馥有的表现也太着意于此了。

若是来提醒他一次也就罢了,又来了一次,是什么意思?

就这么拿准了这一点吗?

谭廷眯了眯眼睛。

他们凤岭陈氏,是不是对此他和杨木洪之间的仇怨,太有信心了?

念及此,谭廷不由将杨木洪的信拿了出来,同时翻出来的,恰就是远在京城的林姑父的书信......

小小院试舞弊案,竟扯进来这么多人?

谭廷沉默了起来,目光落在书房外间的厅里,眼前陡然浮现出那日柳阳庄老里长,带着好几个村的人,来他这里道谢的场景。

“......虽然世家有祖训、官府有明文,但是这年头还有什么人能当真照着祖训和官府明文办事?

“旁的世家是什么嘴脸,咱们这些老百姓再清楚不过了。谭大人着实是同他们不一样的,是真心实意与我们这些寒门庶族做邻里相处的!”

房中安安静静,但这些道谢声却在谭廷耳边响了起来。

他可以庇佑清崡、宁南乃至维平府这大片地方的百姓,但是其他地方呢?

就比如那舞弊案的江西?又或者其他朝野各地?

若是这次,顾衍盛还是没能帮他们发声,这些庶族百姓还能再发出声音么?

谭廷突然有种难言的感觉。

可是,如果他出手去帮,那么帮的,也是那个害死了父亲的小人杨木洪。

这样的人,怎么值得他出手......

寒风从大开的窗子外呼啸而入。

谭廷负手立在书案前,四面风吹。

耳边风声与混乱的思绪交融作响,一时间是柳阳庄及其他各村人的道谢,一时间又是父亲英年早逝、阖族的哭声,倏而变幻,又成了陈馥有两番来此的有意提醒,以及那杨木洪书信里骤然指认陈氏的言论......

谭廷思绪如麻,紧紧闭起了眼睛。

下一息,他听到一个嗓音清而淡的声音。

“大爷有没有想过......寒门庶族出身的官员,并非尽是德行有差的小人?”

此声一出,纷杂的思绪消失殆尽,混乱的脑海突然安静下来。

谭廷深吸一气,慢慢吐了出来。

陈馥有今晚便要动手了,他还能再等吗?

他叫了萧观,想到萧观随着妻子出门去了,刚要换人,就见萧观应声上前。

原来是回来了。

谭廷没再多言,直接吩咐了他。

“你带着人跟住陈氏,若是陈氏胆敢今晚杀人灭口......”

他说到此处微顿,萧观抬起头来看向自家大爷。

他听见大爷嗓音极低地开了口。

“不必犹豫,出手相帮吧。”

萧观睁大了眼睛。

“是!”

......

直到萧观离开,谭廷才想起忘了问他,项宜去了外面的事情。

他只能又把正吉叫了过来,问了才晓得夫人回府就如常回正院去了。

她既然如常回去了,看来是不知道今晚的事情了。

谭廷稍稍放下心来,想到这两日与她之间又变得疏离的关系,心下闷闷。

待晚间吃饭,他想了想,早早就去了秋照苑,只是到了秋照苑,却听说了一件事。

吴嬷嬷道,“夫人晚间不太舒服,已同老夫人说了,提前睡下了。”

谭廷讶然,转身就出了秋照苑,径直回了正房。

庭院里静悄悄的,他在房前放缓了脚步。

房中亦昏昏暗暗地没有点灯。

他轻步走到床前,只是在撩开帐子的一瞬,脑中忽然空了一下。

他转身向房中问去,“宜珍?”

没有人回应。

房中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只有她的书案上,放着一封信,信上压着一只白玉印。

他一时间顾不得她突然替他做好的印章了。

他打开了信,寥寥几字书写匆忙,一眼就看到了尾,但谭廷却眼睛刺疼了起来——

大爷容禀,事出紧急,项宜不能置身事外,已离开谭家前去报信。

与大爷夫妻三年,深受谭氏照拂,无以为报,项宜已仿大爷笔迹写下休书一封,若事发便以此休书为凭,绝不牵连谭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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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珍不必为难,我们藏身此地,能得谭氏居中姿态已是幸事。”

他说着,笑着将项宜细细补充的舆图拿了出来。

项宜并未留意到他的神色,只是点了点头,又浅言了两句,便准备告辞了。

杨木洪让她不必再为自己费心,“夫人不必因为老朽的事情,与谭家大爷生了罅隙。”

项宜在某日的间隙里,又去了一趟偏僻小院。

“宜珍这图画的极好,此番东宫会派船来接应我等,我选了多处接应之地,宜珍帮我看看可妥?”

项宜对此并未说什么。

她与谭家大爷之间,何止罅隙,只怕是不可逾越的鸿沟......

顾衍盛对此没有多言,让她回去好生歇息,“这些日,是大哥让你费心了。”

他倒是甚能理解谭廷。

顾衍盛也不觉得那位谭家宗子会立刻相信,他看了项宜一眼。

当晚谭氏族中有族老过世,谭廷没有回正院,接下来的两日亦因此丧事忙碌了起来。

项宜又提醒了顾衍盛小心,“大哥可与东宫商量了时日?”

她这么问了,顾衍盛目光在她脸上落了落,只一瞬,又极快地收了回来。

“过三五日吧。”

项宜不明白大哥缘何这般客气起来,本来他也是为所有寒门庶族的人奔走,难道她就不是他们中的一人了吗?

但未及多言,大哥就叫了萧观现身,让萧观护送她回去了。

她细细看着顾衍盛选得几处可停船的河岸,点了点头,“大哥选得地方偏僻稳妥。”

她把谭廷的态度明白说了出来,本以为杨木洪会甚是失望,但这位老同知也只是苦笑了一声。

“谭家大爷所虑并不为过,毕竟是这样不巧的时机,放在谁身上都该心有疑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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