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掌印

周权问：“五道错题，做完了吗？”

他对她，甚至开始负有责任。

封雅颂手中的笔停滞很久了，她的呼吸扑在纸上，很轻很轻，在这个安静的屋子里，却能够听得清楚。

她心思不断动着，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声音：“十二点半了。”

封雅颂吓了一跳，转头看向他。

“……嗯。”

周权手掌拿开，指节敲了一下本子：“自己看。”

封雅颂定睛看了一会解答，脸上越来越尴尬。

这道题目应该先对整体建立平衡方程，而不是分开列写，那样得到的答案是错误的。

她当时，似乎就是犯了这个错误，才把这道题抄到错题本上的。

封雅颂心跳如鼓，慢慢抬起头来：“我……”

周权站在顶灯底下，把一部分光源挡了，他说：“你刚才一直在走神。”

封雅颂张了张嘴，瞥到桌面上的草稿纸，她弱弱道:“我做了的……”

并不是一直在走神，就走了，一小会……

“哦？”周权眉头动了一下，“是又开始撒谎了吗？”

封雅颂呼吸着，几秒之后，她肩膀塌了下来：“对不起……”

周权看了她一眼，不语，重新回到沙发坐下，拿起一瓶矿泉水喝。

沉默。

令人不安的沉默。

封雅颂小声说：“我今晚多做两道题，一共做七道。”

说着她立刻铺平本子，又往后挪了一下椅子，这时听到他的声音，

“站起来。”

封雅颂双手扶着椅子，望向他。

“把椅子拿走。”周权拧上瓶盖，用瓶子指了指她桌前的地毯，“七道题，今晚你就站在那做完。”

封雅颂下意识轻“嗯”了一声。

周权把电脑重新拿到膝盖上，不再看她。封雅颂停顿片刻，挪开椅子，把脑袋埋下去看题，又很轻地补充了一句：“知道了。”

封雅颂站在桌前，规规矩矩把前七道错题都做了一遍，然后汇报了一遍。周权这才离开房间，放她去睡觉了。

第二天，周权依旧按点送她去上课。

他晚上，会来接她么？

封雅颂下车的时候没有问，她想，可以傍晚时跟他联系。

可是不如人愿，中午时分，封妈给封雅颂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自己下午就回家了。

封雅颂有些意外。

接电话时，她刚从食堂吃完饭出来，快步走到了宿舍前面的花坛里。

借着树丛掩映，封雅颂问：“奶奶不是正在住院么？”

封妈说：“你爸已经回来了，留在医院照顾了。奶奶是

现在想来，那天他应该是在病房遭遇了什么，导致心情很糟糕了。可是他依然平静地与她交谈，认真地呵护她完成了任务。

或许，他在她身上真的寄托了某种希望吧。

这个房间地毯太厚，走路都无声息的。

周权拿着本从上到下浏览，然后本子被重新搁回桌上，他用手挡住第四题的解答，问她:“这道题的思路给我说一遍。”

想法起了个头，封雅颂心里就再也安静不下来，她不自觉越想越多。

直到他的母亲，把她错认成了那个叫恬恬的女孩，一下子使这种寄托更加具像化了。

封雅颂心跳得更厉害了，她压着呼吸认真看题。

一个质量车上用细绳悬挂了一个小球，球上和车上分别作用外力时，求加速度关系和细绳的拉力关系。

这道题，她虽然刚刚没有复习，不过一个月前整理错题本的时候，她是做过的。

或许，不单纯是她的话语打动了他。

封雅颂想起不久前晚自习后，他给她寄来了一只哆啦A梦旧闹钟，并且没有过多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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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雅颂噎了一下，迅速点头，从桌上拿起一只彩笔：“……做完了，我还没有标记三角。”

她心里砰砰跳，趴在桌上，赶紧把前五道题一个个画上标记，刚画完，错题本被一只手抽走了。

封雅颂抬头，看到周权站到了桌子面前。

封雅颂慢慢思考着说：“对车子和小球分别建立平衡方程，然后就可以求解了。”

“这样就可以得到正确答案了？”

她视线低垂了一下，感到他的形象一下子立体了起来，也复杂了起来。他也有情感，有弱点，她似乎，能够触碰到他了。

那天下午，她站在停车场里，鼓足勇气，问他愿不愿意再试一次。

而他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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