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父皇，我真不想监国

许久之后，众人才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嬴政首先问向蒙恬，毕竟刚刚制止行动的人正是他。然而，直至此刻，嬴政仍难以相信赢烨竟然会这样做。

先前那军士看似凶神恶煞的行为，在他眼中转瞬成了恨铁不成钢的表现。

当他的视线再度投向中间的中年人时，却不由得呆住了，只见嬴政此刻瞪圆了双眼，嘴巴微张，满脸震惊之色，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于是，他朝着嬴政拱手一礼，默不作声地快速离去，只留下嬴政一行人愕然立在原地，如同木雕石塑一般。

“蒙恬，果真如此吗？”

你到底想要怎样？

“老爷，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依属下愚见，此事不如我们亲自去看一看。”

最终，蒙恬决定这个答复最为妥帖，既不会得罪任何人，也不会显得自己偏袒或无能。

“那就去看看！”

嬴政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清，对于这样的事，亲自前去查看一下确实很有必要。

当下，他率先走向店铺门口。走近才发现，店门口的景象已然与之前截然不同。

刚才还是一群军士龇牙咧嘴、杀气腾腾地驱赶农户进店，如今却变成了农户们井然有序地排队等候，个个翘首期盼能尽快入内，恨不得下一个就是自己。

而刚才那面目狰狞的军士，现在却已经转变为秩序维护者，同时承受着众多农户满面笑容的赞美和恭维。

仅仅片刻工夫，一切怎会变得如此天翻地覆？

嬴政满脸惊讶，蒙恬等人也同样错愕，但他们很快恢复常态，径直朝目标走去，那便是刚才的那个军士。

然而还未靠近，一声严厉的喝止声便让他们不得不停下脚步。

“买盐的都排后面去，七殿下说了，在这儿可没达官贵人插队这规矩，想买就得排队！”

话音未落，那军士便不再理会他们，继续专心致志地维持秩序。

其实军士并非瞧不起他们，而是对自家后台有着十足的信心。在当前大秦，除了陛下外，七公子可谓权势滔天，而现在陛下在外巡游，那么国内最具权柄的人物自然就是七公子。

他不相信有人敢跟七公子对着干。此前，他已经驱逐了好几个衣饰华美的人士，一听到七公子的名号，全都乖乖掉头排队。

而现在这个人，不过是他遇到的众多此类情况中的一个罢了。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刚才被呵斥过的那群人再次靠过来，他正准备再次提醒时，站在中间那人旁边的一位壮汉忍不住率先开口，语气中明显压抑着怒火。

“我等并非前来买盐，只是有些事情想询问。”

蒙恬今天心情糟糕透顶，倘若早知道今天会有这么多不明事理的人，他绝对不会同意陛下来集市看热闹的要求，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一个小兵，竟也敢如此无礼！

那军士倒是个机灵之人，看到蒙恬脸色变化，立刻意识到对方来历不小，可能是碍于场合不便暴露身份，只好如此低调行事。

当即恭敬行礼道：“请问各位有何疑问？”

“你们为何采取这样的售卖方式，还有，这盐价为何如此低廉，你们家主人就不想多赚点钱吗？”

嬴政走上前，直接发问。

听见这话，军士的脸色瞬间变了变，眼中也抑制不住升起一股怒火，但他看着面前这群气势不凡的几人，终究不敢表露出来。

只得在心中连连深呼吸，然后拱手缓缓答道：“这位大人，您一身华服，定是富贵显赫，绝非小兵小将所能冒犯。”

“身为军士，我本不应说这样的话，但作为一个普通农户的儿子，听您这么讲，我真的很想揍您一顿。您身家丰厚，无需担忧食盐问题。”

“可您是否知道，像我们这样的普通百姓为了获取食盐，每天得付出多少辛劳？在我参军之前，每日都需与父亲从日出劳作到日落，而且并非每天都能够吃到含盐的食物。”

“现今，七公子殿下得传制盐之法，以此造福百姓，您却说要多赚点钱。在我看来，您这华丽服饰之下隐藏的是一颗无视人间疾苦，只知道在百姓身上吸血的心肠！”

“若您的家族也是从事制盐行业，我想等到七公子抄您家时，我一定乐意助他一臂之力！”

撂下这番话，军士转身就走，至于第一个问题，他不愿回答，觉得和这样的人交谈，无疑是对自身心智的极大考验。

他是一名军人，而非文官，没有那么深厚的城府，他怕自己再待下去，恐怕拳头就要不受控制地挥出去了。

目睹此景，蒙恬顿时焦急起来，正欲迈步上前将那军士抓回来，一个小兵胆敢对陛下如此放肆，难道是不要命了吗？这是抄家灭门的大罪啊！

可是，还未跨出步伐，就被面色平静的嬴政挥手阻止。

“恳请老爷暂熄雷霆之怒，那家伙实乃因不明就里，故而胆敢胡乱言语……”

蒙恬急忙拱手陈词，言犹未尽之际，却被嬴政含笑打断，满脸洋溢着宽慰的笑意。

“罢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不知者不怪罪，难道我在你心中竟成了不能容忍丝毫差池的狭隘之人？”

蒙恬急忙摇头否认，这可开不得玩笑。

而嬴政的话语亦是接踵而至：“再者，唯有如此，方能听到真实的声音，从而实现微服私访的目的。”

“再者说，你觉得那小兵所说有何不妥吗？若换位思考，我恐怕会比他更加愤慨。我们切不可因为久居高位、享受富贵，而淡忘了天下黎民百姓的艰辛啊！”

闻听此言，众人皆肃然起敬，拱手领教。

言毕，嬴政转身向集市之外缓步而去，热闹已赏毕，也该去瞧瞧其他地方了。不知那个小子经营的学府如今是个什么光景？

“走吧，我们一同去学府看看！”

同时，冯府之内。

正当市集喧嚣之际，冯府亦是热烈非凡，几乎可说是贵客盈门，然而这股热烈却伴随着压抑与愤慨。

各路宾客面上均显现出狠厉之色，甚至有人涕泗横流，那份热烈之中，尽是阵阵咒骂与怨言。

待良久，厅内的气氛才稍有缓和，坐于主位的冯去疾面色阴沉地起身。

立时，一位商人拱手行礼，发声询问。

“冯相，此事您可得为我们主持公道啊！那些雪盐，昨天还是十斤铜换一斤，今天就变成两铜一两，若不加以处理，我们这些人恐怕都要破产了！”

此言一出，底下立即引来一片共鸣。

“正是如此，冯相，此事必须严惩不贷，否则我们都得喝北风了！”

“没错没错，冯相，您绝不能袖手旁观！”

“这关系到我们所有人的身家性命呐……”

在众人再度嘈杂议论之际，冯去疾抬起手来压了压，底下立刻安静下来。

“诸位！”

冯去疾语气平稳地开口：“你们遭遇的困境，我又怎会不知？我冯去疾自家也有一半家当投在雪盐之上，如今这状况，我怎能无动于衷？”

“只是，此事须得步步为营，绝非以往那种速战速决的方式。”

这话一出，现场顿时又激起波澜。

“冯相，您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何还要步步为营？现如今，雪盐已在咸阳周遭遍地开花，全咸阳的人都知道皇家盐行的雪盐售价两铜一两，我们若再拖延下去，这盐只怕就要砸在手里了！”

“到那时候，我们还会有活路吗？”

“不错，冯相，我们每年孝敬您的银钱可不少，如今遇到难事，您这般态度，到底有何打算？”

“尽管我们身为商人，地位低下，但我们始终铭记诚信二字，因信任您才加入您的麾下，您现在这样推脱责任，莫非是想凭借您的权势，独善其身，不顾我们的生死存亡吗？”

“冯相……”

一阵阵质问如潮水般涌向坐在主位上的冯去疾，个个情绪激昂至极。

然而面对众人的话语，冯去疾内心却满是苦楚。

他又何尝不想迅速解决问题？如今在他所属商贾的仓库里，正堆积着十几车的雪盐，他岂能不急？

但他又万万不敢急躁，只因他得知了一个消息——雪盐背后的操控者竟是七公子！

事实上，这个答案在昨夜他已有所揣测，当最后一支商队携军饷押送货物的消息传出时，他也知情，那时他就曾猜想过是否是赢烨所为。

然而，在利益的驱动下——

那十几车雪盐一旦出手，至少能翻一番价格，甚至他在得到雪盐之初就已经预设好了售卖价格，在如此丰厚的利益诱惑之下，他无法割舍那十几车雪盐。

同时，侥幸心理也在他心头滋生。

他不相信赢烨能掌握制造雪盐的方法，毕竟赢烨身为皇子，现又监国，平日深居简出，怎会在制盐方面独具匠心？

他对此表示怀疑，而且制盐需有盐矿为依托？

赢烨能有？

各种思绪交织，他最终选择将这一可能性从脑中抹去，毕竟，这样的可能性太微乎其微。

然而此刻，他只能苦笑以对，内心无比无奈！

此言一出，嬴政等人皆是一愣，何谓进门就自愿？

正当他们疑惑不解之际，张二勇赶忙解释道：“老爷有所不知，那雪盐售价仅两铜一两，我当时还死乞白赖地抱着人家的大腿想多买些，结果人家说今天是试营业，每人限购，所以老汉我琢磨着，这就不能算强卖了吧！”

未曾料到，今日竟出现了转折……

只是，这个结果让他的心抽搐不已，这平白无故少赚的钱啊！

心中虽如此思量，但面对中年人那带着威压的目光审视，张二勇只能竭力表达出他认为最为贴切的说法。

说完，张二勇目光转向那位中年人，心里盘算着这个解释应该没什么问题吧。毕竟，都已经抱人家大腿哀求了，怎么还能说是强卖呢？

哪怕一半也好啊，固然要展现仁德，但赚钱同样重要啊！

不然，军队的开支从哪里来？

这些农民可能不清楚背后的利润流向，但他清楚得很，每少收一铜，国库就要相应减少一分。

“有话直说，何必这般含糊其辞？”一旁的章邯听不下去了，这位农夫全然不顾陛下即将压抑不住的怒火，还在绕弯子。

感受到章邯话语中的愠怒，张二勇心头一紧，忙拱手道：“老爷息怒，其实刚进门时我们是被逼迫的，可到了买盐的时候，我们却是心甘情愿的。”

那分明是人家在低价倾销，而自己却像是抱住人家大腿恳求多卖一些，因为这每两只要区区两枚铜板的雪盐，在整个大秦疆域都难寻其踪。它入口即化，与粗盐的酸涩和硌牙感截然不同，简直是神仙才能享用的珍馐。

虽然他身为高位，对平民生活多少有些了解，尤其是盐价问题。自古以来，盐价始终高企不下，作为首位统一六国的君主，他也渴望能解决这一难题，以彰显仁德。

然而，现实的制约条件摆在眼前，盐山的数量以及制盐的艰难过程他一直心知肚明。再加上盐矿控制权的问题，大秦以法治国，法律至高无上，即便他是皇帝，也不能肆意妄为，否则国家法制岂不乱套？

他曾试图寻找盐商的问题所在，无奈这些背后有官员撑腰的盐商行事滴水不漏，让他找不到任何破绽，只能静待时机。

嬴政心中五味杂陈，蒙恬的心情也不好受，听着嬴政的话，脸上满是苦涩，一时之间无言以对。

早先质疑七公子的是你，现在事实摆明却又不敢信的也是你。

此时，张二勇感觉机不可失，趋吉避凶的道理他还是懂的，这一行人肯定不是凡夫俗子，也绝非他能招惹得起的。既然已给出答案，便打算借机离开，好去给妻子买个簪子，再急匆匆赶回村通知乡亲们来抢购这难得的好机会。

“禀告老爷，这算不算强卖，又好像不算？”

众人闻此模棱两可之语，嬴政、章邯等人都瞠目结舌，脸上满是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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