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之外

嘴巴里叼着一整块三明治，嚼也不嚼，直接就往胃里吞。

不对，准确来说，就是有一只...

人。

原野一边抱怨一边向草丛走去。

那里云宴已经成功的让自己与大地融为一体，不仅身上因为滚动全是尘土，头发也已经全散开了，灰尘草屑，不知名的植物汁液挂在头发上。

原野可没打算就这么放过他，迅速借到熊的力，拦腰将云宴扛起来挂在树上。

拜云宴所赐，原野用起能力是越来越顺手了。

云宴乖乖得摊在树上，任由原野捏扁摊圆。

接下来的就是一套熟练的连招，原野从衣服开始，将灰尘都拍打下去，并搜出了云宴藏起来的小饼干，没收，然后清理头发上的杂草，最后利落的将头发完成一个道士髻。

又一个干净的云宴，完成。

云宴这时候才顺着树干爬下来，重新找了地方卧好。

安静没有三分钟，趁原野不注意又开始吞起面包来。

“你把面包给我吐出来，”原野忍无可忍一声怒吼，觉得自己就像云宴的老妈子一样，而云宴是自己不争气的小儿子，无痛当妈。

云宴叼着面包开始逃亡，原野在后面紧追不舍，最终是飞起来抓住了他。

蛇总归是逃不开鸟的追捕的。

“嘶嘶嘶”放开我，蛇都是这么吃饭的，要当蛇就不能怕噎。

“你也知道自己是当蛇不是真蛇，咱们两个可是约好了，晚上回去还得当回人，你现在吞着吃，怎么消化，你能不难受，然后又像上次一样积食。”原野一边唠叨一边把面包抢回来。

“嘶嘶嘶”那怎么吃，你也答应过我支持我训练，我换个进食方式还是蛇了吗。

这倒是真把原野说词穷了，但是放纵他这么搞，最后累的只有自己，不但要带着云宴去看医生，还要向一群人解释为什么会催吐出一整个三明治。

原野眼睛一转有了法子，“你是不是一定要这么吃。”

无形之中云宴感受到了一种说不上来的危险，但是不能低头，云宴是勇敢的蛇蛇。

“嘶嘶嘶”一定要这么吃。

云宴鼓起勇气回答，说完就心虚的移开了视线。

“也行，但是咱们得各退一步。”

说罢原野将带来的食物都分成中药药丸大小，保证噎人不死人。

“你看这样你还满意吗，”原野笑眯眯的看着云宴。

“嘶嘶嘶”好吧，能接受。

云宴说着就要张嘴去咬，却被原野伸手将张开的嘴又给合上。

“唔？”怎么了。

你还得答应我一件事，原野晃了晃捏着的嘴，“回村里之后，老老实实和我去吴婆那领一碗消食的药。”

云宴听到药，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偷偷抬头瞄了眼原野。

原野不为所动。

云宴不知道嘟囔了句什么，听话的点了点头。

原野这才放开手，还算听话。

一转头就听着云宴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咕咚，咳。”

“咳，啊，咕咕。”

“嗝。”

各种奇怪的动静从云宴这边传来，听得原野都开始嗓子发紧，一口一口的往下顺水。

云宴历经艰难终于吃饱喝足，一脸满足的扭动，用脚轻扫了一下原野。

“嘶嘶嘶，”你这个法子好，吃的饱还不难受。

原野嘴角无奈的抽搐，这个家伙以前果然经常难受，只是嘴硬不说，铁了心就是要吞着吃。

“你可不得难受，真不知道你是对吃这么执着，还是对当蛇这么执着，拼着不消化折腾自己。”

云宴还真仔细的考虑了一下，认真的回答原野，“应该都有执念吧，原野你知道吗，人来到世上的时候，都是一片空白的，所有的情绪是后来慢慢学习到的，那时的我们只知道两件事，吃和睡，最原始的欲望。”

“随意纵使我失去了情绪，还是能在进食中感受到我还活着。”

“呃，”原野没想到自己随口一问竟然能得到这么深刻的回答，对自己阻拦他吃东西这件事也不自觉的产生了愧疚感。

看着云宴不在乎的样子，原野更加惭愧，绞着手凑过去想要道歉。

“那个，吞着吃对你这么重要吗。”

“嘶嘶嘶”感觉上没有差别，但是你不觉得吞着吃，才真的很蛇吗。云宴眼睛亮晶晶的对原野说。

这又是从哪冒出来的话，什么叫，真的很蛇。

原野心中的愧疚霎时间消散，头上的青筋再次涌起，这果然就是个不值得同情的中二老少年。

搞半天，正常吃饭和吞着吃对云宴来说根本没区别，整这一出只是自己给自己加的莫名其妙的设定。

原野转身就向吊床走去，暗自决定下次给云宴团个拳头大的饭团，看看这个老六吃下去下巴会不会脱臼。

忽的，远处浓烟四起。

这个方向，是缝隙，难道说有情况，原野蹭的跳了起来。

“这是不是狼烟。”原野回头寻找云宴的身影。

“是有袭击。”云宴不知何时恢复了人的形态站在原野身侧，推了一下原野，“快去拿上家伙，准备一下，咱们出发去帮忙。”

这一推，打醒了蒙圈的原野，也给了原野行动的方向。

原野赶紧开始收拾。

砰的一声闷响。

这边云宴说完之后就朝着自己的胃狠狠地揍了一拳，这一下丝毫没收着力。

“你打自己干嘛，”原野这边还在手忙脚乱的拿武器，一时间不知道该顾谁。

“呕～”云宴刚吃进去的食物被这一拳全都打吐了出来。

云宴却好像还不满意，不断的刺激喉咙，直至吐出的全是黄色的胆汁。

原野终于是穿好护具，拿好武器来到了云宴这边。

“什么情况啊，你这是不舒服吗，”眼看着那边开始有巨响传来，原野心里也越发着急。

一咬牙，原野说“我现在顾不了你了，你要是难受你先休息，我去帮忙。”

说完就不管不顾往缝隙那边冲。

“别瞎跑，”云宴的声音还有些呕吐过后的颤抖，眼睛充血，豆大的生理泪水从眼睛中滑落，声音却异常严肃，一把抓住原野的手腕。

不得不说，云宴现在的状态充满了破碎感，但眼中闪着嗜血的情绪，让原野心惊。

这是原野从没见过的云宴。

“我没有不舒服，吃太饱了不方便战斗，得先吐出来，这么催吐最快，”云宴不在乎的擦了擦眼角的泪。

但也最不舒服，伤害最大的方法，原野在心里补充，这个人到底多想战斗。

“这里有近路，你跟我来。”云宴说完转身便走，也不管原野跟不跟得上。

接着的只有一个又一个的指令。

“下水，变鱼。”

“奔跑，”

“飞，”

“上树，跳，”

云宴带着原野在树林里穿梭，这条路十分难走，原野尽全力也只能说是跟得上，无暇顾及周围，第三个转弯处原野就已经完全迷失了方向。

但是这条路非常快。

快到每一次抬头原野都能感受到离浓烟又近了一些，基本上可以算是直线前进。

不大一会，原野就看到了熟悉的巡逻范围地，周围不段有村民赶来的身影。

耳畔尽是战斗的轰鸣声，参杂着树木折断的声音，偶尔传来的惨叫。

原野感觉脑子好像都变成了糊糊，什么都不能思考了，手也变得僵硬，冰凉。

这是原野第一次参与战斗，混乱，不知所措，甚至恐惧的情绪让原野不自觉停住了脚步。

一直跑在前方的云宴好像有所察觉，回头看着愣在原地的原野，一把板过他的肩膀。

“听着，打起精神，这不是游戏，这是真的会死人的战场，别懵，如果你不知道该怎么办，不要去考虑其他按我说的做。”云宴狠狠地捏了捏原野的肩膀。

原野在疼痛中好像找回了身体的主动权，双眼渐渐聚焦。

“看着我，这次看信号，一大，一中，一小，你不要管别的，直接去小型核怪那里，记住，你是新人，不要急于求成，不要硬碰硬，不要干扰到其他村民，保护好自己。”

云宴知道在这个时候过多的叮嘱不如直接的命令，对于越是懵的人，越要输入最简单的指令。

看了眼还蒙圈的原野，云宴叹口气说，“好好观察，协助，注意躲闪，懂？”

“懂，”原野下意识的应下。

云宴掰过原野的脸，对着小型核怪的方向，“出发。”

听到指令原野撒开步子就向前跑起。

而云宴一个飞身就朝着战斗最激烈的地方飞去。

原野跑的很快，掠起的风刮在脸上，轻微的疼痛感正好唤醒了原野理智。

短短几百米，原野在心中模拟了无数个场景，无数个预案，该怎么去应对，该和什么动物链接。

打斗声越来越清晰，到了近处看到有两人两兽和核怪斗作一团，是尔图他们。

原野也第一次看清了核怪的模样。

丑陋，岩石一般的粗糙皮肤，像是变异的软体动物般的长相，巨大的触手，黑色的流着涎液的狰狞口器。

周围的动植物不断的被触手卷着送入口器，口水滴落在草地上，冒出阵阵白烟，转眼间就已经碳化了。

说实话，腿有些抖。

原野用力的敲打着腿，告诉自己，不能退。

脑子里能记起来的不多，只有云宴最后的指令，好好观察，从旁协助，和闪躲。

原野攥紧手中的砍刀，深吸一口气就要冲进战场。

砰一声，一个人影被甩飞过来，背部狠狠地砸向地面。

“咳咳”

灰尘散去，原野看清是小碗。

“原野你来了，”小碗也没有了往日的嬉皮笑脸，扫视了一圈，伸手夺过了原野的刀，插在旁边的树上。

“别用刀，直接上，咱们的武器都是特制的，能破坏核心，也会造成伤口，你没经验，拿武器万一造成多余的伤口，喷溅的□□容易伤到自己。”

翻身站起，小碗对着原野说，“弹跳蓄力，听我口令，看到左边最上面的触角了吗，上。”

训练的效果这时候就显现出来了，原野听到这些指令，肌肉记忆就告诉他应该怎么做，等回过神时，原野已经蓄力跳跃到了半空中。

对着迎面呼啸而来的触角，原野直接顶住，双手发力，但脚下没有借力点，无法和触手抗衡。

原野变推为抱，顺着触

“赫...赫...呕...”

又来，原野翻了个白眼，从吊床上翻身下来。

“咳，咔，咳，呕～”

随着一声余韵悠长的干呕，云宴缓过来不再咳嗽。

没有WIFI，想上网只能去村里的“网吧”，里面有两台大肚子老式机；没有电视，没有电话，这种接收信号的机器村里根本没有办法使用，甚至于现在日常训练对原野来说已经是小菜一碟。

一旁的草丛悉悉索索的不停响动，好像有一只大蛆在里面疯狂扭动。

看着眼前因为干呕而眼眶通红的男人，即可怜又可恨，原野还是没忍住，对着云宴的脑袋一个暴扣。

原野不停的问自己，到底当初是怎么从这个人身上看出强者的气势和风范的，是吃错药了还是瞎了。

“嘶嘶嘶”原野，你最近是不是越来越暴力了。

这就是原野在这为数不多的娱乐活动，村里每个月会定期出去采购一批日用品，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可以顺带着帮忙带回来。

这么堕落的生活，真的可以吗，原野暗自唾弃自己，但是内心又有一种异样的满足。

习惯真的是一个可怕的东西，才来了不到半年，原野已经充分融入到了村子里的这种偏原始的生活方式。

结果，卡住了。

原野熟练的一手按住云宴的七寸，不让他乱动，另一只手一个发力，将三明治从云宴嘴里拔了出来。

挺好，至少这次吞的是能吃的东西。

“暴力，哼，我刚才就该让你噎到下巴脱臼，”原野咬着牙对云宴说。

云宴立马不吭声了，动物的直觉告诉他，再多说一句话，可不是一个暴扣能结束的事了。

“都说了，你不是真的蛇，归根结底讲你还是个人，所以为什么总是要背着我偷吞东西，把自己噎到。”

所以生活变得格外...无聊。

啊，好无聊啊，原野一手薯片，一手小说，悠哉悠哉的躺在秘密基地的吊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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