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之外

最可怕的是这种变化是无意识的，自己根本察觉不到异常，打心底里觉得这才是对的。

云宴招招手，示意原野过来，然后趴在原野耳边小声说“如果你先成为蛇，然后再去链接其他生物，那不就不会相互排斥了。”

原野一愣，云宴的意思是就是要利用全链接时那种鬼上身的状态，先将自己变成别的动物，拥有了一种能力后，再链接其他生物，就能够同时拥有两种能力。

经常使用全链接，会让人发生错乱，在断开链接后，不时也会做出动物的行为。

经常链接草食性动物会让人下意识吃素，链接肉食性动物的会喜欢生肉，原野刚开始学习的时候，因为经常和雷建立链接，有一段时间看到蜂蜜就会控制不住的一直舔，最严重的时候看到了野生蜂窝，二话不说就要上去掏。

这个时候不能怂，原野直直的反看回去，目光坚定。

将近5分钟，原野感觉到周围的停滞的空气好像又流动起来了，云宴又变回了那个什么都不在乎的云宴。

原野又拉了拉云宴，“你别光听前半句啊，你明白我的意思吧，重点不是我不阻止你，而是我不放心你。”

“我知道，那都不重要，只要你帮我保密就行。”云宴满不在乎的点点头。

原野一阵无语，显然再说什么云宴已经听不进去了。

只要不聊当动物，云宴就是最无害的小白兔，呆呆的，软软的。

不过说到底，为什么云宴对战斗这么热衷，原野还是不放心，于是试探的问，“云宴，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变强，甚至于用这种伤害自己的方法。”

“对于我来说，活着是需要理由的。”云宴又给了一个奇怪的回答。

看着原野迷茫的眼神，云宴想了一下，伸出手拉住原野的手腕，一个用力。

原野感受到了骨头裂开一般的疼痛，下意识推了一把云宴。

云宴被推的一个趔趄。

“你干什么，我说错话惹你生气了吗？”原野捂着手腕，不自觉的语气带上了一丝微蕴。

“你现在是什么感觉，莫名其妙，愤怒，还是害怕？”云宴还是那个平静的表情，好像根本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做错了，这下原野是真的生气了。

“云宴！”原野不自觉加重了语气。“这不好笑，你掐的我很疼，我担心你，想要帮你，但这不是我能容忍你欺负的理由。”

“你在生气，你觉得我在戏弄你，觉得我冷漠，不可理喻，我应该感到要惭愧，道歉，反省，但是对不起，我没有这些感觉，一点也没有，我知道你在生气，但这是靠经验分析出来的，而不是感受到的，你的关心我不能感到温暖，你的愤怒我不会感到害怕或愧疚。”

原野被说的一脸懵，愤怒已经转变成了无语，“我都被你搞糊涂了，你突然攻击我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说你不感到抱歉，说你没觉得你做错，说你自私冷漠，不需要别人关心？”

云宴摇摇头，“不，原野，我认为我做错了，我会和你道歉，但不是我想和你道歉，你明白吗，一个走心，一个走脑。”

云宴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的额头。

“原野，我的情感丢了。”

......

这又是什么情节，原野内心在呐喊，来到村子里后的几个月，比原野在外面30年还精彩。

“哦，这样说可能不严谨，我大部分的情感都感受不到了，唯独那种很强烈的，我还有，比如，恨。”

这一刻云宴的表情终于发生了变化，不再是那种无所谓的态度，而是滔天的恨在眼底蔓延。

支支吾吾了半天，原野也没找到什么适当的话，这一刻，原野无比希望云宴是在和自己开玩笑。

反倒是云宴，恢复了那副无所谓的样子，好像说出这么惊世骇俗的话的人不是他。

“云宴，你恨的是谁。”原野小心的问。

“当然是核怪，它们在我面前杀死了我的双亲，炎热的□□将尸身一并都烧化了，我甚至分不出哪些是我的父母，哪些是我的仇人。”云宴回答。

这一刻原野恨不得抽自己两嘴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倒也不用想什么话来安慰我，”云宴仿佛看穿了原野的窘迫，“我其实也感受不到被安慰的感觉。”

“呃，我只是...我觉得...唉，对不起提起你的伤心事。”原野手足无措的说。

云宴摆手示意原野不用这么小心翼翼，“说来也可笑，我清晰的记得当时的难过，无助，但是现在的我已经失去这些感觉了。”

原野想说别难过，想说节哀，但是怎么说好像都不对。

“你看起来和普通人没两样。”也不知道是抽了什么风，原野最终憋出来这么一句话。

“当然了，我是后天的情感缺失，又不是傻子，该有的感受我以前都感受过，虽然现在虽然感受不到，但是推测一下也知道了，把我当成一个冷血的人就好，也没什么大差别。”

“别这样说自己，”原野皱眉，“你一点都不冷血，我就觉得你很温柔，很愿意和你成为朋友。”

“你才认识我多久，和我做朋友很难的，我分享不了你的开心，分担不了你的悲伤，”云宴说，“我的生活就像是一潭死水，唯一的情感是恨，活着都是件辛苦的事，所以我需要为自己找一个理由，杀核怪就是我找的理由。”

“就算杀核怪对你来说很重要，但是你已经很强了啊，为什么还要做这么危险的事。”原野说。

云宴看着原野，幽幽的说，“我觉得你有些误解，在降临村，哪个不是提溜着脑袋在过日子，我们本就是因为杀戮聚在一起的，追求安稳本身就是个笑话。”

这些话显然给了原野当头一棒，撕开了降临村祥和的假面，露出其背后的残酷。

是啊，这几个月简单平淡的学习过程让原野放松了警惕，忘记了自己就是为了战斗才加入的村子，忘记了在这里危险如影随形。

原野感觉一阵凉飕飕的，夜晚的风原来这么凉，四周的树木高大茂密，形成摄人心魄的阴影，一旦踏入，仿佛灵魂都会被吸走。

看着眼前强大，冷静，残酷的男人，是个将丛林法则运用到极致的人，几个小时前两人还是陌生人。

原野久违的对自己产生质疑，自己掺合进去真的是对的吗，用以前的经验来应对当下的状况，真的有用吗，说是不放心云宴，但是归根结底是害怕背负一条人命，害怕云宴真的出事，就算掺和进去，自己显然没有能力去阻止悲剧的发生。

是不是应该告诉村子里的人，让真的有能力的人介入，但看着云宴的样子，显然是不会停止，以后要是躲到别的地方偷偷的练，岂不是更危险。

“我知道了，是我把这里想的太简单了，但是我还是有一个请求，”原野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希望你以后再练习当动物的时候，可以叫上我。”

“这不必了吧，你也想学吗？”云宴差异的看了一眼原野。“别怪我说的直接，以你现在的实力，普通的链接就够你练一阵子了。”

“当然不是，”原野下意识咬了咬嘴唇，“你就当我是多管闲事吧，我实在是不能装不知道，你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我这辈子都原谅不了我自己。”

云宴更疑惑了，“我要是真出什么事了，你也救不了我啊。”

原野无奈扶额，“你确实挺直接，就算我救不了你，我也可以去搬救兵，我可以去给你找医生，这些还是能做的。”

“这人还挺有意思。”云宴嘟囔了一声。

原野没听清，凑过去问，“你说什么？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可以，我答应了。”云宴按住原野凑过来的脑袋。

就这么答应了，原野准备了一肚子说服云宴的话就这么梗在喉咙里。

“你可不能骗我，是真的要叫上我，”看云宴答应的这么痛快，原野反倒是不相信了。

“当然，叫上你也不耽误我什么事，”云宴点点原野，“反倒是你，以后就是我的同盟，你懂吧，同盟。”

...被套路了，原野在心里大呼糟糕，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怪就怪自己爱瞎操心。

云宴却没给原野反悔的时间，“明天晚上，还是这个时间，在你放东西的那棵树下集合。”

！！！明天，原野头皮发麻，“云宴，我明天白天要执勤的。”

“对啊，所以我约你晚上，你白天只要专心执勤就好。”

“但是我需要休息。”原野一阵无语。

“啧”

原野瞪大了眼睛“你刚才啧我了是不是。”

云宴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那就改到执勤结束后，我住的地方离村子有点远，等执勤之后我去找你，到时候带你去我常去练习的地方。”

不得不说，此刻云宴身上高手的氛围已经消散，在原野眼中他更像是个叛逆的小孩。

“行，我住在...”

“我知道你住哪，一看你就是被宠爱着长大的小孩，全村只有你家不锁门，门口连个陷阱都没有。”

“不是，咱们村子是贼窝吗，为什么还设陷阱。”原野又一次陷入崩溃，云宴口中的村子和自己住的那个好像完全不一样。

云宴一言难尽的看着原野，“因为咱们是在深山里啊，你真以为所有吃人的动物都是朋友吗。”

好像没看出原野的抓狂，云宴又幽幽的加了句，“你活到现在命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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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们是无法同时建立两个链接，这个你是知道的吧。”云宴解释道。

“这个我是知道的，必须要断开一个再去建立另一个，要不然两个链接就会产生排斥，就像两个意识同时争夺一副身体得控制权，损伤大脑。”在上课的时候雷三令五申的和原野说过，告诉他不能尝试。

“我...”原野一时语塞，是啊，自己又要以什么身份去说这句话呢，仅仅见过一面的陌生人。

“就算我阻止你你也不会停止的对吗？”原野问。

就像吴婆说的，村子里没有所谓的上下级关系，更像一个松散的自由团体，那么这个所谓的规矩到底是谁制定的，又是谁执行的的，原野来了这么久又为什么没人告诉他哪怕一点关于这些的事情。

云宴点点头，“正常来说是这样的，但是我发现了一个漏洞。”

“对，就算你去告密，我再被打一顿，也不停。”云宴回答的十分笃定。

原野看着眼前的云宴，心里还是有些纠结，虽说不要干预别人的人生，但是这一会的相处，原野能感受到云宴是一个简单，真诚的人，也不能叫原野就这么不管他，看着他一步步走向更加危险的深渊。

原野拉了拉云宴的衣袖，“我不会阻止你的，也没有那个能力和立场。”

“因为会变强，”云宴不假思索的说。

“变强？为了战胜核怪？”

虽然云宴满不在乎的样子，但是原野还是察觉到了不对。

更何况是像云宴这样，有一天，可能会变不回人，简直就是在找死。

“你要说什么为了我好的话阻止我吗？”云宴不悦的皱了皱眉，瞬间云宴身上爆发出一种气势，不再是刚才的略带点呆萌的青年，而是变回来那个击杀核怪的冷面战士。

气氛变得很凝重，好像有一层胶状的东西将两人包围。

组织了一下语言，原野接着说，“云宴，我不是圣母，也不是告状的小人，我知道你的意思，也尊重你的选择，但是你想让我做到视而不见，对不起，我过不去我的良心这关。”

云宴平静的看着原野，但不知为何，原野能感受到平静下的审视，云宴在判断原野值不值得相信。

“这太危险了，云宴。”想到全链接那吓人的后遗症，原野也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直觉告诉原野这里面有古怪。

原野试探性的问，“云宴，既然这么危险，你为什么还要偷偷的当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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