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欲探迷雾身受阻（四）
湛晞循声回首，见涅不缁正瞥眼看向亭外，面无表情，仿佛刚才那声笑不是他发出的。
湛晞上前挡住她视线。“他是谁？”
识灵凰面色犹豫，微微张开双唇，却欲言又止。
“主人……”识灵凰低头看向地面，一脸为难。“其实……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谁。”
耳际忽落一声笑。
“……你的灵脉痊愈了吗？”
“……多谢主人关心，我已经好啦，不过主人说的圈套是什么意思啊？”
湛晞默而不语，看向荀允。
他仍僵坐着，像被人操控的木偶般麻木地抚着琴。琴音丝缕不绝，似人悲泣，自白石亭中森森散出，弥碎在茫渺的湖面上。
识灵凰吸了吸鼻子，也跟着看过去。“步云圣仙……他这是怎么了？
“……哦，对了！主人，我见外面的人都静止了，全都像木头一样杵在原地，这是怎么了？”
“外面？”
湛晞审视起识灵凰。“你到底是如何进来的？”
识灵凰瞧瞧涅不缁。
涅不缁仍侧着头，神容隐匿，看不清明。
“怎么？你很怕他？”
“不是……”识灵凰垂下头，咬起唇，满脸纠结，少间，她抬起了头。“主人，对不起……我不能说，如果可以，你还是去问他吧……”
“不能说？”www.qixinyuan.com.cn 米妮小说网
识灵凰点了点头。
湛晞冷哼一声。“好啊。那你进来时出现了何处？”
“就在这个宫殿里，我也不知道具体位置，我找了很久才找到主人。”
“你们是一同进来的？”
“是。”
识灵凰不知想到了什么，愤恨地瞪了涅不缁一眼。
少年全然不理会她，只静望亭外。
湛晞默了少顷。“北湜如今怎么样了？”
“北湜？”识灵凰叉起腰，神容愤慨。“自从妖仙大战主人失踪后，旻砚就成为了新任妖主，还……”
“还什么？”
“还归顺了东珺。”
湛晞一怔。
“归顺？”
“是啊，整个北湜都要臣服于东珺，臣服于那些伪君子，真是气死我了！”
归顺。
这二字若沉石砸在湛晞身上，忽有一口气自这沉石下升腾而起，她却怎么也呼不出来。
怎么能……归顺？
她如何也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湛晞阖上眼，深深地呼吸着平息情绪，蓦然间，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手心温热。
那口气倏地就冲了出来，湛晞冷静了下来。
涅不辎握着她的手，站在了她身侧，湛晞不由得偏首，对上了那双银绿眼瞳，眼底情思平然沉静，却无端让她感到了一阵心安。
铮——！
一声琴音瑟然入耳。
湛晞重又看向荀允。
他还是一副麻木僵硬，受人操控的样子。
真是奇怪。
若他真是施幻者，操纵了幻境静止，那他此时又如何会受慝气影响，变成这幅样子呢？
难道……
“识灵凰，去探探敛洵真的灵体。”
“好！”
识灵凰依言近到荀允跟前，开始施法结印，探进了他的体内。
“主人，我识出他的灵体了。”
既能探出灵体，那么……
“他不是幻象人？”
“是的，不是幻象人，但也不是真身。”
“……什么意思？”
“我识不出他完整的灵体。”
不是幻象人，又没有完整的灵体。
那不就是……
湛晞轻声一笑。“他是半识体。”
“半识体？主人，这是什么？”
“半识体便是真身在幻境外以一缕元神幻出的入境者，而且，能在幻境里创造半识体的人，只有——
“施幻者。”
话音在空中凝固了半晌。
“施幻者？那岂不是说明就是他将主人困在这里的？”
“原来是他……”识灵凰耳后的雪色鸟羽渐冉变红，红色渐次自她肩上若火势般蔓延全身。“我要好好收拾他。”
“不必了。”
火羽融灭回了白羽。“为什么啊？主人？”
“只是个半识体而已，他的真身可不会疼。”
湛晞方将走过去，原本还只是松松牵着她的手便一紧，与她十指交叉，紧紧握着，她只好退了回去，站在原地。
她抬眼看向身侧之人，涅不缁微侧着头，眼睫凝而不眨，不知道在想什么。
湛晞看了他少时，转而注视荀允。
他依旧僵坐着抚琴。
若说是半识体，那他此前的异况可全都说清了。
半识体无法拥有真身的记忆，只会拥有在幻境中获知的假记忆。难怪他看起来并不认识她，还对自己的假身份确信无疑。
慝气幻境的施幻者只有一人。
目前已确定其为敛洵真。
“主人，他为何一直在抚琴，难道是他操纵了幻境静止？那他为何一点反应都没有，好像也被操纵了一样。”
“因为他是半识体。
“真身在境外施加慝气使幻境静止了，他不过是真身的一缕元神，不是真身，无法抵抗慝气，自然会受其影响。”
“……原来是这样。”
湛晞凝望进荀
“不认识？那你为何看他？”
湛晞紧紧盯住识灵凰。“他是谁？”
识灵凰将头埋入她的脖颈，低声啜泣起来。“都怪我不好，要不是我，主人就不会被困在这里了。”
“……不怪你。”
“……你是如何进来的？”
识灵凰复又抬眼看向涅不缁。
识灵凰抱得更紧了，声音微颤，带着哭腔。“主人就别安慰我了……都怪我……我要是不去采那朵花就好了……”
“不怪你。”
湛晞将识灵凰从身上扒开，神色认真，几近严肃。
“当然——”识灵凰一顿，摇了摇头。
“不认识。”
“主人，真的是你！我终于见到你了！”
“主人，他是谁不重要，别管他了。”
湛晞正兀自盯着涅不缁，一具身躯骤然贴了过来，紧紧抱着她。
“主人，我好想你。”
“我中了圈套。”
“圈套？”
“他、是、谁？”
识灵凰看了一眼涅不缁。
“你认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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