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第 55 章
她的脑中一片混乱,疼痛得麻痹,全靠毅力再次支着本命剑,站起身来。
原本以为只会是魔尊胜利的人们渐渐激发希望,居然有人能抵抗传说中的魔尊这么久,那么他们是不是也能做到?众人忍不住合起手祈祷,纵使只有千分之一不到的可能性,也希望这场灾难过去。
柳湍雨一头墨发披散,双眼血红。他心中大叫着,不要再打了,他不想再伤害她了,怎样都好,让这一切快点结束吧。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明雪枝呕出一滩血,柳湍雨是她遇上的最强的对手。对方像一座庞大的书库,随便一招都是没见过的,若不是借着谢润川的瘴气,恐怕根本无法坚持到现在。他们打了足足三天,精神早已到了极限。
柳湍雨不由得睁大眼睛。眼前之人白衣沾灰,头发凌乱,跟往常的整洁比起来完全是丧家之犬。可她的神情却依然凛然高贵,仿佛君临天下,高举着希望的火把。
就好像没有任何事物能让她倒下。
他呆住了。
骨剑捅进身体里的那一刻,他想起阿右许下的谶言,从未杀过人的明雪枝杀死的第一个人会是他。
那个声音又响起了。
没错,没错,就是这样!你来杀了我,你来抹去我!
他看着剑尖没入身体,雪白的剑身爆发出一阵强烈的光芒,无数符文从剑上飞出,化作流散的笔画,织成一张细密的网。
万万没想到,剩下半本的魔尊传承中竟然记录了封印魔尊的方法。他虽然有几世做魔尊的记忆,但从未有人能走到封印他这一步,一时乱了手脚。
又或者说,在她压倒性的意志面前,他忘了抵抗。
封印将他囊括在内,逸散的黑雾重新凝聚,进入他的身体中。但身体容纳不下如此巨量,封印只是封住瘴气外泄,东冲西决,他会被撑爆的。
明雪枝的目光依然坚定。
“我不会让你死的。”
她含住了他的嘴唇,吞下瘴气。
后面的事,柳湍雨就不记得了。
他猛地睁眼,陌生的帐篷顶映入眼帘。这里是什么地方?他弹坐起来,身上剧痛,仔细一看自己竟然一丝一缕瘴气都没有了,魔种消失不见,丹田空空如也。他完全变成了一个普通人。
发生了什么?
他想起那最后一个吻,念着明雪枝的安危,慢慢下床挪步出去。亲吻不亲吻的先放在一边,明姑娘怎么样了?不会是为了救他,殒命了吧……他惊出一身冷汗,只想快点见到她。
屋外阳光正好,他眯起眼睛,外面一片废墟,旁边还有很多个类似的简易帐篷。
谢熙山在指挥弟子们灾后重建。
旁边那个人是……明雪枝,他舒了一口气。她拄着拐杖,在一边协助谢熙山。
看到柳湍雨,她挥挥手,还是那样淡淡的语调,“你醒了?你已经睡了三个月了。”她脸色苍白,似乎是消耗过多一时半会无法恢复,只能先靠拐杖行动。
想起那场大战,柳湍雨有些讪讪。搞得天崩地裂,差点不可收拾,多亏明雪枝一直坚持,不然真不敢想最后会怎样。
最后……最后……他想起她嘴唇的触感,不由得捂住了脸。
明雪枝倒没什么反应:“不必介怀,对我来说,再没有比那更痛快的战斗了。封印成功了,后来师尊还帮忙加固,你不用担心。总之,你现在已经是个普通人了,恭喜你。”
柳湍雨一时五味杂陈,不知该说什么。绕了一大圈,
她擦干净血,咽下一把丹药,不等调息内化完全,便再次冲上前缠斗。柳湍雨咬着牙,他的头好痛,无数情绪将他撑成个皮球,在皮囊中流窜顶撞,不得而出。
两人战至癫狂,奇招百出,持续了三天三夜,天上异象频变。
谢润川望着下面的刀光剑影,明雪枝一次又一次站起来的身影仿佛耳光抽得她脸上火辣辣地疼,她一直以为世事如污泥,但还有人在明知无望的情况下不断前行,就如同火种一般。
谢润川拿出三清铃默念祈祷,再给她一次机会吧,她之前的想法错得离谱,明明有那么多人在努力,驱散阴霾,但她却只看到黑暗的一面。
从白天到黑夜,兵刃相接之声如打铁铺子,缭乱。两人使出浑身解数,难分上下,反而是柳湍雨随着时间流逝,吸收了世间不少绝望之情,瘴气充盈不见衰微。
想不到下面那个去送死的白衣姑娘竟然还在坚持。
明雪枝大口吐气,脸颊上粘着发丝,她站定身体,目光坚定的斗士重新举起剑。
柳湍雨终于受不了了,他胡乱地甩出攻击,瘴气如同一条条渡江铁索,狠狠地砸来!
顶着疾风骤雨的狂乱攻势,明雪枝轻快地避开,她知道那人已是强弩之末,这场意志力的较量,是她赢了。
血从额角下流至鬓边,明雪枝喘着粗气,脸上并无颓色,反而大吼一声:“痛快!”
不愧是武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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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已经不是实力的较量,而是意志。
问仙台上的众人不由得倒抽一口气。就连谢润川也不得不承认,她之前看错了,明雪枝的纯粹无人能及,她对战斗的渴望玄妙入神,超越世俗。
世上还有这样的人在坚持,他们又焉能放弃?
明雪枝的目光仿佛太阳,她的声音虽然喘,但掷地有声,如针一般穿过柳湍雨的脑髓。
“你的痛苦由我结束!”
他一掌将明雪枝击倒在地,准备转身离去。就这样吧,他不会再出手。一切都无可挽回,经过几天瘴气的淬炼,他的身躯早就不是人了,而是纯正的魔物。
但在负面情绪的影响下,他已经不想再打下去了。什么都是虚无的,迟早有一天都会消失的。他们互相挥洒热血,将刀刃刺进对方的身体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下一秒,他将明雪枝摔打出去。她飞出去,撞断了几棵大树才停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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