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时彧皱眉回身,“你还杵在这做什么?”
“我,我是说,你饿了该跟我说的。”他也自觉语气不好,忙心虚改口。
“玩得太高兴了,忘了,不行吗?”乐知许没好气道,“你这人,明明心是好的,怎么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怎么?想堵我的嘴啊?”
身后流光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乐知许忙递上手帕安慰,偷偷扭头征询似的,看向时彧。
“舅母做到这个份儿上,压根就没给你留退路。”时彧放下筷子,沉声道,“抗旨可是死罪。”
王楚容又怎会不知,不过是心里还抱有一丝侥幸,听到他这么说,再也忍不住,眼泪扑簌扑簌落下来。
乐知许将哭得不成样子的小女娘揽在怀里,出主意道:“不然,给楚容脸上画上红斑,让陛下以为她容貌丑陋,再不然,就说她得了什么极易传染的怪病...”
不等她说完,时彧抿了口茶,慢悠悠道:“欺君,也是死罪。”
王楚容哭得更凶了。
乐知许忙去擦眼泪,转头抱怨道:“你也不要总是死罪、死罪地吓唬她嘛。”
“我只是在帮她认清事实。”时彧不以为然。
乐知许狠狠瞪他,有的时候真想撕了他这张欠欠的嘴。
“难道真没有办法了吗?”王楚容抱住乐知许的手臂,失声痛哭。
时彧被哭声扰得心烦,开口道:“若是寻常家女娘,兴许找个借口,或者拖延几日,将陛下的兴头打过去就算了,可你不一样,陛下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王楚容惊愕抬起头,“为什么呀?”
“因为你和我的关系,”时彧抚案抬眼,“你是一枚,不易察觉、不需费力分毫,又十分有效的,牵制我的棋子。”
乐知许瞬间明白了,转眼看向怀里的人儿。
任氏自以为走了一步很高明的棋,以为等着她们母女的,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和权柄,谁知竟然是亲手将女儿送入虎口里去。
王楚容怔在当场。
“现在,你还觉得,我能救得了你么?”
王楚容选在期限内最后一日入宫,同日,池阳公主大婚。
任氏不顾女儿面如死灰,絮絮叨叨嘱咐道:“入了宫不比在家里,凡事少说多听,见到茹夫人要乖顺些,你们姐妹日后是要联手在宫中立足的。”
王楚容苦笑一声,反问道:“阿母,您觉得我能在宫中立足?”
“怎么不能?”任氏拉过女儿的手,“我们容儿聪慧又貌美,陛下见了一定会喜欢的,对了,跟陛下私下里相处时,要多撒撒娇,还记得昨日白媪教你的那些么?”
马车在宫门口停稳,王楚容冷冷抽回手,甩出一句,“不记得了。”
转身下车,头也不回,径直朝宫门走去。
待任氏下了车追过去,人已经入了宫门了。
“容儿,万事多用心啊!”任氏在身后喊着。
守在宫门口的黄门上前来驱赶,“送了就走吧,今日是池阳公主大婚之日,来来往往的人和车多着呢,别停在这碍事!”
任氏翻了个白眼,嗤道:“不长眼的阉人,看不出我女儿入宫,是要当给陛下当美人的吗?来日我告诉我女儿,还不打断你的狗腿,呸!”
黄门懒得理她,不耐烦摆手,“疯婆子,快走快走!”
池阳公主与面首的婚事,并未如众人想的那样低调行事,反而大肆宣扬,恨不得将整座长安城都挂上红幡。
那铺天盖地的非议,也如期而来。
新郎官身着喜袍,面上戴着银质面具,遮去容貌,可马匹上的挺拔身姿却是人人可见,暗道不愧是阅人无数的池阳公主能看上的人。
不少人对这一行为嗤之以鼻,尤其是男人们,都以为这面具,是新郎给自己留的最后的尊严。
新郎身后本该是夫家的迎亲队伍,可如今却是一色的身着同色宫服的宫人充数,也勉强绵延出半里。
如此看来,宫人们抬的那些大大小小的箱子,想必也是池阳公主自掏腰包填进去的了。
长安城街道两侧熙熙攘攘人头攒动,百姓们面上毫无喜色,互相大眼瞪小眼,眼神疯狂交流,只剩意会不敢言传。
这么多怪事一箩筐,都不知道先议论哪一桩了。
在城里转了大半圈,新郎这才领着迎亲队伍来到公主府门前,其实说是迎亲确实有些牵强,因为成亲之后两人就是要住在公主府的,更像是新郎正式将自己送上门来入赘。
而在这个时代,入赘的夫婿,是比商人更低贱的存
时彧心疼,道:“那你怎么也不吭声啊?”
又来了,是吧?就知道刚刚在古塔上,不该心疼你。
“叫她进来吧!”时彧在屋内扬声道。
乐知许倒是有些吃惊,她本以为他会找借口避而不见,毕竟路上谈及此事,他的态度还是挺明确的。
两人先后沐浴换裳后,命人直接在主屋摆了食案。
乐知许斜睨了他一眼,捞起桌上的蒸饼,狠狠咬了一口,一边嚼一边恨恨瞪着他。
王楚容进了门,见了他们俩竟有些局促,交缠着手指站在门口,不知所措。
“这么晚了,还打扰表兄表嫂用膳,实在过意不去,可是...”
“干嘛说这些,快过来坐。”乐知许伸手招呼。
“饿坏了吧?”
她正忙着用食物塞满嘴巴,也没多想,不假思索道:“嗯,有点。”
回到言心居,已经过了用晚膳的时间。
流光无奈,只好颔首退了出去,谁知刚出门,便迎见王楚容红着眼过来。
“表兄表嫂在么?”
流光迟疑回望,“少主公和少夫人在用膳,不然,您晚些再来?”
才不过半天的时间,王楚容的眼睛都哭肿了,鼻头也红红的。
落座之后,眼泪又险些夺眶而出,极力隐忍之下,这才哽咽说道:“今日陛下的口谕,是要召我入宫,我阿母说,能被陛下瞧上,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可我,可我不想入宫啊,表兄,你能不能帮帮我?”
今天气氛正好,他可不想吵架,忙给她夹菜,“你多吃点。”
乐知许是真饿了,不顾形象大快朵颐。
时彧偏头看着她,有些懊恼,带她出走大半天,竟也没想着带些点心路上吃,或者找地方吃过之后再往回赶,白白让她饿着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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