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拯救孽徒的我死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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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静秋接过羊皮卷收好:“我会亲自前往查看。若真如你所说,我拼尽一身修为,也要将它毁掉。”

林溯道:“你说的没错,所以我一直觉得,修罗族是有方法阻止天罚再次发生的。比如撤去对天道的欺骗。但是现在看来,那个欺骗应该还在继续,所以天罚依然会时常出现,而且每次都需要你们明净宗的强者出面……阻止。”

林溯用了“阻止”一词而没有用“献祭”,也是顾及到宋静秋的感受。

林溯将羊皮卷交给宋静秋:“这是我上次斩杀一名修罗奸细时从他身上得到的。他死前曾想自爆,大概是想毁掉这张图吧。”

“我后来放出阳神去地图上的这个位置看过,那是一处隐藏在地脉之中的复杂阵法,很有可能便是当年修罗族引来天劫所布下的。”

只有清理完外部威胁,才能掰扯一下内部资源分配,对于魔域来说,这是他们一向奉行的道理。

当然,燕骁这样勾结修罗族的叛徒定然会有,所以清除修罗奸细的事情也不能停。

宋静秋点头:“有玉尧宫主这番话,我们在此事的合作上便不成问题了。”

江玉瑶也微笑点头。

不知为何,宋静秋看着对方的笑意,尤其是她微微扬起的唇角,只觉得似曾相识。

他忍不住道:“宫主可是去过人族地界?”

江玉瑶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不露痕迹道:“确实去过。”

“我若得空,也会去那边走走看看,不过宋宗主放心,我从来没有做过什么欺压他人之事,嗯……前提是对方不来惹事。”

宋静秋笑着说明白,心中的那丝疑惑却没有散去。

有些问题并不适合在这个场合询问,宋静秋只得暂时压下这些,继续讨论正事。

三人又详谈了一些细节,林溯和宋静秋直到天蒙蒙亮了才离开月海宫。

两人一路步行走回竹箱斋,路上,宋静秋沉默不语,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

白日里的月海城行人很少,店铺也都打烊歇业,不窄的道路上,只有零星的路人,两人闲庭信步一般,只是心境远没有看上去那么悠闲。

林溯看了宋静秋一眼,随口道:“宋宗主有心事?”

两人都隐去了周身灵力,看上去与寻常人无异。路过的行人只能看到他们在聊天,却完全听不见他们在聊什么。

宋静秋犹豫了一下,问道:“林先生对这位玉尧宫主,怎么看?”

林溯眉头微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笑问道:“宋宗主怎么看?”

宋静秋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眯起眼看向天边的晨曦:“还需要,再仔细看看。”

两个时辰之后,一道身影在月海宫的高墙上一闪而逝。

宋静秋去而复返,在那位玉尧宫主居住的揽明苑前现出身形。

揽明苑没有守卫,虽然布有一层结界,但是凭借这位玉尧宫主给他的玉符,宋静秋完全可以进入这个院落。

他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抬脚踏入院门。揽明苑的结界荡起一层涟漪,紧接着,一道阴寒之力扑面而来!

宋静秋没有后退,而是抬袖一挥,一道无形剑气自他袖中打出,将那道阴寒之气直接逼得退了回去。

“宗主?”顾云琅站在廊道上,有些惊讶地看向不请自来的宋静秋。

“吱呀”一声,被顾云琅挡在身后的房门从内打开。

江玉瑶双手拢袖,笑望向宋静秋。

“宋宗主。”

第92章

品茗

对于宋静秋的去而复返,江玉瑶并不惊讶,她只是有些叹息,觉得该来的总是要来。

顾云琅原本挡着房门,当江玉瑶打开房门走出来之后,他却有意无意地挡在了江玉瑶的身前。

“无江,这不合礼数。”江玉瑶伸手轻轻将他拉开,“他是你师父啊,不必如此戒备。”

顾云琅背对着江玉瑶,眼睛却一直看向宋静秋。

师父?呵呵……他只想苦笑。

宋静秋神色依旧淡然,只是看向顾云琅的目光有些晦暗不明。他对江玉瑶微笑道:“刚刚离开,便想起有些事情想与玉尧宫主单独说说,不知是否方便?”

对于这么直截了当的请求,江玉瑶也没有拒绝,而是点头道:“自然可以。”

顾云琅却眉头微皱,没有动。

“我虽为明净宗弟子,但也是尊上南潮阁的人,”他转身望向江玉瑶,“尊上,让我待在院子里,我就守在此处,不会离开,也不会打扰你们。”

江玉瑶有些好笑地看向他,觉得他可能以为自己会和宋静秋打起来,所以有些担心。

想到此处,江玉瑶甚至觉得对方还挺有心,于是点头道:“可以。”

她望向宋静秋:“不知宋宗主可有异议?”

宋静秋扯了扯唇角:“既然他还记得自己是明净宗的弟子,那便守着吧。”

顾云琅握着扫把的手紧了紧,却也只能看着宋静秋从自己身边走过,走进了房间。

房间大门关上,并且布上了一道结界。

顾云琅站在院子里没动,他只是皱着眉,看着那道紧闭的房门,压下自己心中诸多的不安和顾虑,然后深吸一口气重新挪动脚步,开始一下下清扫者院子里新落的叶子。

屋外扫叶声阵阵,屋内烹茶香袅袅。

江玉瑶将一杯清茶递到宋静秋手边,微笑道:“若不怕有毒,宋宗主可以试试看,我们魔域的茶水与你们那边味道颇有些不同,就当猎个奇。”

宋静秋端起茶盏看了看,又看向面前的女人。

她唇色艳红,眉眼明朗,肌肤雪白,乌发如墨。高高的发髻上别着一只金色的步摇,配上她暗红色的广袖长袍,看上去即美艳,又有十足的气场。

其实,她们并不是那么像……

宋静秋将茶水一饮而尽,仿佛并不是在品茗,而是在饮酒。

江玉瑶眸中闪过一丝叹息,却只是低眉敛目再次为他将茶水倒满:“宋宗主若是想饮酒,我这里倒也有些好酒。”

宋静秋没有应声,却说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现在的月海宫,和以前不同了。”

江玉瑶提壶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他。

宋静秋笑了下:“其实很多年前,我曾经潜入过月海城,虽然没有进入月海宫,但是接触了一些魔修武修,也接触了一些城中寻常百姓。我那次待了半年时间,最后是被月海宫发现了我人族修者的身份,把我赶出去的。”

他回忆起过往,似乎还觉得有些好玩,不由笑意更浓:“那是我第一次来魔域,也是那次,我发现魔域跟我想象的并不一样。魔修也并非别人口中的邪魔外道,大家只是体魄不同修行方式不同,仅此而已。”

“不过,两域之间差别太多,我也没想过什么融合两域,只是后来又偷偷跑来几次,甚至有一次,还看到了玉尧宫主你。”

江玉瑶眉心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她迅速搜寻这个身体留下的记忆,可是并没有找到与宋静秋相关的片段。

难道是太过细小,记不得了?

宋静秋却将她的神情都看在眼里,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低头浅抿了一口茶水,这才道:“也许玉尧宫主已经不记得了,当时你微服出行,我也正好在城外山中游览山水,那一日,水中魔鲛不知为何突然性情大变,扑出水面咬向一名在水边玩耍的稚童。”

江玉瑶脑海中终于浮起一个片段,她点头道:“我记得。”

宋静秋扬起唇角,继续道:“那日玉尧宫主风姿飒爽,一剑斩断了魔鲛的头颅。我则抱着那个稚童躲到了一边,避免魔鲛的毒血沾染到那个孩子身上。”

江玉瑶寻得的记忆中确实有这个片段,只是那个抱起孩子的男子面目有些模糊,江玉瑶犹豫了一下:“原来那是宋宗主么?时间太久,我倒记不清了。”

宋静秋笑着点头:“那玉尧宫主可还记得,那日你问我,是否愿意做你们月海宫南潮阁的人?”

江玉瑶一愣。记忆片段里,她确实跟那男人说了几句话,但是太过模糊,已经无法辨别说了什么。

江玉瑶略一沉吟,如实摇头道:“宋宗主说笑了,我应该不会提出如此非分的要求,更何况,你并非我魔域之人。”

宋清秋看向江玉瑶,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玉尧宫主还是如此直爽。”

“其实也是因为在魔域的这些经历,让我有信心着手推动两域通商。原本我担心宫主还是会排外,比如我安插过来的暗子,会一早便被宫主简单粗暴地杀掉,渣都不剩。”

他又轻笑一声:“没想到,他过得还不错,甚至成了宫主南潮阁的人。”

江玉瑶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

她不是生气,而是意识到对方的试探逐渐明显,她需要做出这样的反应。

前提是,她不想让宋静秋知道自己便是江玉瑶。

其实要不要告诉宋静秋实情,江玉瑶本就十分纠结。她对宋静秋是信任的,但若告诉他一切,又该从何说起呢?

太复杂了,对方又如何相信……

宋静秋却别过眼,望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月海宫,确实不一样了。对非魔族的人类修者也如此宽容,不再像以前那般容不得。”

江玉瑶语气不悦道:“那是因为时下已与之前不同,如今我们两域合作,宋宗主难道觉得,这些表面上的功夫也多余么?”

“表面上的功夫?”宋静秋挑了挑眉,“原来如此。”

他低头转着茶盏,再次将茶水一饮而尽。

“玉尧宫主,其实,如今的明净宗,也不一样了。”

他抬眼看向江玉瑶,眸光深沉。

“如今明净宗已经一统修真界,其他宗门不管愿意不愿意,都必须为这座天下的安泰出份力。以前他们可以堂而皇之地避世不出,现在不行,我们控制了他们的宗门安危,他们不得不出。”

江玉瑶迎着宋静秋的目光,静静地听他讲。

“以前,我们的师父在天罚中献祭了自己,再往前,师父的师父也是如此魂飞魄散。明净宗这么多年来背负着献祭的命运,没人问一个为什么,也没人说一句这不公平。”

“直到……”宋静秋语气放缓,目光仿佛落回了许多年前,“直到我那师妹江玉瑶,她偷偷收敛了师父的魂魄拼凑温养,却牺牲了自己的根基。”

说到此处,他不由惨然一笑:“她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都知道。可是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看着她一步步走向更幽深的小路,只能纵容着她按照自己的想法走下去,却让她走到了死路上。”

宋静秋闭上眼,睫毛微微颤抖。半晌,他才再度睁眼看向江玉瑶,缓缓道:“若我那师妹还在,我希望她能看到,师兄在一步步做着这些事情,明净宗会变,这天下修真的宗门也会变。”

“我多么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第93章

心魔

江玉瑶看着宋静秋,仿佛第一次如此深入的看着这个男人。

她承载那个“江玉瑶”的记忆和部分情感,加上穿越过来之后与宋静秋的相处,让她此时此刻很想唤出一声“师兄”。

但是她忍住了,她只是再次垂下眼眸端起茶盏,如对方一般轻轻抿了一口,然后望向对方的眼睛。

“你师妹在天有灵,会知道的。”

宋静秋也望向她,似乎想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某些影子。

可是江玉瑶只是微笑着,眼中没有泛起任何情绪。

宋静秋低叹了一声,自嘲地笑了笑:“今日说得有些多了,玉尧宫主莫怪。”

江玉瑶摇头:“不会。”

宋静秋手腕一翻,掌中出现一朵紫色辛夷花,花瓣娇嫩欲滴,上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灵光,灵光流转,竟能让这花朵经久不败。

“这紫辛夷是我们明净宗簪花谷的灵物,原本是一对,可以相互感应。”宋静秋托着这朵紫色辛夷,道,“可惜,另一枝已经不知所踪,这一枝倒成了孤零零的存在。”

他将紫辛夷放在江玉瑶的面前:“若玉尧宫主不嫌弃,便送给你做个纪念。”

江玉瑶看着这朵娇艳的辛夷花,半晌,才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宋静秋。

“纪念什么呢?”江玉瑶笑问。

宋静秋:“就纪念,你我再次相见吧。”

江玉瑶心中泛起酸涩,但此时已经不敢多想。她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收起了那枝紫辛夷。

“多谢宋宗主。”她道。

江玉瑶将宋静秋送出房门的时候,顾云琅还在一下下地扫着干干净净的院落。

宋静秋路过他身旁时顿了一下,顾云琅也停下了手中动作,四目相对,最后还是宋静秋挪开了目光。

“我会把齐沐阳留下帮林先生,”他道,“你…好自为之。”

看着宋静秋离去的背影,江玉瑶心中有些伤感。她低头看着手中那朵紫色辛夷愣愣出神,连顾云琅走到了自己身边都没有察觉。

紫辛夷上灵光流转,可是看在顾云琅中却异常刺眼,他突然心中一阵烦躁,耳边仿佛有个声音在说:“夺下它……”

“毁了它……”

“杀了那个宋静秋,她是你的,只能是你一个人的!”

一阵暖意突然涌入顾云琅眉心,他霍然清醒过来,便看到江玉瑶正抬指点在他的眉心处,神色严峻。

“你刚刚有了心魔迹象。”江玉瑶正色道,“怎么回事?我之前帮你重建气府的时候明明扫除了那些残余杂质……”

她突然想起什么,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紫辛夷,又看向顾云琅。

顾云琅错开目光,有些疲惫的按了按额头。

“你……在意这个?”江玉瑶晃了晃手中紫辛夷,“所以你的心魔是……?”

“不重要。”顾云琅打断了她的话,“我初转魔修,面对宋……自己师父时会心生愧疚,对修真境界的执念如今转化成了心魔,也不奇怪吧。”

“原来如此么?”江玉瑶扬起唇角看着他,“那这样的心魔,只能靠你自己化解了。”

“我会的。”顾云琅说完,便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对于顾云琅的反应,江玉瑶只能无奈摇头。他的心魔到底是什么,江玉瑶自然能感受到,他看向那朵紫辛夷时的目光中带着戾气,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心魔是个很麻烦的东西,可奇怪的时,江玉瑶除了有些担忧,还有些……隐隐的偷乐?

至于偷乐的原因是什么呢?江玉瑶没有细想,只是收好紫辛夷,转身进了房间。

……

沉睡的月海城中,揽明苑凉风骤起,阵阵涌入那间偏房。

房门打开,顾云琅穿着一身黑色长袍,赤脚从屋内走了出来。

长袍有些破碎,好像刚刚被什么力道撕扯过。但是顾云琅毫不在意,只是一步步走到江玉瑶的房门前,伸手一推。

房门没有锁,甚至连结界都没有布。顾云琅踏入房门后反身将门关好。

他的动作很轻,正在调息的江玉瑶听到了,但是并没有在意,只是出声询问了一句:“有事?”

顾云琅没有回话,而是抬手布上了一道结界。

江玉瑶睁开眼,却看到一双陌生的眼眸。面前站着的“云无江”还是那个人,可是眸光冰冷,甚至闪着几分戾气。

心魔?江玉瑶心头一紧。

她知晓心魔的危险,可是对方心魔初现,便能淹没他的神识占据他的身体?!

江玉瑶身形原地一闪而逝,再次出现已在顾云琅的身前。可是她迅猛点出的双指却被对方握在了手中,他手掌冰凉,一如他望向她的目光。

“你……!”江玉瑶刚一开口,口唇便被一道封印死死封住,同时封住的还有她的周身气府,让她一时之间居然用不了半点真元!

江玉瑶十分震惊,自己已是飞升境的修为,为何面前这个被心魔控制的云无江却能在须臾之间封住她?!

这道封印对江玉瑶来说并不是不可破,但是需要起码一炷香的时间。面对这个陌生的心魔,一炷香足够对方做许多事情!

心魔的手摩挲着她的唇瓣,那手背上有道道血痕,像是刚刚捶打过什么坚硬的东西,破碎的长袖遮掩不住的手臂上,敞开的衣襟露出的胸口上,甚至没有穿鞋的赤脚上,更是伤痕遍布,有的甚至深可见骨。

江玉瑶动弹不得,只能一边暗自冲击封印,一边留意着对方的动作和身体状况。

心魔却是冷笑一声,抬起手臂欣赏着那些伤口,慢条斯理道:“你现在一定有两个疑惑。”

“一是我为何会这么快就占据了他的身体。”

“二是,这些伤是怎么回事。”

心魔扯了扯唇角,故意将手臂伸到江玉瑶的面前,凑到她的耳畔轻声道:“我可以先解答你的第二个困惑。”

“这是他——也就是我——自己干的。”

江玉瑶眉头微颦。

心魔有些好奇地看她:“怎么?你好像并不惊讶?不过也对,你应该很了解他,知道他多么固执多么迂腐,为了不让我出来,他居然使用如此低劣的自残手法。”

“可惜他失算了。”心魔嘿嘿笑着,声音得意而又蛊惑,“他低估了自己对你的欲望,也高估了‘欲念’的力量。”

“我这么说的话,你大概能猜到第一个疑问的答案了对么?”

心魔的手指捏上江玉瑶的下巴,强迫她看向自己。

“没错,业火催生了我,甚至可以说,我就是业火。”

第94章

红绸

心魔将江玉瑶推倒在床榻上,顺手撤下系住床幔的红色绸带,按住她的皓白手腕捆在一起,然后绑在了床头。

江玉瑶就算再压制情绪,此时也有了几分怒意,但是她说不出话来,只能死死地瞪着面前这个陌生的“云无江”,眼里仿佛要喷出火来!

心魔低笑一声,又扯过另一边床幔上的红色绸带。

“你这双眼睛长得很美,就是戾气太重,我不喜欢。”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红色绸带覆上她的眼睛,双手环到她的脑后,慢条斯理地打了个结。

江玉瑶的眼前变成了一片红色,她没有闭上眼,而是努力睁着眼睛,想透过这根绸带看看这个心魔到底要干什么。

可是红色绸带敷在眼上,只能看到一片红色的影子,难辨真切。

心魔退后几分,满意地看着被自己捆缚好的“玉尧宫主”。

她的长袖已经滑落到手肘,一双雪白的藕臂在红色绸带的衬托下更显白嫩,她似乎恨意很浓,双手紧紧攥着绸带,艳红的唇也紧紧抿着,胸口随着呼吸一起一伏,若不是那根碍事的腰带,她的外袍早已滑落,可以露出些许内里的风景。

“宫主,你不知道自己现在有多美。”心魔微笑道。

他用手指点在江玉瑶的耳垂上,然后一路向下,仿佛在一张柔软的宣纸上用心落下一笔,这一笔顺着她的衣襟描摹,似乎在挽留她最后的尊严。

“可惜你什么看不到。”他手指最后落在某处,轻轻一拧,一道灼热也顺着此处涌入了她的身体。

江玉瑶本能地绷紧了身子,却忍住了没有丝毫声音溢出喉咙,她心猛地一沉。

这种感觉很熟悉,仿佛是当年自己业火发作时的那种灼烧感。

难道,这个号称是被业火催生的心魔,居然将业火用这种手段再次纳入了自己的体内?!

这与江玉瑶以术法帮云无江消解业火完全不同。那是可控的,自己知道那些业火从何而来到哪里而去。可是心魔送入她体内的这一道,虽然不多,却在她来不及控制的时候,迅速的分散到了她的周身各处。

一种麻痒酸涩的感觉从四肢百骸蔓延开来,江玉瑶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身体不想表现出欲念渐生的感觉,可是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却让坐在她身旁欣赏这一幕的心魔露出满意的笑容。

“何苦压抑呢?”心魔道,“你想要什么,就应该大胆的去想,不要如同你这双眼睛一般,只能茫然地睁着,却看不清一切。”

“或者,你想看吗?”心魔挑唇微笑,抬手招来嵌在墙壁上的那颗夜明珠,“习惯掌控的人却连自己的视觉都失去了,是不是有些慌?”

夜明珠在他手中一晃而亮,他托着那颗珠子探到江玉瑶眼前:“那,我来帮你。”

红色的影子中突然亮起一点柔亮光泽,就像绝望中突然出现一点希望,让江玉瑶的忍不住想去多分辨一二。

心魔无声地笑了,他手指继续向下,在某处停住,再次轻轻一按。

突如其来的身体感觉让江玉瑶脖颈骤然向后扬起,她只得咬住了艳红的唇,再次阻止了那些声音溢出口中。

“你好倔强。”心魔笑盈盈地握住她的腰带,轻轻一拉。

腰带滑落,被他顺手丢在一旁,江玉瑶的外袍终于向两边散开,心魔却没有急着扯开她,而是慢条斯理地抚上她的脖颈,手指顺着衣襟一挑。

雪白的脖颈上,青筋隐隐跳动,江玉瑶绷紧的下颚线与露出的锁骨仿佛呼应着,紧紧地吸住了心魔的目光。

心魔眯起了眼。

“宫主,你也想的,对么?”他俯身到她耳畔,气息撩拨着她的敏感。

“我知道你如此隐忍,只是想让我放松警惕,你其实已经快要冲出封禁,马上就可以逃出我的手掌。”

江玉瑶心头一紧,那心魔却笑出了声。

“你以为我会对你做什么?”

“不,我不会的。”

心魔直起身,居然又慢条斯理地将她里衣解开,仿佛只是翻开书页一般。

“我只是觉得,你们应该好好面对自己的七情六欲而已,我用心良苦啊。”

你们?

江玉瑶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可是冲破封禁已到最后一步,她来不及用心细想,只能努力压下周身被撩起的燥热感,凝神去冲最后一步。

有触感落在他的面颊,然后挪到她的唇上,他开始侵入其中,可是并不粗暴,而是仿佛把玩一件艺术品,细致而又用心。

有触感落到她的脖颈,然后再次徐徐向下。

江玉瑶身上那好不容易压下的燥热感被撩拨地烽火四起,她几乎快要压制不住了……

突然,这一切仿佛都停了下来,就在江玉瑶马上冲破封印的时候,她感觉到对方的拇指再次抚上自己的唇瓣,只是这次动作十分温柔,甚至带着几分颤抖。

封印终于冲开,江玉瑶手腕一翻便震碎了那条束缚双手的红色绸带,一手扯下眼上的绸带,一手凭借夜明珠的光亮点向对方的眉心!

对方却好像没有躲开的意思,指尖点到的瞬间,江玉瑶也看清了眼前人的脸。

那双眼眸深沉而又带着痛惜,他身体向后撑在床上,只是满眼悲伤的看向自己,没有任何还手的意思,甚至不想躲,不想挡。

江玉瑶硬生生止住了指尖凌厉罡气,与他四目相对。

“你……”她看出,眼前之人已经不再是心魔。

而是云无江。

她心弦一松,周身的燥热感却再次清晰,她不由身体一晃,顾云琅下意识要去扶她,却被她一把推开。

“出去……”

“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又会变成心魔,我也不想杀了你一了百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虚虚地指了指门口。

“出去……”

顾云琅看着她,却道:“他对你做了什么,我都知道。”

江玉瑶霍然抬头,死死盯着他。

顾云琅却摇头:“我控制不了。”

他又抬头看向江玉瑶,突然抬起手悍然拍向自己的几处关键穴位!

江玉瑶看着他周身灵力突然收敛,居然尽数被他封在体内!

顾云琅压下喉中涌起的血,惨笑道:“我也杀不了他。”

“但是我可以封住他一段时间,请尊上出手……”

“帮我……”

第95章

面对

“我如何帮你?”江玉瑶摇头苦笑,“你该看到了,我此时的样子,想要保住体面都难。”

顾云琅没有说话,只是拉起了江玉瑶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杀了我。”顾云琅看向江玉瑶,道,“我试过了,可是我做不到。但是尊上可以。”

“杀了我。”他语气比第一次说这三个字时更加坚定,“南潮阁不养闲人,更不能养一个危险的人。”

江玉瑶看着他,手掌真的渐渐开始用力。可是捏到对方脸部开始涨红时,她却忽然卸了掌上力道,俯身在他脖子上狠狠咬了下去。

顾云琅只觉一阵钻心地疼,可是刚刚自残般的抵抗已经让他对□□上的疼痛产生了麻木感,他只是皱起了眉,感觉那处有血流了出来。

血液慢慢涌入江玉瑶的口中,耳边又响起那道低沉而又戏谑的声音。

“你是在惩罚他,还是在惩罚自己?”是心魔的声音。

江玉瑶动作顿住,深吸了一口气,从他身上直起身来。

心魔看向江玉瑶,唇角扬起几分讥讽。

“面对自己的欲望,对你们来说居然这么难么?一个甚至想要自戕,一个下不去手又开不了口。”

他反手捏住了江玉瑶的脖颈,逼着她看向自己。

“你想要什么,说出来啊,告诉他你要他!让他帮你,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天经地义?”江玉瑶没有使用真元和术法对付心魔,只是冷笑着看向他,“你也配说天经地义?”

“若是没有业火,你确实很难形成,但是你说自己便是业火,那实在是自视甚高了。”

心魔皱起眉来,却也没有用术法封住她的口。

因为在江玉瑶已经开始戒备的时候,他根本无法成功。

一阵罡气突然炸开,心魔的手被弹开,他倒飞出去数丈,身体撞到大门时才堪堪停下。

江玉瑶拢起衣袍,伸手拽过腰带随手系上,一步步向着心魔走过来。

“我知道他的执念是感情,从来不是他说的什么对境界的执念。被他执着念着的感情与我有关,这一点,当我看到他望向那只紫辛夷的眼神时,便心知肚明。”

“魔修易生心魔,但是解除心魔并不是没有办法,只是人族修真者很少遇到这样的情况,一时间不知道罢了。比如他。他若对自己没有怀疑和犹豫,你便不会滋生。可是他有,他想要表达,却又纠结。他将这些全部封闭在自己心中,自然成了滋生你最好的养料。”

心魔沉着脸看她,突然身形一闪想要冲出房门。

可是房门已经被刚刚炸开的那道罡气封了个严严实实,他根本无处遁逃。

江玉瑶大袖一挥,一道白光打向心魔,心魔抬手挡住,可是飞升境的修为怎么可能让他就此退走,那道白光背后居然现出一片青色剑光,兜头将心魔封了个严严实实。

心魔一掌拍向离自己最近的那道剑光之上,可是剑光仅仅晃了晃,便纹丝不动地钉入了地面。

“不要白费力气了,我是飞升境,你挡不了的。”江玉瑶笑着蹲下身,看向满脸惊讶的心魔。

“怎么,发现自己无法将他换出了么?”江玉瑶轻笑出声,“你以为我刚刚捏紧他脖子的时候,还有咬住他肩头的时候,仅仅是为了发泄情绪?”

“你会封印,难道我就不会?”这次轮到江玉瑶捏住心魔的下巴,强迫他抬头看向自己。

“云无江,我知道你能听到。”她看向心魔的眼睛,望着的却是那个人。

“心魔虽然讨厌,但是他有一句话说的对。我们应该面对自己欲望,说出自己想要什么。”

心魔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安。

江玉瑶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道:“云无江,我想要你。”

“心魔蒙上我的眼睛时,我确实看不到外物,但是我能更清晰的看到自己的内心。”

她低下头轻笑了一声,仿佛是在自嘲:“我发现,我好像可以接受和你双修,不只是为了消解业火,也可以是……因为情动。”

“若你要我再说得明白一些,便是:紫辛夷是师兄妹之间的纪念,而唯有一人,我愿与他更加亲密,愿意与他享受双修的欢愉。”

这份“表白”来得猝不及防,心魔震惊地看着面前的女人,仔细分辨着她眼中的笑意,似乎想分辨出几分虚假几分是真。

然而他很快便觉得不对,因为他开始变得轻薄而模糊,就像是一层柔软的蜕壳一般逐渐脱离了这个身体,然后越来越模糊越来越透明。

“不,你不能……!”心魔不甘的声音刚刚响起,这层透明的身形便突然破碎散开,如点点青烟归于天地之中。

江玉瑶终于松了口气,她收回地上的青色剑阵,这才再次清晰感觉到身上的燥热和酸麻。

她索性瘫坐在“云无江”的面前,不悦道:“还装?”

顾云琅眼皮微抖,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心魔的破碎便是因为他心境的变化,当他心中那个执念消散的时候,心魔自然也不再有存在的土壤。

他看向面前的女人,她含笑看着他,眼中甚至还带着隐隐的期待。

顾云琅却心情复杂。他突然有些庆幸自己的另一个执念没有催生心魔,大概那个执念并不是纯粹的欲念?而是一种坚定的、毫不犹豫的执着?

“都听见了吧?”江玉瑶抬手一招,将茶壶招入自己手中,仰头就那么将壶中茶水倒入自己嘴里。

顾云琅点了点头,哑声道:“听到了。”

江玉瑶放下茶壶,笑着望向对方:“所以呢?”

顾云琅迎上江玉瑶的目光,半晌,却是笑了。

“所以,”他探身过去,拇指再次抚上她的唇瓣,“你身上那一丝焚身的业火,让我来帮你解决。”

江玉瑶刚想说一句什么,顾云琅却突然俯身上来,将她压在了身下。

她原本坐在地板上,这一下径直将她压倒,好在对方用手护住了她的后脑,却也同时箍住了她的身体。

“玉瑶……”顾云琅在她耳边轻声呢喃,他的吻从轻柔逐渐变得肆意而又猛烈。

衣袍次第而落,室内温度渐升。

情到浓时,江玉瑶也不再压抑喉中的声音,任由它溢出喉咙。

意乱情迷时,江玉瑶似乎听到对方轻声念着:“玉瑶……”

“唤我……”

此时江玉瑶的意识已如风浪中颠簸的小船,难以自制,更难以辨清方向。

她只是本能的呢喃着他的名字:“云……无江。”

顾云琅身体一顿,但是很快便继续着缠绵与掠夺。

“是,我是云无江……”他喃喃着。

有一滴自他面颊滴落下来,落在她光洁的肌肤上。

她却毫不知情。

第96章

交易?

一天一夜之后,揽明苑终于撤下了结界。江玉瑶走出房门时便看到了站在院门外探头探脑的重丘和裴炜,两人对上江玉瑶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但是看向她身后时,眼中又多了几分嫉妒和愤恨。

“尊上,”两人朝着江玉瑶行了一礼,又指了指她身后,“没什么大事儿,我们就是想找云兄弟谈谈心。”

这两人想谈什么心,江玉瑶自然心知肚明。但是她也没拦着,只是错开身子让了让,笑盈盈地回头看向站在他身后的“云无江”。

顾云琅:“……”

他张了张嘴刚想找个借口拒绝,裴炜和重丘却已经走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了他。

“云兄弟,海市新开了一家酒楼,我们可以去好好喝上两杯。”重丘笑意融融,却又咬牙切齿。

“是啊,云兄弟还没与我们喝过酒,这次定要不醉不归才行。”裴炜笑眼眯眯,手里折扇哗哗地扇。

顾云琅被两人架走,出院门的时候只来得及回头看一眼,期望着江玉瑶能出声把他救下来,不然一定会被这两人拷问如何得到了尊上的“宠幸”,再试图搞个“雨露均沾”。

可是他回头并没有看到江玉瑶望向自己的笑意,或者不忍的神情。而是看到她掌中多出一只紫色辛夷花,她垂眸看着它,有些出神。

顾云琅的心一下子沉入了湖底。他耳边似乎又响起江玉瑶的呢喃:“……云无江……”

对,他是云无江,所以,她如今接受的人只是云无江。

而且这种接受大概只能占有她的半颗心,不,也许半颗都占不到。否则怎么会在一天一夜的缠绵之后,她却会想起那支紫辛夷?

江玉瑶眼看着云无江的身影在拐角处消失,身形也一闪而逝,离开了月海宫的揽明苑。

为了解除心魔给自己种下的那道业火,她与云无江缠绵了一天一夜。不过还好,那道业火最终被云无江收回体内,对她来说,不过是一次性的伤害罢了。

如今伤害已除,她也该做点正事,正巧紫辛夷有了异动,正是宋静秋向她传来的信息。

……

江玉瑶如约来到竹箱斋,林溯和宋静秋已经在后院的庭院中落座闲聊。院子的结界灵力流转,江玉瑶坐下后接过林溯递来的茶盏,问道:“可是有新消息?”

林溯点头,道:“我留在修罗之门的阴神传来信息,那里异动增多,可能支撑不了多少时日了。”

江玉瑶皱眉:“具体些,最多能支持多久?”

林溯道:“若按当下的情况,最多两个月,可是若期间再有变故,可能一个月不到。”

他顿了下,继续道:“在这期间,主要的变故来自那些我们还未除掉的修罗奸细。两位也看到了,鲛人岛那次,他们的目的是炼制冥血丹,练成后便会通过某种手段将这种能量传给修罗门。”

江玉瑶有些疑惑:“你不是说过,修罗门那里有你的阴神看守,最是克制他们这些修罗族,难道你无法在他们带回这些能量时将他们斩杀么?”

林溯摇头道:“他们若要传回这些能量,根本无需亲自赶回修罗门。他们只需要在各处秘密的修罗阵法上将它们投入其中,便能完成能量的传送。”

“之前没说,是因为我还不确定。但是我的阳神最近追踪的一名修罗奸细终于露出了马脚,让我确认了这些阵法的存在,并且得到了他们所在的位置。”

林溯手腕一翻,掌中出现两张地图。他将地图分别交给宋静秋和江玉瑶,道:“这两张分别是两域中阵法的所在位置,如今,只能劳烦二位着人毁掉它们。”

江玉瑶和宋静秋各自接过地图,在桌上展开。

江玉瑶手上的这份,魔域之中的阵法大概有六处。宋静秋那边,则大概有十处之多。

宋静秋将地图卷起收好,道:“我会先择一处亲自去看看,若是顺利,定会着人将这些阵法全部毁去。”

江玉瑶点头附和:“我也会如此。”

林溯朝两人拱手谢道:“如此,便劳烦两位了。”

“宋某说过,这是天下的事,林先生不需要道谢。”宋静秋道,“不过,在下有个疑惑,想问问林先生。”

林溯抬手示意:“宋兄请讲。”

宋静秋看了一眼江玉瑶,又看向林溯,眸光深沉:“林先生,可了解鬼道?”

宋静秋的问题让江玉瑶心中也是一动,她看向林溯,也问了个问题:“似乎,有些日子没看到朱朱了。我记得之前林先生一直将朱朱带在身边。”

林溯看着两人,忽的笑了。

“两位对林某还是怀有疑虑,这很正常,若异位而处,林某估计也会如此。”

他斟酌了一下,道:“宋宗主的问题,我的回答是‘了解’。而且不只了解,我和鬼王也在做着一笔交易,就如同与二位的合作一样,不过信任度大不相同。”

“二位以天下为己任,鬼王则更关心鬼道利益。修罗族制造了很多枉死之人,又截流了他们的魂魄,这也打破了鬼道的平衡,所以,鬼王会与我做这笔交易。”

“交易?”宋静秋微微挑眉,“林先生与我们是合作,与鬼王为何是交易?它又需要林先生付出什么代价?”

林溯却摇头:“这便不能告知了。我只能保证,绝不是伤天害理之事,也不会让苍生受苦。”

宋静秋深深地看向林溯。

林溯笑了下,道:“宋宗主今日有此问题,定然是从鬼道那边得到了什么消息。我不知道消息的具体内容,但是我相信宋宗主自己的判断。若需要林某进一步解释,宋宗主但问无妨,只要不影响我们的合作,不影响道林某对其它人做出的承诺,林某有问必答。”

宋静秋却笑了:“其他方面,宋某是相信林先生的,而且之前地图上的那处地点我已经传信让人去看过,果然有异样。”

“我只是在意鬼道而已,只要不影响到这天下的正常生机,宋某不会干涉林先生。”

林溯拱手致谢,又转而看向江玉瑶。

“对于尊上的问题,林某只能说,朱朱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闭关。”

他顿了下,又道:“尊上在宋宗主问出鬼道问题后,突然问起朱朱,应该是对她早有怀疑了吧?”

江玉瑶点头:“是的。”

林溯道:“不错,她的修行确实与常人不同,但是林某保证,她并非奸邪之辈,还请两位放心。”

第97章

镜中境

宋静秋与江玉瑶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些许不放心。

林溯看着这两人,突然微笑道:“其实林某也有个问题。”

“两位代表着两域修真界,说到底,都有各自的利益与立场,互相猜忌和提防才是正常。可是这几次会面,林某却觉得两位有些‘似是故人来’的感觉,而且相互之间居然没有什么芥蒂。”

这句话让江玉瑶皱起了眉头,但是她敏锐的感觉到,林溯似乎知道些什么。

拿到紫辛夷的时候,江玉瑶便知道宋静秋大概已经看出了她是谁。但是只要她不说破,大家便可以维系当下的平衡。

只是她忽略了日常的细节,可能是对林溯的信任让她有些放松,却也因此露出了破绽。

宋静秋同样眉头微颦,大概也意识到了相同的问题。

江玉瑶喝了口茶,将茶盏放下,望向林溯道:“林先生,我们对你是绝对信任的。但是我们也需要解开自己心中的一些疑惑,这样才不至于让我们之间的合作出现瑕疵。”

“比如,冥血丹现在何处?我其实一直在等林先生给出答案,但是林先生却一直没再提及。”

从鲛人岛回来后,林溯提出保管冥血丹,因为此物与修罗族有关。江玉瑶由于原书中的设定对林溯一直很信任,所以便交给了他。

但是此时,她确实有种隐隐的不安,她并不是觉得林溯会自己吞了冥血丹然后做什么坏事,而是觉得自己没有看到全貌,可能会忽略一些重要的东西。

林溯沉默下来,片刻后他站起身:“虽然这冥血丹是我从燕骁身上重新炼化出来的,但是你的担忧并不过分,或者,有些事情确实应该早些让你们知晓。”

他抬起手,掌心凝出一片虚无镜面。

镜面中的景象逐渐清晰,是那颗血红色的丹丸兀自飘浮在空中,在它后面,则是一个看不清面容的身影。

那人身体被术法禁锢着,周身环绕着无数的铭文,这些铭文带着一种特殊的力量,缓慢地抽取着冥血丹的力量,然后补入这个人身体。

“她便是修罗门幻化而成,或者说,她就是修罗门本身。”

林溯看向镜中身影的时候眸光复杂:“修罗族不停地在传送毁掉她的能量,我只能尽可能地去弥补她,尽量抵消这些力量对她的消耗。”

江玉瑶看着镜中的那个身影,这个身影她不陌生……

她抬头看向林溯,对方却并没有响应她的目光,只是垂着眼眸看向那处镜面,脸上无悲无喜。

江玉瑶又看向宋静秋,宋静秋的神色中颇有些感慨和怜悯,他对上江玉瑶的目光,轻轻点头。

江玉瑶懂了。她咽下想说的话,朝着林溯拱手一礼。

“林先生……”她突然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去表达自己的心情。

最后,她只能说出两个字来:“抱歉。”

林溯收起了镜面,凄然一笑:“此方天下的安危,就拜托两位了。”

…………

送走江玉瑶和宋静秋后,林溯独自回到了那座布有阵法的庭院。

庭院中不似之前绿意盎然,花草已经全部枯死,树木也只剩光秃秃的树枝。

林溯径直走向庭院中那棵大树,身形没入其中。当眼前再次涌起光亮时,他便看到面前的这处虚幻之境中,冥血丹依然流动着血红的光泽,而那个被铭文围绕的身影,也慢慢地抬起了头,露出少女毫无血色的面容。

林溯走上前,手臂探入铭文形成的术法屏障。

术法屏障的力道将他的袍袖绞得粉碎,连带着他的肌肤也血肉模糊,自愈的速度完全赶不上被术法灼伤的速度。

他的手终于抚上少女的脸庞,却也让少女娇嫩的面颊上染了一片血痕。

朱朱看着他,面无表情地抬起手握住他的手掌。

“你怎么才来?我都饿了。”她毫不客气地一口咬在他的腕脉上,血液轻易地流淌而出,被朱朱尽数吸入口中咽进了肚子里。

林溯眉头微微颤抖,他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朱朱。

若不是自己当年心湖崩碎,做了错误的事情,朱朱又何至于此……

当林溯已经有些头晕目眩的时候,朱朱终于放开了他,他的手臂颓然垂落,身形一晃,险些跌倒。

朱朱却没有理会他的虚弱,只是闭着眼睛仿佛入定一般。片刻后,她终于缓缓睁眼,看向林溯时却面露惊讶,目光落到他已经快要完全愈合的手臂上时,更是心疼地无以复加。

“怎么会这样……”朱朱温婉的眼中流出泪来,“这次我为什么会吸你这么多血?是因为我更虚弱了吗?”

林溯没有回答,只是轻笑摇头。

他已经虚弱得说不出话来。

朱朱终于捂着嘴哭出声:“是我太脆弱,是我的错……”

林溯终于再次将手探入铭文屏障中,用带血的手指帮着她抹去眼泪。

“这是你我的宿命。”他苦笑着说道,嗓音暗哑,“你我都很清楚,我们只是离自己的结局更近了一步而已。”

朱朱无助地闭上眼,侧脸蹭了蹭林溯的手掌:“我知道。”

她也抬起手握住了林溯的手掌,却是放到唇边轻轻一吻。

然后她便闭上眼,缓缓垂下头,再次失去了意识。

…………

宋静秋悄然离开了月海城,回到人族地域寻找那些阵法,还有那个地图上的“红点”。他走时留下了齐沭阳在这边帮忙,其实大家明白,他是需要一个绝对忠于明净宗的人来传递两边的消息。

所以明面上,“云无江”已经失去了他这位“师父”的信任。

两天后,江玉瑶独自秘密离开了月海城,准备去查看一座地图上标出的秘密阵法。

只是在她刚出城门准备御剑的时候,前面小路上便走出一个人影,与她遥遥相望。

云无江?江玉瑶看着那人不悦的神情,居然笑了。

他就那么在原地等着,等着对方慢慢走到她的面前,然后有些责怪地问道:“为什么不带我一起?”

江玉瑶戳了戳他的胸口:“自然是怕你受伤啊,你现在修为不稳,万一……”

顾云琅却打断了她的话:“你说过愿意和我一起,那便应该患难与共,而不是独自涉险。”

他抬手招出飞剑,拉起江玉瑶的手一起跃了上去,然后让对方双手环在自己的腰间。

“去哪里?”他问道,语气不容置疑,毫无商量的余地。

江玉瑶叹了口气,只得报出一个位置。

“扶稳。”他说完,飞剑便如一道流星,载着两人向着天边直冲而去。

第98章

血河城

魔域的北部是一片戈壁荒原。再往北便是魔域大裂隙,那里常年翻滚着地火,灼烧得周遭空气都滚烫得难以靠近。若有生灵掉入大裂隙中,往往还没落入火中便已灰飞烟灭,所以对于魔域来说,这里也是处决某些特殊犯人的刑场。

按照林溯的说法,修罗之门的位置便在穿过大裂隙的那片无人之地上。

江玉瑶和顾云琅落在戈壁滩上,望着远处隐隐可见的冲天地火。

没人能穿越地火,林溯也不能。那年大裂隙的地火突然变得微弱,修罗之门也同时出现裂痕,部分修罗族趁机外逃,并且通过特殊的阵法开启了一条穿越大裂隙的通道。林溯也顺着这条通道前往追击他们。

但是随着地火的重新旺盛,这条通道也毁掉了,那些修罗族有将能量传回修罗之门的方法,林溯也可以与自己的阴神保持着联系。但是真的要回到修罗之门跟前,却有些难。

外逃的修罗族自然可以放弃回归,他们是重新占领这座天下的马前卒,进入两域后根本不会考虑回去的问题。但是林溯不同,他需要修补修罗之门,需要加固这个封住修罗族的地方。

终于,林溯查探到生活在荒原上的血河城有一件圣器,圣器来自远古时期,据说是他们血河人祖先的遗物。血河人相信这件圣器有着某种神奇的力量,但是一直以来,他们都无法拆解出这件圣器的秘密。

林溯说,根据封印修罗之门的那些先辈们遗留下的手札,他发现一个细节。那件血河圣物曾经出现在远古时代,那时的血河人会在酷寒的季节里在圣器的带领下走入大裂隙,然后又在春暖花开时重新回到荒原。就这样,血河人的先祖用这件圣器庇护着自己的百姓,可是经历过几次魔域战火后,血河人的文化遗失大半,他们现在连这种圣器是做什么的都不知道,更别提利用它开启穿过大裂隙的通道。

林溯说,找到那件血河圣器,并且启动蕴含其中的能量,是目前为了穿越大裂隙所能进行的比较稳妥可行的方法。

江玉瑶站在荒原中的一座石山上,看着不远处那座屹立在风沙之中的城池,对顾云琅道:“圣器这么重要的东西,你猜修罗族现在会不会已经知道了?”

既然决定一同寻找血河圣器,相关的信息江玉瑶便没有瞒着他。

顾云琅略一沉吟,便道:“我猜他们不止知道了,而且已经得手,或者快要得手了。”

江玉瑶看着那座看不到丝毫人影和守兵的城池,点头道:“同感。就是不知道城中现在还有多少人活着,也不知道那些修罗族有没有找到启动圣器的方法。”

顾云琅唇角扬起:“若他们能找到方法,我倒觉得是帮了我们。就怕他们直接将圣器毁掉,不过……”

他顿了下,指着距离城池不远处的一座山丘,道:“不过,我觉得他们应该还没得手。”

江玉瑶其实也注意到了那处山丘的异样。那里几乎被风沙淹没,只露出一个山尖,但是有道影子一闪而过,仿佛是守着那处山丘的什么人,又似乎是在远远地看着他们的动静。

江玉瑶看向顾云琅,伸手拉起他的手,原地一闪而逝。

再出现时,他们已经站在了那座山丘的顶端,一双眼睛从山顶的巨石后望了过来。江玉瑶没有松开顾云琅的手,她正要踏前一步喊话,却被顾云琅挡在了身后。

顾云琅在前世曾经接触过这些荒原人。当年他站在血河城下喊话他们的城主,问他是否有胆子一战定胜负?若是自己赢了,以后血河城的城主便入他麾下成为他的勇士。

若是城主赢了,他便立刻撤走身后的幽魂大军,以后绝不侵扰血河城。

血河城主是个很直爽的男人,他看着彼时的顾云琅了,看着他身后立着的上百只高大幽魂,点头说可以,但是我们是捉对厮杀,你的幽魂不许出手。

顾云琅点头说好,一言为定。

那场战事打得异常惨烈,但是顾云琅严守承诺,即便是在险些落败时都没有召唤幽魂出战。

结果当然是城主输了,这位城主也愿赌服输,顺势将血河城交给了他的弟弟,从此成为了顾云琅的手下。

后来他眼看着顾云琅征伐四处,将原本七零八落的魔域西北部族一一收服,他也逐渐看出了顾云琅的实力和野心,最后心甘情愿带着血河人成为顾云琅征服魔域的嫡系部队,只为将血河人带出荒原,去拥抱更好的生活。

虽然大家各有目的各取所需,但是血河城人对顾云琅来说,有种不一样的亲近感。

顾云琅挡在江玉瑶身前,用荒原语喊道:“我找赫连觉!”

对面的人似乎愣了一下,用荒原语问道:“你是谁?”

顾云琅:“我是月海宫的人,替我们宫主来见赫连城主,有要事商量!”

巨石那边没了声音,过了半晌,那人才道:“你怎么知晓我们在这里?”

由于这个身体的原因,江玉瑶能听懂荒原话,但是不太会说。她听着两人的谈话,最后这个问题其实也想知道,便以心湖之声问道:“所以,你是真的知道他们在这里,还是在诈他们?”

顾云琅没有说话,但是江玉瑶却听到对方以心湖传声道:“我是诈他们的,没想到血河城主真的在这里。”

“这就说明,血河城真的出事了。”

顾云琅向对面喊道:“我们宫主料事如神,察觉到血河城可能出了事,这才派我前来查看。”

“你可有月海宫信物?”对面喊道。

顾云琅解下腰间玉符,却犹豫着舍不得丢过去。一只手却捏着另一枚玉符突然出现在他的目光所及之处,江玉瑶把手中玉符塞到他手里。

“把这个丢过去,这玩意我随身带着不少。”

顾云琅:“?!你随身带着这些做什么?”

江玉瑶正色道:“像我这样伯乐一般的人物,自然是随时看上什么人,便会随时收入麾下啊!”

“随时?”顾云琅皱眉,“看上什么人?”

江玉瑶看向他,笑眯眯道:“自然是好看又好用的人。”

第99章

沙小姐

玉符丢过去后那边就没了动静,顾云琅神色紧绷,江玉瑶却仰着唇角。

她挺喜欢看着自己这位云面首吃飞醋的模样,一板一眼地假装没事,脸上却扬不起一丝笑容来。

江玉瑶挠了挠对方的手心:“不开心了?”

顾云琅被她挠得心里麻痒,脸上的神色也松弛了些许:“……不敢。”

江玉瑶掩唇笑:“就是不开心了。”

“不过我挺开心,也不知道为什么。”江玉瑶故意道。

顾云琅转头看她,女人即便身处风沙之地,却依然娇艳可人,此时正弯着一双眉眼笑着看他,让他瞬间便没了脾气。

“没有不开心。”他叹了口气,回握住对方的手,“只要你在身边,我就很开心。”

顾云琅说的是真心话,他甚至觉得,他们两人一直如此这样下去也好。

不再重提过往,不再去想当初。

就当是自己逃避吧,可是近在咫尺的温情,他真的舍不得破坏掉。

巨石那边终于有了动静。一位老者带着两位年轻随从径直从藏身之地走出来,走到顾云琅的面前二话不说竟然直接跪地就拜!他身后跟着两名年轻人居然也跟着一起跪了下来。

顾云琅震惊了,急忙扶住老人止住他磕头的动作:“老人家,这是何意?”

老人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抹了一把眼泪:“月海宫的大人,请一定要救救我们血河城!”

顾云琅看了一眼江玉瑶,对方以心湖之声对他道:“他大概以为我是你的随从,没关系,就按他以为的那样响应他,问问他是怎么回事。”

顾云琅了然,将老人扶起道:“老人家有话慢慢说,不过,此地好像并非说话的地方。”

“两位请跟我来。”老人带着两人走到巨石后,一手拉着顾云琅,一手拉着江玉瑶的衣袖,带着两人直接踏入了巨石上的传送阵。

传送阵将他们传到一个空荡荡的洞穴中,老人的随从也跟随他们来到此处,一左一右隐隐护着老人。

老人抬手一抹,漆黑的石壁上边出现了两个镜面。一个画面是处拥挤的山谷,里面或坐或站着大概数百人,他们多为老弱妇孺,几名壮年男子守在他们的外围,似乎是在保护他们,

另一个画面中却是一个城镇的景象,城镇中心有座高台,高台的柱子上以带着法力的锁链捆着一个女子,她身上的白衣已经被脏污和血渍沾染了大半,挽起的乌发也散落下来,几缕发丝贴在脸颊上,挡住了她的面容,只露出她半闭着的眼睛。

即便如此,江玉瑶还是认出了这个人。

“赫连沙?”她在心湖中对顾云琅道,“是她,不会错。”

顾云琅也是见过赫连沙的,其实当时他便有所怀疑,但是基于前世的经历,他不记得在赫连觉的身边有这样一位女子,便没有继续追问,以为只是赫连氏的旁支而已。

可是此时,他却看到她被绑在血河城的高台上,这说明她的身份非比寻常。

老人苦着脸道:“大人,这个山谷里都是我们血河城的老弱。那边锁着的人,则是我们城主赫连觉的妹妹,赫连沙。”

“还请大人恕吾等谨小慎微,实在是事关这数百老弱的性命安慰。”老人叹了口气,道:“一切要从十五日之前说起。”

“十五天前本是我们血河城祭祖的日子,可是那一天,我们城主突然变成了高大的恶鬼模样,开始到处胡乱杀人。”

“当时事发突然,所有人都有些发蒙,是沙小姐指挥着城中魔修和武修牵制住发狂的城主,并且让我和几位青壮护着城中老弱逃到我们避难的山谷中藏身。”

“可是……”老人眼中又流出泪来,“我们逃出来没多久,血河城便城门紧闭,那些魔修和武修一个都没逃出来,我们用可以偷偷记录画面的宝镜查探,便看到了被捆绑在高台上的沙小姐,其他什么都看不到。”

老人抹掉脸上眼泪,颤抖道:“我们这些老弱是被那些魔修和武修用命护着出来的,他们也是我们的家人。沙小姐也是为了救我们才落得如此境地,我们更不能就这么看着她被杀。”

“于是,我们一直想找机会进城救人,但是宝镜带回的画面中却没有出现过那些魔修和武修,甚至连尸体都没有。只有沙小姐一个人的身影。”

“我等修为低微,还请大人们救救我们的家人,救救沙小姐!”老人再次想要跪下,却被顾云琅再次扶住:“我们会救,老人家不必如此。”

顾云琅转头看向画面,皱眉道:“十五天了,她就一直被这么绑在那里?”

“对……”老人颤抖着抬起手,指向赫连沙的画面,“而且,他们不知道使用了什么术法,每天会有一道细微剑光来划破她的手腕,让她每天都流淌下新鲜的血液。”

江玉瑶闻言细细去看那副画面,果然,捆绑赫连沙的漆黑柱子上开着一道凹槽,赫连沙手腕上的血液正好顺着这个凹槽流淌而下,流入脚下的石缝之中。

江玉瑶眯着眼看着画面中的石缝,赫连沙脚下的那块与周围的石块相比,多了些透亮的青色,只是这种差别非常小,若不仔细去看,根本分辨不出来。

江玉瑶心头微动,她问道:“老人家,我听闻你们有个远古时期传下来的圣器,若能使用那圣器的力量,你们应该可以救出你们的家人和赫连沙才对?”

老人面露茫然神色:“圣器?我们并不知晓有什么圣器……”

江玉瑶引导道:“那你们血河城中最古老的东西是什么?”

“最古老……”老人回想了一下,道,“若说最古老,便是你们看到的这处高台……”

“这个高台是我们祭祀的地点,从远古到现在,从有血河城开始,它便是如此模样,从未变过。”

“果然如此……”

江玉瑶点头,以心湖之声告知顾云琅:“我知道圣器是什么了。”

“而且,果然如你所说,他们找到了却没有得逞。他们在用赫连沙的血打开圣器,可是这个过程太过漫长,以至于十五天了还没结束。”

“十五天……她的血居然没有流干……”江玉瑶喃喃道。

老人的眼泪又落了下来:“不知道他们使用了什么手段,沙小姐真的受苦了啊……”

第100章

圣器

离开月海城之前,林溯和江玉瑶便有了约定。原本重塑通道的事情应该林溯去做,但是事关魔域血河城,他一个外人恐怕无法说服血河人,所以请江玉瑶以月海宫宫主的身份前往,林溯则带着重丘和裴炜他们去寻找并破坏其他的修罗势力与阵法。

江玉瑶和顾云琅商量了一番后,又问了些血河城被攻击时的具体细节。老人表示当时只看到了城主一人变身成了高大恶鬼,并没有看到其他什么人在攻击他们。

顾云琅沉吟了一下,问道:“你们城主的弟弟,赫连安呢?”

老人摇头道:“安少爷一年前突然病重,一直卧床不起,城主专门从都城请来一位神医为他诊治。”

“都城的神医?”顾云琅皱起眉头,“那他这一年来的情况可有好转?”

老人叹了口气:“只能说时好时坏,神医说需要养着,但也不清楚要养到什么时候。”

“如今血河城遭此劫难,也不知道安少爷是生是死,恐怕……也是凶多吉少啊。”

江玉瑶与顾云琅对视一眼,又问道:“你们现在是如何看待你们城主的?认为他是妖是鬼?还是认为他被奸人所害才会变成如此?”

老人看着面前两位月海宫的大人,犹豫了一下才道:“说实话,抱着什么想法的都有。甚至有人认为,我们血河城又到了应劫的时候,城主变成这样便是一个开始。”

顾云琅沉默下来。重活一世,许多事情真的会变。当他不再是残暴的魔域之主时,曾经被他征服的那些人也有了不一样的人生轨迹。比如燕琢不再是战死在宫门前的小皇子,他有了回到皇城与皇族斗智斗勇的勇气,而赫连觉也不再是被他收入麾下的猛将,却以这样的方式死在了血河城中。

江玉瑶点头:“好,我们会去城里看看。”

老人看着两人,斟酌道:“需要带几位帮手?我们的青壮修者大概有二十人……”

江玉瑶打断他:“不必,我们自己去就行。”

老人一愣,转头看向顾云琅。他本以为顾云琅的位阶高一些,没想到是他身后这位女子一锤定音。

顾云琅则笑了下:“听她的便好。”

老人恍然大悟,急忙朝着江玉瑶就要俯身跪下去,江玉瑶急忙拉起他,苦笑道:“你们这动不动就要跪的习惯,还是改改的好。”

老人离去后,顾云琅和江玉瑶都觉得主谋还在血河城中,他们用十五天的时间来折磨赫连沙,并不是取乐,而是在等。

“既然我们都预料到他们在做什么,估计对方也应如此。”江玉瑶道,“林溯说过,修罗奸细已经渗透到很多重要的地方,月海宫中应该也有,而且可能身居高位。”

江玉瑶想到那几位长老,不由笑了一下,道:“月海宫的奸细既然已经交给裴炜和重丘他们去处理,我们就在此处将计就计吧。”

顾云琅看向她:“对方要的,可能是你的性命。”

江玉瑶耸了耸肩:“没关系,就让他们来好了。我确实很想看看他们到底要怎样。”

而且不处理好修罗族的事情,她在这个世界也不得安生。长痛不如短痛,作为死过一次的人,若是此次真的死去,她会遗憾,但并不恐惧。

就这样吧,累了,能回去原来的世界就回,回不去就彻底消散。

死亡而已,不过是与生前同样无知无觉,这么想的话倒也没什么可怕了。

…………

夜色中的血河城,原本和魔域的其他地方一样,应该是每日中出行劳作的时候。可是此时的血河城却是一片萧索,依然只有高台上那个白色的身影。

两道黑影在城中飞掠,最后停在那座祭祀的高台之上。

赫连沙已经奄奄一息不省人事,铁链上的术法很容易便被顾云琅破开。江玉瑶接住她的身体正要转身离开,却听到一声低笑从不远处传来。

“月海宫玉尧宫主亲至,蓬荜生辉啊。”

一个身穿长衫的中年男人从阴影处走出来,居然悄无声息。

顾云琅上前一步挡在了江玉瑶的身前,江玉瑶一手扶着赫连沙,另一只手则按住了顾云琅挡住她的手臂。

“你是修罗族。”江玉瑶直言道。

中年男人呵呵低笑道:“事已至此,确实已无需隐瞒。”

他朝江玉瑶拱手道:“在下一直在此恭候宫主大驾。”

江玉瑶眯起眼:“等我做什么?我若是不来呢?”

中年男人道:“无所谓。其实谁来都可以,只要是化神境以上的魔修皆可。而且事态发展到如今的程度,你们能到此处的魔修定然在化神境以上,当然,宫主是最佳人选。”

话音落下,中年男人身形突然不见,而江玉瑶扶着的赫连沙则突然睁开了眼睛,悍然一掌拍向江玉瑶的腹部。

江玉瑶只觉眼前一花,周遭再次稳定时,却是之前被老人带入的洞穴!

老人恭敬地站在那里,神情复杂地看着她,江玉瑶只觉头皮发麻,气恼和莫名等等情绪一股脑地涌了上来。

老人走上前,递给江玉瑶一块玉符。

“这是云大人留给您的。”老人小心道,“云大人问老朽要了一张可以传送到此处的传送符,说若是您被传送回来,便将这玉符交给您。”

江玉瑶没接玉符,只是看着,心中气血翻涌。

她不用接都知道里面有多少那家伙的废话,她相信他的出发点是好的,可是这种自作主张的态度让她回想起某个人,这种感觉很不好!

可笑她还曾经想过,若是能与这个姓云的如此平淡的了此一生倒也不错,没想到转来转去,原来都是一个德行!

老人举了半天玉符没敢动,也没敢说话。他当然能感受到面前这位大人的一身怒气和杀意,却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举着玉符,战战兢兢地等待。

江玉瑶终于深吸了一口气,将玉符拿到自己手中。

老人如释重负,躬身退走。

…………

血河城中,高台上已经空无一人。

高台上那块青色的石块下面,却是一处巨大的地下空间,青色石块仿佛悬停在头顶的圣物,光辉盈盈,里面透着隐隐的血色。

顾云琅被困在这处空间中央的石柱上,手腕向上吊起,两个手腕处都被割除如同小孩嘴巴的伤口。

他的血液缓缓流动,顺着石柱上繁复的纹路一路流淌,进入脚下的石板中。

若是去细看这些石板,它们的纹路就像向外蔓延的经脉一般,这些经脉中充满了鲜血,他们向上蒸腾而起,被顶部的青色圣物尽数吸纳进去。

中年男人站在一旁冷笑:“没想到你也是化神境的魔修,虽然入境时间短,修为却是不低,看来月海宫果然卧虎藏龙,是个好地方。”

顾云琅只是闭着眼,面无表情。

那人又低笑一声,道:“听闻玉尧宫主爱养面首,看样子,你也是她的面首之一。怎么,你如此救她,甚至甘愿为她身入险境,是已经提前约定了好处?说出来听听,也许我们可以给你更多的好处,让你不会吃亏,如何?”

顾云琅依然闭着眼,一言不发。

中年男人从阴影处走出来,走到顾云琅的面前,捏住了他的下巴。

他的血已经流逝了不少,此时面色苍白,唇色全无,看上去十分好拿捏。

中年男人微笑道:“难道你是对玉尧动了真情?”

他说到此处不由嗤笑一声:“那个凶悍的女人哪里好?若是你喜欢,我可以将赫连沙送给你。”

中年男人抬手打了个响指,已经梳洗干净的赫连沙从阴暗处走出了,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

她身上只穿了一层薄如蝉翼的纱衣,几乎遮掩不住什么风光。顾云琅依然闭着眼,他不用看都知道对方想要做什么。果然,一双冰凉的小手慢慢抚上他的脸,一道温热气息则凑到了他的耳边。

顾云琅终于睁开了眼睛。

只是他的眼中并没有任何情动,只是冷冷地看向那个中年男人。

“其实你们搞错了圣器开启的最后一步。”顾云琅冷冷道,“你们得到的手札上写着的‘阴阳之道,异族之丹’并不是指男女双修和魔修武修的修为。”

中年男人愣住,他没想到面前的男人居然知道他们历尽千辛万苦得到的手札内容!

“你胡说!”中年男人一把拉开赫连沙,抬手扼住了顾云琅的脖颈,“你怎么知道这些内容的?!若它们是错的,那应该如何?!”

顾云琅冷笑。他自然是前世看到过这个手札,只是当时并不知道还有如此作用,甚至不知道修罗族的存在。

如今想来,自己灭了两域修行界那么多人,最后得利的自然是这些隐于暗处的修罗族。

幸好,他得到了重来一次的机会。

中年男人见顾云琅目露嘲讽,手中悍然凝起一道术法,灼烧得顾云琅脖颈处一片刺痛,痛入骨髓。

顾云琅额头渗出大颗的冷汗,他强忍着痛楚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但是你要答应我,当你们征服天下时,魔域归我所有!”

中年男人眯着眼看他,脸上逐渐露出不屑的嘲讽意味,手掌也缓缓松开。

“可以,我们正好需要一个魔域的统治者作为合作伙伴。你如此有想法,将魔域交给你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过河拆桥的事情反正做过不少,中年男人说出这些话来毫无心理负担。

林溯则提供了一条线索,说他已经找到了修罗族召唤天劫时的异相降落之地,而人族第一位自我献祭的修真者,也是牺牲在了那里。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1]”林溯道,“我在清除修罗奸细的时候,也找到过一些书笺,虽然还无法下定论,但是从那些书笺上的信息来看,当时的天劫,其实是修罗族对天道的欺骗所造成的后果。”

林溯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宋静秋却又道:“就算是守护修罗之门的职责,也不该压在你一人身上。”

他笑了下:“就像面对天罚,我也从来不认为明净宗就该独自面对这份责任。”

宋宗主

“欺骗?”宋静秋皱眉,“你是说,修罗族让天道觉得此间天地应该亏损一些?可若他们赢了呢?难道也要定期面对这样的天劫?到时候他们又该如何应对?”

“寻常百姓也就罢了,但是两域修者众多,却要躲在我们明净宗身后享受这份安稳,凭什么?”

宋静秋想起那些门派在天罚之后求他庇护的嘴脸,嘴角噙起一丝冷笑:“如今人族地域中的修真宗门已经尽数被我掌握,我会带着他们与林先生一道,守护这座天下。”

说到这里,宋静秋看了江玉瑶一眼。

修罗族奸细不除干净,两界都不得安生,江玉瑶和宋静秋都同意在这个问题上互通有无,并且准备开辟一条专用的传信通道。

另一方面,宋静秋还希望林溯早日找到天罚的根源,毕竟这也与修罗族相关。天罚若还继续,明净宗就会无法摆脱强者献祭的命运。

第91章

林溯站起身,向着宋静秋行了一礼:“我替这座天下谢过宋宗主。”

宋静秋却抬手扶住他的胳膊,让他无法躬身下去。

“林先生,”宋静秋道,“守护这座天下,不是你一个人的职责。”

江玉瑶会意,微笑道:“我们魔域就简单多了,同仇敌忾,不成问题。毕竟我们魔域是讲道理的。”

这一点,江玉瑶还是有信心的,毕竟月海宫能有今天的地位,本身就是靠实力说话,其他势力虽然觊觎月海宫已久,但是月海宫若要让大家一起出手抵御外族,问题却是不大。

林溯掏出一副羊皮卷展开,上面是两域地图。地图的左下方有一个红点,如果细细去看,便能看出这个红点在以很慢的速度缓缓移动着。

第二日,江玉瑶在月海宫中秘密会见了宋静秋和林溯。

江玉瑶知道,宋静秋这次低调进入魔域的主要目的,便是与她达成一些协议。他们两方如果都愿意支持林溯清理修罗奸细和封印修罗之门,便需要在一些细节上开始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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