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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姻老攻为何那样

20-30

司行昭很高, 以一个这样的姿势蜷缩起来并不容易,何况他还把床上塞满了郁皊的衣服, 想找个空的地方都没有。

“老婆, 我好难受……”司行昭顶着郁皊疑惑的目光, 吸吸鼻子, 表现得很茫然:“你为什么不来抱抱我……”

他的脸颊泛着很不正常的晕红:“你不要我了吗……为什么我闻不到你的味道……?”

明明那么大块头, 却像是被主人踢到脚边的小狗狗。

郁皊顿住。

但不知道是他提到其他人的话刺激到了司行昭,还是要离开的动作刺激了司行昭,床上的男人兀地直起身。

“不要找别人!”司行昭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阴沉,但他脑袋上还挂着郁皊的衣服,造型着实有点滑稽:“老婆是我一个人的!不要找别的alpha!”

郁皊刚打通方特助的电话。

他一分神,就被猛地扑过来的男人拦腰抱住,带着他一起倒在床上。

“你……”

手机脱手,砸在房间的地板上,郁皊则摔在了床上。

视线陡然倒转,郁皊不自觉拧眉,想去拿自己的手机和方特助通话,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司行昭按住了他。

男人本来就比他高很多,大了整整一圈。现在又是俯身伏在他上空的姿势,郁皊竟然找不出逃离的空间。

“您在干什么!”

郁皊压低声音,试图推开司行昭按在他身侧的手,声线有点颤:“放开!”

司行昭像是没听见一样。

他自说自话,沉浸在找到“老婆”的喜悦中,一个劲地拿鼻梁蹭他的脖子,喉咙里发出含糊的气音。

“老婆,你的信息素好香……”司行昭抽抽两声,手臂收得更紧了,像是抱小宝宝一样抱住郁皊,还蹭他:“好好闻……”

郁皊被他的动作弄得头皮发麻。

炽热的吐息就落在脖颈处,有些痒,司行昭还不断蹭他,恨不得长在他身上一样。

有力的手臂锢着郁皊,攥住他的肩头。高热的温度透过衣料传过来,他甚至还能感受到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的紧实肌肉。

所幸司行昭似乎还知道自己的老婆小小一个,并不敢把身体完全压上去。

“放开!”郁皊的脸浮上晕红,尽力侧过脸,手掌抵在司行昭的小臂上推他:“我要接电话!”

他的电话都打通了!

不知道是司行昭没听见还是没听懂,郁皊只感觉男人的吐息凑得更近了,鼻梁凑在他有些红的耳垂上,露出变态痴汉一样的表情:“老婆好香……”

郁皊:!

他身上又不喷香水,哪来的香味?

郁皊又急又气,视线被天花板上的水晶灯晃得模糊,一阵一阵黑。

司行昭到底在说什么?!

谁是他的老婆?

被摔在地毯上的手机传出声音。

是兢兢业业的方特助,下班了却没有放下工作职责,这个点了还要处理上司的事情。

“郁少爷?郁少爷?”接通电话却没听见动静,方特助疑惑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发生什么事了?您是不是……”

郁皊更生气了。

他没有事,出事的是司总,连带着他现在被迫倒在床上。

整个房间里都乱糟糟的,连他整理好的衣柜都被翻了个底朝天!

郁皊攒了些力气,用力推开司行昭的手臂,想去拿地毯上的手机。

“我要接电话,”郁皊尽可能地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些,和司行昭讲道理:“方特助接电话了,让他带您去医院好吗,您的状态很不对劲……”

这话一出,不知道又是哪个词刺激到了司行昭,顿时不老实起来。

“为什么要去医院呀……”他一边拿鼻梁蹭怀里的软绵绵的老婆,下巴抵在老婆肩上,闻到香味之后满意得不得了,声音也含含糊糊:“有人生病了吗……”

香喷喷的老婆近在咫尺,大大缓解了司行昭的焦躁,也大大降低了本来就不多的智商。

他喃喃:“老婆好香……”

郁皊:……

他被司行昭压在床上,后者又硬要把自己塞进他怀里,郁皊只能看见司行昭漆黑的发顶。

司总现在说出来的话像是完全没有经过大脑思考。

他给方特助打电话,难道不就是因为司总现在的表现一点也不对劲吗?

郁皊听着司行昭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好像很愉快的气音,感觉眼前更晕了。

他有点恍惚地想起来,恋爱合约里提到的“配合治疗”,难道是这个意思吗?

所以司总真的有很严重的心理问题!

郁皊有种被骗婚的感觉。

他想到合约,转而又想到打通的那一通电话。

方特助!

方特助肯定知道司行昭到底怎么了,能让他摆脱现在这样精神失常的状态。

郁皊看了一眼司行昭,推他:“起来。”

司行昭用一种堪称懵懂的眼神看他。

忽略掉男人乱糟糟的发型,脸上挂着的不正常的潮红,额头上被拉链压出来的印子……根本忽略不掉。

郁皊憋着气,竟然有些怀念起原来的司总来。

虽然原来司总的想法无法揣测,冷峻异常,但好歹精神是正常的!不会这样失礼地闯进他的房间,还大剌剌地抱住他不让他走。

“我要接电话,和你的助理,方特助,你记得他吗?”郁皊虽然还没搞清楚情况,但司行昭的力气无疑比他大很多,他想推开是不可能的,得劝人放开自己。

司行昭犹豫着点点头。

眼见奏效,郁皊再次放低声音,和司总讲道理:“那你放开我,我这样接不了电话。”

郁皊指了指被摔在地毯上的手机。

“方特助是你助理,”郁皊有耐心地重复:“你可以相信他,所以我现在要给他打电话……”

为了让司行昭答应,郁皊还空出手,轻轻碰了碰他的头发,抚摸大型犬一样安抚他。

司行昭则低下头,让怀里香喷喷的老婆更方便摸自己。

他快乐地蹭蹭老婆的脸颊。

郁皊:……这人到底有没有在听他说话?!

郁皊不摸了,顶着司行昭疑惑的眼神,又指了指手机:“我想接电话,行不行?”

司行昭断然摇头。

“方特助也是alpha……”他说起郁皊听不懂的话:“像老婆这么香的omega,肯定有很多alpha喜欢,我不想让老婆跟他们说话……beta也不行……”

郁皊:“什么alpha?”

他有点疑惑地重复了一遍司行昭话里听不懂的名词,疑心是什么代称:“omega和beta又是什么?”

刚才司行昭就在念叨这几个词了,但郁皊没听懂,现在一听他说方特助也是什么alpha,心底更疑惑了。

郁皊有点茫然地看着忽然严肃起来的司行昭。

“老婆竟然连这个都不知道,”司行昭拧眉,多了几分凝重:“那老婆更不能给别的alpha打电话了!”

郁皊一噎。

司行昭不仅没有给他回答,还自说自话地否决了他要打电话的要求。

郁皊抿了抿唇,干脆换了个问题。

“你为什么觉得方特助一定是个……alpha?”他重复了一遍司行昭的话:“他就不能是beta或者omega吗?”

郁皊思忖着:“你是怎么分辨他们的?”

这个问题把司行昭问住了。

司行昭沉思一会,郁皊趁热打铁:“嗯……你愿意相信我的话吗?”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司行昭正视自己,显得语气更庄重。

郁皊的脸颊因为挣扎染上一点晕红,落在白瓷般的皮肤上,漆黑的眼睫轻颤,艳色无边。

闻起来也更香了。

司行昭被吸引到,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那我说方特助是beta,”郁皊盯着司行昭看:“你信不信?”

在老婆嘴里听到其他男人的名字,司行昭有点犹豫。

但郁皊不让他挪开视线,直勾勾地盯着他,语气平和:“你不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骗你吗?”

司行昭有反应了,慌忙摇摇头。

虽然司行昭不知道为什么认为自己是他的老婆,但这样看起来还有点听话。郁皊顺着话往下说:“那我说方特助是beta,你还不信吗?”

“还是说你在骗我?”郁皊给司行昭扣帽子:“你根本就不信我……”

香喷喷的老婆忽然低落,怀疑自己不相信他,脑袋空空的司行昭也急了。

他猛地摇摇头,大声反驳:“不是,我相信老婆!”

郁皊达成目的。

“好,那方特助就是beta。”尽管还没搞懂这几个名词是什么意思,郁皊却已经可以熟练运用了。

“你先放开我,”郁皊宣布:“我要接电话。”

司行昭讷讷点头。

他松开锢着郁皊的手,像垂头丧气的大狗一样亦步亦趋地跟在老婆后面。

郁皊终于能站起来了。

他捡起地毯上的手机,好在方特助并没有挂掉电话。

“喂?方特助,”郁皊的声音有点哑:“打扰了,司总现在在我的房间,情况看起来很不对劲……”

郁皊的声音一顿。

因为某个高大的身躯又贴了上来,像抱洋娃娃一样完完全全搂住他。

灼热的体温通过薄薄的衣料传过来,司行昭还非要弯下腰,把下巴搁在他肩头。

毛茸茸的触感从脖颈处传来,让郁皊有点痒,不自觉地侧了侧脸。

但身后紧贴着的男人并不放过这个机会,更欢快地用下巴蹭他的脖子。

然后说出那句郁皊不知道今天听到了多少次的话。

“老婆好香……”

郁皊:……

他赶紧把手机拿远了一点,生怕被对面的方特助听见。

司总到底怎么了郁皊不知道,但他也是要点面子的。

郁皊用眼神谴责司行昭,指尖点在对方的肩膀上,暗示他:“嘘……”

司行昭现在是听见郁皊和他说话就高兴,赶紧点头。

老婆摸他了!

司行昭不错眼地盯着老婆白生生的脸颊看,目光往下滑到细伶伶的手腕和泛粉的指尖,不由自主地用手握住。

他也要摸老婆!

郁皊感觉手腕一沉,抬头,就看见司行昭用冒粉红气泡的幸福表情看着他。

……

算了,随他去吧。

郁皊沉默,转而和电话里的方特助交代情况。

“是这样的,我从外面回来,就发现司总在我的房间,嗯……”郁皊描述自己看见的场景,试图用委婉一些的词语:“他好像很不舒服,脸很红,在闻我的衣服……”

司行昭还握着他的手,已经从手腕摸到指尖,仔仔细细的,郁皊感觉自己的脸颊更热烫了。

他一时有些卡壳,瞪了捣乱的男人一眼,却得到对方无辜的表情。

郁皊:忍了。

好在司行昭没有再大喊谁是谁的老婆,也没有抢电话,郁皊用这个安慰自己,继续和方特助交代:“司总还喊我老婆,说什么alpha和omega,您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对面的方特助沉默了一下。

“我现在过去,”郁皊听见方特助含糊的回答:“您先稳住司总,不要让他伤害自己,也别被伤害。”

“当然,”方特助强调了一下:“不用去医院,严医生……额,给司总下过诊断书,不需要去医院。”

郁皊疑惑了一下,还是说好。

“接下来几天您可能需要请一下假了,”方特助抱歉道:“司总的情况和很复杂,一定程度上影响到了,额,智商,等我到了再和您解释。”

郁皊答应了。

方特助还是保守了,在他看来现在的司总看起来和弱智没有什么区别。

方特助明显是知道司行昭到底为什么这样,还说要来,就让他放心了一点。

不过……

郁皊看了看从背后搂着自己,颇为高兴地摸着他手腕的司行昭。

司总的“心理疾病”看起来还有点严重,他真的能协助治疗么?

方特助挂掉电话,半个小时就赶到了司总居住的别墅。

他是全能助理,半年内又发生了一场意外,更得司总信任。

也让方特助在接到电话之后还能如此平静。

他知道司总的情况,也对别墅里的状况有了一定的猜测,听着电话里断断续续的倾诉,方特助猜测司总再次“发病”了。

打电话告诉郁皊自己来了之后,方特助在门口等了一会,等到了郁皊和自己的上司。

“你来了。”

往常神情总是淡淡的郁皊脸颊红了一片,又粉又白,乌发垂下,眼神无奈极了。

而他的上司,一贯不怒自威,冷峻强势的上司像牛皮糖一样粘着人家,声音黏黏糊糊的,还试图把自己高大的身躯往人家怀里塞。

感觉自己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的方特助:……

接下来的场景让他更惊讶。

“你不要这样,挤到我了。”眉眼漂亮的郁少爷像教训小孩子一样教训他的上司:“你身上太硬了,勒得我很疼。”

一听见郁皊说疼,他的上司就很自责地看看自己,急得想咬自己尾巴,期期艾艾地道歉:“老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方特助简直没办法把面前这个粘人大型犬一样的男人和自己的上司划上等号。

郁皊有点无奈地看向方特助。

方特助换了一套颇为休闲的装扮,显然是已经下班,在享受私人生活,却被他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郁皊只好道歉。

“抱歉,别墅里没有其他人了,我也不知道到底能联系谁,”郁皊让方特助进来,直切主题:“所以您也知道司总到底是怎么回事对吗?”

郁皊把门关上,打开客厅的灯,让方特助先坐。

他自己在对面坐下,后面跟着的男人立刻挤进沙发。

沙发空间很大,但司行昭非要挤在郁皊旁边,一点缝隙都不留下。

司行昭还用一种非常防备的眼神看着对面的方特助。

郁皊:……

方特助:……

方特助手一抖,在集团里被司总训斥的记忆忽然上来,登时有些不自在。

司总为什么要用一种看情敌的眼神看他……

郁皊拍了拍司行昭的小臂。

“别这样,”他小声提醒司行昭:“这是你的助理。”

司行昭不情不愿的收回防备的眼神,握住老婆的手,低下头,好让香喷喷的老婆摸摸自己。

郁皊只好默默司行昭的发顶。

他没有和别人亲密接触的习惯,就算是从小认识的祁阳,也不会像司行昭这样整个人都挤在他怀里,还用脑袋蹭他。

司行昭明明比他高大很多,体温偏高,很不自觉地挤着他,好像他们的关系很亲密似的。

掌心的触感很奇怪。

郁皊的表情也奇怪起来。

“咳咳。”

这时候,沙发对面的方特助咳了几声。

郁皊想起来方特助还在,立刻尴尬地放下手,换来了司行昭不满意的哼声。

“别闹。”郁皊低声对他说,转头看方特助,语气不自觉弱下来:“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

方特助点点头。

看着郁皊迷茫的表情,他轻咳几声,切换可靠助理的角色。

“司总前段时间出了一场车祸,撞到了头,”方特助言简意赅:“住院之后检查并没有什么事,但司总忽然出现了很奇怪的症状。”

方特助顿了一下,在郁皊疑惑的眼神里解释:“他出现了认知错乱,认为自己是个18岁,成年的alpha,而您就是他的omega……”

郁皊的眼神更疑惑了。

司行昭是十八岁的alpha,他是他的omega?

郁皊看向在自己脖颈处拱来拱去闻味道的司行昭。

司行昭的发型早就乱了,往常一丝不苟梳拢起来的额发乱糟糟的,连带着衬衫的纽扣也蹭开了,冷峻的面庞因为通红的双眼而看起来呆呆的。

“司总不是二十六了吗?”也许是刺激太大,郁皊只抓到一个点,追问:“为什么会认为自己十八岁?”

方特助:“这……”

旁边的司行昭不满起来,哼哼唧唧地反驳:“我就是十八岁!”

郁皊颇为复杂地看了看司行昭称得上英俊成熟的面孔。

司总很在意自己的年龄么?脑子出问题了还以为自己才十八岁。

“总之这不是重点,”方特助咳了一声,问郁皊:“您知道什么是alpha么?”

郁皊摇摇头。

祁阳经常说他不像年轻人,不爱在网上冲浪,不知道方特助说的alpha和omega是什么意思。

他只知道数学符号。

方特助展示出他的全能,给郁皊科普:“alpha是一种名为ABO世界观里的一类人,同样还有beta和omega,代表三类完全不同的人。其中alpha和omega人数少,但是天生相互吸引,有一种叫信息素的东西……”

“alpha和omega会有易感期,在此阶段,他们亟待伴侣的抚慰,会表现得异常脆弱敏感,排斥他人。”方特助的语气很平静,内容却让郁皊拧起眉头:“在易感期,他们往往会采取做口的方式安慰对方,等级越高,易感期持续的时间就最长。”

司行昭蹭了蹭郁皊的肩膀,又蹭蹭他的锁骨,心满意足地附和方特助的话:“对对。”

他需要老婆!

郁皊没理会司行昭的小动作。

饶是他不喜欢和别人靠太近,也被司行昭整无语了。

推也推不开,明明那么大块头却表现得像是被主人踢开的小狗狗,牛皮糖一样粘人。

郁皊只好随他去。

“那司总现在的情况,就是易感期,”郁皊举一反三:“对吗?”

方特助如释重负地点头。

天知道他一个助理为什么要了解这种知识,还得看着上司和他的“omega”老婆相处。

“司总也有过这样的经历,但是不严重,在空房间里一个人呆几天就好了。”方特助委婉:“但可能是司总找到了他的‘omega’,就是您,所以情况有点严重。”

郁皊抓住问题重心。

“为什么我是omega?”他回想着方特助刚刚交代的话:“还是和司总……嗯,匹配的?”

他之前和司行昭不认识吧。

方特助回答不上来。

“抱歉,我也不清楚。”他组织了一下措辞:“毕竟司总认为自己是alpha的原因我们还没有弄清楚。”

郁皊:“明白了。”

他并不为难方特助,只说:“那易感期具体会是几天呢?”

郁皊还记得恋爱合约的内容,结合司行昭现在的情况一看,就想清楚前因后果了。

虽然和他想的有出入,但也大差不差。

“大约两三天?”方特助并不能给出具体的答案:“毕竟这是半年前才发生的事情。”

郁皊点头。

“我知道了,”他并不看在自己面前拱来拱去的司行昭,对着方特助说:“这几天我会注意司总的情况,不让他伤到自己,但公司那里需要方特助您出面了。”

“我会履行合约上的条款,”郁皊强调了一下:“协助司总治疗。”

大概是郁皊接受情况的速度太快,方特助顿了一下才点头。

脑子坏掉的司总还在总裁夫人怀里不安生地拱来拱去,方特助简直没眼看,愈发觉得郁皊可靠起来。

愿意在司总这么……不清醒的情况下履行合约,还知道要处理公司那边的事情,简直就是救他于水火之中。

方特助再抬头,看郁皊的眼神都热切了起来。

郁皊没注意到方特助的眼神变化,他只感觉现在的司总莫名让他想起大狗狗。

他没有养过狗,郁茉对狗毛猫毛过敏。但小时候邻居家养过一条大狗,用来看家护院的德牧。尽管长相威风凛凛,体型也很大,却总是喜欢在主人怀里磨蹭着撒娇。

郁皊也被那只很喜欢人的大狗蹭过,因为年纪太小,险些被热情的大狗蹭到地上,引得大人都笑起来。

该说不说,现在的司总就很像郁皊小时候见过的那种大狗狗。

完全不考虑自己的体型,以为自己还是年龄很小的小狗狗,能被主人整个抱住,却不知道主人都要被它压扁了。

郁皊按住司行昭的脑袋。

“方特助,”他转向眼神乱飘的助理先生:“我一个人可能没办法处理好,您这段时间可以也在别墅里住下吗?”

郁皊不敢想象要是自己一个人跟现在的司行昭呆几天会变成什么样。

方特助还没回答,司行昭先抗议起来。

“不行!”他抬高音量,强烈拒绝郁皊的提议。

郁皊直接捂住司总的嘴巴。

他担心司行昭又大声嚷嚷方特助是alpha还是beta之类的话,连带着说出一些脑子有问题的话,干脆从根源上阻止。

物理降噪的方法很管用,掌心贴在下颌上的那一刻,司行昭就安静下来。

郁皊又去看方特助。

“另外,管家他们应该不知道这件事吧?”他思忖了一下:“如果方特助不愿意留下来,我恐怕也没办法做出百分百的保证了。”

郁皊没有能一心两用的自信。

“这是当然,”方特助不愧是方特助,给出郁皊想要的答案:“我这几天也会留下来,支开别墅里的管家和阿姨,您放心吧。”

郁皊颔首。

“那就这么决定了。”郁皊松开捂着司行昭下颌的手,冲方特助微微一笑。

“您也知道方特助是beta,”他压低声音,抢在司行昭开口抗议之前说:“还是您信任的助理,留下来也没问题的对不对?”

郁皊的唇角还挂着笑,很浅的弧度,却是今天在别墅里第一次露出来,晃眼得连脑子不甚清楚的司行昭也安静了一瞬。

“这是我个人的意愿,”郁皊顿了一下,眉头微微蹙起,露出为难的神情:“您不愿意答应吗?”

他本来就生得好看,乌发雪肤,对比尤为强烈。此刻脸颊和眼尾都抹上淡淡的脂红,细腻鲜妍得像是拿花汁染上去的。

大概是心肠最狠的人也没办法拒绝他的请求。

脑子坏掉的司总更不可能拒绝老婆了。

他的老婆那么漂亮,小小一个,身上也很香,怎么有人忍心让他露出难过的表情!

努力把自己挤进纤细老婆怀里的男人觑了一眼沙发对面一脸尴尬的方特助,满脸写着不情愿,却还是点点头。

“那老婆要离他远远的,”司行昭得寸进尺:“不可以和别的alpha或者beta靠太近,omega也不可以……”

方特助: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郁皊看着方特助要晕过去的表情,适时森*晚*整*理地打断了司行昭天马行空的自言自语。

“好了,”郁皊面对方特助的时候态度关切了些:“方特助吃饭了吗?”

方特助摇摇头。

“可以让管家做好了送过来,”他机械地履行助理的职责:“司总应该也没有,您呢?”

郁皊摇摇头:“我不用了。”

他的晚餐是和摄影社的成员一起吃的,回来之后又惊又气,现在什么也吃不下了。

“先去找一间房间?”郁皊提出建议:“我也得收拾一下房间。”

他的房间已经不能看了,乱糟糟的,衣服也得塞进洗衣机里再清洗一遍。

前提是司总不捣乱。

方特助表示同意。

郁皊起身,高大的男人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方特助露出没眼看的表情。

郁皊不用回头也知道谁在跟着自己,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

这里是司总的别墅,郁皊这么跟自己说,合约也签了,反悔是不可能了。

姑且忍耐一下,三年很快就过去了。

而且方特助也表示,司总的“易感期”是有期限的,断断续续。

郁皊安慰自己的话在看见乱糟糟的房间时停了下来。

他的衣柜空了,不仅是放外衣的地方,贴身衣物也被翻了出来。

应该整整齐齐叠在衣柜里的衣服都皱巴巴的,不知道是被人大力攥过还是什么,活像梅干菜,疑似有舔过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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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皊沉默地掀开被子,又盖了回去。

他转头,牛皮糖似的跟在后面的高大男人露出无辜表情,门外的方特助也探头探脑。

“我收拾一下房间,”郁皊维持平静:“方特助要让人送点东西过来吗?”

方特助摇头:“暂时不用。”

“好,”郁皊:“那方特助先带司总去休息吧,房间在那边。”

他怕自己收拾收拾着,实在忍不住对司总说出不尊重的话。

方特助下意识看了看司总。

他颇为了解司总,但现在的司总绝对不是平时那个可以交流的司总,明显是只认一个人。

司行昭当然是不愿意,弯下腰,黏黏糊糊地搂住老婆的腰:“我不休息,要陪老婆一起。”

郁皊:“那也行。”

方特助自觉回避:“我去看看晚饭有没有送来。”

他走开,还贴心地带上了房间的门。

郁皊拍拍箍在自己腰上的手:“我要收拾房间。”

黏黏糊糊的男人立刻表示:“我来帮老婆!”

行吧。

郁皊干脆忽视亦步亦趋的高大男人,把床上散落的衣服全部扔进脏衣篓里,打算全部清洗一遍。

感恩现代科技,要不然他明天连衣服都不能换。

郁皊在收拾,司行昭也试图用行动证明自己的用处,高高兴兴地帮老婆收拾。

他熟练地从被子里拎出一件短袖,在怀里抱了好一会才递给老婆。又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条棉质短裤,犹豫了一会还没递出去。

英俊的脸上是显而易见的纠结。

他想帮老婆干活,但又碰见了很舍不得的衣服(www.youxs.org),内存不到1mb的脑子里天人交战。

老婆显然是不愿意被他碰自己的贴身衣物的,但上面又有香香的味道。

司行昭纠结得很,喃喃自语:“我还没有舔过……”

郁皊听不下去了。

他的纠结没持续多久,手上的衣服就被拿走了。

还被老婆狠狠塞进衣篓底下,让他连看都看不到。

司行昭手上一空,眼圈也无比迅速地红起来。

老婆怎么这么坏!

不让自己亲他,也不愿意让自己闻他的信息素,偷偷摸摸蹭几下也要被说。好不容易抱到老婆,却要被嫌弃身上太硬,脑袋太重,压疼了软绵绵的老婆。

老婆还骗他,对他笑和撒娇只是想让他答应让别的男人搬进来一起住,虽然对方是看起来很眼熟的beta。

这个世界上还有比他更惨的alpha么?omega的心怎么这么狠!

司行昭空空如也的脑袋里只剩下委屈。

“你怎么了?”

郁皊一个没留神,司总就站在原地眼圈通红,一脸他做了什么很对不起自己的事。

司行昭没说话,视线幽怨地停留在衣篓上。

郁皊注意到了,沉默了一下。

他有点洁癖,没那么严重,但也没办法做到看着自己的贴身衣物出现在别人手中。

郁皊现在都不是很想要手里的这些衣服了。

但就算不要,也不能给司总。

先不说个人隐私,等司总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和别人的贴身衣物有过亲密接触,肯定会崩溃吧?

郁皊别开视线,不理会男人幽怨的眼神。

他要脸。

郁皊把被单也拆下来,先换了一套新的被褥,整整齐齐理好。

所幸房间里并没有出现什么可疑的水渍,要不然他连房间都呆不下去了。

郁皊打算换个房间。

客房的构造都一样,他也不认床,只想找个干净的地方休息一下,渡过难熬的几天。

但愿司总的“易感期”短暂一点。

收拾完了,把衣服送进洗衣机,按了定时,郁皊转头看仍旧保持着幽怨表情的司总。

“我要洗澡了,”郁皊:“您先回自己房间?”

“或者下楼和方特助呆在一起?”

司行昭拒绝,固执道:“我就要呆在这里。”

开什么玩笑,老婆不让他碰衣服就算了,怎么现在还要赶他出去。

一个合格的alpha要懂得讨好自己的老婆,老婆不让他碰,肯定是因为嫌他懒,只会帮倒忙。

就像刚刚老婆收拾房间,虽然没说话,但他也知道老婆不太开心。

要是他帮老婆洗了,老婆肯定会很高兴,还会夸他。

说不定会主动让他闻自己的信息素!

司行昭露出狗狗祟祟的表情。

郁皊无法:“好吧。”

司总是赶不走了,毕竟这地方本来就是人家的。

郁皊从小柜子里翻出衣服,庆幸了一下这里未遭荼毒。

要不然他连换洗衣服都没了。

郁皊进了浴室。

浴室的空间很大,做了干湿分离。热水滴在脸上,郁皊总算露出放松神情。

天知道他经历了多大的惊吓。

要不是司行昭拉住了他,郁皊现在就应该出现在自己的公寓里,和祁阳商量怎么解除联姻。

司总平时那么一个成熟可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人,怎么得了这种奇怪的病呢?

还病得不轻。

郁皊决定再去了解一下方特助口中的ABO世界观。

这一定是一种无比可怕的幻想世界,竟然能把司总弄成这样。

郁皊抹掉脸颊上的水珠。

外面静悄悄的,在他洗澡的时间并没有出什么意外。

郁皊穿着睡衣出来,长袖长裤遮得严严实实,一点肌肤都不肯露出来。

外面眼巴巴等着的司行昭露出失望的表情。

老婆香香的,但是睡衣遮得严严实实,就像在小蛋糕外面罩了一层玻璃罩,舔都舔不着。

郁皊没看他,不知道司总又想到了什么。

他去拿毛巾擦头发,正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让司行昭老老实实去吃饭洗澡,就发现自己换下来的衣服没了。

郁皊一惊。

他平时都喜欢先换衣服,贴身衣物手洗,其他放洗衣机,今天也是。

但现在放在外面的衣服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件明显洗过的。

湿漉漉地挂在那里

郁皊有点不自在,看向一脸求夸奖的司行昭。

“你……洗的?”

司行昭欢快点头。

郁皊沉默了一会。

他看着司行昭高高兴兴试图倾诉的神情,头疼道:“你先别说话。”

男人老老实实闭上嘴。

郁皊想起来刚刚司行昭是不是自言自语了一句什么有没有舔过。

那现在……

他看了看司行昭眼底掩藏不住的喜悦。

郁皊心底冒出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你舔了?”

老老实实闭上嘴巴的男人疯狂摇头。

“没有!是在帮老婆洗衣服!”他很大声地给自己辩解,在郁皊狐疑的眼神中越来越低。

“没有舔,”司行昭低声:“只是闻了一下,就一下……”

“好吧,”郁皊听见司行昭欢快的声音:“是两下。”

第22章

郁皊刚开始听见司行昭反驳自己的时沉着的心放松了一点, 毕竟司总的表情看起来满是被误会的委屈。

对上那双眼,那一瞬间郁皊有点耳热。

他不想误会别人。

有那种疑问,无非是因为在收拾床的时候真的看到了湿漉漉的可疑痕迹。

布料暗下去一块, 皱巴巴的, 像是被人大力搓磨过又不死心地舔了舔。

道歉的话在舌尖转了一圈,郁皊就听见司行昭充斥着喜悦之情的辩驳。

一脸委屈的男人说自己没有舔,只是闻了闻。

到底是一下还是两下已经没有意义, 郁皊顿时哑火,完全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尤其是对面的高大男人还嘟囔着什么香不香的话。

湿漉漉的衣物挂在那里, 边角都被理得平整, 显然是被仔细对待的。

郁皊却想毁尸灭迹的心都有了。

他不知道司总表面上看起来那么不近人情, 现在却能干出这种骚扰人的事, 神情还格外骄傲。

如果说刚才郁皊对司总的心理疾病只是有一个模模糊糊的概念, 现在就萌生出来准确的定义。

司总的脑袋真的坏掉了, 坏得非常彻底。

“停,”郁皊比了一个手势:“别说了。”

嘟嘟囔囔的男人立刻安静下来。

郁皊往前走了几步。

房间其实不小, 郁皊没有添置额外的家具, 显得格外空。但司行昭站在那里的存在感就很强,自带一种没办法让人忽视的气场。

除掉和英俊五官不匹配的无辜神情, 完全就是平日里人人害怕的司总。

司总怀里好像还抱着什么, 鼓鼓囊囊团成一团, 郁皊仔细一看。

哦,是他换下来的外套。

注意到郁皊的视线, 还把衣服往怀里塞了塞, 好像会被抢走似的。

万事忍为上。

司总的助理还在隔壁, 打骂会被听见的。

打也打不过,要是自己抽他两下, 说不定还会被舔。

那更可怕了。

郁皊把湿掉的浴巾放回去,平复呼吸:“以后不可以这样,我不喜欢。”

他像教训小孩子一样,把允许和不允许说的清清楚楚:“不可以偷偷拿我的衣服,也不可以翻衣柜,更不可以弄乱床。”

被教训的男人低下头,像被拎住耳朵教育的大型犬。

偶尔还抬头看一看,似乎是在问到底什么是可以的。

郁皊并不理会这道颇为可怜的视线。

他把自己的外套抢救出来,塞到脏衣篓里。

司行昭看洗衣机的眼神顿时怨愤起来。

他的老婆太喜欢用洗衣机了,自己只是偷偷摸摸闻一闻老婆的衣服,偶尔舔舔,就要被绳之以法。

身为合格的alpha,不能对老婆大喊大叫,司行昭只能试图用眼神惩罚洗衣机,希望洗衣机快点坏掉。

可洗衣机是现代科技出品,很耐用,在司总的死亡瞪视里顽强地运转着,还发出了在司总看来是挑衅的提示音。

“司总?郁少爷?晚饭送来了。”

方特助敲门。

郁皊一边应好,一边示意司行昭跟在他后面走。

“去吃饭,”他看也没看男人幽怨的眼神:“然后你也洗澡,去自己房间睡觉。”

郁皊没办法想象自己和别人睡在一张床上的感觉。

走了几步,郁皊都要到门口了,回头才发现司行昭没跟上来。

又怎么了?

郁皊看向反复无常的司总,深觉还是以前的司总好。

虽然从前也没办法从举动推测司总的动机,也比现在这样脑子坏掉的状态好沟通。

现在的司总简直就像是大龄叛逆儿童,难缠且棘手,只剩下了那点不应该有的本能。

甚至忘掉了人与人之间是应该保持礼貌距离,一个劲地把自己当成他的“老婆”。

可怕得很。

郁皊盯着身后的男人看。

大概是他的眼神太不虞,被察觉到了,后者立刻露出比刚才还委屈无辜的表情。

司总这种长相其实和委屈已经没什么关系了,但对面男人的眼圈瞬间红了。

郁皊:?

他微微瞪大眼睛,难得有些手足无措。

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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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了?”郁皊心里思绪万千,可还是走上去,小心地问:“怎么了?”

司行昭没说话。

他少见地别过脸,似乎是不想让郁皊看见自己。

这个举动显然很奇怪,毕竟从下午到现在脑子坏掉的司总都黏黏糊糊地跟在郁皊身边,要摸要抱的。

可能是生气了。

毕竟郁皊从开始就一直在拒绝他,让他别碰自己,也不理会他说的话。

郁皊反省了一下自己。

如果不拒绝,就按照司总那样热情黏糊的状态,可能会发生一些合约上没有的事情。

自己做的没错,是现在的司总太脆弱了。

看着那么大一个人,脆弱程度却直逼易碎品。

话是这么说,但现在的司总显然是需要安慰的。

郁皊看了一眼时间,不再无关紧要的事情上纠结,干脆走了过去。

他站在司行昭面前,抬头看他,伸出手微微用力就把男人的脸掰了过来。

司行昭很配合。

只是眼圈看上去还是红的,垂下眼睑,躲避他的视线。

郁皊晃了晃手。

“你不饿吗?”郁皊收拾的间隙问了一下方特助今天司总的行程,试图找出可能存在的诱因,得知司总今天连午饭都没用。

回到别墅,也是什么都没吃,光窝在他床上难受了。

司行昭摇摇头。

郁皊不相信他的答案,放轻音量:“那你是在生我的气吗?”

他本来就比司行昭矮一点,得抬头才能对视上。微微歪着头,睫毛翘着,露出一个等待答案的表情。

这个距离有些近了,近到司行昭能清清楚楚看见他漂亮的脸。

卧室顶上安装着水晶灯,光芒柔和却足够明亮。

半干的长发披散下来,末梢打着卷,随意铺散在质地柔软的家居服上。

脸颊瓷白,像温润细腻的玉石,还带着点潮湿的水汽。唇瓣湿红,比平时更扎眼。

因为热气,眼尾抹上胭脂红一般的颜色,粉意融融。眼角下那粒红色小痣也像是蕴了光似的,和眼睫连成一线。

刚才还在心底暗暗发誓不要理人的司行昭动摇了一下。

虽然他的老婆很坏,不理他也不给他抱,可是他的老婆真的好漂亮。

香香的,抱起来也软软的,冷着脸教训他的时候也很可爱。

司行昭作为alpha的坚持立刻被丢掉了。

“嗯?”

郁皊没等到回答,揣度着司总到底什么时候能自愿去吃饭,就被搂住了腰。

不是那种绅士的抱法,而是用上很大力气,两只有力的手臂紧紧箍住他的腰,不留一丝缝隙的抱法。

有力的心跳近在咫尺,郁皊一惊,想推开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却像是被铁箍住了似的。

“我不要出去睡,”司行昭的声音很干脆:“我要和老婆一起睡。”

在郁皊开口之前,他又抢白:“老婆今天已经拒绝我很多次了。”

司行昭低着头,语气很低落:“为什么老婆连易感期都不肯陪我……?”

他弯着腰,把下颌搭在郁皊肩上,说话间吐出的热气一股脑地喷在郁皊的耳垂上。

司行昭的声线很低,音色像被拨动的琴弦,压低声音时更甚,听得郁皊一阵耳热。

但他说出来的内容……

郁皊抿了抿唇,心底觉得更加古怪。

他的人生似乎滑向了一个荒谬的展开。

和见面不到一天的陌生男人联姻,同居,答应用一些亲密接触作为协助治疗的手段,现在又成了别人的“老婆”。

如果司总只是单纯的洁癖或心理障碍,郁皊的心理负担还小一点。

可现在脑子坏掉的司总是真的把他当成了自己的老婆。

认为自己是个alpha,而他们之间的关系无比亲密。

这就很难办了。

对上那双流露出依恋与不解的眼睛,郁皊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在现在的司总眼里看来,他们同床,有亲密接触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郁皊不懂什么是易感期,但看看司总的样子就知道了。

现在的司总无比需要他。

而且,就算不承认,司总也在很多地方帮到了他。

就从再也没有响起过的来自宣闻天的电话来看,他也该表达一下感激之情。

“也可以,”郁皊犹豫了很久:“但是你不能像现在这样……”

冷不丁碰他几下。那太怪了。

司行昭抬眼。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见郁皊纠结着说出一连串话。

“我想,”郁皊坐在餐桌上,对着剩下的两人说出自己的想法:“那份合约可以重新拟一下了。”

之前他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匆匆忙忙签了那份合约,对里面的内容疑惑不解。

现在肯定不行,司总需要的东西也远远超过了合约上列出来的条款。

白纸黑字的条款比话语来得让人更信服。

郁皊看向方特助和司行昭。

“这个,”听到合约有关的事情,方特助拿出职业素养:“当然是可以的。”

他看了看自己的上司,从眼神和神态中揣测出对方肯定不会拒绝郁皊的要求,答应得很痛快:“需要我先拟一份底稿吗?”

郁皊:“我口述一下吧。”

方特助:“好的。”

他打开电脑开始记录。

“其他不变,主要是规定的肢体接触那部分。”郁皊回想着自己和司行昭说的东西:“首先,严格规定接触的程度。”

“不可以违背任何一方的意愿,无理要求除外”

“不可以做出普世意义上的骚/扰行为,包括但并不限于xxx和xxx”

“不可以涉及任何有关公司机密的事情”

“不可以触碰隐私部位”

……

方特助一连串打下不知道多少行“不可以”。

他为自己的上司捏了把汗,嗅到了属于霸王条款的味道。

但他的上司显然没有恢复到冷酷资本家的状态,眼巴巴地看着漂亮矜贵的大美人:“那做到了有什么奖励吗?”

司总的眼神渴望极了,大美人却摇头:“再说吧。”

得。

往常都是司总扮演资本家,没想到今天一朝失足,割地赔款,底裤都要赔出去了。

方特助一边记录丧/权/辱/国的条款,一边又有些翻身做主人的爽快。

放在半年前,要跟他说司总有一天会这么可怜兮兮地看着别人,他是打死也不信的。

难道郁少爷就是上天派来惩治资本家司总的?

“我说完了,”郁皊喝口水,看向司行昭:“你有什么想补充的吗?”

司行昭眼巴巴地点头。

他算是明白了,自己的老婆不光心狠,还聪明,把他的权利剥夺得差不多了。

按照老婆的说法,自己能做的就只有一周一次的亲吻(非隐私部位),躺在两张床上睡觉,和稍微多几次的牵手和拥抱了!

连闻一闻衣服都要提前打申请!

易感期的alpha觉得委屈极了。

别人的omega老婆都很依赖自己的alpha,给亲给抱,还会和老公撒娇。他的老婆却连多碰碰他都不肯,还要找别人来见证禁止触碰的条款。

如果他不提意见,是不是老婆就要和别人在一起了!

司行昭心底的委屈横冲直撞。

“那我想抱着你怎么办?”他的声音闷闷的:“为什么连这个都要规定次数?”

郁皊顿了一下。

易感期的司总似乎有皮肤饥渴症,原原本本按照合约上的条款肯定不行。

他都已经见识过司总的黏糊劲了。

“可以适当浮动一下,”郁皊咳了一声:“不要太夸张就可以。”

司总并不是每天都处在易感期,那么,把一个星期的分量挪一挪再分配,应该是可以的。

刚才还失落的男人眼睛亮起来,黏黏糊糊地要往郁皊的方向蹭。

方特助立刻挪开眼神,在底稿上补充。

话说早了,司总的待遇还是很不错的。

修改完合约,晚饭终于磕磕绊绊结束。

司总在听见他给出的小小让步之后非常高兴,身体力行地实践了一番“适当浮动”。

要不是郁皊拽着他,用眼神示意他方特助还在,他连吃饭的时候都要腻歪。

郁皊碰了碰微红的脸颊,在心底对几乎是落荒而逃的方特助说了声抱歉。

希望司总清醒过来之后给方特助的工资再开高一点。

“上楼吧,”郁皊被高大的男人亦步亦趋跟着:“很晚了,你去洗澡,然后睡觉。”

他有心问了一下方特助这几天司总的工作安排,知道是打算居家办公,不重要的会议都推到后面去。

不用去别墅以外的地方,郁皊松了口气。

他还记得祁阳那次很冒昧地闯到了司氏集团里,要是他再跟着去,再怎么想低调也不可能了。

“你自己去拿衣服吧,”郁皊站在房间门口,示意司行昭自己进去:“也可以在这里洗澡,睡觉也可以。”

他已经委托方特助明天再搬一张床过来,当成双人间使,今天勉强凑合一下。

不过房间的床也是两米宽的,再加一张被子,也能井水不犯河水。

司总委委屈屈地“哦”了一声,找到自己要换的衣服,跟着老婆挤进了他的房间。

开什么玩笑,一晚上怎么说也要躺好几个小时,他怎么能放弃和老婆贴贴的机会,一个人去躺冷冰冰的床。

况且……他看看前面不知情况的老婆,再看看自己从衣柜里翻出来的东西。

老婆不喜欢和他贴贴肯定是因为他没有展示出自己的优点!

郁皊无有不可。

他有些累了,司总实在难缠,脑子坏掉了又不好沟通,他感觉自己被勒过的腰都在隐隐作痛。

考虑到司总的身高和体型,还有身上有些夸张的肌肉,这点磕磕碰碰应该也不是故意的。

郁皊只是冷着脸把锻炼身体写入计划表。

司行昭在他身边黏黏糊糊一会,老实地去洗澡了。

郁皊听着浴室里的水声,靠在重新铺过了的床上,竟然生出了几分放松之意。

天知道他经历了什么。

在摄影棚帮忙半天,回到家就被脑子坏掉的司总抱着要安慰,等来了方特助也没能摆脱意外。

郁皊调整呼吸。

不能想了,和司总联姻以来不到两个星期的时间比他过去经历的意外都多。

郁皊揉了揉眉心,感觉自己平静的生活被完全打乱了。

罪魁祸首还处于一个弱智的状态,打不得骂不得。

郁皊想了一会,翻出文献开始看。

刘教授让他再精进一下剧本,他有些没思路,就打算再看看相关著述。

郁皊一旦沉浸在剧本中就很专注,耳边的水流声越来越小。

如果他是王导,会怎么表达接下来的故事呢……

郁皊的思绪被呼唤声打断。

“老婆!”

郁皊感觉有人影在自己面前晃了晃,然后他就被一大片裸露出来的肌肤晃了眼。?这是什么?

郁皊还没从剧本的世界里回过神,就被抓住了手掌,贴在了对方身上。

浴袍的领子拉得很开,对方又没有遮掩的打算。掌心触碰到温热又富有弹性的肌肤上。

郁皊还有点懵,挣扎间之间不小心在上面按了几下。

软的,一下还没按到底。

“老婆摸我了!”

郁皊听见司总带着点羞涩和兴奋的声音。

他指尖蜷缩,又被一只大手挨个掰直,带着他好好触碰了一下那片滚烫的皮肤。

“等等—”郁皊讶然,有点磕巴:“你在干什么?”

“想让老婆摸摸我,”被他盯着的男人露出坦然的表情:“老婆都没有要摸一摸的想法么?”

床陷下去一块,是刚从浴室里出来的司总半跪在床榻上,卡住郁皊的腿

郁皊忽然想起来,面前的司总是一个十八岁的“alpha”。

处在一个年轻的,精力旺盛的,花孔雀一样乐于展示自己的时期。

第23章

自认为是十八岁alpha的司总表现得无比热情。

他热衷于展示自己, 半披着浴袍,要坏心眼的老婆检阅一下自己没有水分的好身材。

比如说练得很不错的胸肌,有点夸张的背肌, 还有往下块垒分明的八块腹肌。

最好能摸一摸, 让老婆知道外面的alpha都比不过自己,beta更不行。

可以说很有心机了。

这套求偶手段在动物身上很常见,毕竟动物世界没有道德的约束, 全凭本能,而司总恰巧又有一副好资本。

但照搬到人类世界……

这种不顾场合展示自己的举动很像色/情/狂和骚/扰/犯。

处于“易感期”的司总显然没能体会到这一点。

他只是十分热情地, 扒开浴袍, 抓着老婆, 让微凉细腻的掌心贴在自己胸口。

郁皊的沉默被司总当成了害羞, 让他更起劲了。

“摸一下嘛, ”他热情推销自己:“然后我也摸摸老婆的好不好?”

双腿被卡在靠背和膝盖之间, 高大的身躯俯下来,郁皊动弹不得。

他的手腕被捏得有点红, 指尖也被那一份近乎灼热的温度捂热了, 很不自在地蜷缩起来。

也许是因为过分惊讶,郁皊微微启唇, 露出一个不可思议的表情。

再不松手他真的要报警了。

郁皊看着在面前大方晃荡的裸露肌肤, 觉得房间都热了起来。

司总, 不,应该是是自认为是十八岁alpha的司总, 怎么能用这么光明正大的态度做这种事?

郁皊没被抓住的手死死拽着家居服下摆。

他现在毁约还来得及吗?

老婆不理他, 司总以为是老婆觉得自己的诚意还不够, 痛快地伸手去解浴袍下摆松松垮垮的带子。

让老婆摸摸他,然后他也可以摸摸老婆吧?

某个十八岁alpha的视线悄悄落在柔软的家居服上。

这个季节的衣服还很薄, 棉麻质地,是收腰的设计,把那一截柔韧的腰肢勾勒地清清楚楚。

他的老婆肯定没有练出自己这样的腹肌,小腹软白,摸上去手感好极了。

司行昭偷偷用手臂丈量过好几次,疑心自己一手就能圈住那段柔软的弧度。

“不行!”郁皊如临大敌,感觉掌下的肌肉莫名其妙紧绷起来,有点崩溃:“你把衣服穿好!”

这个场面显然是不方便叫方特助过来的,郁皊感觉司总都应该被打上马赛克,然后关入禁闭室好好反省。

最好被送去戒/色/吧洗涤一下心灵。

郁皊更不知道该怎么和方特助描述司总的恶行。

看方特助今天那个样子,结合一下他的话,就知道司总之前“易感期”的时候并不会这样。

这样……放荡?

郁皊不知道问题出在哪,但他也没办法用冷静的语气描述出司总是如何敞开浴袍,邀请他摸一摸自己。

何况司总的肌肉是真的很夸张。

一般来说,锻炼肌肉这件事不不仅需要勤奋,还需要天赋。

司总显然是属于两者兼有,穿上衣服是行走的衣架子,脱下衣服就能看清楚身上夸□□硕的肌肉。

可这并不是郁皊想看的。

他更不想和司总玩“你摸摸我我摸摸你”的游戏。

郁皊伸手,抓住床上的被子,一股脑地扔在司总身上:“穿好!”

被蒙住脸的男人没动,听见郁皊的质问:“你刚刚在干什么?忘了合约上的内容吗?”

他不是才强调过吗?

郁皊好不容易才挣脱开手腕的束缚,又急又恼,脸颊都染上红晕。

“没忘。”

意识到老婆真的在生气,听起来还像要哭了一样,司行昭老老实实回答。

他也没敢把被子揭下来,又怕老婆真哭了,焦躁得团团转。

老婆好像一点也不喜欢他这样,还被惹哭了。

郁皊缓了一会,勉强用“弱智”这两个字安慰住自己,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

他怎么能跟一个自以为是十八岁的alpha司总计较呢,司总现在的脑容量有没有平时的十分之一都不知道。

郁皊抬头,被他凶了一下的高大男人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头上还滑稽地蒙着被子,他扔上去的。

这是真的一点脑子都不剩了。

“行了。”

郁皊挪开视线,把无辜的被子扯下来。

也许是吸取到了教训,司总不敢再有动作森*晚*整*理,眼巴巴地站在原处:“你哭了吗?”

郁皊下意识摸了摸眼尾,并没有湿润,摇摇头:“没有。”

“你把衣服穿好,”郁皊抿唇:“不好意思,我刚刚语气太重了。”

他平时的情绪并不外露,但刚刚被抓住手腕的时候真的有点惶恐,又听见那种露骨的话。

司行昭老老实实把浴袍的带子系好,一点多余的肌肤都没有露出来。

垂头丧气的,要是有尾巴,估计转都转不起来了。

郁皊看了一眼:“你还没吹头发?”

司行昭点头。

他一心想着给老婆一个惊喜,那里还顾得上头发不头发的。

没想到惊喜变成了惊吓。

“我帮你吹吧。”郁皊犹豫一会,小声道。

司行昭立刻抬起头。

郁皊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那你自己弄么,吹风机在洗手台柜子里。”

他也不知道怎么,想缓和一下尴尬的气氛,结果更尴尬了。

郁皊别过脸,刚想说算了就听见司总说好。

“要老婆帮忙!”

司总风风火火拿来吹风机,热情洋溢地递给郁皊。

郁皊:……

“你坐着吧。”

郁皊比了一下,发现站着不方便,就让司总在椅子上坐下。

让司总一个人去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干脆他来好了。

郁皊这样安慰自己,小心翼翼又生疏地碰了碰司总的头发。

吹风机发出嗡嗡的运转声,郁皊打开热风,对着半干的头发开始吹。

他当然是没有帮别人吹头发的经历,不过他自己就留长发,做起来也算得心应手。

微凉的指尖偶尔碰到司总的鬓角,郁皊就小声地说对不起。

估摸着差不多了,郁皊关掉吹风机:“好了。”

他想跟司总说声要是没事他就早点休息,他想再看一会书。

却没想到刚回头,就对上司总热切的视线。

“老婆真好!”刚吹干的头发还很蓬松,郁皊就感觉自己的腰被搂住了,毛茸茸的脑袋在胸前蹭来蹭去。

郁皊有点僵。

司总的情绪变化真快。

刚刚还一脸幽怨,帮他吹个头发又高兴起来了。

“老婆没有帮别人吹过头发吧?”搂着老婆的腰蹭了一会,司总抬起头,期期艾艾地问:“没有吧?”

郁皊在他犹如实质的眼神中点点头。

司总更开心了。

看,老婆只帮他吹头发,肯定是因为喜欢他!

他又靠过去一点,手臂慢慢收紧,在老婆没注意到的情况下把老婆圈在怀里。

郁皊没懂司总的开心,但抱一抱也没什么,他有心缓和一下气氛,随司总去了。

他没说话,司总也不感觉尴尬,转而问起更多问题。

“那老婆有没有这样抱过别人,除了那个粉头发的beta?”

郁皊拧了拧眉:“你说祁阳?”

司总思忖了一会,点头。

郁皊给出否定答案,又萌生出了一个问题。

司总是怎么判断一个人到底是alpha还是beta和omega的?

这时候的司总显然还记得之前的事,连祁阳的粉头发都知道,可见记忆没有错乱,只是多了些奇怪的东西影响他的判断力。

觉得祁阳是beta,又觉得方特助是alpha,还把自己当成了omega。

郁皊低头,盯着司总脑袋上的发旋看。

“你,”他疑惑:“是怎么认出他们是不是alpha的?”

“老婆判断不出来吗?”司总惊讶了一下,换上严肃的神情:“那老婆更不能离开我了。”

郁皊:“……你别打岔。”

好在现在的司总很乐意回答他的问题,干脆道:“气味啊,alpha和beta的气味都不一样的。”

气味?

郁皊回想了一下。

祁阳会用香水,但方特助很明显没那么夸张,身上只有淡淡的剃须水的味道。

而他自己……

郁皊看了看自己。

他没有用香水的习惯,平时也不怎么用带香味的洗漱用品,司总不可能从他身上闻到香味。

郁皊沉思:“我身上有什么味道?”

他从刚开始就很疑惑司总找上他联姻的缘由,A市也不是没有别的适龄男女,甚至他的身份更不合适些。

如果说是因为alpha司总觉得他是omega,那司总是怎么闻出来他身上的味道的?

郁皊的问题一出,搂着他的男人眼神更亮了。

“老婆在邀请我闻你的腺体吗?”司总的胳膊收得更紧了。

腺体?

又听到一个新名词,郁皊想了一会,犹豫着点头。

他还挺想知道司总是怎么判断出他是omega的。

高大的男人表情呆了一瞬,听见冷冷淡淡的老婆问:“腺体在哪?”

老婆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某个十八岁的alpha立刻想通了老婆对自己很冷淡的原因。

原来老婆很多东西都没搞懂,怪不得不爱和他贴贴,原来是什么都不懂!

老婆是很爱他的!

“在后颈?”

郁皊重复了一遍司总的话,下意识按了一下后颈。

脖颈处光滑细腻,薄薄的皮肤下是分明的骨骼,显然没有什么司总所说的腺体,他是一个很正常的普通人。

郁皊狐疑地看司总:“真的吗?”

司行昭疯狂点头。

他的视线落在郁皊雪白的后颈上,不自觉咽了咽喉咙。

“可是我感觉……”司行昭听见老婆有点苦恼的声音:“我怎么什么都闻不到?”

司行昭的喉咙咽得更厉害了。

“可是我能闻到,”郁皊没注意到低着头的男人音色越来越哑,里面还有古怪的诱哄:“让我闻一下告诉老

婆……”

郁皊只感觉司总的脑袋蹭得他很热,干脆点头:“行吧。”

他别过脸,把衣领往下压了压:“你闻吧。”

搂着他的男人并没有动。

郁皊很疑惑地用眼神催促司行昭。

他倒是想看看,司总到底脑补出了什么样的香味。

搂着郁皊的男人换了个姿势,直起腰,视线刚好和他齐平,小臂顺势圈住郁皊的肩膀。

站着的人身形很纤细,也不设防,不知道自己这样是被人完完全全搂住了,还主动拉开衣领让别人闻自己的味道。

高挺的鼻梁在肩胛骨上蹭了蹭,贴近后颈雪白的皮肉,薄唇不经意间擦过那一小块皮肤。

郁皊只感觉一阵热气喷在脖子上,有点痒,不自觉动了动。

“好了吗?”他见司行昭半天不抬头,催促了一下。

需要这么长时间吗?

“好了。”司行昭抬起头,可惜地看见那一小片雪白的皮肤重新被衣领挡上。

郁皊追问:“是什么味道?”

“很甜,”司行昭闻完之后还没放开手,下颌在郁皊肩膀上蹭来蹭去:“老婆的信息素是香草兰味道的,甜丝丝的。”

像是为了印证自己的话,司行昭又隔着衣领闻了一大口。

香草兰。

郁皊知道了答案,就推推还在乱闻的司总:“我知道了,别蹭了。”

他伸出一根手指,坚定地推开了司总的脑袋。

这个香料的味道没怎么出现过在他的生活中,显然司总病得厉害,都出现幻嗅了。

郁皊决定提醒方特助带司总去检查的时候添上一项嗅觉测试。

浑然不知老婆在想什么的司总被老婆用细白的手指抵着脑袋,还以为老婆在和他玩,伸手去抓老婆的手。

“停。”郁皊及时抽回手。

男人的手顿在半空,眼巴巴地望着他。

郁皊算是知道了对付现在的司总要借鉴一下训练犬类的方法,要让司总明确知道自己不喜欢什么,要不然下次还敢再犯。

“去睡觉吧,”郁皊也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他本来还打算看会书,刚一折腾又没力气了,感觉自己简直像是遛狗反被累瘫的主人。

司总比大狗不听话多了,还能发挥主观能动性和想象力呢。

郁皊揉了揉眉心,一看时间都快十一点了。

他躺到床上,给司总下达指令:“很晚了,睡吧。”

司总听话地“哦”了一声。

郁皊躺在床边,用枕头在中间堆出了一条楚汉河界,示意司总不要越过这条线。

“我关灯了。”郁皊见旁边人躺好了,把房间唯一的光源按掉。

视野里一片漆黑。

上次他这么晚见到司总……还是听见对方说联姻对象需要保持距离呢,哪知道现在就躺在一张床上了。

郁皊不得不感慨世事变化万千。

他闭上眼睛,不知道多长时间过后,却感觉床对面的人挪动了一下。

一开始是很小幅度的挪动,被男人控制得小心到无,只有被单被摩擦皱了。

郁皊没睁眼,不理会司总的小动作。

哪料到他的沉默被当成了许可,挪动的幅度更大了,郁皊甚至感觉到放在中间的枕头被抽开,继而有一只手小心翼翼地环住了他的后背,高高兴兴地贴住他。

郁皊:……

他有点无语,自己是面向外面睡的。想看看司总到底想干什么。就感觉到后背贴上了高热的胸膛,严丝合缝。

刚才伸过来的手也再次收紧,变成了他被司总搂在怀里睡的姿势。

偷偷摸摸贴过来的男人还得寸进尺,把下颌轻轻搭在郁皊肩膀上,满意地蹭蹭。

也许是怕自己的动作把人惊醒,还拍了拍怀里人的肩膀,哄睡似的。

郁皊背对着司行昭,不太自在地睁开眼。

他没和人这么挤挤挨挨地睡在一起过,印象里只有郁茉会这么哄他,还会给他唱歌。

但司总显然比郁茉生疏多了。

都没考虑到自己那么大的体型会不会挤到人家,胳膊枕起来硌不硌人。

偏偏要搂着人家睡觉,还以为自己没吵醒别人似的。

太奇怪了。

郁皊表情古怪,感受着后背染上的温度,肩膀上轻拍的力道越来越弱。

更奇怪的是他竟然也有了几分睡意,眼皮越来越重。

不行!

郁皊兀地翻过身,和睁大双眼的司行昭对视上。

窗帘是拉开的,庭院里微弱的灯光透进来,足以让他看清司总的表情。

司总看见他,眼睛瞪大,有一瞬间的慌乱,转而紧紧闭上眼,假装自己睡着了。

郁皊都不忍心戳穿司总拙劣的演技。

但他也没把人推开,只是又转过去,有些生硬地说:“别拍了,睡觉。”

停在肩头的手一顿,又严丝合缝地搂住怀里的人。

这次是光明正大的了,用的力气也更大。

实现搂着老婆睡觉心愿的alpha心里甜蜜得很,觉得空气中都弥漫着香草兰甜丝丝的味道。

如果郁皊能听见司总的心音,大概会听见一连串类似于“老婆香香……嘿嘿好香……爱老婆”的乱码。

他没睡着,冷不丁地提醒一句有点兴奋的司总:“快睡,明天你要上班。”

老婆还和他说话……等等,司行昭顿了一下,上班?

他一个刚满十八岁的alpha为什么要上班?

郁皊感觉到后面人的动作停了下来,补充了一句:“方特助说你明天有会,早上八点,早点睡吧。”

司行昭的表情僵了僵。

他从脑海里检索出是有方特助这么一个人,却没明白老婆为什么说他要上班。

“为什么?”司行昭疑惑:“我工作了吗?”

郁皊抿唇,想起来司总想着还以为自己才十八岁,大发善心地翻过身,盯着司总流露出傻气的眼睛。

“嗯,上班,你工作很忙的,全年无休,早九晚六,不算上加班。”郁皊笑了笑:“所以你早点休息,别乱动了。”

司行昭:???

第24章

怀里抱着漂亮老婆, 司行昭满心都是喜悦,一时没反应过来老婆说了什么。

老婆说他要上班?还是全年无休,早九晚六, 经常加班的那种?

那他岂不是连陪老婆的时间都没有了!

“真的吗?”司行昭看着老婆漂亮的脸, 那双眼睛格外黑,又格外冷淡,忍不住追问:“可是我还在易感期……”

看着司总疑惑不解的眼神, 郁皊点头。

“当然,我骗你做什么?”他的语气冷静:“就算是特殊时期, 也不可以疏忽工作啊。”

此刻某个十八岁alpha的漂亮老婆表现得像个残忍的资本家, 红润的唇瓣吐出冷冰冰的话语:“一个月就请一次长假, 说出来多不好, 别人会以为你是多不可靠的人。”

郁皊感觉搂着自己肩膀的手收紧了。

被老婆说了的男人低头, 寻找安慰似的把自己挤进小一圈的老婆怀里。

所幸床很大, 他控制着力气,要不然两个人都得掉下去。

“那好吧, ”司行昭听出来老婆想让自己去工作, 老实点头:“我会去的,那老婆呢, 陪我一起吗?”

郁皊看他一眼:“我去上学。”

这几天情况还不是很明晰, 他得请假, 要是司总结束“易感期”或情况好转,他就得去学校了。

虽然有的课上不上无所谓, 但他还要拿学分的。

自以为十八岁的司总不想上班, 他可是要上学的。

听到这个答案的司总闷闷不乐。

“不过这几天可以陪你, ”郁皊:“方特助也在,你居家办公, 开会,知道吗?”

司行昭点点头。

他是个成熟的alpha,尽管才十八岁就要工作,甚至老婆都不陪他,他也会老老实实工作的。

工作可以赚钱,可以养老婆,向老婆证明自己的社会地位和财力,他不能让老婆觉得自己是一个没有担当的alpha。

何况老婆说这几天可以陪他!

司行昭往前蹭了蹭,闻闻老婆的头发:“好!”

郁皊应了一声,得到司总肯定的答复就转过脸去了。

这个姿势太亲密,灼烫的呼吸都落在他面颊和脖颈处,带来细微的痒意,让他不太舒服。

“你别靠那么近,热。”这时候晚上的温度尚可,但司总体温比常人高一点,又严丝合缝地搂着他,郁皊感觉自己也有点热。

搂着他的男人听话地放开了一点。

但也只是一点,两只手臂仍然搂着郁皊,半点离不开。

郁皊闭上眼睛。

希望方特助答应好的床早点送过来,只要不和得了皮肤饥渴症一样的司总躺在一起,让他挤在沙发床上睡都没关系。

不对,放着自己床不睡的是司总,分明应该让他睡地板。

睡地板也不能让他和自己一个房间,要不然就会像今天这样鬼鬼祟祟磨蹭过来。

郁皊迷迷糊糊想着,竟然也睡着了。

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了,明媚的阳光透过纱帘印在落地窗前,投下大片枝叶的剪影。

长发散落下来,郁皊的眼神还有点迷茫,被他枕在下面的手臂也动了动。

郁皊转头,瞥见一张放大的俊脸。

眼睫深黑,鼻梁高挺,线条流畅又英俊,看着有点眼熟。

额发垂下来一缕,浴袍的两襟蹭开一点,勾勒出隐隐有些夸张的好身材。

早上血糖低,郁皊有点晕,一时忘了昨晚发生了什么,疑惑起床上为什么还有别人。

他的腰和肩膀都被揽在怀里,像什么娃娃似的,脑袋还枕着别人的手臂,脸颊就贴在这人的胸膛。

郁皊醒了,搂着他的人还没醒,堪称熟练地把人搂近一点,鼻梁在郁皊身上一边蹭一边嗅。确认气味似的。

被他一按,郁皊的脸颊直接贴在散开的衣襟处,唇瓣擦过干燥温暖的肌肤。

郁皊:!

他下意识伸出手,在那个富有弹性的地方按了一下,又像被火烫到似的甩开手。

郁皊挣扎的动作有点大,“啪”地一声打在了男人肩膀上。

他忽然感觉自己的膝盖好像碰到了什么地方,意识到是什么之后有点尴尬地顿住。

闭着眼的男人立刻拧起眉,眼皮动了动,凑过来一点,导致郁皊被迫又感受了几下。

好。

他应该把司总赶到地板上去睡的。

郁皊面无表情。

司总真精神啊,起床了也不消停。

“起床。”郁皊干脆推推司总:“起来开会——”

不知道是哪个字刺激到了司总,半睁着眼的男人立刻清醒了,下意识收紧双臂。

要工作了!

郁皊反被搂得更紧,有点头疼:“我是让你起床。”

“哦哦,好。”司行昭听见老婆的声音,又被推了两下,老老实实松开手。

他半坐起来,老婆已经下床了,长发飘扬,在光下像是在发光似的,脸颊雪白。

抱着老婆睡觉当然是一件美事,如果没有一醒来就被老婆赶出去上班就更好了。

老婆太有事业心也不好,影响家庭生活。

郁皊拿了自己的衣服,看看还坐在床上的司总:“我换衣服,您也快点。”

床上的男人听话地点头,盯着郁皊看看,又盯着自己的某个部位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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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司总下一秒就开口,语气幽怨:“老婆……”

郁皊平复呼吸,控制着自己的眼神不要太冷:“喊什么?”

察觉到老婆的心情很不妙,司行昭噤声。

虽然很想说点什么,但看老婆的表情,要是说出那句话,估计会被老婆打。

郁皊用余光看了一眼司行昭,冷声让他快点洗漱,走进浴室并关上门。

他要换衣服,不能寄希望于现在的司总有保持距离的意识。

何况现在的司总是很精神的司总。

郁皊关上门还不够,从里面锁了一下。

不是他太过提防,是司总前科太多。

今天不打算出门,郁皊就拿了一身很简单的衣服,白色上衣灰色长裤,所幸他比例好,穿什么都好看。

换完衣服,郁皊就简单洗漱了一下,出去的时候司行昭也换好衣服了。

也许是郁皊和他说过了要开会,司总潜意识里记得开会要摆出什么姿态,挑了件配套的西装。

宽肩长腿,额发也打理过了,露出冷峻深邃的面孔。

郁皊站在浴室门边,视线来回扫了几下。

很好,现在的司总像是智商占据高低的样子,情况也消下去了。

但下一秒,男人就看见了他,径直走过来,眼神里流露出熟悉的傻气。

“老婆,”司行昭抱住自己的漂亮老婆,高兴地问:“我们去吃饭吗?”

郁皊:“……去。”

他大意了,如果司总恢复了原样,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离开他的房间。

郁皊有点无语,想到司总刚刚支棱的状态,下意识甩开他的手。

对上司总那双无措的眼睛,郁皊顿了一下:“下去吃饭,不要像这样拉拉扯扯的。”

“好。”司行昭疑惑老婆的冷淡,却还听话地点头。

方特助起得早,先是处理了一会公司的事情,又把早餐带进来。

现在情况特殊,司总就连司家长辈也没告诉,他当然不能让管家等人进来发现端倪。

不过司总日理万机,又一向敬业,用生病的理由也没办法离开公司太久。

最多两天不去,时间再长那帮股东就要怀疑了。

方特助收拾碗筷,想到公司里滚刀肉似的元老,叹气出声。

顶头上司一向可靠,但一出状况就很难处理,方特助想到昨天自己被一通电话叫过来的慌张,更愁了。

所幸司总采取了严医生给出的处理方法,找到郁少爷,还把人拐回了家。

方特助想到他们才十八岁的总裁夫人,萌生出了一种助纣为虐的心虚感。

饭桌上。

对面的方特助敬业地充当着背景板,假装自己不存在。

郁皊坐在自己位置上,一边用餐,一边提防时不时凑过来的司总。

司总的情况比昨天下午好很多了,没有再动不动做出失智的举动,但也不肯离开郁皊半步。

坐在餐桌上吃饭的时候,也要把椅子拉到一起,黏黏糊糊的。

就像现在——

郁皊刚放下勺子,手边就递过来一只蟹黄包,然后是司总高高兴兴的声音:“老婆吃这个!”

一个没留神,他面前的碟子就被堆满了。

司行昭却乐此不疲。

在他眼里看来老婆太瘦了,轻飘飘的,他一只手就能抱起来。

老婆还很挑食,不爱吃饭,这样下去怎么能行?

alpha司总愁极了。

郁皊:“可以了,我吃不下那么多。”

他按住司总的手,阻止对方:“你吃你的。”

被说了的男人终于老实下来。

但也只是一会,没几分钟过后司总又固态萌发,大剌剌地靠过来拿走郁皊的筷子要喂他。

“啊—”司总自觉肩负起哄老婆吃饭的重任。

郁皊:……

他的视线往方特助那里看了一眼,后者死死盯着手机,好像那一小块屏幕上有什么足以撼动世界的新闻。

毁灭吧。

好不容易解决了早饭,郁皊已经心累了,却不得不陪着继续陪着司总。

司总可以不去公司,但要参加早上的例会,这件事方特助和郁皊说过了。

郁皊坐在书房的沙发上。

他住进来两个星期,没来过这里,因为这是司总办公的地方。

郁皊有心避开司行昭,又很有距离感,自然不可能来这里。

现在却误打误撞地进来了,不知道要呆多久。

郁皊放下平板,看了一眼坐在办公桌后的男人。

电脑开着,汇报工作的声音传来,而司总面无表情地听着,偶尔给出回复。

郁皊松了口气。

他还担心司总的“易感期”会影响工作,想着要不要找方特助过来。

看来司总的认知混乱只是一部分,大部分情况下是正常的。

郁皊低头继续看自己的屏幕。

他今天没去学校,请了病假,江柠过来问他严不严重。

郁皊回了消息,又问她能不能帮自己记笔记。

江柠很痛快地答应了,嘱咐郁皊好好养身体。

郁皊回好。

这时候,汇报的声音忽然大了一点。

郁皊抬抬眼皮,发现不是声音大了,是司总端着电脑走过来了。

余光触及屏幕,上面被人像一块块分割,背景是办公室,各个西装革履,显然是一场正式的会议。

郁皊吃了一惊,可司总神色如常,还靠在他旁边坐下。

郁皊想说点什么,顾忌着麦克风,怕自己的声音被录进去,说话都不敢。

他看看神态自然的司总,又看看屏幕,手里的平板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了。

司总到底在干什么?!

郁皊想立刻走开,手腕却被捏住,不轻不重地摩挲。

手腕内侧的皮肤格外细腻,被带着薄茧的指腹来回摩挲,带出细微痒意。

郁皊不自在,司行昭却自在得很,见老婆没反应,动作更大胆了些。

老婆今天穿的上衣很宽松,袖口宽大,轻轻松松就能探进去。

腕骨细伶伶的,一看就是没好好照顾自己,司行昭一边摸,一边感觉自己的责任更重。

他的老婆太瘦了,又瘦又小,和自己比一下像是未成年似的。

不适合被他在易感期进行标记。

alpha的本能催促着司行昭有下一步动作,不仅仅是搂着抱着,而是更进一步的亲密。

但他的老婆太小了,又表现得不是很喜欢他,司行昭就把这件事抛到脑后。

虽然很急躁,但他闻一闻老婆的味道就好了。

“你在干什么?”

郁皊想抽回手,又怕被会议室里的人注意到司总这边的动静,只好压低声音提醒司总:“放手!”

他还不想和司总一起出现在公司的八卦里。

司行昭却没放开手,攥着老婆的手腕:“我没开摄像头,麦克风也关了。”

开什么玩笑,他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的老婆。

郁皊不信,瞥了一眼屏幕,发现的确是司总说的那样才作罢。

他有点无语:“那你要干什么?”

幼儿园小朋友吗,连开会都要和别人手牵手?

司行昭却说:“我想躺在老婆腿上。”

郁皊沉默了一下。

他拒绝:“你在开会,不要想别的事。”

司行昭却反驳:“可是我很难受,只想抱着老婆。”

他的音色有点哑,眼睛也红,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像他自己说的那样。

郁皊有点疑惑。

但他也的确看过司总昨天难受的样子,有点犹豫。

不答应司总,也会被不间断地打扰……

郁皊:“好吧,但是你不能再乱动了。”

沙发就这么大,显然是不能让司总舒舒服服地躺下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司总一定要下来和他贴在一起。

郁皊想了想,把靠背上的枕头抽出来放在自己腿上。

司行昭得到老婆的许可之后,把电脑扔在一边,十分迅速地躺下。

他枕在老婆腿上,被垂下来的长发碰到脸颊,感觉自己幸福极了。

平心而论这个姿势并不舒服,司行昭要躺在郁皊腿上就必须把腿伸在一边,也要注意不能把全部的重量都压在老婆身上。

但他的老婆身上那么香,那么软,还和他说话。

他爱老婆!

alpha的本能占据高地,司行昭又黏黏糊糊起来。

郁皊看着平板,有点恼地回答司总无穷无尽的问题。

他算是懂了,司总的认知混乱全部都是来折磨他的。

“我在和谁聊天……”郁皊重复了一遍司行昭没意思的问题,瞥见通知栏弹出来的消息框,随口道:“你不认识,是不同系的学长,齐闻。”

司行昭的笑忽然僵在嘴角。

是那个……老婆在露营的时候认识的alpha?

老婆为什么在和他聊天?

司行昭的表情瞬间精彩起来,有雷劈他似的,里焦外嫩,引得郁皊疑惑地问:“怎么了?”

“我不活了,”司行昭躺在老婆腿上,语气冷静:“老婆在我易感期的时候和别的alpha聊天,在我面前出/轨。”

第25章

郁皊:“什么?”

他没放下平板, 有点疑惑地看看枕在腿上的司总:“你知道他?”

司行昭没回答老婆的问题,语气更加幽怨:“我就知道老婆还是喜欢男大学生。”

郁皊:?

司行昭伤心得很,在老婆腿上滚了一圈, 感觉已经看到了老婆和别的alpha跑掉的未来。

他的老婆那么漂亮, 那么单纯,被不怀好意的alpha盯上……司行昭想都不敢想。

太可怕了。

郁皊:“……你要掉下去了。”

沙发挺小的,司总硬是要挤进来, 现在又在滚来滚去,郁皊都怕他掉下去。

“你先开会。”郁皊看了看还亮着的电脑屏幕。

司行昭心如死灰:“不。”

老婆都要和别的alpha跑了, 他还上班有什么意思?

郁皊有点无语。

司总从哪里判断出来他和这个齐闻一定有密切联系的?

但方特助给的责任还在身, 郁皊放下平板, 指尖在司总额头上按了按, 勉强算是安抚:“开会, 开完会我跟你说。”

司行昭幽怨:“我现在就要听。”

司行昭幽怨得像是被老婆抛弃的家庭主夫。

郁皊抿唇。

还好司总提前关了麦克风和摄像头, 要不然他都不敢想象司总这副样子被下属们看到,会传出什么样的流言蜚语。

怪不得方特助请他包容, 原来是司总偷偷变成了弱智儿童。

“他就是一个学长, ”郁皊斟酌了一下:“天文社的,跟我不是一个系, 露营的时候认识的, 没加上多久。”

司行昭追问:“那他为什么现在给你发消息?”

郁皊:“这你得问他。”

难道他还能控制别人给不给自己发消息么?

郁皊看着无理取闹的司总。

哪料到司总比他想得还能无理取闹。

枕在腿上的男人忽地坐起来, 换成搂住郁皊肩膀的姿势。

猝不及防被抱了个满怀的郁皊拧眉,听见司总闷闷的声音:“那我要看老婆和他的消息记录。”

众所周知, alpha的占有欲很强, 尤其是在易感期的时候。

司行昭尤甚, 明明老婆就在身边,他却焦躁地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看楼下那个beta助理也感觉是来和自己抢老婆的。

他把这归结于自己的老婆太受欢迎了,又不愿意让他标记自己。

不会查岗的alpha不是好alpha!

郁皊:“行。”

他和齐闻没发多少消息,主要是对面问他回答,因为齐闻格外热情所以显得消息多一点。

压根就没有司总脑补的那些奇怪东西。

郁皊把手机递到司总手里。

司行昭一脸严肃地翻看这个“alpha”给自己老婆发来的消息。

他先是点开这个alpha的主页,头像应该是自拍,抓拍了一张打完球之后仰头喝水的照片,很有心机地露出还算英俊的侧脸。

司行昭的表情更严肃了。

这个alpha的动态里更新了很多照片,有旅游森*晚*整*理照也有分享美食的照片,配上文案,看起来是个很热爱生活的人。

甚至还有腹肌照!对着健身房的镜子拍,衣摆卷到上面去。

下面还有好友的夸夸,问他是怎么练得这么好的。

司行昭打起十二万分精神。

这个alpha太不守A德了!

郁皊看着司总的动作,疑惑更甚。

司总不是说要看聊天记录吗?

郁皊等了一会,才看见司总点进聊天记录里。

他还在沙发上坐着,只不过因为司总换了动作,就变成了肩并肩挨着坐在一起的姿势。

手机还在郁皊手上,司总伸手搂住他的肩膀,表情沉得很。

郁皊对齐闻的动态没兴趣,却被迫和司总一起观阅。

他的视线在那张腹肌照上看了一下,想着齐闻好像跟他说过很喜欢健身。

怪不得,身材还挺好的。

这样想着,听见耳边传来幽幽声:“很好看吗?”

郁皊随口应了一声:“还可以。”

他对健身没什么兴趣,不过齐闻练成这样显然也是要下大功夫的。

司行昭更幽怨。

老婆竟然喜欢这种不守A德,随便在互联网上发腹肌照的alpha!

他吃了老实的亏!

司行昭完全忘了自己昨晚干了什么事,恨不得把这个alpha从老婆的联系人里删除。

可老婆没发话,他也不敢搞破坏,只好愤愤看起聊天记录。

划过去,满屏都是这个叫齐闻的alpha发给老婆的嘘寒问暖,不遗余力地和他的老婆分享生活。

太可恶了!

司行昭看到最后一条消息,把手机还给老婆。

“我没有主动给他发过消息,现在相信了?”

被迫感受查岗的郁皊拧眉:“能去开会了吗?”

他哪知道司总现在的神经纤细得像发丝,还要用查手机这种方式来证明自己。

郁皊看了看屏幕里不认识的下属们,不知道第多少次祈祷司总能早点恢复。

司行昭没吭声,把下颌搭在老婆肩膀上,紧紧抱住老婆。

郁皊无奈,像是安抚大型犬一样摸摸司总的脑袋。

司总虽然没说,但似乎很喜欢被这样摸摸。

郁皊感觉自己像是养了很有嫉妒心的大狗,出去摸摸别的狗都要被家里的大狗用怀疑的眼神看着。

被老婆安抚过,司行昭老实地继续开会。

老婆似乎感受到了他的难过,既没有说自己压到了他,也没有赶他到办公桌后面去。

老婆还是爱他的。

司行昭勉强原谅了老婆在网上看别的alpha的腹肌照的事情。

老婆想看就看吧,还不是那些alpha不守A德。

等老婆摸摸他的腹肌,就知道外面的alpha都是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

会议结束。

闻着老婆身上甜蜜的香草兰味道,司行昭感觉自己幸福极了。

但屏幕合上的那一刻,怀里的老婆忽然发问。

“你……怎么知道齐闻这个人,觉得他是alpha的?”他漂亮的老婆转过头,眼睛又黑又亮:“你见过他?”

司行昭顿住。

他的老婆像是看出来什么似的,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眼角微微上挑。

司行昭可疑地沉默下来。

郁皊看到司总这副样子就知道自己的猜想是对的了。

他和社团成员一起去东山露营的生活,山上的确有司总派过来的人。

他就说为什么医生来得这么巧。

不过司总既然认得齐闻的脸,派过去的人还拍了照片么?

郁皊用审视的视线看司总。

后者装也不装一下,认错似的低着头。

郁皊思忖:“为什么派人跟着我?”

司总的头垂得更低。

如果是平时的司总,郁皊是不会问出这种问题的,毕竟那个司总看着就不像会对别人解释自己行为的样子。

祁阳也跟他说过,司总这样的男人大概率控制欲很强。

派人跟着他的;理由无非有两个,一是担心安全,二就是祁阳给出的答案。

被人这样监视,郁皊的确有点恼。

司总要是想知道他的动向,大可以直接问他。

但司总派来的人的确间接起到了作用。

而且……郁皊看了看心虚的司总。

要是司总清醒过来,想起来这几天发生的事,会不会很尴尬?

毕竟是出现古怪的认知混乱,对着陌生的联姻对象喊老婆,露腹肌,抓野男人,哭哭啼啼,在得力下属面前说自己十八岁还不想工作……

郁皊想了一下,如果是自己是司总,估计连这几个人都不想看见了。

到时候司总的表情肯定很精彩。

郁皊不自觉勾了勾唇角。

“老婆不生气?”司行昭眼尖地瞥见郁皊唇角的弧度,惊讶出声:“不怪我吗?”

郁皊看他一眼:“你还没有解释为什么这么做。”

那就是还在生气的意思。

司行昭破罐子破摔,也没后悔刚刚查岗的举动,兀地搂住老婆。

他把下颌搭在老婆肩膀上,感受着掌下的柔软,低声道:“因为我离不开老婆。”

郁皊抬起眼皮。

嗯?

他又听见司总继续说,声音里的幽怨几乎能化成实质:“老婆和别人出去玩,就是不愿意跟我呆在一起……”

司行昭搂着老婆,表情幽幽:“不通过我的好友申请,和别的alpha聊天,还要和那么多人一起出去玩,就是不愿意陪我。”

郁皊看着司总的侧脸,听着他幽怨的话,差点疑心自己是什么很坏的人了。

司总记得这么清楚?

郁皊抿唇,更加疑惑了。

方特助和他说过司总很忙,他也记得司总说过保持距离的话,并不想去打扰别人。

现在司总和他说……自己不理他?

郁皊及时打住司行昭的控诉。

“所以,”他拧起眉头:“你是因为这个才去找人……盯着我?”

“不是,”司行昭摇头,纠正老婆的话:“不是盯着,是保护老婆。”

郁皊不置可否。

他没表态,司行昭继续说,表情竟然有点扭捏:“还因为我想看看老婆的照片……”

郁皊沉默。

看来司总的确是派人跟着他,还让人照片。

这也太闲了吧?

司行昭一个总裁,一边看人呈上来的照片,看他身边有没有出现别的男人,一边给他发消息聊天?

司行昭搂着老婆,第一时间注意到老婆的沉默,小心翼翼地凑上去道歉。

“对不起,老婆,”他低声:“老婆不想给我发消息,看不到老婆,只好让别人去拍照片。”

司行昭低着头,表情很诚恳:“老婆生气就打我几下吧。”

他甚至握起了老婆的手,摆出老实挨打的姿态。

郁皊抽回手。

“我不生气,”他语气很淡:“下次再这样就不一定了。”

司行昭小心地抬头:“真的不打吗?”

郁皊摇头。

司总给出的理由有点夸张,他不认为没见过几次的司总会想自己。

郁皊觉得司行昭是在敷衍自己,但后者的表情那么真挚,看他的眼神也是,好像他很喜欢自己似的。

真奇怪。

正常状态下的司总根本就不可能说出这种话,可见认知混乱的影响到底有多大。

郁皊决定委婉提醒一下方特助,有空带司总去拍个ct看看脑子。

“不打吗?”

老婆半天没说话,司行昭又把脑袋凑过去一点。

郁皊摇头。

他可不想打司总,指不定把自己打疼了对方都没感觉。

“你去工作吧,好好工作我就不生气了。”郁皊催促司行昭:“我也要看书。”

老婆爱他!

得到老婆的原谅,司行昭得寸进尺了:“那我要和老婆坐在一起!”

郁皊:“随你。”

他的语气很平淡,要是有熟人在这里,估计会听出来郁皊是有点不耐烦。

但司行昭什么都没看出来。

他现在的脑子完全是一团浆糊,只剩下和老婆贴贴,当然听不出来郁皊的言下之意。

十八岁的alpha司总兴致勃勃地拿来自己的手机,主动上交给老婆查岗。

郁皊看着递到眼前的手机,疑惑地看了看司总。

这是在干什么?

司行昭大声道:“给老婆也查我的聊天记录!”

他摆弄着自己的手机,献宝似的捧到郁皊面前。

郁皊:“要不还是……”

算了吧?

他匆匆看了一眼,就看见联系人的备注都是什么xx集团总监/副总裁/运营部部长什么的。

司总真的连商业机密都不当回事了吗?

郁皊神色古怪。

司行昭不依不饶。

他硬是要和郁皊分享自己的聊天内容,以证明自己是干干净净守A德的好alpha。

“老婆你看,我都没有主动加过别的omega或者beta,也没有发过那种照片。”司行昭点给老婆看,暗戳戳地踩老婆加上的那个alpha。

被迫看见司总生意往来的郁皊:……

“好了,我知道。”郁皊不得不安抚司总,试图控制他的不断点开记录的手:“我相信你。”

司行昭反扣住老婆的手。

老婆不生气了!还相信他!

郁皊表情复杂。

觉得和老婆坦诚相待了的司行昭终于安静下来。

郁皊得以拿回自己的平板。

他看了一会文献,又点开方特助的消息框。

郁皊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方特助。

喊别人老婆也就算了,司总怎么连手机也能高高兴兴地交出去。

你们的公司真的还好吗?

呆在房间里兢兢业业办公的方特助忽然收到了来自郁皊的消息。

现在收到消息肯定是因为司总的事,方特助不敢怠慢,立刻点开。

那边只发来了很简短的消息。

“方特助,如果有空的话,还是尽早带司总再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司总的问题真的很严重。”

方特助捏着屏幕的手微微颤抖。

他的顶头上司,除了乱喊别人老婆耍流氓之外,又干出了什么事?

第26章

郁皊发完消息, 低头看已经自觉躺在自己腿上的司总。

因为躺着的姿势,额发垂下,深邃英俊的面孔格外清晰。

就是表情太怪了。

挤在沙发上那么难受的姿势, 郁皊竟然从司总脸上看出十分的喜悦。

好像和他贴在一起就是很高兴的事了。

郁皊心情更加复杂。

他不知道方特助看到自己的消息会是什么心情, 但,如果他是方特助,一定会把司总送到医院里狠狠治疗。

各种检查措施轮着来, 一天一个不重样。

眼睁睁看着运筹帷幄的总裁变得呆傻也太可怕了。

不知道自己被老婆定义为呆傻的司行昭还在玩老婆的头发。

老婆留着长发,养得很好, 像绸缎一样, 闻起来香香的。

是老婆的味道!

司行昭一会把发尾攥在掌心里, 一会缠在手上, 不亦乐乎。

老婆不愿意被他标记, 肯定是因为太害羞了, 要不然怎么会一直陪着他。

等到老婆知道自己对他的心意,肯定会同意的!

司行昭感觉自己简直是世界上最幸福的alpha。

感受到发尾被拉扯的郁皊低头一看, 发现司总和自己的头发玩得不亦乐乎。

郁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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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皊看司行昭的眼神更复杂了。

不过, 郁皊忽然想起来一件事,眉头拧了拧。

司总的认知错乱, 只是针对“自己是个十八岁的alpha”和“自己是他老婆”这两件事上的吗?

结合刚才司总开会时候的发言, 他还记得公司事务要怎么处理, 看起来很唬人。

那就很奇怪了。

司总,一个二十六岁的男人, 出现了认知错乱, 把陌生人当成自己的老婆了?

还臆想自己才十八岁, 不愿意上班?

后者可以稍微理解一下,就比如弗洛伊德提出的本我自我与超我。说不定司总一直表现得成熟可靠, 潜意识里还是个没长大的宝宝。

前者就不能了。

郁皊都没和他见过几次,为什么司总会把一个陌生人当成老婆?就算是熟人也比他好吧。

但人脑的构造是很复杂的,昨天方特助和他念了一大串报告结果,郁皊只听懂了“受损”“认知失调”“很难介入治疗”。

专业医生都搞不懂的司总认知错乱的原因,郁皊干脆不再去想。

那现在……司总的认知是什么呢?

郁皊决定先从司总的年龄问起。

这是他昨天就在疑惑的一个点,司总处理事务的能力显然没有退化,那为什么会认为自己才十八岁呢?

郁皊低头,直直地看向枕在自己腿上的人。

现在开始对十八岁的司总质问。

“嗯?”被老婆直勾勾地看着,司行昭先是心虚地放开被自己缠绕到卷曲的头发,继而又不好意思起来。

他的老婆真好看!

随后,好看的老婆就问他,一脸严肃:“我要问你几个问题。”

司行昭立刻点头:“好的!”

老婆问他问题是想了解他,和他进一步发展关系,司行昭怎么可能不同意。

司总表现得很配合,郁皊斟酌了一下,问出第一个问题:“你知道现在是几几年么?”

欸?司总犹豫了一下,老实回答:“30xx年,怎么了老婆?”

是今年的年份,郁皊抿唇,换了个问法:“那你为什么认为自己才十八岁……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和职业吗?”

“或者说,你还记得我们从前是什么关系,怎么认识的吗?”

老婆的问题非常古怪。

司行昭顿了一下,从老婆的眼底里看出犹豫和不解。

这有什么好疑惑的?

难道……司行昭怔住,在老婆游移的眼神里,有个可怕的想法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难道他之前是个渣A?结婚后对自己的老婆很坏,结果因为出了意外记忆回到了十八岁,和老婆热恋的时候?

这个想法一旦冒头,司行昭就控制不住地补全信息。

比如说他分明记得老婆和自己感情很好,老婆不愿意搭理他却还和他呆在一起。

明明应该是一A一O相处的易感期,老婆却要把助理叫来,还要和他签什么合约。

司行昭神情凝重。

更有力的证据是,他分明记得自己才十八,这具身体却明显不是刚成年的样子。

老婆还有点怕他,不愿意让自己标记他。

现在还打探自己记得什么,问他知不知道他们以前是什么关系。

没跑了。

司行昭感觉自己窥探到了事情的真相。

他已经不是一个十八岁、又守A德又疼老婆的好alpha,他现在是对老婆很坏的人渣了,还把欺负老婆的事情忘了!

自己怎么这么渣?!

司行昭完全不记得自己对老婆做过什么可怕的事,但老婆现在的表情又惶惑又犹豫,显然是怕极了。

老婆显然不知道他记得什么事,所以才来问他。

司行昭萌生出一个将错就错的想法。

他已经做了没有办法挽回的事,老婆不会原谅那个坏的他。但如果他咬死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只记得老婆和自己的关系,他就还是那个好alpha。

而他的老婆呢,又心软又善良,被他伤害之后还接纳他,愿意让自己搂他抱他,简直是世界上最好的omega。

司行昭下定决心。

过往的错误无法补救,他只能以后对老婆好一点,更好一点。

郁皊没得到回答。

司总沉默的功夫,他就暗自懊恼,不应该问出这几个问题。

得不到答案不说,还容易加重司总的错乱,情况变得更糟。

郁皊看着司总凝滞的表情,咬了咬下唇。

他太心急了。

这么想着,视线忽然倒转,一双手臂紧紧环住他的腰,托着他转了个圈。

从郁皊坐在沙发上,司总躺在他腿上的姿势变成了司总坐着,郁皊被他搂在怀里,面对面。

郁皊:?

这么小的沙发有什么好折腾的?

沙发地方小,坐不下两个人,他还是被司总面对面搂着,被迫坐在人家腿上的姿势。

膝盖曲着,小腿虚虚搭在地上,细伶伶的足踝露出来。

郁皊拧着眉,推推司总,后者却没反应,像往常那样把脑袋埋进老婆怀里。

这几天被埋的次数多了,郁皊也习惯了,心如止水地摸狗。

“你不舒服?”郁皊只能想到这点,毕竟司总从昨天开始就挺磨人的。

郁皊觉得“易感期”的司总和发烧的症状很像。

如果他是方特助,绝对会把司总扭送进医院扎针。

埋在老婆身上的司行昭摇头:“没有不舒服。”

那是为什么?

郁皊想到什么,犹豫着问:“是不是因为想起来什么东西……头疼?”

还是不应该问司总,本来脑子就有问题了,现在更糊涂了吧。

郁皊懊恼,摸狗的力气更大了点。

对不住司总了。

司行昭一僵。

老婆分明是在暗示他的确是个渣A,只是看在他是病号的份上不说破罢了。

还好他现在把脸埋了起来,要不然老婆肯定会发现他古怪的表情,继而知道自己什么都想起来的事。

司行昭恨不得给自己两拳。

他太渣了!

但现在最重要的是安抚老婆,揭过这件事情,和老婆把日子过好。

“有点头疼,”司行昭低下头,在老婆身上蹭蹭:“不太舒服……”

郁皊抿唇。

“那你休息一会,”他摸摸司总:“要叫医生过来吗?”

郁皊昨天就想找医生给司总扎针了,退烧的镇定的,都该给司总来几下。

尤其是镇定,病得厉害了,竟然还那么精神。

“不要,老婆陪我一会。”司行昭扣住老婆摸自己的手,五指相扣:“等会就好了。”

行吧。

郁皊拧了拧眉,觉得医生的诊断书上还应该加上皮肤饥渴症这几个字。

他动了动手腕,却没把司总的手挣脱开。

郁皊面无表情。

脑子糊涂了也这么大力气,怎么没被送去黑心矿场打黑工。

司行昭不知道老婆在想什么,只觉得惶恐又甜蜜。

老婆知道他做了什么坏事还愿意摸他,是他没有珍惜这么好的老婆。

司行昭决定了,以后他要好好赎罪,给老婆当狗也行。

“莫阿姨?”

郁皊在厨房里洗杯子,听见方特助在门口的声音:“莫阿姨来了?”

方特助在那边:“是的,说是来看司总的,我现在去开大门。”

走动的声音传来,郁皊走出厨房,果真看见方特助在往门外走。

司总告了病假,可以不去公司,但莫阿姨过来看就拦不住了。

毕竟司总是在司老先生和司老夫人身边养大的,老夫人派莫阿姨过来看司总也很正常。

偏偏是这个时候。

郁皊捏着杯子,目光看向身后亦步亦趋跟着自己的司总。

司总说不舒服,一直缠着他,他说要下楼吃饭了才被松开。

就这还被跟着,郁皊都不敢转身,怕撞到身后的男人。

忙上忙下,就是因为认知错乱的司总的“易感期”。

可现在司家的阿姨找过来了。

郁皊看着司总纯良的眼神,险些摔了杯子。

方特助说司总连司家人都没告诉,显然不想让莫阿姨知道自己是“alpha”这件事。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郁皊有种闭上眼睛的冲动。

“怎么了,”司总拿过老婆手里的杯子,给他倒水:“老婆不想看见她?”

郁皊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司总还记得莫阿姨,见面了肯定要攀谈,那他如何能保证司总不把“alpha”的事情吐露出去呢?

郁皊盯着司总。

司行昭被老婆盯得疑惑起来,就听见老婆郑重其事地说:“莫阿姨来了,你不许在他面前提alpha的事,也不准说我是你的老婆,明白么?”

他就知道老婆没那么容易原谅他。

不愿意在别人面前表明两人的身份,家里的阿姨也不行。

司行昭无形的尾巴都耷拉下来了。

可他现在想得到老婆的原谅,就不能再做出惹老婆不开心的事,忍痛答应。

这么好说话?

郁皊惊讶了一下,狐疑地看了看表现得很老实的司总。

司行昭任由老婆打量。

郁皊虽然疑惑,但司总听话是他想看见的,莫阿姨也已经到了,想细究也没时间。

听着莫阿姨在外面的呼喊,郁皊拿过杯子:“那就好,你跟阿姨说你不舒服在家里休息。”

司行昭点头。

郁皊带着他一起走出去。

方特助已经安排莫阿姨坐下来,还把她带过来的东西放下。

见过一面的莫阿姨对郁皊语气很温和,尤其是看见司行昭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的时候。

即使司总没说话,盯着郁皊的眼神也依旧火热。

郁皊感觉莫阿姨的表情瞬间变得八卦。

他有点绝望了。

“坐吧,都坐。”方特助及时解围。

郁皊坐下,给司总也留了位置。

他把椅子推开一点,拒绝了司总挨着坐的动作,却没能阻止司总伸过来的手。

“您来了,嗯,”被拉着手,郁皊只好转头看莫阿姨,尽力让自己忽略她眼底的探究之意:“今天司总不太舒服,我也没去学校。”

“啊,”莫阿姨笑容洋溢:“你们感情真好。”

还拉手呢。

司行昭一个劲点头。

郁皊低头,不想让莫阿姨看见自己尴尬的表情。

好在莫阿姨是带着司老夫人的话过来的,一坐下就絮絮叨叨开始说。

“听说司总病了休假,老夫人就让我过来看看,带点东西。”莫阿姨微笑:“夫人身体不好,不能常来,让我嘱咐你们几个小年轻照顾好身体。”

郁皊也一个劲点头。

还好司老夫人只是派了阿姨过来,要是附带医生,他连谎都不知道该怎么圆。

谈到老夫人,莫阿姨嗔怪:“你们也不去老宅看看老夫人,她天天念着你们呢。”

她笑眯眯地看郁皊:“尤其是小郁,老夫人念着你好多次,说可喜欢你了。”

郁皊:“……那谢谢夫人挂念了。”

他没敢抬头,也不知道司老夫人是怎么“念着”他这个没见过面的小辈。

莫阿姨应该是在说客套话。

司行昭却开口:“过几天,等得了空,我就带他回去看奶奶。”

郁皊猛地抬头。

莫阿姨却很满意司行昭的答案:“那当然好了。”

她笑:“也不必太急,老夫人说小郁还在念书,等放了假再去。”

司行昭郑重其事:“一定会的。”

郁皊看见莫阿姨微微诧异了一下,旋即夸他们感情好。

他简直想闭上眼。

司总的确听话,不提alpha不alpha的,可他答应了要带着自己去看司老夫人啊!

去司家,说不定还会遇见司总的爷爷。

郁皊不知道司家对司总贸然定下的这桩联姻持什么态度,但只要对方知道宣闻天,肯定不会对他抱有好感。

宣家和司家的体量根本没有可比性。

一想到要见长辈,郁皊就发愁,连忙在底下拉拉司总的袖子。

在莫阿姨转身的空隙,郁皊瞪了司总好几眼。

你到底在答应什么?!

司总却像是没感受到似的,反手扣住老婆的手,紧紧攥住。

郁皊没脾气了。

哪料到司总这样还不够,又摆出严肃的表情。

“我之前做过做过太多错事,造成了无法挽回的局面。”司行昭谴责过去的自己,对老婆也是对莫阿姨保证:“以后肯定会好好对他的。”

他的表情冷静,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话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懵了。

方特助猝不及防:“啊?”

莫阿姨表情变了变:“错事?”

她惊疑地看向郁皊。

这感情不挺好的,怎么还错上了?

郁皊……被方特助和莫阿姨盯着的郁皊想闭上眼。

他哪里知道司总到底在说什么!

第27章

莫阿姨显然没有明白司行昭的意思。

她是跟在司老夫人身边的老人, 在司家怎么说也呆了快二十来年,是看着大少爷长大的。

司老夫人经常支使她过来看看,无非是因为司行昭一直单着不成家, 退掉了司家撮合的任何一场见面, 又在前段时间火速宣布联姻。

联姻对象长得是漂亮,可年纪太小,之前没听说过司总身边有这号人。

这可奇怪了。

司家不可能有人逼着司行昭和谁结婚, 对面那个刚成年的小少爷就更不可能了。

司老夫人虽然两耳不闻窗外事,还是很关心小辈的生活的。

从司总那边问不出来什么事, 只好想着能不能从郁皊这里下手。

哪料到郁皊也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除了学校不去其他地方, 连宣家都不回去。

碰上司行昭生病告假, 司老夫人着急忙慌地让莫阿姨过来看看, 顺道探听一下两人的感情生活。

哪成想司行昭的反应是这样。

“是的, ”莫阿姨呆愣愣地看着大少爷郑重其事,拉起郁皊的手:“我以前做过很多不应该的事, 但现在绝对不会了, 请您相信我。”

莫阿姨不明所以地点头。

眼见司总的发言越来越不着调,郁皊生怕他下一刻就大声对莫阿姨宣布“这是我的老婆”, 反手攥住司总的掌心。

他用了点力气, 打断司总的发言。

郁皊给司总一个安静的眼神, 又转过身对莫阿姨笑了一下。

“司总在开玩笑,”他垂下眼睑, 看起来像是羞赧似的:“他对我……嗯, 很好的。”

掌心被老婆掐红了的司总附和, 牢牢抓住老婆的手。

感情真好。

看不见暗流涌动的莫阿姨笑着感叹:“原来是玩笑。”

她又问起司行昭有没有找医生来看看,多久能好, 郁皊松了口气,听方特助胡诌了一通。

方特助还是可靠的。

郁皊松口气,听方特助和莫阿姨聊得有来有回,觉得他比某个只会吱哇乱叫的总裁好多了。

不知道自己的深情告白被老婆定义为乱叫的司行昭还攥着老婆的手。

牵手了!

“医生看过了就好,”莫阿姨笑:“老夫人常常跟我说,大少爷就是太爱工作了。仗着年轻身体好,也不给自己放假,她看着都心疼。”

“这几天可得好好养身体,”莫阿姨先说司总,话锋一转又看郁皊:“小郁也是,总得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呀。”

郁皊想说自己身体挺好的,但再和这种状态的司总呆在一起就不一定了。

心里这么想,他还得礼貌微笑,谢谢来自长辈的关心。

莫阿姨的探视并没有持续多久。

她急着回去见司老夫人,司总又没大问题,多嘱咐了两声就走了。

临走前,莫阿姨告诉司老夫人特地让老宅的厨师过来照顾他们。

郁皊当然想拒绝,但莫阿姨又说只是来送饭,并不打扰他们两个人生活。

他觉得莫阿姨话里有话。

经过司总那么几句话,莫阿姨好像相信司总真的和他感情很好,如胶似漆。

郁皊:……毁灭吧

被忽略掉的方特助抬眼望天,用沉默表示自己并不会打扰上司的二人世界。

郁皊不说话了。

多说多错,他到底该如何才能让司总懂得这个道理呢?

郁皊心情复杂地看了看不知道为什么很雀跃的司总。

物极必反,想来司总也是在长久的沉默中憋坏了。

好不容易送走莫阿姨,郁皊回到客厅。

随便对付完午餐,方特助用工作的理由离开,又剩下郁皊和司总两个人了。

好在方特助专业素养感人,并没有露出任何类似于八卦或者吃瓜的表情,要不然郁皊都想钻到地里去。

看着方特助端正的背影,郁皊在心底给他发了一张好人卡。

专业的助理走了,郁皊又得面对某个十八岁的alpha。

他表情颇为复杂。

算了,司总不工作,他还得看书,不能和司总一样自暴自弃。

“老婆现在回书房吗?”司行昭看见老婆踟蹰不前,贴心地上前,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郁皊:“去,你要休息吗?”

折腾这么长时间,他真希望司总好好睡个不打扰人的午觉。

希望落空,司行昭当然摇头:“我要和老婆呆在一起。”

虽然老婆不喜欢他黏着自己,但司行昭相信烈女怕缠郎,只要自己坚持一下,老婆肯定会重新爱上他。

有志者事竟成!

想到这里,司行昭又不老实起来。

他像往常那样缠住老婆,抱娃娃似的,恨不得抱着老婆上下楼。

老婆没有完全接受自己,显然不能做一些更亲密的事。

郁闷的alpha只好这样安慰自己。

郁皊:“行吧。”

去了书房,他心有余悸地绕开了那个沙发,从隔壁房间找了个凳子,在办公桌对面坐下。

桌子很大,够好几个人坐的了。

“我要看书,”郁皊在司总说话前抢白:“想安静一点,可以吧?”

老婆森*晚*整*理有事要忙,司行昭作为一个善解人意的alpha当然不能捣乱。

但他又处在易感期,十分需要和老婆贴贴。

于是 ,过了一会,郁皊就发现自己身边多了一把椅子。

司总搬到他旁边来了,像学生时代的同桌一样并排坐着。

郁皊看了一眼对面,椅子空荡荡地呆在那里。

“为什么搬到这来?”小学生吗?

郁皊不甚理解地看看人高马大的司总。

顶着冷峻面孔的男人露出理所当然的表情:“因为想和老婆坐在一起呀。”

郁皊:……他是真不知道司总竟然还会这样说话。

原本想好的面对面变成了贴在一起,想清闲一会也泡汤了。

不过司总一天不恢复,自己就一天得不到真正的安宁。

忍了。

郁皊翻看早上没看完的那一张。

他注意力集中,很快忘了身边的人,专心致志地研究起剧本来。

但并排坐的司总显然不想让他如愿。

对方挪了一下凳子,错开来坐,一只手从他身后伸过来,大剌剌地叠在郁皊放在桌子上的手上面。

叠叠乐?

郁皊不解:“你很无聊?”

英俊的男人立刻点头。

司总是小学生的证据加一。

所幸司总没有下一步的举动,郁皊干脆忽视了。

但他忘了忽视对于现在的司总就是鼓励,很快,郁皊感觉自己的指尖被捏了捏。

像捏猫咪的肉垫一样,略显粗糙的指腹在柔软的指尖上滑来滑去,划过指节,落在堆雪般白皙的手背上。

尽管书房里无比安静,郁皊却莫名其妙感觉自己听到了窃喜声。

郁皊:?

他要生气了。

郁皊毫不客气地用笔拍了一下司总的手背。

他用谴责的眼神看司总:您是有多动症的小学生吗?

然而司行昭并不能理解老婆的谴责,回以一个纯良的眼神。

老婆不理他,他只好摸摸老婆,手也不行吗?

郁皊无言。

好吧,司总的智商直线下降,他不说根本不能让司总明白他的意思。

“别打扰我了,”郁皊摆出严肃的表情:“我在看书,你也看。”

司行昭:“可不贴着老婆会很难受。”

他在心底补充,只想看老婆。

但司行昭没那么傻,在老婆面前说这种不务正业的话会让老婆觉得自己这个alpha很不靠谱。

郁皊:……

司总对自己真好,一难受就说出来,主打一个不委屈自己。

“那也不行,”郁皊收回自己的手:“你这样打扰我看书。”

司行昭沮丧起来。

老婆变坏了。

“碰可以,但你得回答我一个问题。”

郁皊话锋一转,看着眼睛亮起来的司总:“你和莫阿姨说的错事到底是什么?”

错事存疑,但司总不会以前真的认得他吧?

郁皊狐疑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司行昭心底警铃一响。

老婆知道他恢复记忆,想起来自己是对不起老婆的渣A了!

老婆要离开他了!

在郁皊探究的视线里,司行昭不敢说谎,飞速组织起语言来。

“因为我上一次见到老婆,答应第二天再见面,却失约了……”司行昭的声线很低:“让老婆等了我一天,很对不起老婆……”

郁皊:?有吗?

他疑惑不解,上下又打量了司总几下。

司总是把和谁的记忆安在他头上了?

司行昭反省自己反省得真诚,却被郁皊打断:“确定没有别的吗?”

他抬头,老婆还是用不信任的眼神看着他。

司行昭:“真的没有了。”

他顶着郁皊疑惑的视线,闷头抱住老婆的腰。

“老婆我以前是不是对你很不好?”司行昭闷声:“让你很不高兴,现在才不相信我?”

怎么把问题扔给他了?

郁皊无言,但司总的情绪似乎真的低落下来,头也不肯抬。

“算不上不好,”他斟酌了一下,开始摸狗头:“你是个很好的人。”

帮他威胁宣闻天,还给他开出那么优厚的条件,怎么能不算好人呢?

司行昭却理解成了另一个意思。

老婆不愿意回答,还给他发好A卡。

alpha都知道好A卡的婉拒意思!

司行昭眼睛红了。

郁皊忽地感觉自己腰上的布料忽然洇湿了。

他低头一看,司总拿自己漆黑的脑袋在他身前蹭来蹭去,好像还哭了?

这个答案让郁皊觉得无比荒谬。

昨天司总哭是因为“易感期”的脆弱,那他现在在哭什么?

被发了好人卡很难受?

看着把自己塞进他怀里一抽一抽的男人,郁皊觉得头都大了。

司总那样的高大、成熟的男人,怎么会做出这种幼稚的举动?!

尽管郁皊难以置信,被眼泪洇湿的面积却越来越大。

郁皊:“别哭了。”

司总却不理,往前拱差点把郁皊撞桌子上。

郁皊:……

生硬的安慰没有起作用,郁皊只好摸摸司总的脑袋,尽量放缓声音:“哭什么,哪里难受?”

他不知道司总在难过什么,但如果他再不开口,这件衣服也别想要了。

“嗯?”郁皊尝试着去掰司总的狗头,让他看着自己:“我让你不开心了吗?”

他拧着眉。

司行昭本来就是从后面搂住他的姿势,因为说话,郁皊侧着身,被整个搂着。

因为体型差距,就算司行昭埋头在郁皊怀里也有些吃力,更像是他借着体型优势把人抵在怀里和办公桌之间。

后者还不明所以,关心着扣着自己的男人。

从侧面看,只能看见交叠的腿,还有被西装裤挡着的,雪白的一截小腿。

郁皊暂时没注意到姿势的不对劲,他只是盯着司总通红的眼看。

瞳色变深,眼白不知道什么时候染上红血丝,一副潦倒又英俊的模样。

这么严重吗?

郁皊忧心忡忡。

“不是老婆的错,”被他捧着脸的司总闷声:“是我对不起老婆……”

郁皊:“也没有吧。”

他有点心虚,不知道司总恢复了会不会记得自己这几天说过的话和做过的事。

郁皊希望不要,这样对他对司总都好。

“好了,”郁皊想打断这个话题:“别难受了,我没有觉得你对不起我。”

司行昭不信:“那老婆爱我吗?”

他满怀希冀地看着老婆。

郁皊沉默了一下。

司行昭咬牙,他就知道!

老婆根本就没有原谅他!

眼见司总眼睛又要红了,郁皊只好违心道:“当然了,要不然我怎么会在这里。”

司行昭追问:“那你爱别人吗?”

这个问题就很好回答了,郁皊很干脆:“没有。”

“那喜欢呢?”司行昭开始摇人:“你的发小,还有那个骚扰你的alpha……”

郁皊:“……都没有。”

怕司总再问出什么惊世骇俗的问题,他摸摸司总的狗头,宽慰:“我不可能喜欢他们,向你保证,可以吗?”

司行昭满意了。

老婆虽然不是特别爱他,但喜欢还是有的,更何况老婆都保证过没有一点喜欢别人了。

四舍五入,他就是老婆唯一的爱人。

等他努力努力,老婆就会和他双向奔赴!

郁皊看着不知道想到什么而高兴起来的司总,心累地叹口气。

如果他是医生,还得给司总的诊断书上加上“高敏感高需求”“疑心病”这几个症状。

太可怕了。

郁皊不禁害怕起方特助说的“ABO”。

到底是谁发明了这样的世界观,把可靠的司总变成了这个样子!

好在心累过后,司总得到安慰,老老实实地让郁皊看书。

他不乱动,只是要求搂着老婆,郁皊也随他去了。

只希望神经纤细的司总不要试图问他爱不爱的问题。

郁皊不想违心,怕司总恢复了和他计较,更怕现在的司总大哭特哭。

他真的没有衣服了。

郁皊的担忧一直持续到入睡前。

方特助听他的话,搬来了一张单人床,一米五的,很快拼接好放在房间里。

郁皊找了干净的床单和被褥,把床铺好,继而盯着司总看了看。

“我今天睡这里,”面对司总纯良的眼神,郁皊咳了一声:“两个人睡太挤了,我们分床吧。”

主要是他怕再出现今天早上的尴尬情况。

多不好意思啊,撞见司总精神奕奕的样子,还要被认知错乱的司总问为什么老婆不帮他。

男人真可怕。

郁皊心有余悸,哪怕看着司总还有点红的眼,也下定决心:“就这样,我睡这里。”

为了避免司总发难,郁皊先抢白:“等等,你先听我说。”

司行昭:“……好”

郁皊顿了顿:“你看,现在屋子里有两张床,离得也不远,我们晚上就分开睡好吗?”

“当然,不是我讨厌你的意思。”郁皊绞尽脑汁:“一个人睡更舒服,你说对不对?”

司行昭沉默。

他知道老婆对自己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自己做了错事,对不起老婆,老婆能忍自己这么长时间已经很好了。

现在提出分床,肯定也是因为忍不下去。

“我睡这里,”司行昭自觉领了小床,带着自己的被子过去:“老婆不用换。”

郁皊:“那也行。”

他有点讶然司总答应地这么痛快,但司总今天的情绪起伏真的很大,他怕多事,也默认了司总的举动。

分床睡就好。

郁皊心虚,安慰司总几句:“你好好休息,明天我还陪你一起开会。”

希望工作能唤醒司总的记忆。

司行昭:“谢谢老婆。”

洗漱之后,郁皊躺上床,很快睡着了。

他这一天心力交瘁,被司总折腾得够呛,睡得很熟。

躺在小床上的司总却忽然睁开眼。

他没睡着。

庭院的灯光透进来,纱帘微动,司行昭的眼神锐利地可怕。

他想过了,自己要是比老婆醒得早,回到自己的床上,老婆不会发现自己偷偷跑过去的。

司行昭既想抱着老婆睡,又想让老婆觉得自己听话,想出这个办法。

司行昭冷静地爬上老婆的床。

他就抱一下,半夜的事情,老婆不会知道的。

司行昭蹑手蹑脚。

老婆的睡颜安静漂亮,眼睛紧闭,睫毛翘着,唇瓣鲜红柔软,他忍不住在白皙的脸颊上摸了一下。

怀里的人拧了拧眉头,没醒,换了个姿势。

司行昭顺势把老婆抱进怀里,像昨天一样搂着老婆睡。

睡着的老婆很乖,任由他搂着。

司行昭就在老婆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老婆晚安,他在心底说,满足地闭上眼睛。

明天早上他会很快醒来的,怀着这个想法,司行昭很快入睡。

第二天,本应该早早醒来回到小床上的男人动了一下。

熹微的阳光从纱帘的缝隙里透进来,照亮空气中的纤尘,云雾一样翻涌。

司行昭睁开眼。

眉眼冷峻的男人拧着眉头,下颌被柔软的发顶蹭了一下,下意识感觉到不对劲。

有人在他怀里。

温热的呼吸落在胸前,热度透过睡衣穿过来,引得那片皮肤又热又烫。

而他自己搂着人,两只手都用上了,还被枕着肩膀。

肩膀发麻,显然是被压了一夜,就这自己还没放手,任劳任怨地给人充当枕头。

司行昭难得地懵了。

这个点,他不应该在自己的房间,早起去上班吗,怎么有人在他怀里睡觉?

也许是他的动作惊醒了怀里的人,那人动了一下,发出微不可闻的气音。尖尖的下巴在他胸前蹭了蹭,留下微凉的触感。

身体比意识快,司行昭反应过来的时候搂在人背后的手很自觉地拍了拍,哄小孩睡似的。

被吵到的人睫毛颤了颤,又睡着了。

怀里的触感柔软又温热,司行昭的警铃却大作。

大事不妙。

司行昭低头往下看,看见了一张漂亮又熟悉的脸。

看清了那张脸属于谁,司行昭冷漠的面孔兀地出现裂痕。

他怎么出现在这里了?!

为什么会和联姻对象一起抱着睡觉?看上去他还是很主动的那一方?!

一刹那,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第28章

司行昭顿住。

肩膀下的呼吸平稳, 手下的触感柔软温热,他却如坠冰窖。

这两天,他喊人家老婆, 跑到人家的房间里翻箱倒柜寻找沾上气味的衣服来“筑巢”, 动贴身衣物,还问人家为什么不来陪自己,自己在易感期很难受。

不只是这些。

司行昭的神情难以置信又僵硬。

郁皊被他扑倒之后要打电话给方特助, 他却拦着打断电话,助理和阿姨来了也十分不讲道理。

眼泪流了, 口水流了, 还问人家爱不爱他。

郁皊不回答, 他就像傻子一样掉眼泪, 列举别的男人的名字挨个问。

私底下让人跟着去东山的事情也被发现了。

司行昭冷峻的面孔终于完全碎掉了。

他低下头, 怔怔地盯着怀里人漂亮的脸看。

眼底有点青黑, 漆黑的眼睫微颤,在雪白的肌肤上格外显眼, 衬得本来就纤弱的面孔更惹人怜爱了。

不知道是因为没睡好还是忧心。

前者是因为他, 后者大概率也是因为他。

司行昭掌心微颤。

就在昨晚,明明答应了分床睡, 还自作聪明地等人睡着了再偷偷爬床。

还偷了一个晚安吻。

然而现实并没有留给司行昭思考的余裕。

不知道是因为他身体太僵硬, 还是呼吸声太重, 郁皊的眼皮其轻颤了颤,半梦半醒似的看了他一眼。

“你……醒了?”声线很轻, 却因为尚未清醒而带上了几分潮湿柔软, 呓语似的:“你怎么过来睡了……?”

司行昭更僵了。

确实, 他明明答应了一个人睡,却半夜爬上了郁皊的床, 抱枕一样把人搂得紧紧的。

司行昭的睡相很好,并没有什么爱搂着东西睡觉的坏习惯,他也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举动。

那么大的空间不躺,偏偏要带着人挤床角,亲亲热热地贴着。

司行昭僵硬着,迷迷糊糊说了几句话的郁皊又开始乱动。

他的睡相是真的很不错,被当成抱枕搂了半夜也不生气。只是感觉放在后背上的手臂无端收紧,有点不舒服。

现在要醒了,也只是稍微挪动两下,挤出含糊的几声气音。

绸缎般的长发落在小臂上,触感微凉。胸膛被蹭了蹭,司行昭感觉自己更僵硬了。

骑虎难下。

在生意场上纵横多年的司行昭头一回体会到两处为难的感觉。

现在他显然是得立刻放开手,离开这张床和这个房间,回到自己房间里洗澡换衣服,假装无事发生。

要不然等郁皊醒过来,不仅会发现他半夜爬床,还会第一时间发现他已经清醒了。

但如果立刻放手……

司行昭低头看着郁皊拧起来的眉心,肯定会惊醒他。

这两天都没休息好,白天还要被失智的他纠缠,连方特助都没郁皊要操的心多。

也不知道怎么忍下来的。

记忆里郁皊有些无奈的声音响起来,司行昭犹豫万分地抬起手——

在郁皊背后轻轻拍了拍,担负起哄睡的职责。

司行昭的力道不轻不重,也有点熟练了,很快半睁着眼的郁皊就把眼闭上了。

也可以看出他的确是没怎么休息好。

睡梦里的郁皊微微侧过脸,柔软的长发披散,呼吸平稳下来。

身边有一个热烘烘的热源,后背还被轻轻拍着,像小时候一样。

因而郁皊很快又沉沉睡去。

怀里抱着的人睡着了,司行昭却心如擂鼓。

房间里没开灯,只有纱帘缝隙里透出来的微光,什么也看不清。

又因姿势所限,司行昭能看见的就只有怀里人雪白的面孔。

平日里总是规规矩矩束起来的长发披散,些许落在脸颊处,有几分稚气。

郁皊睡着的时候很安静,没了平时有些疏离的气质,脸颊微红,眉眼干净又漂亮。

司行昭的视线在郁皊眼尾处停留片刻。

平日里他和这位联姻对象保持社交距离,只知道郁皊长得好看,却不知道对方眼角下面还有一颗红痣。

是胭脂一样的红色,小小一粒,凝着秾艳的微光。

没长还好,这一粒小小的红痣点出来,漂亮的五官也添上一点莫名的艳丽。

明明面孔还是雪白干净的,气质却有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

让人人心里痒痒的。

想细细摸一摸,看看这粒小痣会不会因为被触碰而变得更艳。

指尖悬空的时候,司行昭陡然一惊。

他望着自己悬在半空的手,表情古怪又僵硬。

怎么看着看着又伸手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司行昭立刻收回手,一动不动,假装自己是个没有生命的抱枕。

同时,他的心情无比复杂起来。

司行昭冷着脸。

还得去医院再做一次全套检查,问问医生这奇怪的症状为什么会在清醒的时候影响他。

想到医院,司行昭又想起来,自己应该去医生那里报道了。

自从半年前得到了荒唐的诊断,他就再也没有踏进过诊疗室的大门。

司行昭笃信科学,对于严医生提出的认知错乱和失调症不屑一顾,觉得对方是在诓他。

至于严医生口中只存在于文学作品里的ABO?他是半点不信的。

司行昭只能相信自己偶然的痛苦是因为车祸后遗症,有关意识领域的医学研究尚未开拓备至。

尽管在医生的强烈催促下做了准备,他也没打算去找住进别墅里的郁皊。

司行昭对自己的意志力很有信心。

本来前天下午司行昭就应该已经结束了“易感期”,靠着自己的毅力,不知道为什么回到别墅之后又打开了别人的房间门。

本该清晰的记忆却像掉进撒了糖霜的蜂蜜,甜腻又模糊。

像是被架在火上烤似的,干渴又滚烫。任何一点陌生的气味和动静都让他感到难受,放大无数倍,让他的心脏一抽一抽地疼。

稀松平常的气味变成了对他而言致命的毒药,直冲脑门。而司行昭像是要在陆地渴死的鱼,唯有房间里残留下来的香草兰的味道能让他放松片刻。

他呆在无人的别墅里,不可遏制地感觉到了被整个世界抛弃,一反常态地惶惑不安。

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的老婆呢?

房间里好香,可是根本没有别人

想闻到更多

来自大脑的指令让司行昭无法再思考别的什么,不由自主地做出了接下来的一系列举动。

直到房门被打开,闻起来是甜蜜的香草兰味道的人回来,疑惑地问他在干什么……

“司总?”

司行昭的思绪被打断。

他僵硬地低下头,和一双漆黑的眼睛对视上。

“您醒了?”

尽管是问句,语气却格外笃定。

冷峻的面孔近在咫尺,郁皊也有些怔,犹豫着开口。

他本来想问司总为什么在这里,昨晚不是答应了他分床,怎么还食言了。

但男人的轮廓里都透着冷淡,尽管表情古怪,眼神却是锋利的。

郁皊就知道司总已经清醒了。

弱智司总已经下线,现在抱着他的是神志清醒的司总。

郁皊深深感到了不妥。

“我要起来了,”郁皊斟酌说辞,提议先起床:“您放开手。”

不管司总在想什么,记不记得这两天的事情,他们都得先起床。

和只会流眼泪的司总呆在一起可以说心如止水,但和这个冷酷无情的司总呆在一起就不行了。

“好。”低沉的声音响起了,郁皊感觉自己被放开了。

司总清醒得很彻底。

郁皊下床,礼貌地留给司总独处的空间。

“方特助应该已经起来了,”进浴室前,他贴心提醒:“您今天可以去公司。”

浴室的门被拧上。

水流声响起了,郁皊听见了开门的声音,有人出去,又关上了门。

司总离开了。

他彻底松了口气,揉了揉眉心,开始洗漱。

司总清醒了,他也能去学校了。

昨天江柠和祁阳都问他怎么一天没出门,郁皊找了个理由糊弄。时间再长,假也不好请了。

郁皊还没毕业,不想因为这种不能言说的原因修不满学分,他是完全拒绝的。

擦干脸上的水珠,郁皊去换了件衣服。

等司总去了公司,他也要去学校。

郁皊下楼等时候,司总和方特助都在。

方特助发挥自己的职业素养,半点声音没有,对面的司总也保持着可贵的沉默,很规矩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这样才对。

瞥见这一幕的郁皊有些满意。

他对司总的印象就是这样,尽管被本人打破了,也只希望看见这样可靠成熟的司总。

认知错乱的司总太可怕了。

“早。”郁皊礼貌地对餐桌上的两人打招呼。

方特助噎了一下,很快回郁皊:“早上好。”

郁皊坐下来。

早餐很简单,海鲜粥和虾饺,闻起来香喷喷的。

离他不远的司行昭声音很低:“早上好。”

郁皊微微颔首。

沉默在两人中蔓延。

不明所以的方特助看看自己的上司,又看看神色如常的郁皊,感觉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八卦过。

他起得早,刚从阿姨手里接过来早点,就看见司总匆匆忙忙地下了楼。

衣服换了,是平常的打扮,领带系得格外歪,却半点没注意到。

作为擅长察言观色的助理,方特助敏锐地察觉出来司总冷漠表情下的犹疑。

结合司总的打扮来看,应该是清醒过来了,还没有从巨大的惊讶中缓过来。

方特助想到了自己昨天和总裁夫人一起拼好的小床。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张床应该是没有派上用场的。

毕竟他的上司表现得是那么……黏手。

“司总早,”职业素养让方特助收拾好八卦的情绪,尽力不让上司感到尴尬:“您早上要去公司吗?”

司总的身形一顿。

高大的男人转过身,看到他的时候是淡淡的惊讶,但也只是一瞬,很快沉稳地回答:“去。”

方特助带着食盒去厨房了。

显然他的上司魂不守舍,差点连他在这里都忘了。

爱情真可怕。

方特助没谈过恋爱,但这不妨碍他得出这个感慨。

毕竟冷漠如他的上司,现在也像丢了魂一样站在原地,表情古怪。

方特助不知道司总和总裁夫人独处的时候经历了什么,但从司总的表情看,显然是很难忘的。

直到总裁夫人下来,司总才收起那副魂不守舍的表情。

“早。”方特助听见郁皊轻缓的声音,忍不住瞥了一眼司总。

司总盯着碗看,眼神认真,好像在分析这碗粥是怎么做出来的。

总裁夫人的神情如常,面孔依旧漂亮。

方特助不感到意外,毕竟郁皊接受情况的速度也很快,看见司总那样也只是惊讶一瞬。

他却下意识看看司总。

嗯,司总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方特助觉得事情不是很妙,也低下头。

上司的情感生活不容置喙,而他,一个小小的、单身的助理,显然也不能给司总建议。

方特助决定把严医生的联系方式拉到第一个。

“我今天要去上课,”郁皊放下勺子,礼貌地交代自己的去向:“下午也有课。”

司行昭:“好,让司机送你去。”

郁皊不置可否。

他等了一会,司总没开口,他就上楼去了。

在房间里收拾的时候,引擎声从楼下传来。

郁皊隔着窗户看了一下,是司总平时开的那辆车。

车子平稳开着,加快速度离开大门,他却从中感觉到了一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郁皊在窗边一直站到看不见一点影子。

不知道司总要用多长时间才能接受那个自己。

郁皊摇摇头,过了一会,也去学校了。

他和司机说了大概下课的时间,得到对方的肯定之后进了校门。

郁皊坐在位置上回祁阳的消息,问他中午想不想出来吃饭,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

“你身体好点了吗?”江柠眼底带着关心,问他:“有没有去医院?”

郁柠:“好多了。”

江柠绕着他打转一圈,心有余悸:“是不是因为那天晚上回去淋了雨,我早说不用你送我的……”

她记得那天大美人穿得不是很厚来着。

郁皊摇摇头。

“没事,”他安慰江柠:“不是因为那个,我晚上没盖好被子着凉了。”

郁皊:“也不是很严重,吃点药,休息一会就好了。”

江柠不信,在他旁边坐下了,仔细打量了一下。

大美人光彩依旧,看起来没有半分病气,脸颊还有些红。

她放心了。

“那就好,”江柠嘀嘀咕咕:“我以为你病得很重,想去看看你呢。”

郁皊唇角翘了翘,谢谢来自江柠的关心。

“那你还参加社团的活动吗?”江柠掏出手机:“之前的照片洗出来了,你要拿几张回去吗?”

郁皊:“也可以。”

拍摄的时候他没仔细看,但江柠她们的拍照技术都不错,成片应该也很好。

“对了,”江柠又说:“我们社团有一个公共账号,在围脖上,你关注了吗?”

郁皊摇摇头。

他不是很关注这些社交软件,经常被祁阳说是老年人。

江柠就知道,大美人看起来就是和网络世界脱轨的。

她打开自己的账号,指给郁皊看:“就是一些同好,有cos的,有专门拍人像的,社团里的照片也会发在上面……你介意吗,介意我就把你的照片删掉。”

郁皊看了一下,这个账号里大部分都是k大的景色,也有校园里的流浪猫流浪狗,人像也不少。

“可以,”他点头:“你们想发就发吧。”

江柠高兴:“太好啦!”

他们社团的账号不温不火,发了大美人的照片,一夜之间涨了一大波粉丝!

江柠美滋滋地想象自己以后发照片得到一堆点赞评论的场景。

果然,拍人像最重要的是模特,什么长焦镜头短焦镜头配置都是浮云。

她的目光在大美人身上顿了一下,犹如看见大量粉丝向自己招手,却忽然“欸”了一声。

“你这里怎么了?”江柠忽然开口,指着郁皊锁骨上方:“怎么红了一块?”

郁皊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

他今天穿的是衬衫,休闲款式,领子不高不低。

拉下来一点,在江柠指的地方,的确有一块小小的红痕。

因为皮肤格外白,一点点印子都显得很突兀。

江柠用好奇的眼神看着大美人:“怎么回事?”

罪魁祸首应该是司总。

他一直试图贴贴,牛皮糖一样甩都甩不掉。

郁皊早上换衣服的时候没注意到,被江柠指了一下才看见。

他沉默了一下,江柠的眼神愈发奇怪。

锁骨这个地方按理说磕到碰到是不太可能的,又只有小小一块,江柠只能想到某种种草莓的行为。

但……她看着气质疏离的大美人,顿了一下。

大美人会和谁这么亲密吗?

“不是,”郁皊表情镇定,试图解释:“是不小心碰到的。”

江柠重复:“碰到的?”

谁碰到的?

郁皊绞尽脑汁找理由:“是我的邻居……最近养了一只狗,很大的狗,力气也很大的那种。”

江柠的眼神还是有点不相信:“狗?”

“它很热情,”郁皊点头,硬着头皮继续捏造:“很喜欢人,见到我的时候主人没拉住,把我撞到地上了,不小心磕到这里。”

他继续:“早上没注意到,不过也不是很严重,随它去吧。”

郁皊把领子拉上,婉拒了来自江柠的眼神试探。

江柠沉默一秒,感觉自己被敷衍了,顺着大美人的话感慨:“那这狗也太热情了。”

见到邻居就扑过去,还知道控制力气,只撞到一小块。

很有灵性。

郁皊硬着头皮承认了。

处于错乱状态的司总……怎么能不说是一款过分热情的大狗呢?

第29章

狗是没有的, 郁皊这段时间也没碰见过别墅区的邻居。

只是面对江柠好奇的目光,郁皊不知道作何解释,干脆推给了不存在的邻居和狗。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 司总和横冲直撞的大狗勾也没有区别。

江柠的目光依旧别有深意。

她已经过了会被骗的年龄, 更何况大美人这次请假都很突兀。

嗯……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郁皊好像是有一个“联姻”的老公的。

江柠还真知道对方是谁。

她心情又复杂起来。

碰见那几个嘴臭的男生之后,江柠回去问了问A市本地的小姐妹, 从她们的八卦中得知了司氏集团的总裁已经和人联姻的消息。

小姐妹说,对方叫郁皊, 年纪跟她们差不多。

江柠不由得看看面前的大美人。

年龄相仿, 名字一模一样, 甚至还有不知名的炮灰冒出来……肯定就是本人吧。

结合森*晚*整*理郁皊说的, 没来的这几天应该是和那个联姻对象呆在一起的。

几天没来, 身上还出现了可疑的红痕。

江柠的脑海里瞬间冒出来一些不应该出现的内容。

她脑子都黄了, 又生出点惴惴不安。

大美人和总裁先婚后爱的剧情固然好嗑,但涉及到认识的朋友, 江柠还是很担心的。

总裁有颜有钱……但大美人喜欢他吗?

江柠的视线隐晦地落到郁皊身上。

大美人的表情很不好意思, 有点讶然……倒是没有害怕。

那就好。

带点强制的爱固然好嗑,大美人的情愿更重要。

尽管不知道司总对大美人怎么样, 但根据郁皊的反应, 应该还可以。

江柠放下心。

她是个好说话的, 不想让郁皊脸更红,只说:“那你下次小心点。”

郁皊点头。

错开这个话题, 江柠又和他谈起下次的拍摄计划。

“你出过cos吗?”她兴致勃勃:“我们社团里最近进了一个妆娘, 问我们想不想跟她一起去漫展玩。”

江柠点开几张照片:“我觉得这几个角色挺适合你的。”

郁皊匆匆看过去, 照片上的角色看得他眼花缭乱,一个也叫不上来。

江柠还在问他:“这个月好像也有漫展, 你想不想去,就当团建了。”

郁皊想了想:“看情况吧。”

司总今天清醒过来,估计会和上周一样好长时间不回来。

郁皊也有躲着人的想法。

尽管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但他一想到要回别墅,就有点不好意思。

可能是被失智的司总折腾怕了。

总之,郁皊现在能多晚回去就多晚回去。

最好不回。

江柠拉着郁皊叽叽喳喳说自己想出的角色,让郁皊帮她看看哪个合适。

聊了一会天,刘教授从外面进来,提醒学生们做好上课的准备。

江柠给郁皊比了一个拉上拉链的动作。

刘教授上课比较严肃,年纪也大了,因此他们上课都很少说话。

郁皊摊开书。

上次刘教授问他要完善的剧本,他改了一点,但没完全改完。

主要是碰上了无比难缠的司总,看个书也要像小学生一样手牵手。

郁皊低下头。

但刘教授开口的第一句就提到了他们上交的续写剧本。

“诸位交上来的剧本,”老教授的嗓音沙哑,不急不缓:“我已经看完了。”

底下鸦雀无声,最爱开小差的学生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走神。

“实话说,我不太满意。”刘教授扯扯嘴角,一针见血:“大部分同学交上来的,又泛又空,不知所云,连剧本都不是。”

刘教授脸色很差,不过鉴于他平时也没什么好脸色,教室里的学生是不太惊讶的。

他们才大一,接触这个专业没多长时间。教授要求高,看不上他们的作业是很正常的事。

“综合评价,你们的,平均分只有十分,”刘教授毫不客气,扫视教室一圈,话锋一转:“不过,让我惊讶的是有的同学可以给出七八十分的成绩。”

郁皊垂下眼睑。

“这里,”刘教授点点投影仪,画面上出现一张截图:“这位同学的作业还不错。”

“人物、对话、场景都考虑到了,”刘教授惜字如金:“但要扣十分,因为这位同学现在还没有把二稿交给我。”

他放出几张照片,供同学们评价欣赏,还挑了几个人回答问题。

“郁皊,”刘教授忽然点名:“我很期待你的第二份剧本,为什么还没有交上来?”

被点名,郁皊先站起来,在来自四面八方的注目礼里开口:“抱歉,教授,我还在查资料。”

郁皊的音色很好听,不急不缓,像玉珠相扣,格外清润。

入学一个学期,郁皊一直很低调,不和人聊天也不在学校住宿,独来独往。

因而班里的人只是隐隐约约记得“好像系里有个长得很不错的同学”。

声音还怪好听。

这么想的同学抬起头,猝不及防地看到一张生动漂亮的脸。

啊,他们班上还有这种大美人吗?

“我已经改了一部分,”郁皊思忖了一下:“这个星期之内应该可以改完。”

刘教授点头。

他的声音里听不出来有什么满意不满意的:“有问题可以发消息问我。”

郁皊答应下来。

刘教授让他坐下,又拿了几分很典型的不认真完成的作业,挨个把人拎起来教训。

有人不满意,可刘教授的点评一针见血,毫不留情,听着听着他们自己也低下了头。

这时候唯一一份被夸的作业就显眼起来了。

加上郁皊的脸,悄悄投过来的视线更多了。

好在这些视线里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好奇。

郁皊看着桌上摊开的书,表情很淡。

刘教授指出的问题都很对,如果他想完善续写的剧本,就不能越过这些。

如果他是《无极》的二代主角,他会怎么做呢?

郁皊拧起眉头。

下课后,刘教授没有先离开,而是站在郁皊桌前问了几个问题。

他扣扣桌面,直切正题,问郁皊:“你想不想见见《无极》的王导?今天下午正好他请我们吃饭。”

旁边的江柠睁大眼睛,郁皊却犹豫一下:“不会很打扰吗?”

刘教授一提到王导他就想到上次的见面,还是和……司总。

当然,是正常的司总。

“没事,”提到王导,严肃的刘教授难得笑了一下:“他请客,多找几个去吃饭,让他出点血。”

郁皊:“好的。”

刘教授的本意应该是让他见见《无极》的导演,交流些问题,开开眼界,他当然不可能拒绝。

虽然他已经有了王导的联系方式,但也是偶然加上的,没聊过剧本的问题。

刘教授见他同意,给他留了时间地址,让他下午下课之后等自己一起去。

郁皊答应下来。

赶着上课的刘教授走了,一旁的江柠笑着恭喜:“哇,教授真的很欣赏你的作业。”

郁皊抿唇笑了一下。

“那可是王导诶,”江柠的语气有点羡慕:“我听说他接下来还要和耿向合作,还有苏薇,我最喜欢的女明星!”

耿向去年才拿了影帝,事业得意,业内风评很好,和王导合作也是寻常。

苏薇年初才爆了一部剧,在里面演女一,风头正盛。

郁皊点头:“的确,王导很有才华。”

江柠:“我上次就去了宣传片现场,可惜人太多了,连苏苏的签名都没要到。”

她眼神灼灼地看向郁皊。

郁皊:“……今天他们不知道在不在。”

刘教授只说王导请他们吃饭,没说耿向和苏薇也要去。

“有可能的话,”江柠双手合掌:“摆脱,你帮我要一个吧。”

郁皊不可能拒绝这种小小的请求,也答应下来。

“谢谢!”江柠喜滋滋的:“不在也无所谓,要是你的剧本真被王导看上,肯定会见到苏苏的!”

郁皊笑了一下:“借你吉言。”

下午的课比较水,郁皊在教室里看了两节课的资料,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

想续写剧本,首先要对原作了如指掌,要不然擅自添加或删除任何东西都是狗尾续貂。

写是一回事,被原作者看到又是另一回事。

郁皊难得有点纠结。

很快就到了和刘教授越好的时间。

教授一切从简,甚至还是带着郁皊一起坐公交车去的,好在约饭的地方在市中心,位置不远。

郁皊婉拒了教授帮自己刷卡的提议,自己扫了码。

很显然,他用老年卡是不太妥当的。

“除了王导,还有剧组里的场务,妆造摄影指导什么的,”刘教授坐在他旁边,话多了一点:“都是熟人,放宽心。”

郁皊听出教授话里安慰的意思。

他抿唇,唇角的笑意浅淡。

倒不是不自在,只是想到上次见到王导的场景。

另一边。

市中心有一家不对外开放的私人餐厅,只招待老板的熟人,或收到邀请过来的客人,旁人捧着钱都进不去。

很少有人知道,这家餐厅就是王导开的。

中式庭院里,王阚导演站在围墙下面,啧叹一声,接了今天不知道打来多少次的电话。

“王导啊,”一接电话,那边人就诶呦两声:“你可算是接电话了!”

王导叼了根烟,没点:“是啊,这不是太忙了吗。”

一天天的不知道有多少人给他打电话。

那人又说了几声大忙人,兜兜转转说了一通才进入正题:“那个柳编的剧本,你不打算考虑一下吗?”

王导:“你说柳秋盛?”

他们说的柳秋盛也是个剧作家,自己开了工作室,算半个老板,专门倒腾剧本给影视公司,近几年做得风生水起的。

剧本不是大头,主要是柳秋盛的工作室和公司联系密切,自带资金。

拍电影最重要的就是资金来源,因而不少导演都对柳秋盛很热情。

但王导这样的导演就对柳秋盛观感一般,对方的确能带来资金,但也很喜欢往剧里插一些演技很差的流量小生。

柳秋盛本人……又有点不太光明的黑料,本人很擅长利用舆论什么的,王导比较反感。

听着对面絮絮叨叨地暗示他柳秋盛工作室背后的老板是谁谁谁,王导忽地笑了一下。

他要口碑,当然不能让演技差的演员毁了自己的作品。

更何况,王导折断烟头,现在给他投资的可是司家!

“那也挺好啊,”王阚和电话里的人打马虎眼:“下次再聊下次再聊,我约的人到了。”

他挂掉电话,咂了咂舌。

柳秋盛早就给他送剧本过来了,想分《无极2》这一杯羹,还发动不少人脉给他打电话游说。

王阚不吃这一套,但这个柳秋盛实在有点烦人了。

况且给的剧本也不算好。

王导收起手机往院子里走。

他的确很需要剧本,删删改改总是不满意,倒是从刘教授那里看到一份还算满意的。

刘教授自从任教之后就很少动笔写剧本了,王导问了也不说,只说今天就把人带来给他见见。

听说还说k大的学生。

王导兴致盎然。

他的确想见见写出让他满意的剧本的人。

那边,柳秋盛神经质地打通电话。

“王导怎么说?”他劈头盖脸地问:“还是不肯用我的剧本?”

被他质问的人支支吾吾:“是……您也知道,王导什么都好,就是太挑剔了些。”

柳秋盛冷笑几声。

他去年就试图和王导联系上,可惜对方看不起他背后的投资,打太极打到现在。

“但是王导好像碰见了挺满意的剧本,”那人委婉:“让我传话,是这么个意思。”

什么?!

柳秋盛表情有点可怕,工作室里的助手也吓了一跳:“柳导?”

听到助理的声音,柳秋盛的脸色才好转一些,但依旧很难看。

“你去问问小张,”他压低声音:“多给他点钱,问问他王导到底看中了谁的剧本。”

助理应好。

小张是跟在王导身边的,知道一些内幕,被他们用钱买通了。

吩咐完一切,柳秋盛的表情才彻底缓和下来。

他早就示意过业内人士,表明自己想分《无极2》这一杯羹,也拿出了十足的诚意,对和王导合作这件事势在必得。

现在横插过来的人肯定是他不认识的,也就代表对方并没有名气,是个初出茅庐的新人。

关注《无极2》的影迷很多,肯定不能接受用新人的剧本。

到时候,如果王导一意孤行,他只需要稍加引导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场面。

想到这里,柳秋盛笑了笑,旁边的助理只觉得这个笑阴测测的,很瘆人。

郁皊跟着刘教授进了庭院。

院子空间很大,从外面看不像是吃饭的地方,倒像是什么私人庭院,很安静。

他们来得不算早,院子里头早有人了,都是郁皊不认得的,倒是在采访里见过几次。

刘教授和他们打招呼,介绍他:“这是我的学生。”

郁皊礼貌地打招呼,得到了不少夸赞。

“老刘!”

里面喊了一声,有人快步走过来:“你来了!”

郁皊对上王导的视线。

也算熟人了,郁皊对他微微颔首:“王导好。”

王阚有点讶然:“原来是你?”

刘教授看看自己的学生,又看看王导:“你们认识?”

他有点惊讶。

郁皊点头,解释:“之前和王导见过一面。”

他的解释淡淡,隐去了司总和郁茉的事情,倒是王阚爽朗地笑了笑。

他是个北方汉子,比较热情,见到人之后直接招呼他们进去坐。

“那就说来话长了,”王阚导拍拍一脸疑惑的刘教授,笑:“你的学生啊,可是个好苗子!”

刘教授没懂他们在打什么哑谜,不过郁皊跟王导见过面也没什么影响,他:“那就进去聊,你不是早说想见写剧本的人了吗,今天就给你带来了。”

王导如沐春风:“好啊!”

第30章

郁皊和刘教授在惊异的视线中和王导一起进去。

在场的人认识刘教授, 对郁皊这个生面孔并不熟悉,只从刚才的招呼里判断出对方似乎很得王导赏识。

来自业内名导的肯定。

这里哪个人心里不如明镜似的,对彼此笑了笑, 感慨了句后生可畏。

进了包间。

“坐吧, ”王导指了指凳子:“还没开饭,我们先随便聊聊。”

郁皊微微颔首,态度平和。

王导看在心里, 不由得点点头。

他的确是有点惊讶来的人是郁皊,刘教授说是自己的学生, 他本来还以为会是高年级的, 没想到是入学没多久的郁皊。

王阚不由得想起来上次见到郁皊的场景。

饭局上负责投资的金主来了, 还带着联姻对象, 本来就让他很好奇了。没想到一问之下, 还是故人的孩子。

回去之后王阚想起当年的郁茉, 又想到郁皊和司总的婚约,心情十分复杂。

现在知道让自己满意的续本是郁皊写的, 王阚的心情就更微妙了。

郁茉很有天赋, 郁皊被她教导,有灵气也很正常。

王阚盯着郁皊看了看。

郁皊生得很好, 眉睫漆黑, 眼瞳透亮, 自带一种清冷疏离的意味。

因为年纪轻,还有点没长开的青涩。

也和他的母亲很像。

看着面前和郁茉样貌有八分相似的郁皊, 王阚咳了两声。

“说说你对这个角色的想法吧, ”王阚笑笑, 颇为平易近人:“你的情节安排和别人的都不太一样,比如说云枫遇见了沽酒女之后, 你是怎么想的呢?”

郁皊沉思片刻。

《无极》电影第一部就奠定了悲怆的基调,一代主角老糊涂和二代主角云枫性格不一样,却有相似的境遇和同样不幸的下场。

老糊涂行事疯癫,大仇得报之后带着能引起江湖震荡的名剑问心隐居。云枫则高调张狂,学成之后就给仇家挨个下了战书。

电影的拍摄手法很巧妙,喜欢展示关键画面,让观众们抽丝剥茧地去猜。

这也是剧本难写的一个原因。

王导问的是为什么续本里云枫遇见了沽酒女之后仓皇逃避的情节。

“因为我个人认为云枫这个角色是有一定的自毁倾向的,”沉默片刻,郁皊开口:“他自小家人被害,仓惶度日,对武功和剑谱有近乎疯魔的追求。”

王导没吭声。

“他想报仇,折磨伤害过自己的人,让他们品尝自己受过的痛苦。”郁皊:“第一部里有暗示过这个情节,但这种有自毁倾向的人在遇见不可抗力,比如……”

郁皊顿了一下:“比如遇见爱情的时候。”

“哦?”王导好奇:“为什么不是胆子更大,反正他已经打遍天下无敌手了不是吗?”

郁皊摇头。

“仇家是可以预料的,但爱情不是。”郁皊斟酌着用词:“因为用心,所以才会害怕,担忧。”

“云枫不怕死,只想报仇。但如果他和沽酒女修成正果,意味着他有牵挂,有弱点了。”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王导想了想,拧了拧眉头:“你不是原作者,怎么敢对人物妄加揣测呢?”

他的表情严肃,语气显得也有点冷,配上不断叩击桌面的动作,姿态有些咄咄逼人。

刘教授也没发话,包间里弥漫着沉默。

郁皊点头:“当然,这只是我的个人看法。”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理解,”他只说:“我选择这个情节,是因为我认为云枫这个角色应该是这样的。”

王导似笑非笑:“如果我觉得你是错的呢?”

“你还是个学生,”他笑:“在前辈面前大放厥词,不会觉得羞愧吗?”

郁皊看王导一眼,并不露怯:“那也不代表我应该觉得自己是错的。”

没有原作者交流,郁皊只能用反复观阅影片的方式来揣摩电影想表达的含义,不免添了点个人看法。

何况剧本的创作本来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东西。

他的想法并不需要别人的认可。

郁皊想到这里,看看对面的王导。

王阚导演是郁茉的同学,已经迈入中年,保养得还可以,精神奕奕。

他比刘教授随和很多,至少嘴边经常挂着笑,不过因为王导对影片要求格外高,现在的表情也有点严肃。

郁皊有点忐忑。

他接触这个专业没多久,尽管小时候在郁茉的指导下看了不少相关的东西,也不觉得自己能让王导满意。

现在的王导似乎很不满意他的态度。

但……王导既然提出想见见写剧本的人,应该是对他的剧本有一定认可的吧?

要不然也不会给他针尖对麦芒的机会。

郁皊顿了一下。

总不止于因为他维护自己的想法就恼羞成怒?

他看看刘教授,后者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你的想法说得通,胆子也不小。”王导忽然笑了,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本软皮册子:“但有些地方还不是很精准,打算什么时候润色一下?”

郁皊:“应该是这个星期。”

他解释:“上周有点事,耽搁了一下。”

所幸王导并没有追问是什么事,反而把手里的册子递给了他。

“这个是当时《无极1》没拍摄时候写的一些小传,还有设定。”王导抬抬下巴:“第一部的编剧退休了,东西也没什么用,你拿回去看看吧。”

《无极》的编剧写的?

郁皊眼前一亮,把册子接过来:“谢谢王导!”

王导把东西给他,意思是认可他的剧本,要采用吗?

郁皊忽然有了点不太真实的感觉。

王阚笑了一下:“不客气。”

“但我要提醒你,”他忽然正色:“我现在认可你的剧本,不代表以后也是。”

“拍摄前,拍摄中,包括拍摄后都有可能对剧本进行很大的改动。”王导:“不是你一个人改,要让别人来评价你的想法,对你写出来的东西指指点点,你能忍受吗?”

电影的拍摄变数很大,就算前一天定好剧本,后一天也得删删改改。

郁皊点头:“我接受指导意见。”

王导笑,意有所指:“这点你跟你母亲倒是不一样。”

谈到这个,刘教授就问:“郁皊的母亲,你认识?”

刚才王导就表现出和自己的学生很熟的样子,刘教授百思不得其解。

“你也认识啊,”王导笑着拍拍刘教授,指指郁皊:“他的母亲叫郁茉,长得不像吗?”

刘教授摘下眼镜,露出来今天第一个惊讶的表情。

他看了看王导,又看看郁皊,恍然大悟:“原来是她。”

刘教授笑了笑:“怪我老眼昏花了,连人都没认出来。”

他上了年纪,又不会刻意盯着自己的学生看,郁皊又比较低调,那里认得出来。

何况认识郁茉已经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

郁皊抿了抿唇。

他的母亲去世得太早,他没来得及认识一切和母亲有关的人。

“那怪不得,怪不得。”刘教授盯着自己的学生看了看,感慨:“和他的母亲一样有灵气。”

王导附和。

他们夸人的话有点让郁皊不好意思。

而且,听见有人提到郁茉,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郁茉去世早,家里人也少,有个关系不太亲密的哥哥,后来全家出国了,只剩下身体不太好的外婆。

当时她和宣闻天结婚,搬到了A市,和朋友的来往也少了很多。

更不用说生产之后身体变差,断断续续地生病,只能呆在家里做一些不费神的事。

剧作家不同于导演,很少在荧幕前活动。郁茉虽然有不少有名气的作品,但也淹没在了时间里。

再后来,就是宣闻天出轨,情人怀孕逼宫,郁茉被气到心脏病发。

郁皊垂下眼睑。

那个时候他才十岁,情人上门的时候还在上老师家钢琴课,被阿姨匆匆忙忙带回来的时候只看见满地狼藉。

如果他能再长大一点,都不会是现在这样。

又如果郁茉没有和宣闻天结婚,也没有因为他的出生而放弃工作。

或者说郁茉从一开始就没有选择生下他。

她的身体不会更差,也不会放弃自己热爱的行业,更不会和宣闻天绑定在一起。

灯光下,郁皊的侧脸被镀上一层浅浅的金色,轮廓秀美柔和,却看不甚清楚。

“不说这个了。”

王导擅长察言观色,没在郁茉的话题上停留太久。

正巧,这个时候包间的门被敲响,定的菜到了。

“进来吧。”王导招呼侍应生,对郁皊他们说:“都是家常菜,味道都可以,多尝尝。”

冒着热气的菜品被端上来。

郁皊看了看,竟然很多都是楚地菜。

他不动声色地低下头。

王导和刘教授都是本地人,本地人喜欢楚地菜的不多。王导知道郁茉,应该也了解她是哪里生的人。

这一桌菜可能是看到他之后特意准备的。

意识到这个,郁皊的眉头松了松。

他冲王导点点头:“谢谢王导费心。”

王阚笑笑:“这餐厅是我开的,平时不招待人,你要是觉得满意,下次还可以再来。”

他招呼路过的侍应生,给郁皊拿了张会员卡。

“老刘我就不给了,”王导开玩笑:“怕他哪天把学生都带过来,把我的餐厅吃空!”

刘教授嗤笑一声:“谁占得了你的便宜。”

郁皊谢过王导。

吃饭的时候气氛轻快很多,王导善谈,刘教授虽然严肃,在老朋友面前话也多。

谈了剧本的事,王导又很自然地提到了剧组。

“拍摄的场地还在准备,不过也快了。”王导喝了口茶,问郁皊:“你想进组吗,跟着一起拍摄,长长见识?”

进组?

郁皊想了一下:“我去会不会不太方便?”

他要去也是作为助理什么的去,但他毕竟还在上学,去了王导的拍摄组,生面孔肯定容易受到关注。

王导点头;“你也可以学学摄影方面的知识,技多不压身嘛。”

他晃着杯子,遥想从前:“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在剧组里演炮灰。”

郁皊露出感兴趣的眼神。

王导一开始并不是摄影专业,兜兜转转,在剧组呆了很长时间,才转行拍戏。

被他用这样的眼神看着,王阚不免多说了些自己年轻时候在剧组的趣事。

“那场戏需要有红鸡冠的公鸡,偏偏我们带过来的鸡被狗咬死了。”王阚悠悠道:“场地太偏,只有农村的集市。集市上还买不到满意的,导演就一拍脑袋。”

郁皊:“换剧本了?”

王阚摇头:“他让我们给母鸡做个妆造,捏了个很亮的鸡冠,假装这是公鸡……”

“总之,在剧组条件虽然苛刻了些,”王导慨叹:“还是能学到不少东西的。”

郁皊附和地点头。

“拍摄大概怎么也需要半年多,”王导思考一下:“你也不需要全程跟着,学校那边让刘教授给你开个缓考证明,不耽搁。”

郁皊同意。

去剧组实习,还是王导的剧组,用手指头想想也是可遇不可求的。

郁皊答应下来;“很荣幸能有这个机会。”

王导“欸”了一声,和刘教授说:“这也是培养新人嘛,你不在,你的学生倒是能来。”

刘教授笑笑,嘱咐郁皊:“到了剧组里多听王导的话,什么都学着点。”

郁皊点头。

机会是难得的,何况他对《无极》这部电影评价也很高,能参与拍摄系列片也是很好的事。

况且,这也是个很正当的理由。

郁皊的思绪晃了一下。

过去两天他完成了合约上一个星期该有的量,不太敢想象要是司总的“易感期”持续长一点,有没有擦枪走火的可能。

郁皊已经是成年人了,知道要为自己做的事负责,不会逃避合约上应尽的义务。

但面对认为自己是他“老婆”的司总,郁皊还是要打起十二万分精神。

司总真的很难缠。

对方比他高太多,力气也大,还自顾自地把他当成老婆,鬼鬼祟祟的,不知道脑补出来什么郁皊不知道的东西。

再加上他们的关系尴尬,单纯靠合约维系,只有三年的有效期。

合约上的拥抱、牵手已经是郁皊能忍受的极限了,他其实连亲吻都不太能接受。

接受协助治疗是一回事,想避开又是一回事。

总之,能躲就躲。

郁皊垂下眼睑,他比今天的司总都不想回到别墅里。

不过,一想到早上司总惊讶又难以置信的表情,他的唇角翘了一下。

平时的司总冷漠自制,估计都没和人说过那么多话,更不要说做出那种……失智的举动了。

看司总的反应,肯定记得那两天的事情。

就算不记得,还有一个方特助时时刻刻提醒。

郁皊唇角的弧度更大。

一个人尴尬是尴尬,要是有个人陪着一起,事情就显得没那么糟糕了。

要论尴尬,司总才是最尴尬的那个。

毕竟乱喊老婆的不是他。

吃完饭,刘教授要回学校开会,郁皊就近上了地铁。

他给司机发消息说自己坐地铁回去。

指尖划到和司总的对话框,郁皊顿了一下。

消息停留在晚安那条。

还是在东山露营的时候。

那个时候郁皊听着耳边祁阳断断续续的揣测,告诉他自己没有什么老公。而现在他坐在地铁上,耳边是机器运转的呼啸。

他没变,变的是司总。

那个时候郁皊可不知道司总的“心理疾病”原来这么严重。

郁皊退出对话框,点开方特助的头像。

他礼貌地打出消息:“司总的情况好点了吗,有没有去医生那里复诊?”

方特助很快回复了。

郁皊也不知道他哪来的功夫回复自己,点开消息。

“司总的情况好很多了,”因为是私底下,方特助的口吻随意很多:“不过司总不肯去医院,劝了也不听。要是有可能您也说说,司总说不定会听。”

“今晚司总会回去。”

清醒状态的司总也会听吗?

郁皊思考了一下:“我试一下,不一定有用。”

方特助:“太好了。”附了一个表情包。

如果总裁夫人也愿意陪着去看就更好了。

郁皊对司行昭的初印象就是冷漠强势,知道这种人很少听别人的话。

方特助竟然说司总会听他的话……

真奇怪。

郁皊想,方特助在司总的耳濡目染下,也变得奇怪起来。

很快到了别墅。

方特助说司总今晚会回来,郁皊小小惊讶了一下。

他原本以为司总会很尴尬地避开自己。

不过别墅是司总的,就算世界末日司总也可以选择回来住。

郁皊洗漱完之后,把王导给自己的软皮册子打开。

有功夫揣度司总的想法,不如好好看看王导给自己的东西,至少后者是有答案的。

王导跟他说拍摄时间大约在半个月后,那也很近了。

郁皊作为一个新人,不想被骂走后门,要学习的东西太多太多了。

册子不厚,但里面的东西都是浓缩过的,一段话郁皊就要停下来思考一会。

他很专注,直到天彻底黑下来,有车驶入院子才回过神。

郁皊放下笔,跑到窗边,看见大门在车后被关上。

他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要不要现在下去。

司总是一个人回来的,不知道有没有吃晚饭,有功夫和他聊天。

怎么开口还是个难题。

郁皊不是犹豫不决的人,但一想到要面对那个冷漠的司总,就有些踟蹰。

司总不管在什么状态下都很棘手。

犹豫了一会,郁皊听到了上楼声。

他打开房门,十分谨慎地露出一点门缝,往外看了看。

脚步声越来越近。

他们的房间离得远,要是再等一会,说不定司总都进房间了。

郁皊决定主动出击。

他推开门,露出脑袋观察,却正好和走廊上的男人对上视线。

哦。

还没进门啊。

不远处的高大男人投来视线。

“司总,”郁皊礼貌地打招呼森*晚*整*理:“您回来了。”

他没从门后出来,维持着一个探头的姿势,长发柔顺地散下来。

司行昭点头:“还没睡?”

他在原地顿住,侧着身看郁皊,轮廓半隐在暗处,看上去很有耐心。

没有尴尬的表情,也没有试图提任何发生过的事情。

郁皊收回打量的视线。

沉默是成年人心照不宣的美德,司总也深谙此道。

郁皊放心了。

“在等您,”他声音抬一点:“方特助说您情况好些了。”

司行昭的声线一如既往的低:“是的。”

“那您为什么不愿意再去医院看看?”

郁皊切入正题。

他看看司总,给出礼貌的关心:“身体还是很重要的。”

司总在乎事业,也不能不断推迟去医院呀。

这次司行昭沉默了一会。

他的视线在郁皊身上逡巡,划过瘦削的肩头,在漆黑清亮的眼睛上停留片刻。

“严医生要求的,”司行昭语气平静:“是你和我一起去。”

嗯?

尤其是配上那张一向冷峻矜持的俊脸, 脸颊上甚至还有拉链压出来的痕迹,露出落水狗狗一样的湿润眼神。

有点呆, 也很违和。

这也让司行昭更焦躁。

什么都闻不到。

郁皊疑心自己的听力出问题了。

但现在的郁皊比司行昭更呆。

洗衣液的浅淡香味在此刻变得无比刺鼻, 遮盖住掩藏在底下,格外淡对他来说又格外有吸引力的气味。

是老婆身上的味道……呜呜……闻不到……

郁皊觉得事态已经超出控制了。

见到郁皊,司行昭的情绪显然更加激动。

他额发散下来, 双眼通红, 不知道是憋出来的还是怎么样,眼底很湿润,看起来竟然有几分可怜。

第21章

长腿颇为委屈地半搭在地上, 腰背微弯, 怀里还有团成一团的衣服,宝一样抱着, 还到处嗅, 上面可疑地湿了一块。

像是在找衣服主人的味道。

可郁皊喜洁, 叠进衣柜里的衣服都是洗干净的,他再怎么嗅闻也只能闻到洗衣液的味道。

“我现在就去找方特助,”他看着把脸埋进被子里嗅来嗅去的男人,语气竟然很冷静:“您应该是身体出问题了,我和方特助送您去医院……”

郁皊拿出手机,打算立刻离开房间,给司总一个独处的空间。

司行昭一边说, 喉咙里发出类似于呜咽的声音, 又哑又低,看郁皊的眼神依恋极了。

他手里还拎着包, 带子被他惊疑之下攥得皱起来,不由自主地往门口退了退。

但床上的男人明显是发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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