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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不枉

42. 迷神引

洛怀珠着一身绯红襦裙,头顶簪一朵牡丹出门。

书童见他们都吃得高兴,忍不住嘀咕:“郎君还在枢密院辛劳,一口吃的都没有,眼看就要下雨,出门也没带伞,不知会否淋着。”

洛怀珠知道枢密院自有自己的厨房,也会有备用的伞具。

她吩咐阿浮装一些樱桃毕罗和天花毕罗,再多带一把油纸伞,他们出门给沈妄川送去。

暮春的雨如丝,细细小小,连绵不绝,织成一张巨大的蚕丝帷幕,将天地一切都变得朦朦胧胧。

他瘦了许多。

谢景明冷不防对上她的笑颜,眼神微晃。

娇艳娘子如暗夜月色下摇曳的蔷薇,笼罩在一片蒙蒙薄雾中,神秘悠远。

他背在身后的手,微微颤抖,脸上倒是一派疏离、礼数周到的模样。

心里却道:她好似睡得不大好。

二人毫无设防,迎面撞上,俱是瞧着彼此静默好一阵。

谢景明朝她颔首,她回以一笑。

“听闻谢侍郎北去营州治水,不知一切顺利否?”

“多谢洛夫人关心,一切顺利。”

“如此便好。”

三句话说完,二人一时无话。

洛怀珠袖下指节又紧了紧,朝他福身告辞,往对面巷子走去。

谢景明侧身让路,眼眸低垂。

他见绯红裙摆自身侧扫过,沾雨微润。

巷子狭窄,二人同色素伞轻轻相撞,错身别过。

绯红裙摆顿了顿,传来一句:“谢侍郎一路辛劳,保重身子。”

他轻声应:“多谢洛夫人关心。”

绯红裙摆重新缓步飘去,消失在低垂视野中。

过一阵,谢景明侧眸望去,见白茫茫如江雾弥漫的天地之间,幽深窄巷,青瓦白墙,独她一点红欲燃。

不过两眼,他便收回眼神,撑伞往潘楼去。

潘楼高处某雅间,沈妄川拢着狐裘,站在只开一缝的窗户往外看。

闻听门扇开,他转头看来人。

正是一身浅青的谢景明。

对方手中素伞已交给伙计拿去挂晾,一身水汽也拍干净。

等人进来,将门合上,沈妄川定定看他,又一次开口询问。

“你果真不与她相认?”

谢景明给自己斟茶暖身,轻轻摇头:“不了,我如今为世人口中奸臣酷吏,已非当年,何必徒增她的烦忧。劳你多多照顾她,如此便好。”

他们俱是悬丝走深渊,不可有半点分神。

沈妄川看着消失在转角的另一素伞,嗤笑:“那是我的夫人,照顾是自然的事。不过你也知道,我没有几年命了。”

两年,总归很快就要过去。

谢景明饮茶的动作停下,握紧手中杯子:“良医在民间,我不信。”

“算了罢。”沈妄川把窗轻轻合上,坐到桌前,“她身边的鬼神医,应当是昔年将她救下之人,这样的医术,都只能为我延命一年。谢景明,不要再浪费功夫到这件事情上了。”

他已认命。

沈妄川刚靠近,便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你受伤了?”他挪到靠近谢景明一侧的凳子,绕过对方的手,伸手抓向对方腰带,“让我看看伤得重不重。”

谢景明顾不上手中热茶,赶紧将他的手按住,腰腹往后弯去,躲开那苍白的手。

“阿川!”他压低声音喊道,“我没事,你别乱动。”

这动作忒吓人。

沈妄川收回自己的手,没好气白他一眼:“你我俱无龙阳之好,避讳个什么劲儿。”

德性。

他翻了个白眼,到底还是将自己的手收回。

“君子之修身,内正其心,外正其容。2”谢景明将自己歪掉的衣领重新理好,抬眸看向沈妄川,“我既然自小追求君子之道,又岂能儿戏待之。”

他出口所言,都必要践诺之。

仪容与言行该当一致。

沈妄川懒懒撑着额角看他,漫不经心回道:“是是是,你是君子,不像我们这些非君子之人,向来不重仪容。”

“悦心而重就好,不必苛求。”谢景明又端起杯子喝上一口热茶。

他这样要求自己,只是因为自己自小立志如此,却并没有要用这些规矩约束他人的意思。守君子规矩于他而言,是悦心之举,于旁人而言,倒是未必。

只要不违背良心,何必强求都行君子之礼。

悦心,足矣。

沈妄川斜睨他:“少废话,伤到哪里?严不严重?谁干的破事?”

说这话时,他眼睑往上缩去,眸光中犹如云遮丹景3,风起幽林,雷布苍穹,雨施晦暗,明灭不定。

忒的吓人。

谢景明将茶杯放回桌上:“只是左手挨了两刀,并不严重。被抓的刺客已自尽,并不能确定是不是李定州所为。”

实证是没有,可营州想杀他的人,除去那几个打杀衙役的家人,便只有李定州其人。

况且,那几个衙役,都和李定州有些关系。

“李定州。”沈妄川念叨着这个名字,“营州都督?”

他近日入吏房当书令史,倒是接触到不少有用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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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浮爱吃,手艺也好,做出来的樱桃毕罗模样好看,剔透晶莹,只得玲珑一口,吃起来甜而不腻,清爽宜人。

沈妄川已在云舒郡主安排下,入枢密院吏房当一员书令史,从八品,佐理吏房的文书案牍,诸路武将的任免、升降、赏罚及差官文书都有涉及1。

有风吹来,将细小雨线吹散。

小巷里,顿时风雨连天,水雾弥漫。

眨眼间,一个月就快要走到尽头了。

他今日不在,只留下书童候在门外。

洛怀珠走到巷口,缓缓抬起手中素色油纸伞看路。

隔着绵密潮湿的雨帘,隔着举袖奔走躲雨的人群,她恰见对面一身青竹纹的青年抬伞,细雨沾衣,浓睫缓起,露出愈发温润似谪仙的眉眼。

她袖摆下的手捏得死紧,面上却还是一副平和、端庄的姿态。

洛怀珠只得含笑应下,不再多问。

暮春最后一日,阿浮摘选一些又大又甜的樱桃,做樱桃毕罗和樱桃酥山,送到她面前。

暮春将尽,杂树生花。

他们驾车自马道街向北走,行至潘楼附近,路堵得水泄不通。静候一刻钟还没动静,洛怀珠干脆下车绕路界身巷。

天街小雨,细润如酥。

他们踏着巷子里有些微松动的青石板前行,咔哒咔哒,一片清脆声。

一如既往。

含笑的眉目底下,她心绪翻涌,最终只汇成一句——

不过既然书童都这样担心,自己不走一趟,似乎说不过去。

洛怀珠到沈宅这个月,只在新婚翌日见过沈昌的妻子王夫人一面。

她言道“新妇不伺候阿姑(婆婆),心中总是过意不去,何况阿姑年渐长,须得多陪伴”,沈昌却说不能叨扰她歇息,有这样一份心意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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