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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海

方糖

十点钟以后,路上的车子少了很多,小刘开车通过新闻大厦前,又刻意放缓速度,她一眼就认出库里南Bck Badge,急忙拿起包,跑出大厦。

“不是让顺路捎人吗?”声线还有轻微低哑的沙砾感,醉后长久未讲话的原因。

小刘犹豫了下,才开口回话:“余小姐说有同事一起加班,可能不太方便在楼下等……”

车子过十字路口时,小刘更加小心了。靠路边停车以后,他赶紧给余幼汐发消息。

余幼汐一直在一楼厅里等车,望着玻璃外不远处的公路。

只是,她现在身边没有携带话梅糖。余幼汐重新将视线投向车窗外,目光搜找路边是否有便利店,店里应该会有话梅糖卖。

还没有看到便利店,黎晏已经转醒,身形微动,调整了下坐姿。

但是眉心始终没有舒展。

余幼汐见他难受,想要帮忙拿水给他,侧身柔声问:“哥,你要喝点水吗?”

听见她说话,黎晏撩起眼皮看余幼汐。

外地人不知京港的秋夜的威力,风刮的冷且峭,她离开多年,如今也不知道了。

这么冷的晚上,只穿了一件又薄又软的风衣。

一路迎着风跑着来,发丝被吹得有些蓬乱,她也没有重新梳理熨帖。

绕远路上车,她简直是多此一举。

时间久了,她是京港黎家小女儿的事,谁不会不知道?

她究竟低估黎家在京港的影响力,还是低估了他的父母对她的疼爱?

黎晏想,如果母亲真的生了女儿,宠女儿也就像疼余幼汐这个程度了。

不过,亲生女儿,他们不会这么放纵她,让她一个人一直待在国外。她有亲姑姑在,父母总是克制对她个人生活的干涉。

黎晏声调淡淡的,“我自己拿。”说完自行开箱拿矿泉水。

削长的手指很轻易拧开水瓶,他眉心还是蹙着,仰头喝了口水,清晰凸显的喉结,在道路边昏黄的灯光飘浮中,随着咽水的动作,上下跃动一瞬,整个画面十分性感。

好似察觉到身旁的目光注视,黎晏喝完水,扭头低眸看余幼汐,将她捉个正着。

余幼汐只好装作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心里安慰自己说,她只是出于礼貌关心他喝多酒难受,不是故意偷窥他。

好在黎晏也没有留意。

经过刚才简单的对话,车内又恢复到之前的安静氛围中。

黎晏的情况好像有好转,他不再假寐忍受不适,而是坐正身体,中途还接了两通电话。对方关心他离开酒宴后的情况,特意打电话来确认,并且感谢他今晚赏光参加宴会。

车内实在寂静,电话那边的人情绪高昂,余幼汐在黎晏的身旁也听了个大概。

他的回复官方圆滑,矜贵姿态中又有着随性率直的感觉,与父亲黎祎尧年轻时的严肃凌厉截然不同。

黎晏除了接电话,也不开口讲话。他不讲话,她也不主动说话。

余幼汐其实有点害怕黎晏。

在出国以前,虽然也感觉和黎晏之间存在距离,但是知道他是真心把她当妹妹。

可是这次回来,表面和之前差别不大,但是她能感觉到他不冷不热背后的淡漠,还有两人之间无法愈合的隔阂。

余幼汐能理解黎晏对自己的态度,她有愧黎家的养育之恩,白眼狼说的就是她这种人。

车子渐渐靠近黎家所在的别墅住地,原以为在家以前,他们彼此都会再讲话。但却在过了山下出入栅口,黎晏忽然寡淡地出声说道:“为什么突然回国了?”

余幼汐被问的一怔,这个问题更适合回国当天提问,她已经回来十多天,以为他永远不会问这个问题。

她思考许久,将真实感受告诉他。

“在国外尝试做过实习,无论是工作氛围还是生活社交,感觉自己不太适应那里的环境,国内的环境更适合我吧。”

做过很多实习兼职,当她坐在纯白的格子间,望着鳞次栉比的高耸楼厦,听着身边人操着一口流利的英语,或严肃或玩笑地交谈。

孤独感如同潮水蔓延到周身,一阵波浪汹涌瞬间将她淹没。

后来,这种孤独感越来越强烈,她知道——她不属于那里,也永远无法彻底适应这样的生活。

毕业前,她已经收到了纽约两家公司的ffer,犹豫了很长时间,前后和姑姑争吵冷战,斗争了三个多月。

最后姑姑总算做了退步,允许她回国工作。

也许是说到情绪动容处,余幼汐不由多说了一句:“舍不得母语环境,所以回来了。”

黎晏低笑声,这笑似从喉咙深处逸出来的,仿佛是轻嘲,又犹如不解的轻疑。他侧眸紧锁着她,反问道:“当时怎么舍得离开?”

嗓音低沉,语气冷冽,像是在提审犯人,又像是冷冰冰的质问。

终于,他还是问出了口,他早该这么近乎刻薄地质问她。

那么这段日子,她就不用为他的冷漠相处,而黯然伤心了。

余幼汐不禁垂眸,双腿上搭放的两只手,手指僵硬地绞在一起,如同纠葛缠绕的藤蔓。

她心里想说,其实她不舍得离开。当时爷爷过世,姑姑吞食过量安眠药,她不得不飞过去陪她,以防她再寻短见。

可是,她羞愧说不出口。

父母在新西兰意外过世后,她被寄养在黎家,柔姨和黎伯伯将她视如己出。他们是父母最好的朋友,黎伯伯又是爷爷最器重的学生,彼此和有血亲的家人无异。

然而,她还是为了姑姑,毅然舍下这里的一切。因为姑姑对黎家的恨意,她的处境变得极为尴尬,为了她的病情考虑,柔姨极少主动联系她,她也很少联系他们。

别说黎晏了,她有时都骂自己狼心狗肺。

余幼汐只能无言以对,她说什么都像虚假的开脱借口。

库里南Bck Badge悄然驶入黎家地下车库,车库内白灯灼亮,似乎能够将黑暗的疑云驱散,所有人心的答案真相大白。

只不过,真相是——人不主动开口,心内的答案,便有可能永远不会被揭开。

余幼汐跟在黎晏身后,一前一后进了电梯,电梯门缓缓在眼前合上。

当下,剩下只有他们两人独处的空间。

“这么害怕和我们扯上关系,为什么还要回京港?”

过了片刻,余幼汐才听懂他的话。他在问今晚让小刘开车停远一段路的事情。

黎晏的性格,她应该比谁都了解。

凡是惹得他不快,他谁都不会迁就,清矜优雅地说出刻薄犀利的话,话锋不留任何情面。

“不是害怕扯上关系,只是不想旁人因为黎家高看我,或者刻意关照我的工作。同时,我也不想应付工作以外的闲聊和八卦。”余幼汐口吻冷静,有条不紊地冷静说道。

黎晏眼角挂着讥讽的笑意,薄唇微启正要讲话,余光瞥见电梯门壁上,那抹朦胧的卡其色纤瘦轮廓,还是止住了已到唇边的话。

显示屏数字显示到“1”,电梯门即将打开。

“这些年,妈特别想你,别再让她难过了。”黎晏压低声线,浅声在她身旁说道,沉稳又平静,还有一丝极淡的无奈。

电梯门在两人面前分开,一楼客厅里传来轻快的脚步声。余幼汐听见,秦婉柔在和严阿姨说他俩回来了。

黎晏迈步先走了出去。

黎晏微闭眼眸,靠着皮质座背,修长齐净的指尖捏着鼻梁,想要缓解酒精带来的不适。

路边的霓虹灯光像水波般,在他那张白皙冷峻的脸庞游漾而过。

余幼汐打开车门,低头坐进来时,看到双目闭合的黎晏,猜测他今晚参加酒宴喝多了,于是没有出声问候。

只是关上车门,身体前倾稍凑近前座,和司机小刘道谢。

黎祎尧生病之后,公司的事情更多接到他的手中。

车子从新闻大厦行驶过的时候,车速有意放慢。从上车后便假寐的英隽男人,缓缓地掀起眼睑,视线慵懒地偏向车窗外面。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黑夜和霓虹互相描绘的都市夜景中,库里南内过分安静,余幼汐从窗外的夜景中收回视线,微屏呼吸,她听见身旁略沉的气息声。

人喝醉后不舒适的身体反应。

她心生担忧,偏头望向身旁的黎晏,他虽然敛眸休息,但是深眉紧锁,不太舒服的样子。

秦婉柔担心儿子喝醉,在自己住处照料不周,打电话给小刘让把人接回家。

酒宴办在翠山园林宾馆,车子沿着城市东西轴线,从西到东驶过一个个红绿灯路口。

程家办的周年酒宴,有众多世家长辈在场,热情地推杯换盏,黎晏不好推拒,喝的有些浮醉。

幸好今天脚上穿的帆布鞋。

后座车门打开的瞬间,秋夜中的冷风,揉着女孩身上芬芳的淡淡茉莉香,透过敞开的缝隙侵袭车内。

另一旁座位的黎晏,仍然后背倚着座椅,闭目养神。他今晚确实喝的有点多了。

在纽约读书的时候,玛丽莎经常泡吧喝醉。一次醉酒,到她的公寓投奔她。

对着马桶干呕一通后,见她桌上有话梅糖,随手撕开吃了一块,没想到不适感竟然有所缓解,精神也振作不少。

后座传来一声轻哼。

除了每周末回家固定回家陪母亲吃饭,黎晏平常偶尔周中回家一次,有时回去晚了,会住一晚。第二天上午,和父亲聊公司的事。

黎祎尧知道人情场面,那些酒水交际,黎晏一个后辈更是躲不掉。他和妻子说,今晚多半是要喝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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