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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在先婚后爱的Beta[快穿]

60-70

钟臻莞尔,“那就一个月吧。”

“我还可以努力。就像刚刚,我发现了自己一直在忽略你对这个家的付出,我会改的。以后我吃完东西了会把餐具收拾干净,下了班回来,无论多晚,只要你没睡,我们就一起吃宵夜,一起聊聊天,可以吗?”

商旻深的表情那么真诚,钟臻不由心软,“好……那,你可以定一个期限吗?”

“嗯,考察审视期,总该有个期限吧?”钟臻问,“你们公司一般会给员工多长时间?”

“一个月吧,”商旻深脱口而出,随即反悔,“不是,不是一个月,有的员工工作的时间长了,这个期限也会延长,半年一年都有的。”

爱情,像是隔离在他意识外的奢侈品。他不曾拥有,似乎,也不想拥有。

“如果我说,我想要和一个爱我的人拥有一段婚姻,我认为这样的婚姻才是完满和必须的呢?”

钟臻问他,“你愿意花上一个月的时间爱上我吗?”

爱上钟臻……

商旻深的大脑瞬间空了。

怎么才算爱上钟臻啊?有没有什么量化标准,依靠什么指标判断,到达怎样的爱情浓度才算成功,可以延续这段婚姻?

“商旻深?”等不来对方的回答,钟臻只好强忍着害臊与酸涩搬出台阶,“刚才只是我乱说的,没过脑子,话赶话就说出来了,你别在意。”

“哦,嗯。”商旻深换好鞋,拎起背包,背过手推开家门,“那我先走了,今晚要去拜访一个业界前辈,还挺重要的。年根儿了比较忙……”

他略带仓皇地说:“你今晚不用等我下班,只是两个人交流一下,我会好好吃饭,不会喝醉的……解酒药,解酒药我也会吃,谢谢你给我买。”

“好……”钟臻欲言又止。

“那我,那我先走了。”下意识攥紧背包的提绳,不安感顷刻间吞噬了商旻深的理性,他只想遵循本能地逃跑,“祝你上班顺利,不要太忙。”.

又是心事重重去往公司的一天。

一路上,商旻深都在思考着钟臻的提议:是啊,他们这段婚姻缺少的不仅仅是推心置腹的体谅,还有更核心的问题,他不爱钟臻。

不过,要他爱上钟臻……那钟臻爱他吗?

转念一想,钟臻如果爱他,还会提议要跟他离婚吗?

明显是不爱嘛!

两个没有爱情的人被婚姻关系绑在一起,是该想办法脱身,放彼此自由的……

思及至此,商旻深猛地一惊,他在想什么啊?

当然不可以离婚啊。

因为离婚的话,他会感觉很难过的……

身体不会骗人,他早就习惯了钟臻的存在。

合开公司的三个合伙人里有两个都成了家,忙起来干脆住在公司,一住一两个月,就是为了早上能多睡那么一个小时。

可他不行,他就是想要回家,像倦鸟归巢,那里是他的巢穴,是他可以真正休养生息,精神充电的地方。

因为那里有钟臻,不管多晚都会等他回来,清晨给他做好一顿热乎乎的早餐,再看着他吃下去的人。

钟臻让他的奋斗便得有了意义,给他动力,让他不管不顾地往前冲。

因为他知道,自己身后永远有一个可以随时接纳他的温暖的巢。

商旻深坚定信心,既然不离婚的条件就是让他们爱上彼此,那就努力爱呗。

阔步走进公司,商旻深告诉小赵,“下午我要去拜访新阳科技的阳总,帮我准备套礼物,顺便带上一份公司介绍书。”

小赵拍拍胸脯,“没问题。”

“还有,十分钟后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小赵不假思索,“没问题!”

“等等——让我去你办公室?”

小赵晃神,商总的工作状态极为敏感,不喜欢私人领地被侵犯,除了保洁阿姨,很少有人会被他请进办公室,有什么事都是在会议室里说的……

“霸道总裁俏前台”的戏码在小赵的白日梦舞台上重演,她发了会儿呆,十分钟一到,抱着笔记本敲开了公司走廊尽头的那间办公室的门.

推开街角花店的店门,小老板的唇角弯着,看上去心情不错。

玲珑笑问:“怎么的,和你家那口子吵架和好了?”

“没吵架,”钟臻浅浅摇头,“你怎么还八卦起我了?”

“日子太枯燥了呗,每天上班做花,下班带娃,现在八卦就是我生活的强心剂。”

钟臻笑出一排整齐的白牙,“我们没有吵架。”

我们只是要试着相爱罢了。

准确的说,三分钟前,商旻深用短信给他答复:【我会努力爱你的……但你也别闲着,你也要爱我,这样才公平,知道吗?】

“真没吵啊?看你昨天愁眉苦脸、心不在焉的样子,我还以为是受了气呢。”玲珑的兴奋不减,招呼着他,“不过,还有别的八卦耶!”

“什么啊?”钟臻换上围裙,笑得无可奈何。

“就是老跟我们订花的那个公司,今天居然又买花了!”

“又买了?”钟臻奇怪着,昨天不是刚让他送去十五个花篮,今天怎么又要买?

阳言秋公司的业绩这么好啊,天天飘红?

玲珑笑容暧昧,“不过,这次可不是花篮了。这次是玫瑰,99朵——这次他们订了我们的红玫瑰捧花。还专门选了下班的高峰期送到西餐厅,估计是大老板要求婚了吧?”

钟臻心生艳羡,“求婚啊。”

又有一段爱情修成正果了。阳言秋真幸福,不仅事业春风得意,连爱情也这么顺利。

简单点了点店里的存货,红玫瑰的数量恐怕不够,需要从别的店调来一些。

因为是老主顾,又是他的旧相识,钟臻希望能尽善尽美,让准新娘高兴。

“送货地址是哪里啊?”他想,不如自己开车送;晚高峰骑手的订单也多,交通情况也相对复杂,他怕把花压坏了。

“西提岛西餐厅,”玲珑检索手机地图,“好想离小商的公司挺近的。”

“哦……”钟臻发了会儿呆。

倒是挺想顺道接老婆下班的,那怕在他楼下等一阵也无所谓。

又想起商旻深说晚上有应酬,只能无奈作罢。

“姐,你先去后面看看我们的玫瑰的状况,我来联系其他花店买花。”

玲珑点头,“好嘞。”放上喜欢的老歌,施施然走进冷鲜花库。

拿起座机听筒,脑子里晃过昨晚商旻深起身,瘦削的一片,非要逞能喝酒的样子。

他的表情并不享受,眉头蹙着,喉结滚动。

钟臻觉得那酒挺苦的。

商旻深喝下的每一口酒里都有许多辛酸勉强。

这样努力的人,理应拥有一个得偿所愿的未来:势如破竹的事业,携手并进的兄弟,蜜里调油的爱情……

前两个近在咫尺,可是爱情,商旻深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爱上一个人呢?

那个人会是他吗?

思绪胡乱延伸,钟臻又想起昨晚席间的一幕,阳言秋倏然看过来,和他对上视线……

一股寒意窜上心头,钟臻抖了一下,随即安慰自己,对方即将求婚,他们都已经开启了新的生活。

可还是别扭,很别扭。

钟臻又想了一会儿商旻深,才慢慢放松下来。

62? 人柒攻要离婚 07

◎商旻深质问:“谁说我要离婚了?”◎

新兴工业园一间五十平米的办公室里, 阳光从对面高楼的一块玻璃反射至商旻深的手和他手里的咖啡。

宛如神迹。

小赵吞下一口隐形口水,忐忑地问:“商总,您有事找我啊?”

“嗯, ”商旻深拈着搅拌棒, 杯里乌黑的液体随着他手腕悠悠旋转,“我是想问你, 你有没有喜欢过谁?”

喜欢谁?

小赵震惊, 这是堂堂霸总应该问的问题吗?

再说了, 霸总不是都结婚两三年了吗?

“为什么会对一个人产生爱情,有哪些表现,又有哪些必要条件?”商旻深连珠炮似的提问。

小赵这人想象力丰富,总感觉自己被商旻深搅动咖啡的动作催眠了。

她听到的其实不是商总真正的问题,都是幻听!

猛烈摇了摇头, 小赵强迫自己清醒,“商总, 我没听错吧?”

“吓到你了?”商旻深挠挠后颈, 还挺骄傲。

其实,只要是他未曾涉猎的领域,他都抱有足够的好奇心,想要去尝试——爱情也是一样。

小赵不置可否,拉来一把椅子坐下, 斟酌着思绪,“其实爱情, 大多开始于很小的心动……”

“心动吗?”商旻深垂眸, 想了想, 自己似乎是没有为钟臻心动过。

钟臻总是给他一种很稳妥的感觉, 永远不会有意外, 也没有波折,永远风平浪静。

“可能就是很小的一个举动,就会让你心跳漏拍,或者产生一种,哇,这个人好不一样的感觉。”

商旻深晃晃手腕,“举例说说呢?”

“就比如,高中的一节体育课,我们班的一个男生摘掉了眼镜打篮球。球进了,他突然回头,朝着我的方向笑……那个瞬间,我感觉自己只能看到他。”

就连对方拍球的声音都完美契合了自己的心跳,咚——咚——,从那一刻,这个人变得不一样了,不再是那个木讷呆板的男同学了。

“打篮球……”商旻深喃喃。

倒是他也会打篮球,只是好多年没打了,手感有些生疏。

“我大学时的男朋友,我们第一次遇见是在学校图书馆,那会儿天气热,他坐在书架边上的座位看书,我经过他身边时,窗外吹来了一阵风,他的书页纷飞,纸张响动的声音吸引我看过去——我们就一见钟情了。”

“图书馆……”

毕业之后,他就再没踏入图书馆,倒是钟臻好像很喜欢看书,每晚等他回家时,都会用阅读消磨时间。

小赵知无不言,又跟商旻深分享了几个心动时刻,下班路上的惊鸿一瞥,地铁里贴心腾出的扶手位置,聚会时善意挡下的一杯酒,以及,第一天加入新公司,向她露出的笑容与问候……

不过,最后这一条她没有说出口,当事人就坐在她对面,一脸探究地注视着她。

小赵不自然地咳,端正坐姿,“反正,当你对一个人心动的时候,你肯定会意识到自己心动了。那个感觉很奇妙,也很难用言语复刻。”

“嗯,”商旻深虚心求教,礼貌道谢,有提醒道,“别把这些话告诉其他同事。”

小赵捏着手指,从两边嘴角划了条线,表示已封锁,“放心吧,商总,我嘴巴很严的!”

傍晚,商旻深结束工作,从前台取了礼物去拜访阳言秋。

公司大门在他身后合拢,一群同事随即凑到小赵身边,七嘴八舌地分享搜刮来的好几手八卦:

“听说商总要红杏出墙了?”

“啊?商总不是得心脏病了嘛,说是他心脏不得劲儿,不动了。”.

阳言秋亲切地接待了商旻深,带他参观自己的公司,聊了聊最近正在努力的项目,面对一个潜在的竞争对手,他表现得落落大方,是上位者的慷慨。

商旻深早就对新阳科技感到好奇,毕竟是行业的标杆之一,此

nānf

次访问让他受益良多。

以至于后来阳言秋提出要去西餐厅进餐,他没有半点异议,当即同意了。

用绣着“西提岛”字样的热毛巾清洁双手,商旻深再次向阳言秋表示感谢,并表示今晚由他埋单。

阳言秋摆摆手,姿态谦和,“小商,你成家有两年了?”

“三年,”商旻深下意识摸了摸指间的银戒,“我是冬天结的婚,满打满算三年了。”

“哦,那够久的,你跟你先生的关系还好啊?”

商旻深观察着对面人的神色,没看出什么敌意,仿佛只是好奇。

怪了,商旻深一直以为自己和阳言秋属于同一类型的人,一门心思扑在事业上,不太在意这些风花雪月。

没想到阳言秋会对一个后辈的婚姻生活这么好奇……

“还不错。”商旻深心情复杂。

钟臻提出离婚,他拒绝,所以两人找了个折中的解决办法:努力爱上对方。

如果这算还行的话。

“你和你先生是怎么认识的?”阳言秋吃了口沙拉,青菜清脆,黏着他的尾音咯吱作响。

商旻深回忆,“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老师家……我先生的父亲是我的大学教授,要不是老师的帮助,恐怕我的事业还要在坎坷些,说不定现在还傻不愣登地四处碰壁呢。”

老师请他来家里吃饭,他对开餐小面包的口感震惊不已,连说了好几声“好吃”,很没出息的样子。

坐在他对面的人却突然捂嘴笑了。

老师见状一拍脑门,“我都忘了,你们互相还不认识吧?抱歉,小商是第一次来家里,我给搞混了。来,小商,这是我儿子,钟臻……你们互相认识一下。”

商旻深不善言辞,钟臻也习惯安静用餐,除了交换了姓名,两人便再无交集;之后钟臻就抱着书离开了,商旻深留下书房里和老师聊聊最近的课业。

那之后的几次交集也都是这样,两人匆匆打个照面,互相问候,然后各做各事——直到老师病危,钟臻提出合约结婚。

阳言秋看了一眼手表,道:“我倒是听过一件趣事,说是有人为了尽孝,让自己的父亲安心离世,找了个人假结婚,还设定了一个期限,是两年还是三年来着?”

正走神的商旻深猛地看向阳言秋,震惊的表情恰好印证了他的试探。

“你听谁说的?”

心下了然,阳言秋勾着嘴角,漫不经心,“就是认识的人多了,参加的应酬也多了,不知道哪次吃饭的时候有人提起的,我也记不清了。”

“就是个逗笑的传闻,说出来调侃一下。”

商旻深收敛表情,“我不觉得这件事可以调侃。”

“你,怎么忽然这么激动?”阳言秋状似关心,“是我说错什么了吗,你还比较介意听到这样的传闻?”

当然介意!

这种传闻是怎么传播出去的,还有多少人知道,有没有人知晓其中的当事人……如果让钟臻听到,一定会觉得很受伤。

“好了好了,我跟你赔个不是,我不该这么八卦,冒犯到你了。”

阳言秋擦擦嘴角,又喝了口酒,“这顿饭还是我来买单,当给你赔不是了。”

“没有,”商旻深缓过神, “是我太敏感了,这段饭还是我来买单,我的反应过激,也吓到阳总了吧?”

阳言秋直直看向商旻深,“还是我来买吧,因为接下来的话可能会让你觉得更加冒犯。”

商旻深疑惑地迎上那人的视线。

“我喜欢钟臻。”阳言秋说。

“刚才我问你,你对这段婚姻的看法,你说‘还不错’。可如果换做是我,我一定会回答‘非常幸福’——你们的合约期限是三年,你自己也说,你们结婚满三年了,那就是时候考虑分开了。”

阳言秋志在必得,翘起一只脚,“商总专注工作,想必也无意让自己局限于婚姻的约束;今天下午我跟你聊过的所有案子我都可以给你,有了他们,大概可以帮贵公司快速发展,彻底在行业里拥有一席之地。只要你尽快办理离婚手续,解除关系的当天,我一定兑现我的诺言。”

气到发抖,商旻深质问:“谁说我要离婚了?”

阳言秋浅笑着答:“就我所知,你们之间没有爱情。”

“言秋?”钟臻的声音传来,侍应生浅鞠一躬,礼貌回避。

阳言秋眉头松动,笑着看去,“钟臻,来了啊。”

胸口剧烈起伏,商旻深转头望去,钟臻手捧一束巨大的红玫瑰,就站在他们桌边。

“小商好像不知道我们之前认识呢,”阳言秋抽出一张椅子,让钟臻坐下,“我们刚刚还聊起了你。”

钟臻一头雾水,不是要求婚吗,他选的都是状态最好的玫瑰花。

“昨晚聚会结束,我看到你来接小商回家,才意识到原来他就是你的结婚对象。”阳言秋轻声解释着,自然地将菜单册递给钟臻,“看看,想吃什么。”

钟臻则观察到商旻深的面色不虞,阳言秋的表情里也有些许不自然,这张桌上的两个人都让他感觉困惑,好像他们联合起来只为了吓他一跳一样。

“不吃了吧,我就是来送花的,花送到了我也功成身退了,”钟臻轻轻将菜单推回去,“那你们慢慢聊。”

“花是给你的。”阳言秋说。

商旻深忍无可忍,起身道:“你们聊吧。”

“等等,怎么就给我了?”钟臻拉着商旻深的胳膊,“你先坐回来。”

63? 任妻攻要离婚 08

◎难道不值得你爱上我一点?◎

商旻深鼻头发酸, 一股无名的怒火在他的心口流窜,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钟臻将玫瑰花立在阳言秋的椅子边,直截了当地问:“我的伴侣也在, 看来你已经知道我们的关系了。那就奇怪了, 你为什么要让我送花过来,还说要把花送给我?”

看了商旻深一眼, 钟臻察觉出对方或许想歪了, 他责问阳言秋, “你最好解释清楚,我们之间根本没有什么。”

原本有些没底气,钟臻的态度却给了他信心,商旻深振作起来,看向阳言秋, 誓要讨个说法。

“对呀,你为什么说喜欢钟臻, 为什么开出那么丰厚的条件, 要我跟他离婚?”

没料到事态会这么发展,阳言秋直觉自己被人摆了一道——

不是说钟臻和商旻深之间没有感情吗,天知道他知道那份结婚合约的事情时开心了多久。

三年期限到了,这两个没有感情的人为什么会表现得如此同仇敌忾?

难道他的情报出错了?

没有吧,他自己也在暗中观察, 钟臻和商旻深几乎从来没有约会。商旻深每天往返于公司与公寓,钟臻往返于花店与公寓。

正常的夫妻会这么生疏吗, 能忍受这么泾渭分明的生活吗?

“不说?那我说吧!”钟臻看向商旻深, 不甘愿跟别人扯上关系。

他们的婚姻已经足够复杂了。

“阳言秋是我爸的学生, 跟我是同级, 但是专业不同。他曾追求过我, 正当我态度松动,想要接触看看的时候,他却拿到了国外大学的录取通知。于是他立刻抽身,切断了我们之间所有的联系。”

“后来我爸告诉我,阳言秋一直想跟他要封推荐信,好增加自己的录取机率,但没等我爸把推荐信写好,他就拿到offer了。这次也是一样,拿到offer之后,他就不再殷情地跟我爸交流,从头到尾,我们于他而言不过是工具,是他达成目的的垫脚石。”

“小臻,你别这么说,我当年也是为了我们两个考虑,”阳言秋面儿上有些挂不住,“当时我们都年轻,我又没有什么实力。我一回国就打算找你的,但听说你已经结婚了,跟我说这件事的朋友刚好是你的律师,他说要我再等等……我等了三年,总该有个追求你的机会吧?”

“我们还没离婚!”商旻深忿忿然。

“你就这么确定,钟臻不想离婚吗?”阳言秋反问,“你确定他在这段婚姻里是快乐的吗?”

商旻深哑然。

钟臻主动提了离婚,因为钟臻并不快乐。

“反正,只要我们还没离婚,这件事就是我们两个人的事……”商旻深说。

阳言秋嗤笑,不屑的表情表明他根本不相信。

“对,这就是我们两个人的事,”钟臻还攥着商旻深的一只手腕,“你要是喜欢我,就该明明白白地告诉我,而不是屏退我身边的人,眼睁睁看我受伤,企图趁虚而入。”

钟臻的拒绝太狠,一点情分都没给阳言秋留,使后者羞愤交加,尊严受创。

以至于看到钟臻拉着商旻深要走,阳言秋起身,追着二人喊:“钟臻得过抑郁症,总动不动就要闹自杀,你也不介意吗?”

这话是说给商旻深听的,商旻深只觉得后背发凉,脚步也不由凝固。

于此同时,钟臻也停下脚步,他走在商旻深之前,不肯回头地站着,被戳到了最深的痛处。

“你好好想想吧,”观察着商旻深的反应,阳言秋决心乘胜追击,“钟臻现在看起来是没什么事,可是这种病随时都有可能复发。你要监督他吃药,要忍耐他喜怒无常,还要时刻担心着他,会不会在你看不到的地方伤害自己……”

“闭嘴!”商旻深挣脱钟臻的手,愤怒让他呼吸不畅,脸憋得通红。

他走回桌边,抄起半杯白葡萄酒,泼向阳言秋,“这是你刚才挑拨我们离婚的时候我一直想做的事。”

又将刚上桌的意面倒在他的头顶,“这是未经钟臻同意就泄露他的隐私,用他不得已的病症来折磨他欺负他的下场……”

浓稠的番茄酱汁从阳言秋的发梢滑下,意面摔在他的衣服上,又落在他的脚边。

那捧玫瑰也被糟蹋得不成样子。

而阳言秋本人被这突入其来的袭击震慑,碍于面子又不敢反击,不敢商旻深在大庭广众下大打出手……

好不窝囊!

商旻深笑了声,“餐厅很漂亮,餐具又贵,在这里抽你赔起来我都心疼,你也不配;不过以后再让我听到这样的话,不管我在哪儿在干嘛,你都别想好过。”

怕事情闹大,侍应生从四处跑来,挡在两人中间。

一拨人负责给阳言秋递毛巾,隐藏起那些不堪;另一拨人负责稳定商旻深的情绪,息事宁人。

穿过人群,商旻深找到僵在原地的钟臻,拉着他的手一路走进停车场,将人塞进副驾驶。

“我没喝酒,我来开车吧。”

钟臻没说话,商旻深打开暖风,加热坐垫,匀速踏上回家的路.

晚高峰余韵未消,他们一路走走停停,竟然看到雪花飞扬。

商旻深压着身体,从车头望天空望,调侃着:“鬼天气,昨天下雨,今天下雪,明天要下什么呢?”

“对不起……是我一直没有告诉你。”钟臻意有所指。

“没事啊,这是你自己的隐私,治好了就好了,都过去了。”

这么说时,商旻深有些心虚,不停在裤子上揉搓手心。

雪越下越大,前方有事故,他们被彻底堵死在路上。

“很痛苦吗?”商旻深问。

“什么?”

“抑郁症,很痛苦吧?”

钟臻笑了一下,“当然啦,有人把‘抑郁症’形容为太阳下的梦魇,我觉得很贴切。”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得病了的?”

“15、16岁吧,”钟臻叹了声,盯着不断落在挡风玻璃上的细雪,“那会儿只觉得疼,头疼身体疼,疼得我睡不着觉,也读不了书,只能没日没夜地哭。”

“去医院查了一圈儿也没查出什么,医生建议我们去看精神科门诊,结果在那里总算有了结果……”

商旻深看着他,“现在还会很痛苦吗?”

钟臻轻轻摇头,“不会了,偶尔有复发的迹象,就会去找医生聊一聊……阳言秋说的没有错,抑郁症的复发率很高,很多时候并不由心境决定,它被写在基因里,难以逃脱,也很难预测。”

“所以呀,其实我们离婚了也挺好的。以前你不知道就无所谓,现在你知道了,就会开始担心我,害怕造成我的情绪波动,我不想再多一个人来为我担心。”

商旻深听着,忽然问:“还有谁知道你得过抑郁症?”

钟臻的父母自不用说,难怪老师听说他们俩成了,满足地拉着他的手,说他性格开朗,思想积极,很适合钟臻……

还有阳言秋,当然还有钟臻15、6岁的那帮同学们。

然后呢,还有谁?

结婚伴侣不该是最亲密的人吗?这种事为什么要瞒着他,难道害怕他会吓到逃跑,会不负责任地悔婚?

钟臻一怔,慢慢说:“我的症状在18岁时有了缓解,所以身边的人知道的不多,应该就只有花店的玲珑姐知道。”

“她都知道?”商旻深有些懊恼,“她都知道,但我却什么都不知道,还要让那么个人来告诉我……”

“对不起……”钟臻再次道歉,“因为当时跟你提出结婚请求的时候,我以为我们到时间就会离婚了,你不必知道这些事,我怕、”

“你怕什么,怕我觉得你在道德绑架?”

商旻深狠拍了一下方向盘,滴——一声骤响,刺激着他们的神经。

钟臻抚了抚眉心,头疼得快要炸了。

说白了,阳言秋的诋毁并没有让他的心态波动,他只担心商旻深知道这件事之后,会出于责任感而非要留在他身边。

毕竟,他父亲在世时,商旻深颇受父亲关照;更何况,商旻深现在执意觉得自己有愧于他。

事情变得更复杂了……

“啧,”商旻深转过头,目光深沉,“你老是揉眉心干嘛,哪里不舒服?”

“没有,”钟臻看向窗外,淡然道,“就是头有点疼。”

车流终于开始移动,商旻深看着前方,随意搭话:“愁得吧?”

“别愁了。我不想离婚跟你的病没有关系,不知道这事儿的时候也没想离。”

“嗯。”

“‘嗯’?”商旻深反问,“我说了这么多,做了这么多,你就给我一个‘嗯’?”

钟臻苦笑,“那我还能给你什么?”

“不是说要试着爱对方嘛,我跟你的追求者对峙,也接受了你差点要接受他的事实,难道不值得你爱上我一点?”

这次是真的笑了,钟臻曲指扣住了唇,“我没有要接受他,只是答应要多了解他。”

“那你现在了解了吧,他就是个自私自利的胆小鬼,喜欢你都不好意思跟你明说。”

钟臻颔首,“了解了。”

“以后不可以跟他联系了,一看就没安好心。”

“知道了。”

商旻深撇撇嘴,他们离家越来越近了.

清晨,钟臻关了闹钟,伸了个懒腰,准备开启新的一天。

推开房门,只见商旻深已经穿戴整齐,靠在客厅沙发上打盹。

钟臻走近,“怎么起的这么早?”

“你醒了?”商旻深揉了揉眼皮,“我们一起煮早饭吧,你喜欢吃什么啊?”

商旻深起身往厨房走,钟臻落在后面,嘴角不自觉扬起。

“你喜欢吃什么啊,我发现我对你的了解真的太少了。”商旻深边走边说,因为太困,声音软绵绵的。

钟臻笑着答:“都行。”

打开冰箱,里面蔬菜蛋奶满满当当,是很充沛的早上!

“那行吧,我来煎蛋吧,我只会做那个……”商旻深开始洗手了,“复杂的你来做,我先跟你学学,等我会了就我来做。”

钟臻无奈,“你真的……”

商旻深懵懵懂懂地打断他的话,“吃完了早饭,我们先去医院陪你复查一下。我昨天看了,头疼也是躯体化的表现之一,再加上你之前发病也会头疼,不能忽视的。”

“商旻深,”钟臻拉住喋喋不休的小迷糊,“你打算穿着衬衣做饭?衣服上崩到油了还得换……”

“也对。”商旻深如梦初醒,眨眨眼。

“复查我自己会去,我的头疼是神经性的,拜阳言秋所赐,最近花店的生意很忙,我没怎么休息。再加上插花和包装都要一直站着,总是垂着脑袋,所以才会头疼。”

顿了顿,他慎之又慎地为自己澄清,“我对自己的身体有把握,如果有复发的苗头,我会积极应对的……而且我现在的状态很稳定,真的很稳定,我努力保持。”

商旻深扯着嘴角,懒洋洋地歪倒在一边,“那行吧。”

钟臻满意了,回到冰箱前面搭配早餐的蔬菜,“嫩芦笋配口蘑行吗?”

“行。”商旻深讷讷。

窗外的阳光刚好照在钟臻的后背上,钟臻的后背很宽,抓着他的胳膊,吸引他的注意的样子也很好看。

是认认真真的注视,告诉他,自己没事。

商旻深不确定那是不是心动,手上一使劲儿,咔嚓。

蛋壳碎裂,鸡蛋液流了满手。

他却傻傻笑了。

作者有话说:

读者朋友们大家好。非常抱歉,最近工作写作生活纷纷陷入僵局,纠结成乱麻,精神崩溃已是常态。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透过我的文字发现出端倪,其实在世界三的中期,我就准备好了一封长长的道歉信。想说自己写不下去了,解释了种种原因,外部的内部的,最终归因为自己的无能。后来觉得太负面,我的读者不该承受这些,对你们不公平,遂继续写。工作也是一样,任务是客观的,同事是无辜的,所以我不能掉链子,只能继续做……以至于,我变得完全不敢接收任何外界的信息,评论私信邮件微信,无论是谩骂还是鼓励,于我而言都成了负担,我想到就头痛发抖,累得半死躺床上还是睡不着。

直到今天早上,我忽然发现我没办法直视家人的眼睛了,我会害怕,总忍不住哭;跟我的领导汇报工作时,突然情绪崩溃,吓得对方不知所措,慌忙要我休假。

我一直相信勤能补拙,所以总在不停地写,也在不停地做事,结果到现在,好像陷入了一种怪圈,我看不懂自己错在了哪里,有哪里需要提升,我什么都看不到,我连我自己都无法面对了。

领导准假的时候,我才发现今年除了几天病假,我一天假都没休过。工作假期是两周,直到元旦收假。所以本文请假至1月5号,期间会存存稿,回归后会保持更新频率直至完结。

非常非常非常抱歉,我知道大家没必要为了我的软弱买单,可我真的没办法再继续了,真的要休息了。我的头痛后背也痛。想到未来只感觉好长,能够成为指望的东西也越来越少。真的真的对不起。

感到失望或愤怒的读者们可以在本章下留言,回归后我来给大家发红包,把订阅的钱退还给你们。没能撑到世界四完结就匆匆暂别真的很抱歉,我逼着自己写也写不完,真的真的很难受。

对不起大家,真的对不起。祝福大家新年快乐,我们有缘再见。

64? 人柒攻要离婚 09

◎情窦初开的人,总是被爱迷乱了眼睛。◎

吃过早饭, 这次依旧是商旻深先放下筷子。

钟臻起身,从厨房里拿出包好的午餐便当,递给商旻深, 淡淡说:“里面有汤, 当心别洒了。”

“好。”商旻深将便当包放在桌边,没动, 也没有要起身离开的意思。

钟臻喝了一口豆浆, “今天不忙吗, 还是等会儿有事?”

“没什么事,”商旻深干咽,神态略微不自然,“我想等等你,把你送去花店了我再去上班。”

听他这么说, 钟臻明显怔了一下,又飞快略过视线, 像默认事实, 吞掉剩了一半的小面包,“我吃好了,你稍微等我一下,我拿个大衣就出来。”

没拒绝!

商旻深松了一口气,“不急, 我来收拾桌面,你去换衣服吧。”

“你收拾……”才刚起身, 钟臻又显得迟疑, 身体前后晃了两下, 终是抿抿唇道:“好, 我很快。”.

两人平时总是各忙各的, 谁都没觉得有问题,毕竟这是他们在这段婚姻开始前就默契定下的规矩。

他们的圈子没什么交点,若要较真,恐怕唯一的交点就是这套公寓。

这是商旻深第二次来钟臻的花店,第一次来还是开业那天的剪彩仪式。

那天下着蒙蒙小雨,钟臻却十分开心,忙上忙下地打点着。商旻深从公司匆忙赶来,衣服上浮了一层细雾,钟臻撑着一把透明的雨伞跑到他的车边。

他问他:“我是不是迟到了?”

他摇头,“没有啊,你来得刚刚好。”

最后,商旻深站在花店的门前,左边是钟臻,右边是花店的前店主,后被钟臻录用为员工。他不记得自己笑了没有,总是两指一捏,剪下了一段红色的彩绸。

随后他接了个电话,匆忙离去,并不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也没来得及去钟臻的店里逛逛。

就这样两年过去,他依旧没有踏入他的店里。

钟臻上了车,商旻深便开出地库,忐忑地问:“花店开业那天,我是不是迟到了?”

“你找人算过剪彩的时间对不对,因为我耽误了吉时了吧?”

似是被问住了,隔了好一阵,才听钟臻忽得嗤了一声,“嗨,你不说我都想不起来,这件事你记了这么久啊?”

商旻深感到抱歉,事实是他并没有记得这些,只是今天触景生情才想到了。

毕竟他对花店的记忆就只有这么一段。

“可能有点耽误了嘛,但是也没办法啊,你没来之前我和玲珑姐也没收拾好,我们俩忙乎了一个早晨,见你来了才赶鸭子上架剪了彩……其实挺对不起那天来捧场的顾客的,我包花的技术有限,动作又慢,估计让他们失望了。”钟臻笑着说。

距离很近,车开了没有五分钟就到达花店门前。钟臻解下安全带,笑着道谢:“那我先去忙啦。”

“等等,”商旻深挽留,钟臻回过头来看他,只见他脸颊泛着淡粉,“我,你,你要是不忙的话,可以带我进去参观一下吗?”

钟臻有些意外地“啊”了一声,随即答应。

花店并不大,工作台上摆着几盆翠绿的植物,让冬天也生机勃勃。窗帘偏薄,绣着规整的花与藤蔓,两片帘布之间的缝隙里能看到室外飘起的淡淡的白雾。

商旻深在店里走了两三圈,看到了冰库里放着的花朵,觉得浪漫,也觉得这份浪漫别有洞天。

“差不多就是这样了……”钟臻站在工作台的另一边,拘谨地抠着手指,像将考卷交给家长审阅的小朋友。

由于不知道家长对于成绩好坏的评判标准,只要没有拿到满分,心情就总是忐忑。

商旻深仍旧不停打量着这个小空间,一想到钟臻每天的大部分时间都消耗在这个地方,他便想要再将它看得仔细一些。

其实心里还是有担忧的,虽然钟臻说自己很久没有发病了,他还是想要确认钟臻的生存环境能否让人感到舒缓和放松。他不知道自己能为钟臻做什么,因为他对钟臻的了解真的太少。

“挺好的, ”这话像个前来视察的领导,商旻深又补充,“真的很好,这里看起来很漂亮,让人心情舒畅。”

钟臻也环顾着自己的店面,点头道:“是不错。”他将目光移下来,放到傻站在对面的商旻深身上,像在询问,你还不走?

商旻深的手指兀自攥紧了,磕巴着,“你,你再给我包束花吧。”

“花?”钟臻微讶,“送谁的?”

“不是送谁的,送,送我自己!”商旻深重重点头,像认可自己的话,“我检验一下你现在的包花技术!”

钟臻笑了一声,“行。”又问,“要什么花?”

“什么都行,”商旻深拾了张椅子坐下,“就看着心情会好的那种就行。”

钟臻转了转眼睛,笑了一声,转身进入冰库里选花。

商旻深在椅子上坐了一阵儿,又开始不老实,在店里四处摸摸看看。

来到了一块白板前,上面记录着花材的搭配灵感,佐以一些延伸评价。字迹有着明显的差别,钟臻和玲珑大概都有参与。

白板的左上角是最近的单子,商旻深一眼扫过,当即就被其中的一个人名蛰了一下。

阳言秋。

这人怎么下了这么多单,数量还都不小,是在从事什么倒卖生意吗?

商旻深心里发酸,他安慰自己是阳言秋太不是个东西了,任何一个人看到他的名字都会感到反胃。

正端详着那几张单子,冰库的移动门侧开,钟臻抱着一大捆花材出现了。看到商旻深正望着那处,他莫名心虚,说:“以后他的单子我都不会接了。”

商旻深扁扁嘴,不置可否,又嘟囔了句:“他拿着那么多花也不知道要干嘛……”

做顺水人情吧。

想到了那晚在饭店门口排开的花篮,钟臻在心里默默地答。

阳言秋甘心花上几千块钱买花,只为了让上位者在酩酊时看上一眼,从此记住他的真切用意……商旻深跟他比起来,恐怕还需要在名利场上在摸爬滚打上几年,才能摸到这样的道行。

“给我的花要比给他的还大!”商旻深忽然激动,“反正要特别大,特别用心!”

钟臻笑着点头,“行。”

“啊?真的能做到吗?”商旻深惊讶,他明知自己在无理取闹。

只要一想到阳言秋得到了钟臻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他的心里就又酸又涩,很不痛快。

钟臻还是笑笑,“能。”

商旻深哑火,乖乖坐回凳子上,抱着椅背看钟臻往花台上插花,“那好吧,你快一点哦。”

“嗯。”钟臻笑着,朝着角落的立柜昂了昂下巴,“那里有咖啡机,旁边的小筐里放着茶包,下面是冰箱,里面有牛奶,你想喝什么就自己拿。”

商旻深开心了一下,很快又板起脸,“别人也都可以自己拿吗?”

“这里是工作间,别人进不来。”钟臻笑着答。

“哦——”回答故意拖长了音调,又憋着笑。

商旻深真好哄,听了句话就重新变得开心了。

隔了道帘,有响声自大门处传来,伴随玲珑姐的声音,“小钟,是有人客人来了吗,门口停了辆车。”

商旻深和钟臻交换眼神,钟臻淡淡地笑着,垂下眼继续插花,商旻深便起身,走到前屋回应,“是我,玲珑姐。”

玲珑的羽绒服褪下一半,手里还握着幼儿园门口散发的兴趣班宣传册,动作微滞,茫然地望着来人。

“我是商旻深,”他主动介绍起自己,毕竟他们俩也仅有一面之缘,可是,该用什么身份呢,“我是,我是钟臻的……”

“我知道的,你是小钟的爱人嘛!”玲珑双眼放光,兴冲冲地帮他答了,“小钟说你工作很忙,今天怎么有空来店里了?”

“我来参……买花的。”因为心虚,商旻深改了口。然后意识到,玲珑一直在店里工作,他来或不来,她应该也清楚。

可还是,想要这么说。

商旻深想让自己和钟臻的关系在任何外人面前都无懈可击,不留任何见缝插针的机会。

他意识到,自己对钟臻的越来越强烈的占有欲。

如果有个面向世界的喇叭,喊一嗓子足矣让全世界都听到他的声音,他便想竭尽全力地宣布,钟臻和商旻深是领了证的夫妻关系,且永远不会结束这样的关系。

只是,为什么呢?

商旻深摸了摸胸口,感受着略快的心率,是因为他喜欢钟臻吗,还是因为纯粹的占有欲?

“怎么了,心脏不舒服啊?”玲珑将大衣挂好,转身就见商旻深抚胸蹙眉。

“啊?”商旻深从自我质疑的情绪中抽离,晃了晃头,“没事,走神了。”

“累的吧?”玲珑见怪不怪,“再累也要注意身体哦。”

“好……”商旻深搓搓手,有些尴尬,抬脚想逃,“我,我去看看钟臻……”

钟臻……

脑中随即浮现了那人围着围裙,站在落满夕阳的厨房里的场景。

暖融融的,身体里像有什么东西化开,心脏飘出身体,平躺在平底锅上,被那人用文火慢慢的煎——是一种灼热又轻痛的麻意。

也不行,不能看到钟臻。

像突然开了情窍,商旻深意识到,如果现在看到钟臻,自己难保,难保……

眼前忽得一略,清风拂过他的面庞。

钟臻掀开垂帘,手捧一大束花草,“做好了,你看看满不满意?”

包装纸沙沙地响,商旻深的臂膀一沉,怔愣间怀里便多了束花。

他垂下眼睛,花草清香迎面扑来,他的睫毛也沾上馥郁——映入眼帘的是几只白色和香槟色的玫瑰,其间点缀着金光菊和桃黍,小雏菊淘气地向侧边延伸,粉牡丹张扬却不媚俗,洋桔梗和勿忘我花枝高耸,几片紫色的花瓣停在他的耳边。

的确很大,杂乱又兼具蓬勃,像怀抱着一座盛大的花园。

商旻深痴痴望着,复而抬头,撞上钟臻的双眼,他听到他问:“喜欢吗,怎么不说话,太张扬了?”

“喜欢。”

顿了顿,商旻深再次肯定,“喜欢!”

“喜欢就好。”钟臻的指尖染着草汁,晦涩与晦涩相触,腼腆地揉搓。

商旻深轻轻侧头,本想躲过搔着他的耳朵的花枝,不料将头扭正时,浅紫的小花刚好挡在他的眼前。

情窦初开的人,被花迷乱了眼睛。

他听到低低的笑声,随即浅绿的指尖向他靠近,拈着花瓣,还他清明。

“路上小心呐。”钟臻笑着跟他道别。

“喜欢。”

商旻深讷讷地重复,接续自己刚才的思路,倘若现在看到钟臻,自己难保,难保会,喜欢。

走出店里,细雨渐消,茫茫云海中透出一份稀薄的日光,映在商旻深的眼皮上。

他的头脑都是懵的,坐进车里,视线根本不敢往摆着花的副驾驶放。

他想起刚才,钟臻坐在这个位置的时候,他的视线也不敢向那边偏移。以及一直以来,他似乎从不胆敢直视钟臻。

为什么?

商旻深问自己,为什么?

他怕什么呢?

逃避或许是他下意识的选择,但问题就摆在眼前,商旻深总会努力面对。

他一向是这样的人。

强打精神,将花抱到自己面前,那么一大束花,当即挡住了车头与方向盘,在他的面前罩上一片阴影。

商旻深坐在花影里,认真审视内心。

自己在怕什么呢?

这个问题不同于其他,他想了很久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情窦初开的人,总是被爱迷乱了眼睛。

作者有话说:

我来啦,今天有两更,往后翻还有一更!

感谢你的阅读,体谅与等待,我满血复活啦,咱们一起活蹦乱跳地走完这一篇文吧!.

感谢在2023-12-20 23:07:16~2024-01-03 23:49: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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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 任妻攻要离婚 10

◎从花店逃跑的小鸟回来了。◎

坐在工位上已经半小时了, 小赵还不敢带薪如厕,或是去茶水间里聊八卦。

因为他们公司的商总还没来,一向准时准点到达公司的人竟然迟到了——小赵的八卦雷达得到感应, 响个不停, 她也因此分外激动。

自从商总将她叫去办公室讨教恋爱体验,小赵就坚信商旻深总有一天会红杏出墙, 而她也十分好奇那位出轨对象……那个能充分激发商旻深的少女心, 让他好奇“爱是什么”的男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小赵的心思愈发活跃,眼看着就要往十八禁的方向去了,电梯声叮咚,商旻深终于在她的殷切期盼下亮相。

只是,这是个什么造型?

西装革履的男人, 手捧着一大束鲜花,费力地抓着工卡刷开了公司门禁, 挤开了门, 还小心翼翼地不让怀里的花蹭到门框。

男人的一只手抓着工卡,另一只手抓着便当袋,巨大的花束挡住了他的脸,但单凭那长腿细腰,也知道是她们的商总没跑。

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小赵忙不迭地跑上去撑住门,总算发挥了些许前台的职责。

“商总, 您这是?”小赵佯装专业, 仔细关上玻璃大门, 伸手想接下商旻深怀里的花。

“不用, ”商旻深一躲, 灵活地退开几步,但闻其声,“这是我的花儿。”

小赵懵了,嗯嗯两声。

“那啥,之前问你的问题,我可能也有答案了。”商旻深又说。

啥问题?

小赵困惑,商总问过她那么多问题,究竟是对哪个问题有答案了。

可冥冥中,她又觉得自己懂。

“您想明白了?”小赵问。

“嗯,想明白了。”

“你想明白什么了?”小赵隐隐期待。

其实也没想明白什么,只是比以往更确定一点,心动究竟是什么感觉。

商旻深掂了掂花,迈着长腿往办公室走。

看见我这么大一束花了吗?

答案都在花里!.

冬季是服务业的淡季,所以每周五傍晚,他们在花店开班授课,教大家插花。

这天是第一节体验课。

玲珑打扫着店面,钟臻将毛衣袖子撸起,不停出入于冰库,从里面搬出大盆大盆的花材。

“你穿上大衣吧,别感冒喽,”玲珑看了他一眼,“今天是体验课,人多,需要的花也多,等正式班开起来了,就不需要准备这么多花了。”

钟臻无谓地笑,面色略白,后背早就渗出一层汗,“我知道,不过到时候需要的花材也更精细了,成本还是很难降下来……”

“所以呀,定价是关键,”玲珑应和,“不用担心太贵了会流失学员,好多人也想要更精致的体验呢。到时候下了课,他们拍拍照,发发朋友圈,慢慢也就把人气带起来了。”

“是啊。”钟臻闷闷搭腔。他心里还有许多顾虑,不敢分享出来,怕玲珑跟着烦恼。

搬完了花,玲珑也将店面打扫得差不多了,开始准备欢迎饮料。

钟臻靠在柜台,平复着剧烈运动后的呼吸,顺手拿起报名表来看。

体验课一共有一百八十多人报名,可最终回复信息并支付体验费用的只有33人,一个礼拜过去,最终确认能来的学员只剩25人。

为了保证学员的插花体验,这25个人又被分作两班,本周五是第一个班,下周五是第二个班。也就是说,起码还要等上半个月,他才能知道有多少人愿意留在他的插花课里学习。

也有极大可能,这个尝试最终会沦为一桩赔本买卖,像把大捆钞票往水里抛,他的回报只有咕嘟咕嘟浮上水面的几个气泡。

钟臻轻叹,感觉头疼,抬手揭过一页,来到了报名表的第二页。

一个名字赫然跳入他的视线。

阳言秋。

阴魂不散。

他蹙着眉,十分希望在昨晚的不愉快之后,这人能有些自知之明,不要再出现在他的面前了。

“钟臻得过抑郁症!”

这句话说给商旻深听也同样说给他听。

阳言秋在提醒他,像他这样的人,仿佛一颗定时炸弹,一个烫手山芋,不会得到任何人的垂青。

昨晚他几次三番地想要抬头,想观察商旻深的神情,想从他的神色中琢磨出他的心绪。

可是很可惜,他什么都做不了,这句话像是一道符咒,劈天盖地地降落,挤压着他的背脊,让他紧张,窒息,失去思考,动弹不得。

得过抑郁症的人就不配得到爱吗?

抑郁症又算什么东西?

我分明已经战胜过它!

意识到的时候,圆珠笔已经快要将纸刺破,那面目可憎的三个字也被重重的墨水掩盖,淹没在深蓝色的墨汁里。

淹死你才好!

钟臻赌气地将本子摔在桌上,走去工作台继续准备。

将茶点在桌上摆好,玲珑观察着他,笑呵呵地问:“你和你们家那个,什么情况啊?”

“啊?”钟臻愕然。

“怎么突然来了,以前不都忙着上班吗,今天这是怎么了?”玲珑凑上去,从钟臻身旁的水桶里摘出几只玫瑰,和他一起剪掉花刺,“你跟我说说呗,我都好奇一天了。”

“憋坏了?”钟臻忍俊不禁。

“嗯,可不是么, ”玲珑说,“我告诉你了嘛,我的生活里需要八卦。”

“我的也听啊?”脸上的笑意不曾收敛,钟臻问她。

“嗯,你的才要更仔细地听。”

“我跟他说,我想要离婚了。”

“啊?”玲珑吓了一跳,手里的剪刀险些都要飞出去了,“不是,为什么啊?”

“……那今天他突然来,是什么意思?”

钟臻仍工作着,神色波澜不惊,“他不想离婚,但是也不喜欢我……”

玲珑可没有他的那种定力,花刺也不剪了,受在他身边,“他这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钟臻摇摇头,“我也在思考。”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他不喜欢你,但是你很喜欢他?”

耸耸肩,钟臻承认:“嗯,是这样。”

“唉——”玲珑叹气,“你还是那么喜欢他吗?”

那双勤劳的手终于停下,钟臻眉头一松,黯然回复,“越来越喜欢了。”

“当初说要离婚,除了不想再浪费他的时间,也是不想让自己继续沉沦,我们的缘分走到了尽头,就该在最合适的时机放手……”

“可是,他却不愿意离婚,而且他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人,知道了我的病,也没有嫌弃我……反而,反而越来越可爱了。”

玲珑摇摇头,爱莫能助道:“你俩的情况太复杂了。我听说过有人婚内出轨,有人婚内出家,没听说谁婚内暗恋的。”

钟臻却像打开了话匣子,“玲珑姐,你知道吗,今天早上我一推开房门就看到他了。他坐在沙发边上,头发都还是乱的,一下子醒过来的样子像只受惊的小鸟,我都能看到他身后有对翅膀在扑扇着……”

“他好笨啊,连鸡蛋都不会打,但只要我教他,他就会很认真地学。而且他还很聪明,只要示范一次他就会做了,还做得特别好,可能优秀的人都是这个样子。”

“我发现你有点恋爱脑。”玲珑无奈地拿起花枝,继续修刺。

钟臻淡淡地笑,“你第一天发现啊?”

“都是因为他太可爱了。”

“唉——”玲珑又叹。

这次带着种看人咎由自取的唏嘘。

哗啦————

一滩奶棕色的液体蔓延至他们脚边,顺着液体的源头望去,那里出现一双男士皮鞋。

再往上是西装裤,羊毛大衣的下摆,垂帘挡住那人的上半身,可他的装束屋里的两人都熟悉。

他们分明今早才见过。

方才他们聊得太投入了,谁都不曾注意有人推门而入,为了送上惊喜还特意掂起脚尖,高挑的黑影掠过前厅的花束蓬蓬,来到帘外。

意识到自己露馅,皮鞋调转方向,左脚拌右脚,趔趄一下,更加慌忙地腾退。

“等等——”

钟臻对着门帘外的人喊,“小深,等一下。”

“我,我什么都没听到,我我就是来送奶茶的。”皮鞋一路移到门口,花店被一股甜香覆盖,香气突兀地追到他鼻尖。

钟臻喜欢他?

喜欢了多久了,为什么不告诉他?

结果又想要跟他离婚了,为什么?

他终究没有等到钟臻追来就逃出了花店.

店门阖上,钟臻才在一片怅然里注意到,原先挂在店门上的那串风铃今早被他拆下来洗了。

为什么呢?

因为心里开心。

因为商旻深第一次走进他的花店,还跟他要了一束花。

天大的奖励突如其来,他什么技艺也想不出,傻乎乎挑出冰库里每一朵漂亮的花,全都包在一起,塞了喜欢的人满怀。

玫瑰的花语是爱,小雏菊的花语是守护,牡丹代表炽热,洋桔梗诉说他隐秘的心事……

他有太多的话想让商旻深知道,撺在一起,反而变得笨拙而潦草,变成一团乱糟糟的闲言碎语。

他是后悔的,也是激动的,因为商旻深的主动靠近而拥有无穷的力量与勇气,结果却被这份突如其来的惊喜搞得方寸大乱,进退两难。

钟臻塌着肩,回到工作间,刻意逃避着玲珑关切的眼神。

那眼神太重了,曾几何时,他脆弱到仅是一声善意的慰问就足矣将他压垮。

“这次可能真的要离婚了,”钟臻木然走回原位,拿起玫瑰继续修剪,“我吓到他了,不能再继续吓他,他不会原谅我的。”

“这……”玲珑也尴尬非常,“对不起。”

钟臻摇着头,“不是你的错呀。”

反正都是要分开的,好散赖散都是散,只是的这下恐怕以后连做个点头之交都难了。

学员陆陆续续进入花店,钟臻平静地安排他们就坐,玲珑给他们倒茶。

两个老师说话轻柔,动作利落,店里干净整洁,花材也新鲜娇美。

看得出,学院目前还是满意的。

原本属于阳言秋的座位空着,那人没来,也算为这波折的一天提供了一丝慰藉。

钟臻拢拢衣领,看向学员,“好了,人到齐了,现在开始上课吧。”

“能再加一个人吗?”

皮鞋出现在帘外,声音穿进来,凿着钟臻的耳朵。

“可,可以啊!”玲珑喜出望外,小跑到那边,拉着商旻深的胳膊,怕他跑了一样,将他按在空着的椅子上,“你坐这里就行,这个学员没来。”

“嗯,我知道。”

商旻深的指骨红肿着,“他来不了了,我替他上了。”

“老师好!”商旻深朝着长桌尽头站着的男子点点头。

男子微讶,愣着,被玲珑推了推后背才如梦初醒。

从花店逃跑的小鸟回来了。

并没有丢下水晶鞋,灰姑娘还是跑回了城堡。

这代表什么呢?

玲珑推开窗,晾在窗檐的风铃叮咚叮咚地响。

代表什么呢?

跟随众人,商旻深拾起一支摆在花池里的红玫瑰。

——喜欢!

作者有话说:

我之前不是去南方出差/游玩嘛,走到哪里都被叫“美女”或者是“小妹”或者是“妹妹”,给我这个身高直逼一米七的北方姑娘都给叫膨胀了!回来的飞机上我在想,这次出门最舍不得的就是南方的那种亲切又天然的称谓了!

在我们北方,我得到的称呼大多都是,“诶诶”或者是“小姐姐”,感觉根本不走心。偶尔听见声“美女”我都要一哆嗦,这人肯定有求于我,不是劝我消费就是要我关注豆音,哎嗨嗨!

*没有暗暗夸自己的意思哈,就是想说南方的称谓真的很亲切,对谁都一样的,对比起来北方就有点僵硬了……真的没有在夸自己啦

——碎碎面,www.youxs.org!!!

66? 人柒攻要离婚 11

◎喜欢的是某种特质……◎

“初学插花的同学很容易陷入一个误区, 即以多为美,或是以少为美……这里的多和少不仅指选取花朵的数量,还指插在花台上的花草的品种。”

钟臻站在工作台的一端, 草绿色的围裙裹着他的腰, 腰肢并不纤细,却平坦顺直, 看得人浮想联翩, 肖想那之下的肉身怎样结实并精壮。

大多数学员都是年轻人, 就住在这附近,当初报名一个是为了学习花艺,陶冶情操;除此之外,他们中的一些还有个隐秘的原因,是想要更了解这个笑容和煦, 声音不急不缓的花店老板。

这么想,商旻深的适应能力称得上极强, 不仅顺畅融入进班级, 还成为了肖想大军中的一员——

怪不得他,此刻,抓着花材侃侃而谈的钟臻简直在发光!

“所以我建议初学的同学们,要以花台为基础,在这之上去做考量。你们面前的花台体型偏小, 因此在插花时就不能贪多贪杂。我们为大家准备了三种颜色的玫瑰与洋牡丹,可以先挑选出一两个主色调, 由大及小, 由主及次, 将花朵和草叶搭配上去。”

钟臻授课时, 玲珑就坐在他身边, 用课堂提供的花草做了几个插花打样。课程进行到学员实践的阶段时,玲珑已经插好了三盆范例,摆在前方供学生们参考。

“好了,开始体验插花的乐趣吧。如果在课程中遇到了任何问题,都可以向我和助教提问。”钟臻即时结束,留出充足的时间给学员;玲珑则走到一边调高音响音量。舒缓的钢琴爵士乐在温室里流淌。

行云流水的配合将课堂体验拉至最满,而后钟臻走到学员身边,挨个指导插花;玲珑则端着茶壶,往每个人的杯子里添上温茶,时而轻声提醒,带着女性特有的柔软与熨帖。

心绪始终被那人吸引着,商旻深心不在焉,草草捡了几只还算顺眼的花草放在手边,随意往花台上插。

无意间斜过视线,他发现身旁的小姑娘也在走神,不过走得比他还要明目张胆,竟然直接拿起手机,半遮半掩地拍下钟臻的身影。

商旻深抬了抬眉毛,昧着良心窥屏,只见女生将照片甩给朋友,“啊啊啊”了一串,然后敲下四个字:

【秀色可餐!】

嗤——商旻深笑她纯情,却没有反驳这个词,甚至觉得与有荣焉。

“为什么这么插?”

什么突然覆上热意,分明没有接触,却让他产生一种沉甸甸的幻觉。商旻深猛地倒抽一口气,屏住气息。

钟臻看着花台上的“四不像”,轻声问:“这么弄是有什么用意吗?”

全身的血液仿佛都集中在头顶,所有神经则涌向背部,靠近钟臻的那处。

用意……哪来的用意,它是我信手拈来的作品,艺术之神的召唤,太复杂了你欣赏不来——若是在平时,商旻深一定能挺着胸膛,自信满满地这么说。

可此刻,他的自信荡然无存,头昏脑涨,充斥着被抓包的心虚与过分羞耻的联想。可总不说话也不是回事,商旻深张张嘴,努力想要给钟臻回应,结果最后只憋出句“吱——”

此声一出,他的耳朵便灵敏地捕捉到隔壁女生压抑的笑,耳廓瞬间泛红。

钟臻抿抿唇,挤在他和另一边的一位男学员之间,帮他调整花材的摆放。

“你的花选的很好,主色是白色,只有一朵红玫瑰负责吸睛,风格很鲜明。不过既然不能保证白色的色调统一,就要考虑他们的摆放,要尽量摆的有序一些,这样红花也会尽可能变得出挑。”

商旻深搓了搓耳朵,暗骂自己没出息,“哦。”

另一边的女生坐不住了,主动搭讪,“老师,你学插花多久了呀?”

“不算很久,两三年吧。”钟臻继续摆弄着商旻深的花台,明明一样花材都没换,但在他的手下,那盆杂草变得面目清秀,富有生机。

“我之前读大学的时候就住在附近,那会儿的老板好像还不是你。毕业找到工作了又搬回这个区域,就发现店名换了,老板也换了。”女生自顾自地解释着,声音是很自然的软糯,透着种淡粉色的天真。

“嗯,我接手这间店也没几年,不过我的插花是跟很多有名的老师学的,他们会全国四处办巡演,我就会去听,应该不算很生涩。”钟臻终于将花台理好,与其说是商旻深的大作,倒不如说是钟臻的作品:整体向上,仿佛一团白色的火焰,浴火而生一朵明艳的玫瑰。

女生凑过来,麻利拍了张照片,笑着提议:“那以后如果再有巡演,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

钟臻掐下几片冗余的叶子,说:“到时候咱们全班一起去。”

说完一晃身,商旻深直觉后背一凉,钟臻便移到了女生身旁,回答她的十万八千问。

商旻深眨眨眼,还是难以置信。

就,完了?

刚才他慌不择路地跑出去,又担心钟臻会因为他的反应受伤,心情沮丧,在外面吹了会儿凉风就往回赶。路上碰到阳言秋,鬼头鬼脑的样子,一看就没安好心,自己将他拽到一边,狠狠赏了他两拳,撂下狠话……

说了什么来着?

哦对,他警告阳言秋离钟臻远点,钟臻有主了,自己打死都不会离婚。

绕了这么一圈,又舔着脸跑回来,坐这儿听钟臻上课,得到了什么呢?

就得到了一盆白惨惨血淋淋的花吗?

重回花店的时候,商旻深还在想,如果钟臻因为他的去而复返而激动,抱着他转圈圈,那他一定会再给钟臻两拳,让他尝尝自己拳头的厉害;亦或是拉着他真诚告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什么爱他喜欢他的话,他也一定会难以招架,再次遁地逃跑。

热情过头的他不喜欢,也不代表他就偏爱这种云淡风轻的吧?

商旻深懊恼地挠了挠头,越看那支红玫瑰越觉得扎眼——去他妈的情呀爱呀,钟臻的喜欢还不如一堂课来的分量重。

手起花落,鲜红的花头就这么被他撇了下来。身旁的女生惊呼:“你这是干嘛呀,好好的花?”

见钟臻已经移动到再下一位学员,商旻深撇撇嘴,反问她:“你喜欢钟臻啊?”

“钟臻……”女生反应了一阵,对上号了,“当然喜欢啦,帅哥谁不喜欢?”

你要是对我笑一笑,我也喜欢你。

“他结婚了。”商旻深烦躁地提醒。

“我知道呀,他手上那个明显个婚戒,我又不是看不到!反正只要是温温柔柔的大帅哥就会招人喜欢啊,漂亮小姐姐我也喜欢,我也没想跟她们怎么样。”

“喜欢,那么容易吗?”商旻深小声地扪心自问。

他一直以为很难。

承认喜欢,代表将主动权放入对方手中,主动让渡出自己的一部分精力与时间,做着无意义的思念与凝望。

当然,这种感情最后很可能会无疾而终,于不知不觉间消亡。像他童年痴迷的铠甲战士与哆啦A梦,他仍相信魔力会发生,只是不再将他们作为承载魔力的主体了。

铠甲战士依然勇猛,哆啦A梦依旧有许多稀奇古怪的发明,只是这些都不再被商旻深喜欢。

所以钟臻喜欢他,是哪一种喜欢呢?他又要用哪一种喜欢来作为回馈?

“喜欢总比讨厌容易,喜欢也比讨厌幸福!”女生不以为然地答,“喜欢的对象可能会改变,但吸引我的永远是他们身上的特质,只要这个人拥有这样的特质,就值得我的喜欢,这有什么难的?”

喜欢的是某种特质……

也对,商旻深在成长,逐渐发现遇到困难时与其祈求哆啦A梦突然出现,不如指望自己拼尽全力地去力挽狂澜。他仍旧深爱事事有对策的魔力,所以激发潜能,成了自己的哆啦A梦;所向坡靡,成了自己的铠甲勇士。

商旻深痴痴望着,玲珑从屋外进来,钟臻从她手里接过一个纸袋,又重新走回他身边。

“给你。”

“啊?”

“药,擦一下吧。”

商旻深还是不解:“啊?”

钟臻撺了拳,指了指自己的指节,“你的手肿了。”

“我打人了。”商旻深老老实实地报告。

耳朵空闲,不再捕捉隔壁女生惊诧的吸气声。有一瞬间,他觉得周围的一切都被绿藤覆盖,只能看到钟臻和他对望,只能听到钟臻平稳的鼻息。

“嗯,”见他不动,钟臻拆开药膏的包装,将药抹在自己的指腹,一手抓着他的手腕,一手给他擦药。

药膏凉,薄荷味,质地丝绒般柔软。

“老师,你们俩认识啊?”全场注意到这段插曲的人不多,女生是爱提问的观众。

“我老婆。”

一只手涂了药,换一只手涂,钟臻依旧是处变不惊的模样。

商旻深怔怔盯着他,忽得松了一口气,笑得歪倒。

装什么冷静自持?

心跳声连他都听到了!

钟臻的指尖比药膏还凉,微微颤抖,红云从脖子蔓延至耳根,来到脸侧,这分明就很紧张。

钟臻给他擦完药便走,商旻深坐稳了,抓着花头往那支光秃秃的花茎上杵。

“干嘛呢?”女生很快便接受了事实,人俩搁这儿玩情趣,她是play中的一环。

商旻深绷着嘴,“我想办法把花儿装回去啊。”

67? 任妻攻要离婚 12

◎“因为我的喜欢只有一点点,所以只能挽胳膊。”◎

已经折断的花, 当然再也装不回去了。

两个半小时的插花体验课结束,每个学员都手捧精美花束以及满满当当的相册,心满意足地回了家。

商旻深也捧着他那束“小雪山”站了起来, 走到钟臻的身边, 轻轻咳了一声。

钟臻登时变得不自然,手里还抱着垃圾桶, 废弃的花草飘出清新的香气, 他紧张地抠紧塑料桶壁, 思绪宕机。

“行了,剩下的我收拾吧,”玲珑主动解围,“你们俩得好好聊一聊了,都是一家人, 跑也跑不散的。”

她说“跑”,剩下的两人便联想到商旻深脚步倒退, 推开店门而去;也自然会想到那场莫名其妙的告白……

两人同时脸热。

钟臻伸手, 扶了一下商旻深的后腰,“那我们先走吧,明天换我来关店就好。”

再待下去,他那所剩无几的勇气都要被玲珑热乎乎的眼神给烧没了。

商旻深颔首,套上衣服, 忙不迭走出花店。

钟臻交代了几句,抱着大衣推开大门, 商旻深正站在路灯下面, 用鞋尖一下一下地捣着电线杆。

路灯的灯泡有些老旧, 线路接触不良, 间或诡异地闪动几瞬, 又恢复如常。这次灯光闪动的时间稍长,像无声的闪电,电流噼啪,光线便消失了,仿佛被黑暗怪兽一口吞进肚里。

商旻深有些惊讶,收回脚,举目望了望,又偏向花店方向,正对上钟臻的眼睛。

“它……坏了?”不可置信地跺跺脚,他将时间流逝的痕迹也揽到自己头上,“我刚就轻轻踢了几下,根本没用力。”

钟臻朝着他迈步,嘴角不受控地翘起,“没事,老早以前就这样了,明天我叫人来修。”

冬夜的街道行人寥寥,独处令人分外尴尬,商旻深挠挠后颈,干巴巴地问:“城管不管这种事吗?”

“管啊,所以我明天会先跟街道报修,”钟臻轻咳,“但是现在,我们是不是该聊一聊正事?”

是该面对事实的,总逃避下去也是办法,商旻深都知道。

“那我这一次,有没有加分一点?”他问。

钟臻站在商旻深面前,两人之间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加分?”

“嗯,就是……你还想离婚吗?”商旻深忐忑道,“我承认,听到你说喜欢我,我很惊讶,一时难以接受才逃跑的。可我不是又回来了吗,我是真的担心你,我发现对你的担心远大于我的惊讶,我想确认你过得好,我想,我可能有一点……”

灯泡忽得闪动一下,两人同时抬头看,很短的间隙里,钟臻瞥见了商旻深泛红的耳朵。

暖光再次消失,将两人重新裹进黑色的被子里。

“有一点?”钟臻引导他继续。

“咳,”商旻深清清嗓,调整呼吸,“我可能有一点,一点点的,喜欢你。”

钟臻垂眸,无声笑了一会儿,那笑容搔得商旻深羞愤万分,差点原地去世。

“只有一点点?”

商旻深盯着自己的鞋尖,“嗯。”

“可是,我对你的喜欢可是很多,比你多的多?”

“?”

猛地抬头,惊讶与温柔的眼波相撞,变成蒙蒙的纱,笼罩在他们周身。

商旻深倏然垂头,“你怎么……”

“被你发现了,真的很抱歉,”钟臻在为这份爱意忏悔,“怕吓到你,或是让你感觉冒犯,我本来不打算告诉你的。”

“为什么会吓到我?”商旻深问。

钟臻舒了一口气,剖白:“如果你不喜欢我,我却向你表达我的喜欢,或许会让你感到困扰,就连想起我们之前共处一个屋檐下都会感觉恶心。”

“我不会这么想的!”商旻深坚定地说。

“我只是不想打扰你。”

“这也算不上打扰吧?”

商旻深想,哪有人会觉得每天早上温热的早餐是打扰,会觉得永远熨帖平整的西装是打扰,会觉得深夜下班回家,门前留下的那一盏灯是打扰?

他告诉钟臻:“你挺好的。”

钟臻笑了一下,重复道:“哪怕我对你的喜欢很多?”

“嗯,”商旻深摆摆手,“我确实也挺讨人喜欢的。”

这次钟臻不再压抑笑声,不加遮掩地笑了一阵,商旻深也被感染得有点想笑,勉强压着嘴角。

“虽然我还不是很明白爱情的意义,但既然你喜欢我,对这段婚姻的审视期就不能是你的专属了,”商旻深抬起眼睛,格外认真地望着钟臻,“这是你的审视期,也是我的,我也要好好考察,重新认识你。”

钟臻重重点头,表达肯定,随后问:“那我们现在?”

“回家吧。”商旻深说。

面向同一方向,一齐踏下脚步,话说开了,一些事情也在慢慢地改变。

出租车靠街停靠,下来一对情侣,走在他们前方。男生自然又亲昵地牵起女友的手,女生微笑拖着男友的手来回晃。

每当看到这样的情侣,钟臻都会感到羡慕,可今天还没来得及眼红,手臂一沉,商旻深的手握上他的小臂。

即使两层暖融融的衣服,被触到的那截小臂瞬间冰封僵硬,钟臻喉头一哽。

“因为我的喜欢只有一点点,所以只能挽胳膊,”商旻深极其不自然,差点抽过气去,手指仍坚定地攀,“以后喜欢多一点了,就牵手。”

钟臻微笑着:“行。”

继续往前走,两人的步调逐渐一致。商旻深开始胡言乱语,稀释尴尬,“那个灯,城管真的会管吗?”

“会吧,不过店里有个备用灯泡,我明天可以把梯子搬出来换一下。”

“那你小心一点,让玲珑姐在下面扶着点。”

“放心。”

身后,沉寂的路灯忽得扑扇,光明撕破了黑暗,怪兽不堪重负地吐出那团暖黄,灯光重新亮起。

玲珑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推开店门,垫着脚将外层的卷帘门拉下,正式收工。

“真冷!”她嘟囔着,快步走开,“回家抱小宝去咯!”.

钟臻的付出总是无声的,商旻深要擦亮眼睛,努力发掘。

不幸的是,感情生活不明不白,事业上也接连受挫。

不知是不是得罪了阳言秋的缘故,公司业务最近总是碰壁,几个客户经理接连被客户投诉,差评堆满CRM邮箱。

商旻深有些头苦,以往这种时候,他总会殚精竭虑地想解决办法,事情不处理完,他便什么都不想干。

可现在不同了,惦记着钟臻的用心,到了饭点,闹钟准时响起,他便拎着便当包,去茶水间加热。

钟臻说,饭要热乎着吃才好吃,总吃凉的对胃不好。

商旻深的胃发达又健康,但他很听钟臻的话,最近都在乖乖加热。

将便当盒放进微波炉里,他靠着橱柜,突然听到不远处的桌子上传来一阵惊呼。

“哇,你太太也太贤惠了吧,连便当都准备得这么丰盛,难怪你结婚之后就越来越开朗了!”一位同事由衷感叹,语气夸张,惹得商旻深不住侧目。

视线焦点的员工来自设计部,体型敦实,笑容憨厚,泛滥着幸福的光晕,“都让他不要这么夸张了……”

“那是因为人家关心你嘛!”

距离便当加热结束还有约20秒,商旻深状似不经意地挪步过去,扫了一眼被人交口称赞的那个便当,又漫不经心地退回原位。

叮——他的便当加热完毕,商总捧着微热的塑料盒往自己的独立办公室走。

端坐在座位,他双手移开便当盒的盖子,里面的菜品映入眼帘。

西蓝花翠绿,煎鸡块诱人,连最不讨喜的胡萝卜都精心烹饪,为的是让他营养均衡。

他端详了一阵,郑重地将盖子合好,平平端着回到茶水间。

“不介意我加入吧?”他问。

原本热热闹闹的小圆桌瞬间噤声,员工面面相觑,终于听到一声,“当,当然不介意啦,欢迎商总!”

“嗯!”商旻深满意落座,就坐在刚才那个幸福小胖子的旁边,一脸淡定地打开自己的便当盒。

“哇——”

不出所料,他收到了员工的赞叹。

“商总,没想到您工作这么忙,还能准备这么精致的便当!”

商旻深莞尔,“也不是……”

一个员工插话,“人家商总结婚了!”

“哦对了对了!”众人恍然大悟。

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商旻深骄傲得翘尾巴,“我老公准备的!”

员工纷纷捧场,“难怪了!我就说咱们商总每天都这么帅气这么养眼,原来人家家里有人照顾着呢!”

“好羡慕啊!商总啥时候带我们见见您爱人?”

商旻深有点难以招架,飞快往嘴里塞了一朵西蓝花,“嗯嗯,很快!”

“哈哈,咱们公司结婚的可不少啊……”员工们开启了新的话题。

钟臻做的饭本就好吃,加热后便更好吃了,商旻深懊恼自己怎么最近才意识到。享受美食的同时,他也听了一耳朵员工聊天的内容。

幸福小胖子就结婚问题发表了见解:“我一直以为结了婚之后就是家人了,感情慢慢就淡了。可是在我的梦里,我们还在谈恋爱……我把这件事跟我妻子说,他说这样很好啊,白天过现实生活,晚上过恋爱生活,我现在就是挺可惜他梦不到恋爱的。”

“哎哟哟,让你发表见解,可没让你秀恩爱!”小赵听不下去了,恋爱冲动再次攀升到顶峰。

商旻深则有些介怀,这种介怀一直蔓延到第二天早上。

睡前明明做足了准备,他还是没有梦到钟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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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 人柒攻要离婚 13

◎“你知道吗,这样的交流让我感觉很幸福。”◎

照例一起做早饭, 钟臻负责主要烹饪工作,商旻深站在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打打下手。

钟臻的手掌蛮大, 握在他手里的鸡蛋就变得很小, 敲在平底锅的锅沿,然后手掌放松, 青色的蛋白裹着饱满的淡黄, 一起滑进锅里。

“边缘煎得焦一点, 煎成单面的。”商旻深在一旁动动嘴皮。

钟臻轻声回应,“好。”

“你,有没有梦到过我啊?”商旻深问。

“梦到吗?”钟臻侧眸看他一眼,不能否认,沉声道, “嗯。”

“梦到过啊!梦到了什么,我在干嘛?”

钟臻清了清嗓, “就, 很平常的梦……梦到我们恋爱,或者我们第一次见面。”

看来还梦到不止一次。

商旻深有些懊恼,毕竟是和自己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的人,哪怕没有别的企图,也不至于从来都梦不到吧?

他开始回忆, 自己之前的梦里都有什么,结果什么都想不起来。

煎好蛋, 钟臻递出一只手, 手心向上, 朝着商旻深晃了晃。

对方毫无反应。

他又晃了两下, 将商旻深的思绪拉回来, “在想什么呢?”

“钟臻,”商旻深一脸郑重,“我发现,我这个人可能就不会做梦!”

钟臻轻笑,擦过商旻深的胳膊,从橱柜里取来了餐盘。

两个形状漂亮的鸡蛋放进洁白的盘子里,交到商旻深手中,“这说明你睡眠质量很好,烦恼的事情不多……把盘子放到桌上去。”

“哦,”商旻深若有所思地照做,等钟臻落座,刚拿起三明治,商旻深便问,“那你有什么烦恼吗?”

“我吗?”钟臻眨眨眼,笑容温润,“哪方面的烦恼?”

“各种方面的,我发现我对你的了解实在是太少了,之前从来没有想过要了解,就觉得那是你自己的事儿。但现在我想了解了,因为不想看你烦恼。”

心头涌上一阵感动,钟臻抿唇,先轻声道谢。

“哎呀,没什么,如果真的要道谢的话,我有更多的谢谢要对你说,”商旻深双眼明亮,充盈着笑意与些许得意,“你不知道吧,你给我带的便当被我的同事们好一通夸!我才不知道不是谁都有个家属愿意每天给他变着花样地准备便当,这是一件很稀奇的事!”

“说起来挺不好意思的,这件事真的是我最近才领悟到的,以前的我,总觉得是理所当然……怎么可能理所当然呢,你也有你的事业,哪怕你只是待在家里,无事可做,给我准备便当和打扫房间也绝对不是你的职责。”

钟臻摇着头,说话的音调甚至比往常更加柔软,“你不用感到自责,真的没关系。煮饭和清扫也是我的解压方式之一,况且……况且我一直喜欢着你,做这些事的时候就从来没想过得到你的反馈。”

“那不一样,只知道付出却不求回报,也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我很抱歉你在默默承受着这一切,”商旻深正色,“不过,我说过嘛,我也有一点点喜欢你。所以当我的下属们都在夸奖你的时候,我也觉得很开心,有更多人看到了你的付出,认可你的能力。你可能觉得没有必要,但我真心为你感到骄傲,想要炫耀你。炫耀你,也让我感觉幸福。”

钟臻专注地看着商旻深,心早就软成一滩。

“你知道吗,这样的交流让我感觉很幸福。”

商旻深疑惑,“就这样吗?”

“嗯,就这样就很好,”钟臻的眉眼间都是笑,像踏入一片柔软平坦的草地那样,让人感觉愉悦和放松,“就是感觉……没有那么孤独了,你就站在我身边。”

商旻深眨眨眼,想要抬杠,我不是站在身边而是坐在你对面啊!

可他不想这么做,钟臻有很多想法他没办法了解,但他会努力地朝他靠近,因为钟臻也是这么做的。

“那就好,那我以后就多跟你说这样的话!”

钟臻笑个不停,“好啊,不过不用勉强。”

刷碗如今是商旻深的工作了。

直到出门前,他才会换上上班的那身行头,那以前都穿着居家服,怎么舒服怎么来。

家,真正有了家的意义,他喜欢这个家,也在努力让这个家变得更好。

“你的插花课怎么样,报名正式课程的人多吗?”商旻深站在水池边上,问正在擦拭桌面的钟臻。

“没有几个,”钟臻有些苦恼,“可能是因为我们把价格定的太高,店铺的位置也不在核心区域。”

“那你们还打算办吗?”

钟臻轻叹,“还是要办的,玲珑姐建议我干脆就走高端线,第一期课程不要急于赚钱,先把口碑打出去,我最近在考虑这个提议。”

“我觉得也行,”商旻深帮忙分析,“其实算起来,临近几个小区的房价都比较高,无论买房还是租房的住户的收入水平就放在那里。而且现在是冬天,第一期课程如果能在夏天来临前结束,同时给学员以拉新优惠,说不定第二期就能吸引更多的学员了。”

“拉新优惠……”钟臻点点头,“我也有这样的想法来着。”

商旻深赶忙道:“那你把你插花课的学费和教学成本算一算发给我,我来计算怎么制定优惠规则。”

“好,”刚答应,钟臻又有些犹豫,“可是,这样不会耽误你的工作吗?”

“当然不会了!”商旻深摘掉手套,走到桌边,“好不容易有我能帮到你的地方,我开心都来不及!”

他再次提醒,“一定要发给我哦!”

钟臻舒心地笑,“谢谢。”

“不客气!”商旻深下巴微扬,乐呵呵回到厨房,洗完剩下的碗.

将学费和成本数据整理成表格发过去,不到半个小时,商旻深就帮他计算出了几套方案。

不仅有拉新规则,还有老学员想要上进阶课时的优惠。

钟臻时常不明白商旻深在忙什么,但他很乐观地相信,有这样的效率和头脑,商旻深的公司一定能在业界闯出一片天。

傍晚,第二期试听课程开始,商旻深再次出现,身后还跟着几个拎着公文包的年轻人。

“他们都是我的同事,一直想要学点东西丰富业余生活,所以跟着我一起来了。”

因为新人加入,钟臻有些手忙脚乱,商旻深热情地帮忙添了新的凳子,邀请他的同事们坐好。

“商总,你不学吗?”小赵夹在其中,眼睛在上司和花店老板之间乱瞅。

“我上期学过,今天就看看。”商旻深大大方方道。

“那我们报名,有内部折扣吗?”小赵非要看他们害羞。

“啊!”商旻深正色,“那肯定是没有的。这是我先生的店,我哪能乱给折扣?”

“但是公司会给所有员工发点补贴,凭业余活动的消费凭证领取,让大家在工作之外,培养点业余爱好。”

小赵捂着嘴巴,一副嗑晕了的表情。

早先商总的几个问题让她满脑门问号,一度以为他们感情破裂,商总红杏出墙。如今看,这不感情挺好的吗,还带头支持老公的事业,这样的爱人她也想要!

“真好,公司局势都那么紧张了,还能兼顾家庭。”商旻深的同事低声感叹了一句。

本是句闲话,不知怎么,就落进了钟臻的耳朵里。他看向按照玲珑的指示,从冰库里搬运花材的商旻深。

他的公司,最近发展受阻了吗?

是不是阳言秋搞的鬼?.

钟臻的感觉没有错,商旻深的公司业务最近频频受阻,几个项目陷入僵局。

商旻深将这一切都归咎于自己朝阳言秋挥的那几拳。

所幸,阳言秋的能耐也没有那么大,与几家大公司的合作暂时还不受影响,被影响到的只是些见风使舵的小项目。

可这也够恶心人的了,商旻深逐渐感到力不从心,还真得做过几个莫名其妙丢了客户的梦。

这天,他们的策划被客户退回,电话直接打到他的手机上,客户劈头盖脸地教训他不够专业,连管理员工的能力都没有,一份策划漏洞百出,整个部门态度不端。

商旻深一一应下,好声好气地安慰,承诺今晚做局,带着员工当面赔礼道歉。对方的态度终于缓和,骂骂咧咧地切断通话。

“商总,对不起……”老员工也忍不住红了眼眶,他们心里委屈,明明是按照客户的要求做出的策划,怎么突然翻脸不认了呢?

“也有可能是我的错,”商旻深揉揉眉心,“算了,今晚大家辛苦一点,丢了客户事小,毁了口碑就不好了。咱们今晚好好道个歉,业务可以不要,但是不能让人出去说是咱们的能力有问题。”

员工擦擦眼泪,“那我再改一改,做个新的出来,晚上看情况拿给客户看,说不定能让他悄悄气,对咱们改观。”

商旻深道了声辛苦,几个员工擦擦眼角,走了出去。

钟臻看到短信时是在傍晚,这天他们一起约了去看一部热门影片的。商旻深解释公司临时有急事,过后一定补上。

钟臻自然体谅,发了几句安慰的话,劝他少喝点酒。

商旻深回了个“小狗OK”的表情。

正打算关掉手机,有一条信息滑了进来,阳言秋问他今晚有没有空,要给他看场好戏。

钟臻本不想理睬,又莫名想到商旻深的公司,以及老婆最近疲惫的神态,还是答应了。

晚上六点半,钟臻准时赴约,服务生将他领到一间包房门前。

从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商旻深说:“程总,真的很抱歉,一切都是我的错。”

作者有话说:

最近有点点忙,但是我感觉这篇文应该再写两个礼拜就完结啦!

番外不收费,很谢谢所有读者看到这里。目前有想法的番外只有一个,就是写一写每个世界的配角,当然他们的故事和小商小钟还是有联系的。之所以有这样的想法,是我真的很喜欢玲珑这个角色,她在我看来是很有力量的女性,这篇文里是配角,但在她自己的人生里是主角;也会写写灯笼,写写绵羊父母的社恐爱情与养子小段子,写写乙游里那些未被选择的男性角色,以及下一个世界里的可爱小配角……

复更之后,时常有种一身力气没有地方使,很想写好但总觉得目前剧情很无聊文字也寡淡的感觉。之前想着要不就解V吧,可解V的条件是确定之后不会写了,我实在不想坑文……所以所有番外就都是免费,读者们有想看的内容可以在评论里告诉我,写得出来我一定写,哪怕是几百字的小段子能写我也会写的。这个承诺长期有效,我之前的文也是一样。谢谢大家的阅读和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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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 任妻攻要离婚 14

◎“你觉不觉得,我们现在挺浪漫的?”◎

饭店的均价并不便宜, 隐私也做的不错,可此刻包厢的门开了一条小缝,露出些热乎气, 以及人声。

特意被阳言秋引来这里的钟臻很快就明白了他的用意。

“程总, 这次都是我们的错,感谢您愿意在百忙之中抽空接受我们的道歉, 这次的合作没能顺利达成, 我们深感遗憾。但我们还是希望能缓和双方的关系, 也许未来,我们双方还有合作的可能……”商旻深停顿片刻,语气稍重,“这一杯是我代表公司跟您赔不是的,等会儿负责这个项目的员工会一一跟您道歉, 请求您的原谅。”

还没听到程总的声音,阳言秋倒是先出声了, “哎唷, 年轻人犯点错误很正常,诚恳地道个歉,好好赔顿酒,咱们程总的心怀一向宽广,以后再遇见了, 肯定还是会记得你们的真诚道歉的。”

“什么宽广不宽广的?”站在话题中心的程凌志气息稍虚,状似羞赧, “也谢谢阳总特意作陪, 要是没有您的面子, 我今晚就要往南边工厂赶的, 年底结算, 事情特别多……是不是也耽误阳总的工作了?”

阳言秋圆滑地笑,“哪里哪里,我今天刚好约了一个老朋友吃饭,说起来他跟咱们商总也有不小的渊源……这不是把他叫来了,也能帮商总撑撑场子,他的歉意也就更实在些。”

商旻深端着酒杯的手略酸,思忖片刻,扬头饮尽,猜不出阳言秋葫芦里到底装着什么药。

又调笑了几句,一道赴宴的员工自觉在他身后站成一列,姿态卑微,他不忍心让他们难受太久,早点敬完酒,早点听完训,趁早有个了断吧。

假笑着退到一边,正打算回到自己的位子,他的视线仿佛得到某种感应,忽得望向门口。

屋里屋外的光线落差并不大,甚至走廊上亮着的几盏吊顶水晶灯将宽敞的过道映衬得珠光宝气,奢华美糜,亮如白昼。

先是看到了那人的眼睛,眼波里涌动着心疼,眉头紧张地蹙,嘴唇隐忍地抿……似乎生气了,整个人直挺挺的,再不见平时慵懒的松弛感,肌肉紧绷,死死攥着双拳。

商旻深呆立,忽得想起阳言秋方才说的话,感到无比怆然。

每次钟臻问起他的事业,他总笑着一笔代过,说还好,不错,应付得来。然而,谎言总有被戳穿的一天,苦心营销的轻盈顷刻间爆破,变成沉甸甸的灰,从头砸下来。

阳言秋自不会放过这么一个挑拨的好时机,顺着商旻深的视线,他终于发现自己邀请的客人,突兀地起身,在所有人的目光下走到入口,将门彻底敞开。

“我的客人来了,大家认识他吗?”说这句话时,阳言秋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商旻深,“商总,即使大家不认识,你总该认识的吧?”

几个眼尖的同事认出了钟臻的身份,惊异地捂住嘴巴,挡住惊讶的叹息。

商旻深和钟臻,一个站在桌边,一个僵在门前,久久无言。

钟臻能读懂商旻深眼神里的抗拒与痛苦,混合被一丝窘迫。毕竟,谁愿意让“有点心动”的人见证自己的不堪,这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可是,来都来了,他不能退缩,不能大步离开,将这一堆烂摊子留给商旻深一人处理。

“言秋,不是说要跟我聊一聊,怎么约到了这里啊?”钟臻定定神,唇间挂着一道弧,神态自若地走了室内。

阳言秋应对自如,笑着道歉,“本来是想单独跟你约饭的,但正好去拜访程总,听说今晚的饭局商总也在……早就想请你们俩一起吃顿饭,没想到今晚商总设局还有别的目的,反而打扰他了。”

商旻深戏谑地“哈”了一声,摇摇头,讽刺道:“哪里哪里?”

“原来是这样啊,”钟臻走到商旻深身边,抓了只空着的酒杯,倒满了酒,“程总,刚在门口听到我爱人在跟您道歉,他的公司才刚在业界站稳脚跟,很多业务都亟待精进。好在他的优点多,知错就改就是其中一条,感谢您今天出面,亲自指教。”

程凌志没想到商旻深能把家属也带来,而且这个家属还是阳言秋的好朋友,感到迷惑的同时又稍显得意。

“程总,咱们第一次见,这杯就当跟您交个朋友,您别嫌我是个外行。”钟臻干脆地干掉杯里的酒,流畅地又酌满一杯,“这杯是帮我爱人跟您赔不是的,我虽然是个外行,但也不置身事外,毕竟您对他有气,有心结咱们就敞亮的解开了,以后就还是伙伴。等您忙完了这阵,我们邀请您和您的夫人到家里小聚,尝尝我的手艺。”

程凌志在事业上有一番作为,在家里也总是独当一面,每天下班了就往家赶,给自己和妻子煮饭煲汤,有很深的家庭情节。收到了去家里聚餐的邀约,他总算感到亲切,隔阂渐消,也终于看到个真心的笑。

“那当然好了,”这晚程凌志第一次提杯,接下了钟臻的酒,“那等我从南方回来了,就跟小商约时间。”

“好啊。”钟臻陪着,又干掉一杯,恍恍惚惚地在商旻深旁边的座位坐下了。

之后敬酒的员工也跟着松了一口气,程总态度不错,也没有有意刁难,轻轻松松就应付了。

等所有人就位,开始心照不宣地用餐,钟臻忽然看向阳言秋,“言秋,你这么执着的约我,是有什么事啊?”

“正好我爱人也在,你就跟我们两个一起说了吧。他工作这么忙,应酬也多,如果以后知道我们单独见面了,难免会感觉伤心,我怕他会误会。”

商旻深正在一旁懵着,慢吞吞吃着钟臻给他剥好的虾,身旁的爱人突然说话了,他也瞪着眼睛,不假思索地望向阳言秋。

“呃,”射出的回旋镖兜了一大圈,最终插进了自己的胸口,阳言秋如鲠在喉,“没什么,就是叙旧,叙旧。”

“我爸葬礼的时候,你怎么没来呢,那个时候我还挺想找你叙旧的。”钟臻说。

彼时他的情绪陷入最低潮,天塌地陷也不为过。

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依靠,挂在他身上的那根线也断了,他像支孱弱的风筝,孤独地在风里彷徨。

那个时候,他曾试图拨通阳言秋的电话,对方是他大学时期的知己,是父亲心爱的徒弟,也是曾经说过要追求自己的人,一定能懂得那种痛苦。

哪怕他不懂,哪怕他不再对他们父子有任何感情,但些许同理心也会有的吧?

他只想要有个人能理解他,有人陪陪他,就在他身边就好,告诉他,他并不孤独。

可是,阳言秋的电话怎么都打不通。暗到无边的夜里,在另一片大陆、另一个时区里,阳言秋晒出了自己冲浪的照片。

烈日白沙,碧浪惊涛,照片里的人肤色健康,眉目坚毅,充满朝气,没有透露出半点恩师离世的痛苦。

彻底被抛弃了。

钟臻缩在角落里,他已经努力变好了,已经努力变得积极乐观,努力向上。

他分明努力变得有价值,对所有人都有用,哪怕这个用处很渺小,可有可无,但也不必将他抛下啊……

紧闭的房门忽然被推开,一线光亮分隔了他的视线,他的新婚小妻子走进来,小心翼翼地问:“钟臻,你还好吗?”

“别怕,我在这里陪你,我哪里也不去。”

任由身体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商旻深紧紧抱着他的脖子,将他的脸埋在自己的胸口。钟臻的视线再度变暗。

他哭了好久,也听到一墙之隔的灵堂里传出的哀婉哭吟,那声音像是海浪一样,一下一下地朝他袭来。

可意外的,他没有那么怕了,整个人趴在一个飘飘荡荡的小船,载着他悠悠晃晃,渡过苦海与暗夜。

商旻深托着他,承载着他,度过了那段沉默又孤独的时光。商旻深或许没有意识到,他很少在外过夜,再晚回家,要看到了钟臻才安心。

商旻深不知道这个行为意味着什么,钟臻却觉得,那是小船停泊靠岸,暖光融融,确认他没事,载着他向前飘荡。

程凌志好奇地问:“原来阳总跟商总爱人的父亲也认识啊?”

“认识……是我的老师。”阳言秋被扫了面子,面色阴沉。

“跟我也是蛮好的朋友,不过他出国之后可能太忙了,跟我们都断了联系。直到回国,突然联系我,我还以为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有些担忧来着。”钟臻火上浇油。

“是,当年也有点误会,改天再跟你解释吧。”阳言秋抬手,用衣袖拂了一下额头冒出的汗。

“好啊,”钟臻说,“到时候叫上旻深,还有我们之前的老同学,大家都认识一下。”

阳言秋低低应了,又坐了一会儿,就借口公司有事,黯然离场。

晚餐比预想得要提早结束,商旻深也没预想得陷入狼狈,反而得到了再次提案的机会,在场的几个同事喜出望外,激动到恨不得现在就回去加班。

离场时,餐厅门口再次排出两列花篮,钟臻推了推商旻深的后背,给他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刻会意,上前请程凌志欣赏自己的“一片心意”。

程凌志没见过这种阵仗,当即就有些不淡定了,雇了辆大车,将花篮全部送回了自己家。

到这里,这场道歉宴圆满落成.

钟臻和商旻深都喝了酒,没人能开车,冒着细雨站在路边等代驾。

商旻深笑着撞了下钟臻的肩膀,揶揄他:“没想到,我老公也是应酬的一把好手嘛,小词一套一套的,还知道送花篮……”

“临时叫来的,拜托了三家花店呢。”钟臻腼腆地笑了笑。

商旻深缩缩脖子,傻笑着说:“我真没想到你会来,但是你一来,还没张口,我就觉得很踏实……本来以为是我盲目乐观,后来发现你真的能让局势扭转,真的让我变得乐观了。”

钟臻扭过身,给他紧了紧大衣,从兜里掏出一个塑料袋,罩在他的脑袋顶上,“我也很紧张,没想到真能唬住他。”

“是挺幸运的,”商旻深的笑意突然加重,“尤其是你怼阳言秋的时候,你看到他的表情了吗,满脸写着拒绝,因为不知道你会不会把他那点破事全部抖落出来。”

“那肯定不可能,我是撒气了,你的公司还要不要了?”

“也没事,他也没有那么厉害,只比我们早入行几年,厉害一点点。”商旻深用大拇指掐着小拇指,挤出零星一点指腹,比划着,“就厉害一点点点点。”

“行了,把手揣兜里吧,凉不凉?”钟臻抓着那只手,想要塞进商旻深的兜里。

思路一转,手上的力道加了些,他牵着那只手,揣进了自己的口袋。

口袋里,两只手握在了一起。

“你手太凉了。”钟臻说。

“嗯,凉。”商旻深不敢反驳。

身体接触后,交扣的两只手都迅速升温,早就高于一般体温,快要闷出手汗。

商旻深小心翼翼地挪开一小寸,让两人的手心之间灌进凉风,傻乎乎地降温。

“噗——”他笑着,用另一只手抬了抬罩在脑袋上的塑料袋,抬着眼睛望向钟臻。

“你觉不觉得,我们现在挺浪漫的?”

钟臻看着他,睫毛上挂着细细的雨珠,“嗯。”

“而且,这份浪漫还挺诡异的……”

钟臻没说话,他不这么觉得,他觉得这份浪漫珍贵难得,他要成为更好的人,才能回馈这份幸运与宠爱。

作者有话说:

这场小赵不在,她要是在,当晚给商总写个《燃冬》www.youxs.org

70? 人柒攻要离婚 15

◎今天晚上,你能不能到我的梦里来?◎

上车下车, 长电梯回家,一路上两人的手都紧紧牵在一起。

这么亲密的行为打记事起就不多见,少年早期后, 就再也没有发生过。他们俩生涩得像两个咿呀学步的孩子, 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仿佛稍一松懈, 对方或者自己就会摔个狗啃泥。

那样怎么行?

商旻深的脑袋持续发胀, 思绪跳跃, 心率不齐,手心忽冷忽热,感觉自己好像生病了。

下了电梯往家走的那段路,两人走得出奇得慢,仿佛一寸一寸地挪动。

说不出为什么, 明日醒来第一个见到的人注定还是彼此,并且以后日日都会是这样, 他们还是默契地舍不得这个当下, 都想要好好感受,将这份悸动铭记于心。

忘记了是怎么走进家门的,钟臻让商旻深先去洗漱,他走进厨房,准备商旻深明天要带去公司的午餐便当。

直到躺回床上, 商旻深仍感觉心口烫烫的,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燃烧。

只要一想到钟臻, 他的心脏就变得躁动不安, 想着今晚经历的种种, 钟臻突然出现, 挡在他的身前, 为他挡下程总的邀酒。

然后头一仰,修长的脖颈上喉结就特别突出。

英国人对喉结的描述是“亚当的苹果”。

那是种禁果,吞下一口,天地大变,哪怕是宇宙中的一个人类也免不了遭受责罚,被驱逐出美丽富饶的伊甸园。

所以,肖想一个人的喉结,便是罪恶与欲望的开始——商旻深躺在床上,粗浅地总结。

也是在肖想着钟臻的喉结的时候,商旻深开始彻底领会一个成语的含义——小鹿乱撞。

他从前好奇,为什么怦然心动的感觉会被人形容为“小鹿乱撞”?

分明是心率不齐,再怎么说也该是“小鹿乱晃”才对,这头情窦初开的鹿到底是撞在哪里的呢?

现在他躺在被窝里,空调徐徐送着暖风,商旻深躺在吹不到空调的位置,仍旧感到全身兴奋,心口的火逐渐蔓延全身,快要给他点着了。

他的心口里大概容纳了一百只小鹿,胡乱地窜,一下一下撞击着他的心脏内壁,逼着他想起一些陈年的细节,每一个都跟钟臻有关。

商旻深的心头大概有一百个念头,全部都是钟臻。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钟臻,那是在老师的旧宅,他要上楼,钟臻下楼,施施然跟他点了下头,亲切问他下午好。

彼时他们并不知道彼此是谁,钟臻像是仲夏夜里忽然下起的一场雨,裹挟着新鲜的草木香气,不喧宾夺主,全部的意义就是在提醒人们享受夏天。夏有很多层次,夏美妙万分。

商旻深觉得钟臻代表着夏,美好的、突如其来的夏。

后来一起吃过几次饭,钟臻很少同他交流,却记得他的那些不与人说的小习惯。比如不吃芹菜,比如喜欢将刀叉的对调,左手持叉,右手持刀;后来的一次,商旻深上楼时发现钟臻正在帮助佣人摆放刀叉,晚餐开始时,他发现刀叉的位置恰如自己的使用习惯。

那时的钟臻像是秋天,成熟,热烈,不声不响地给天与地换了颜色,自己却仍旧温柔。

刚领了证,老师就离世了,钟臻抱着他,无助地哭了一晚上。他总觉得人的精力有限,哭上几个小时就会累到睡着,可是钟臻真的抱着他哭了一晚上,直到窗外的天空亮起一线金黄,然后逐渐变成浅粉,绯红,绛紫……

钟臻怎么就不会累呢,他一定积累了很多伤心。这个时候的钟臻又像是灰色的冬季,百无聊赖,毫无生机。

再之后,他们正式生活在一起,他每天出来进去都能看到钟臻,浅浅地笑,轻轻地说,像是把他吓坏了一样。

更糟糕的是,不知什么时候,他开始享受被这样的钟臻关注,照顾,享受陪伴在他的身边,不管多忙,也想要见他一面。

钟臻是代表着希望的春,一年开始,万物复苏,钟臻是把春天带来的人,坐在柔软的草地上,耐心地见证春天一点一点的改变土地,花朵一朵朵在他的心间绽放。

心头的小鹿不知疲倦地叩击着他孱弱的心脏,扰得商旻深不得安宁,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失眠是痛苦的,尤其是心头还有个沉重却轻盈的惦念。恍惚间,他听到客厅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本以为是楼上邻居起夜了,仔细分辨的当口,他的耳朵捕捉到了一声清晰的开启易拉罐的声音。

当即起身,趿拉着拖鞋,推开房门,他一气呵成地见到了钟臻.

钟臻睡不着,他是最后一个洗澡的,吹干头发后又清理了浴室和洗手台,慢吞吞回到房间。

手掌的感觉很微妙,轻轻扣握,仿佛还能感受到方才的触感。

钟臻被自己过分活跃的思绪折磨得睡不着,越想就越兴奋。今晚太美好了,他不想求助于苦兮兮的助眠药,干脆起身出门,从柜橱里找到了几罐啤酒,开启独酌的夜。

结果,啤酒刚打开,另一扇房门忽然打开,站在他思绪中心的那个人闪亮登场。

“怎么还不睡?”商旻深揉揉头发,傻乎乎的问。

“睡不着……”钟臻稍显局促,捏着啤酒罐,听到气泡在他耳道中哔啵炸响。

谁知,商旻深不是起夜,面颊一赧,也跟着承认,“我也是。”

钟臻倏然放松了许多,拍了拍沙发上身旁的座位,“过来坐。”

商旻深坐过去,自然地探着身,要从沙发上拿酒喝。

钟臻挡下,“诶,你今晚喝过酒了,不行。”

“你不也喝了吗?”商旻深皱着眉头,较真地埋怨着。

“我明天不用处理公司事物啊。”钟臻云淡风轻地挡下。

商旻深直勾勾的看了他一阵,终于妥协,去厨房取了只玻璃杯,让钟臻分一杯酒给他,“我就喝这一杯。”

想到刚才在心里勾画的那荒唐的“春夏秋冬”,商旻深偏过头,看向钟臻,“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啊?”

钟臻正微醺,扬着头想了想,“为什么喜欢你……大概是你下我最需要一个拥抱的时候给了我拥抱,在我最需要陪伴的时候给了我陪伴吧。”

他总结,“你让我觉得,活着真好。”

商旻深眼神朦胧,思绪也含糊不清,数百只小鹿仿佛在他的心里繁衍生息,鹿群壮大,浩浩荡荡地在他的心里乱撞。

靠近钟臻的时候,商旻深觉得自己快被自己的心跳声给吵聋了。

他歪着头,认真地说:“听不懂。你到底什么时候需要拥抱,什么时候需要陪伴啊?”

钟臻并不责怪,好脾气地笑了笑,然后直直望着他,“或者说,我喜欢你,是因为你很好看,帅气,漂亮,我这人肤浅,只贪图你的美色。”

商旻深笑倒了,后背向后靠,软软栽进沙发里。

摇着头否认,“你不是那样的人。”

“那我是什么样的人?”钟臻好奇。

“你该是,很温暖,很善良,永远都在那里,永远都想着我的人……”

思忖一阵,商旻深突然歪着脑袋,再度看向钟臻,“你觉不觉得,我们两个爱上彼此的动机都很自私?你需要我的拥抱与陪伴,我需要你的奉献与关照。”

这样的爱情也是爱吗,还是只是某种自我价值的反映。他们千辛万苦地爱人,其实是在千锤百炼地宠爱自己。

钟臻听着,想了一阵,将头歪到和商旻深一样的角度,问他:“这样的话,有什么不行?”

有什么不行?

是呀,也没什么不行。

人生的终极命题还是自我满足,我们遇到那么多的人,无非是为了成就自己,丰富自己,让自己变得更加充盈。

顺着这个思路想,也确实没什么不行。

商旻深彻底被代入钟臻的那套逻辑里,思考着因果,因着思考而痴迷。

钟臻则直勾勾望着他,注视着他的眼睛。

钟臻的逻辑严丝合缝,让商旻深以为,自己有多爱自己,就该有多爱他。

因为这个人也深爱着他。

因为自己对这个人心脏狂跳,悸动不已,大半夜不睡觉,坐在客厅沙发上,聊些爱情的逻辑。

说尽了废话,不过是想要跟着这个人多待一会儿而已。

所以,爱情是利己的,也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心甘情愿地牺牲。

顺着这个思路想,商旻深点点头,赞同钟臻的说法,很快又剧烈摇头,表达否定。

“不对!不对!”他辩驳着,“如果我们只是因为太爱自己了而爱上彼此,那这份爱的本质其实还是自私的,我们没有爱上对方,我们爱的始终是自己,那个舒服的,放松的自己。”

“那样的话,又有什么不对呢?”钟臻说,“你给了我认可自己、爱上自己的机会,难道不值得我爱吗?”

这么想的话,也没什么不对的。

商旻深彻底陷入钟臻的这套逻辑里,心口的小鹿逐渐平静,悠悠闲闲地开始吃草聊天。

钟臻目光不移,盯着商旻深,迷人的喉结滚了几番。

“那你现在,有没有爱上我一点?”

因为这句话,小鹿又开始蹬着前蹄,积蓄力量,准备狂奔。

商旻深担心自己的心脏出问题,又不想欺骗内心,当个逃兵,他晕乎着点点头:“嗯!”

钟臻跟着他的频率点头,像只傻狍子,人家说啥都会相信。

两人傻乎乎的同频点头,过了一阵,终于意识到对方醉了,自己正在和一个醉鬼打交道。

噗嗤——于是他们一起开怀大笑。

酩酊之际,钟臻撩了一把商旻深的头发,揉了揉他的头顶,像在无声地笑他傻。

商旻深也不甘示弱,用力顶着钟臻的手掌,像头蛮牛,亦或他心里不断奔跑,撞向他心脏的鹿。

钟臻的那只手一直没挪开,流连在他的头顶,握住他的后颈,商旻深浑身酸软,无法动弹,只好和他对望。

望了一阵,忘了谁先开始的,他们嘴唇相触,吻在了一起。

钟臻的唇舌滚烫,商旻深也没好到哪里去,两个人都很生涩,依靠本能,不断地吻着彼此。

时而粗暴,时而温柔如水.

睡得太晚 ,喝了酒,搞七搞八……

一个晚上,商旻深经历了太多,第二天很自然地没能顺利起床。

钟臻敲过两次门,第三次终于走了进来,漫步踱到他的床边。

微凉的指尖轻轻触在他的额头,试探着温度,随后向下,恶作剧地捏了捏他的鼻子。

“干嘛啊?”商旻深被烦醒,装无可装。

“该去上班了,你已经多睡了两个小时了。”

“唉,”商旻深叹了一声,苦恼地睁开眼睛,“我们昨天都那样了,我还是没有梦到你。”

钟臻刚想告诉他,没关系,至少自己昨晚梦到了他。

就听商旻深继续懊恼地告白,“其实我很期待能梦到你……”

“钟臻,今天晚上,你能不能到我的梦里来?”

商旻深的眼睛黑漆漆的,迫切地望着他,“你可一定要来我的梦里,我很期待!”

作者有话说:

我下一篇文不是要写个自信的人嘛,就是那种真正的自信。对于我这种低眉顺眼地活了二十多年的人来说真的是另一种人生了,所以我最近时常自我催眠,试图让自己变得自信,感觉心情有变好一点点哦!读者们也可以试试看,时不时提醒自己:你是一个自信的人,不需要别人来判断你的价值,你本身就有价值,你本身就很重要!

自信也不用变得外向啦,我就在内向地自信着,终于感觉有一点点共情我的小人儿了。

我给他起名叫「三洲」,姓氏还没想好;攻叫慈航,都是我这次出门逛寺庙得到的灵感。感觉这俩人都是情绪很稳定的人,为了更靠近他们一点,我最近碰上事儿都快速发疯,然后持续情绪稳定来着,目前成效还行。

所以大家都会收藏这篇《一个普通又自信的Beta》的吧!一定会的吧(自信的眼神)!

“嗯。当一个员工没有重大过错,只是不适配当前的岗位,在开除他之前, 我们都会给他一个考察审视期,让他自己再努力一下, 要么选择转岗, 要么发现自身的不足,努力弥补……如果实在没办法了,他还是难以胜任自己的工作,这样他自己会主动申请离开,我们也会决定不再聘用他。没办法, 人在改变,外部环境也在改变, 难免有觉得不适配的时候, 但武断地磨灭对方的存在总是不行的, 我们当初把人招进来, 也是相信他的能力与潜力。”

商旻深说了一通, 微微战栗,“你也是这样的吧,当初结婚的时候,你是不是也相信我能帮你达成目的,也能跟你和平共处?”

“你真的觉得,我没有问题吗?你有没有发现,我们跟寻常的夫妻不一样?”

“是不一样,毕竟我们是为了让老师安心才结婚的嘛…公众号梦白推文台…”商旻深转转眼睛,看了看干净温馨的小公寓,“可是,你为这个家付出了这么多,而我却借口工作忙,看不到你的付出,自己也不去付出,心安理得的坐享你的劳动成果。”

◎我会努力爱你,但你也别闲着!◎

钟臻苦笑,“是啊,可是现在你已经……”

钟臻轻轻摇头,直指问题核心,“商旻深,你爱我吗?”

这个问题像个巨大的雪球,从天而降,直直落在商旻深的脑袋上,将他埋进冰冷的雪里。

爱?

商旻深搬出公司那套用人原则, “你看啊, 像是我们公司, 如果没有重大过错是不会轻易解雇员工的;跟你结婚这三年以来,我有什么原则性的错误吗?”

钟臻扪心自问,“没有。”

61? 任妻攻要离婚 06

“提出离婚也是综合我们双方的情况考虑,你检讨你的问题,我也得检讨我的问题,我们共同再努力一个月,可以吗?”

商旻深想要辩驳“一个月”的期限,又感到好奇,“你有什么问题?”

钟臻愣了一瞬,身体歪在门框上,多少有个支撑。

这个问题他好像从来没有考虑过。

在他看来,爱不爱好像也就是那么回事,他的生活早就被工作填满了,那么多人指着他去拼去闯,他自己也野心勃勃,摩拳擦掌,誓要干出一番天地。

“期限?”

钟臻讷讷, “试用期?”

“唉,也不是试用期……结婚三年了,如果有试用期也早该过了, 就算, 你对我的考察审视期,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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