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壮汉的美人夫郎[美食]

100-110

他还以为夜深露重,是泥土的腥味。

陆玉笙哭笑不得:“姜兄啊姜兄,你不觉得你问我这种问题很奇怪吗?”

余粥知道姜烈渊看出来了什么。

陆玉笙依旧笑眯眯, 不动声色地扯了扯袖口。

余粥虽不像姜烈渊那般五感敏锐,但从方才开始就一直闻见淡淡的腥味儿。

宋清庙也一头雾水,她和余粥一样想不通,绑架他们三人对陆玉笙有什么好处?

“如果是真的,还请陆公子高抬贵手,将人放还。”宋清庙拧眉注视:“他们若是出事,战火会立刻席卷乌地,到时候你我都难逃其咎!”

陆玉笙没表现出任何情绪,平日里那双倜傥的桃花眼也只是微微眯着,嘴角上翘。

偏偏这样让宋清庙头皮发麻,一瞬间让她觉得陆玉笙很陌生。

不是那个整日里泡在可追楼里醉生梦死的酒鬼,也不是老师口中靠得住的世外高人,而更像是一条布满花纹的毒蛇,正淬着毒液。

“陆兄,大家都是朋友,你跟大家好好说说。”余粥上前一步和宋清庙并排,他也有相同的感觉。

感觉陆玉笙很危险。

姜烈渊弹开了一寸剑鞘。

这样的气氛维持了片刻,却让所有人都觉得漫长而煎熬。

最终被陆玉笙的一声轻笑打破:“大家都这么严肃干什么?”

只有莲不顾及他会做什么危险的事,少年身姿挺拔,沉声斥责:“别太过分。”

陆玉笙勾了勾嘴角,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道:“陛下因走火下落不明,潘金龙在荆阳又立新帝,他们是来逼降的。正好宋大人也在,您身为乌地的领导者,您准备如何?”

“不降。”宋清庙蹙眉。

“那如果我说,”陆玉笙冷笑道:“欧阳太守被软禁,随时可能遭遇不测,您还是不降吗?”

“陆玉笙你究竟想做什么?”姜烈渊都听不下去了。

欧阳太守被俘宋清庙早就知道,这也是这些天一直扎在她心中的尖刺,时时刻刻折磨着她的神经。

从师徒情来讲,只有承认傀儡皇帝太守才能安全;

但她宋清庙不仅仅是欧阳太守的学生,更是乌地众多百姓的父母官。

而且欧阳太守也不会愿意牺牲乌地来换自己。

“不、降!”宋清庙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莲也攥紧了拳头:“听到了吧,结束你幼稚的闹剧,赶紧放人!”

陆玉笙露出个舒心的笑容。

姜烈渊评价道:“你当真是对皇帝忠心耿耿,看不出来啊。”

陆玉笙没再说话,转身出了院子,在锦鲤池下竟然有条不起眼的密道。

众人一惊连忙跟了上去。

密道越往下走越寒冷刺骨,逼仄阴暗宛如冰窟,地上皆是湿哒哒且黏腻的血迹。

果真,地下被他改造成牢房一样的地方。

三个披头散发脸色惨白的官吏像狗一样被拴着,嘴里皆堵着布团,身上是一道道的血鞭痕。

余粥都不敢相信陆玉笙还有这一面。

电光石火间姜烈渊大吼:“小心!”

他一手将余粥护在身后,一手拔剑横在身前,后面的宋清庙还未来得及看清发生了什么,就听其中一官吏惨兮兮的呜咽。

“陆玉笙!”莲怒不可遏要冲上前。

“谁靠近一步,我就杀了他。”陆玉笙笑道。

方才他猛地扯过离自己最近的一名官吏掐着脖子,散发着寒气的匕首就停在那官吏的太阳穴上,那官吏被吓哭呜呜求饶。

“宋大人,我相信你是个好官,也相信以你的骨气不会降服。”

他的声音在地下牢狱中回荡,宛如鬼魅。

烛光将陆玉笙的影子扯得极长,半张俊脸都隐匿在黑暗之下,唯有双眸冰冷:“但是对不住了,比起相信他人,我更愿意相信自己!”

说罢匕首向下一刺!

千钧一发之时,莲竟然猛地扑上去夺刀!

也是莲给他们制造了机会,最前面的姜烈渊手疾眼快救下差点脑壳开瓢的官吏。

见官吏脱手,陆玉笙当即选择再扯一个来杀,谁知莲整个身子紧紧拖住了他。

莲手无寸铁,就以少年单薄的身躯把他压倒死死按住手腕。

“莲小心!”

余粥还未靠近就被莲呵斥后退:“谁都不许过来!”

宋清庙见匕首还在陆玉笙手上,他随时可以将莲当做人质要挟他们,莲每秒都可能有生命危险。

而陆玉笙被莲压倒后却没再反抗,而是释然一笑,灵活的指尖将匕首上下翻转,攥着刀刃的五指登时鲜血淋漓。

“陆玉笙你别再执迷不悟了!”

莲带着哭腔嘶吼。

也是这时,方才差点死在陆玉笙手下的官吏被松绑,扯出嘴里的布团哭倒在地:“陛下救我!”

陛下?

陛下!

余粥一愣,姜烈渊宋清庙同样一脸懵然。

谁,陛下?

莲将红刃匕首从他手里夺下扔得很远,咬牙强忍哭意,跨坐在陆玉笙身上攥着他衣领,血红的眸子要将陆玉笙千刀万剐爱恨交加。

那只血手抬起,摸上了莲白皙的脸颊,留下几道痕迹。

他温柔呢喃道:“莲儿。”

“陛下救臣——”死里逃生的官吏跪哭在地。

当今皇权乃芈氏血脉。

谁也没料到,谁也没见过,皇上竟会是一位少年。

今夜大家又有得忙的了。

在不惊扰荆阳兵的情况下调了一支小队,在陆玉笙家中严防死守。

那三个荆阳官虽是敌人,但也不能真把人弄死了。

救出地牢后先安抚软禁。

而让众人惊愕的是,莲、芈莲,竟然就是下落不明的陛下。

“你原先不知道吗?”余粥问姜烈渊:“剧情没写吗?”

姜烈渊道:“只写了皇帝,没想皇帝的年龄外表啊。”

余粥汗颜,余昭昭那丫头竟然弹了一国之君的脑崩儿。

虽然只是在书中世界,但来自天子的威严和压迫感却是真实的。

他和姜烈渊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宋清庙一边消化着震惊一边在向芈莲复命。

不多时听到喊他俩进去,见芈莲端坐在案几后的蒲团,虽身着朴素却掩盖不住身上的帝王之威。

芈莲见他二人,缓和了下严肃的脸色,道:“余家,寡人记住了。待平定战乱,寡人不会亏待你们的。”

“谢陛下。”余粥恭敬道。

果真帝王的气势一上来大家自动忽略了他的年龄。

虽然事发突然,也难以让人接受尊贵的陛下就在眼前,但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一事。

“陛下,那荆阳来的使者我们该如何处置?”宋清庙凝重道。

“呵,事已至此要不就杀了吧,多简单。”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墙角传来,余粥回头原来是被五花大绑的陆玉笙。

被绑了还这么轻松愉悦,余粥甚至怀疑他故意找绑的。

“陛下,”宋清庙顿了顿,心一横道:“还请您饶陆公子一命。虽然他……咳,犯的可能是杀头之罪,但是陆公子对您是忠心的。”

今晚发生的一切,归根到底都是陆玉笙的“忠心耿耿”。

即使他相信宋清庙的为人,不会降服;

但是他要杜绝一切对芈莲有威胁的可能。

杀了荆阳使者,就是把乌地往“不降”上逼。

宋清庙对陆玉笙的忠心自然是欣赏,虽做法极端,但杀了如此人才也太可惜了。

“他才不是单纯的忠心。”姜烈渊随口道,仿佛看穿了宋清庙所想。

宋清庙:“?”

“寡人头昏,容寡人休憩两个时辰再议。”芈莲叹了声气。

宋清庙他们也不打扰,便退出去。

就在她要唤人将陆玉笙先关押入狱时被芈莲制止了。

一晚上的闹剧终于得以安息。

月光冷冷地洒进来,少年举起长剑,微蹙眉心走向墙角的陆玉笙。

“莲儿。”陆玉笙欠揍地唤他,嬉皮笑脸道:“莲儿要杀我吗,能不能换个钝一点的剑,这样我可以在死前多看看你。”

芈莲举起长剑劈头斩下,陆玉笙心甘情愿地闭上双眼。

谁知身上的绳子一松,芈莲砍断的是绑的他绳子。

“莲儿?”陆玉笙睁大了眼。

芈莲打断他的讶异,双膝一软整个人差点跪倒,陆玉笙急忙接住了他。

“怎么了莲儿,出这么多汗?”陆玉笙急得要死。

“寡人没事。”芈莲主动抱住他的腰身,整个人缩在了他怀中失去力气,虚弱道:“别说话,抱抱寡人……陆哥哥。”

作者有话说:

余:你说陆兄是不是不太正常?

姜:正常,抖m都这样的。

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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欠了好多僵尸小剧场QAQ,一定会给小剧场一个结局!

这几天在炖旧文《小土汪》的一个新番外,

某位可爱的读者说想看里面可怜又可恶的反派番外,小病娇甜甜的恋爱故事(纯糖),身为有求必应的俺正在努力烹饪中!

会在周五晚上八点放出来哒,有木有感兴趣的小伙伴前去围观嘿嘿~

给旧文打个小广告~

《穿成偏执男主的小土汪》已完结

原来叫穿成偏执男主的狗,编辑说哒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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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 抖妹就是这样

◎M◎

当夜几乎所有人都没睡太熟, 余府好歹离得近,宋清庙借住一晚。

“所以说,会接踵而来饥荒瘟疫, 最后再是战争。”余粥沉默了很久, 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姜烈渊垂下视线认错。

“记住, 主角不止你一个人。”余粥拍了拍他脸故作痞气:“别想着一个人当主角耍帅。”

心中有事自然也睡不着,余粥便起来煮些宵夜吃, 宋清庙也饿了。

家中还有一个肥鱼头,本来打算明天做剁椒鱼头,但饥肠辘辘的他们已经等不及明天了。

姜烈渊没说话, 从后面默默搂住了余粥,像一只犯错后心虚到不敢摇尾巴的大狗。

冷油下锅, 葱姜蒜呛香, 再倒入鱼头煎酥,直至两面金黄。

剁椒鱼头主要是酸辣,无比符合宋清庙这个蜀地姑娘的口味。

她本想进灶房围观余粥的做饭,但实在不想看这两人腻歪贴贴, 便耐心地坐在桌边等着。

做好的剁椒鱼头个大肉肥, 汤汁酸辣开胃又下饭无比。

但大家在寒夜中站了这么久都想吃些暖和的热面汤, 主食便用挂面代替。

色香味俱全的鱼头上桌, 面汤是鲜美的鱼肉熬制,黄澄澄的蛋液流淌令大家食欲大开。

什么都别说,先吃!

吃着余粥做的宵夜,宋清庙蓦然心虚起来。

她抬眼瞥了瞥姜烈渊, 又看了看余粥。

“宋大人有话不妨直说。”余粥微笑道。

事到如今, 宋清庙只得干笑两声道:“没啥子事…唉, 向姜公子认个错, 今夜太急了,突然找上门来。”

姜烈渊说过不想让余粥知道打仗的事,并且要找一个合适的时机把他送走。

余粥早就料到她会说这话,叹了口气道:“宋大人没错。”

“错的是我。”姜烈渊自觉道。

宋清庙嘴一歪,这是余粥都知道了?

“我也不会走的。”余粥动动筷子道:“余某虽只是无勇无谋的商贩,但乌村是我家。家乡危难,我怎么能用逃避来推卸责任?”

姜烈渊看了看他的侧脸,眸光坚毅。

或许boss说的是对的。

是“你们”的责任,而不是“你”的责任;

确切来说,余粥才是主角,他怎么能走?

就算有危险,只要他姜烈渊活着,就不会让余粥受伤。

这么一想姜烈渊心情释然许多,又多吃了三碗面。

“不过陆玉笙这厮还真看不出来啊。”宋清庙擦了擦嘴疑惑道:“感觉他和陛下交情不浅,他不会是流放跑到这里来的吧?”

余粥腹诽,要是流放犯到乌地这种富饶的鱼米之乡,那待遇也太好了吧。

端碗的瞬间余粥眼睛一眨,他似乎想起了第一次见到陆玉笙时他说的话。

——“余兄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吧?”

——“我醒来后便一直住在这里,没有记忆没有亲人…但能让我感觉到的是,我也不属于这里。”

——“但我的知觉告诉我,让我留在这里等人。”

他要等的人,是芈莲吗?

余粥喝了口鲜美的鱼汤,五脏六腑被热乎的汤汁暖得舒舒服服,脑子也不禁转快了些。

不管怎样,他们似乎都将迎来自己剧情。

“早哇各位,我昨晚睡得不错,你们呢?”

暖阳当空,碧空如洗。

陆玉笙的生态园中,一个赤着上身被五花大绑却元气十足的男子热情地朝众人打招呼。

余粥:“……”

姜烈渊:“……”

宋清庙内心挣扎,艰难开口:“您是?”

“啊?我是陆玉笙啊,过了一晚上认不出我了?”陆玉笙笑嘻嘻地动了动手腕,手腕却被绳结捆得结结实实。

“伤风败俗。”姜烈渊捂住了余粥的眼睛:“咱们少跟变态玩。”

宋清庙惨不忍睹:“陆公子,您…就算被砍头也不是这样的吧?”

从没见过被绑还这么开心,恨不得骄傲得朝全世界炫耀自己被绑了。

不得不说绑他的这人也是够恶趣味,专门从胸前勒过肌肉,一看就不正经。

陆玉笙乐在其中啊。

拉门忽然打开,少年帝王冷着脸道:“是寡人绑的。”

众人无语凝噎。

芈莲有一双漂亮的丹凤眼,瞟过陆玉笙淡淡道:“这家伙不老实,罚他跪在庭院中反省反省。”

这是有多不老实?

而且陛下您没看到这家伙丝毫没有反省吗??

您是在奖励他啊!!!

余粥的吐槽都快憋炸了,他用力捏着姜烈渊的手忍住。

宋清庙已经放弃思考。

至少看这样子,陆玉笙不会被陛下处死了。

姜烈渊戳了戳余粥的胳膊他才想起来,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双手奉上:“若陛下不嫌弃,草民带了些点心给您垫肚子。”

余粥为人细心长相又温润清俊,芈莲缓和了脸色,也双手接过道:“当然不嫌弃。余家对寡人有恩,你和你……”

芈莲看了眼姜烈渊,斟酌道:“和你郎君?嗯,和你郎君不用在寡人面前拘束。”

姜烈渊突然有点喜欢这个皇帝,别的不知道反正挺会说话。

他随意坐在蒲团上吃着点心,让大家也找地方坐下来,除了依旧跪得喜滋滋的陆玉笙。

简单来说,就是芈莲出逃九死一生,随从护驾散的散死的死,只有他一人吊着一口气逃到了乌地,然后遇见了余家姐弟救他一命。

目前除了他们几人和昨夜见面的使者,没有人知道皇帝在这里。

“陛下,今天是给答复的最后期限。”宋清庙沉声道:“但现在麻烦了,不仅要站定‘不降’的立场,还要防止那三个官吏回荆阳后立刻领兵开战。”

陆玉笙把那三人得罪了,他们差点死在地牢中。

这已经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解决的事情了。

“说真的没开玩笑,”陆玉笙像个大虫子蛄蛹而来道:“既然不可避免地要打仗,干脆把他们都杀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然后呢?”姜烈渊皱眉反驳:“你可曾想过乌地手无寸铁的百姓?都城士兵一旦打过来大家怎么办?”

“我还真没想这么多,”陆玉笙冷笑一声:“我考虑的从来只有莲儿的安危。”

宋清庙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昨天替他求情真是她瞎了眼,毫不留情地用方言大骂特骂。

“行了,安静!”

芈莲被他们吵得头疼。

他眼含霜意地剜了一眼陆玉笙,道:“寡人不做亡国之君!”

“如果莲儿想要这天下,那我便帮莲儿夺这天下。”陆玉笙立刻换了副嘴脸。

芈莲用糯米团子把他嘴堵得死死的。

“余公子,你有什么看法?”

方才众人吵嘴的时候余粥一直缄默,双目凝神好像在思索着什么。

他听到芈莲喊他,回过神儿歉意道:“草民不懂这些,方才我只是在算东西。”

“算什么?”

余粥掐了掐手指:“乌镇加上乌村大概不到一千人口,若将大家的物质需求保持在最低,每旬大概需要……”

大家认真地听余粥算数。

“也就是说,若这仗持续在半年以内,我们需要三个月的时间来准备粮食和药物,才能保证大家的最低需求。”余粥道。

最低需求,就是不饿死。

芈莲沉吟道:“若最多两旬,结束战争呢?”

余粥稍怔,宋清庙接道:“那准备时间只需二十天。”

乌地是富饶的鱼米之乡,从现在开始大家省吃俭用,自然是来得及。

芈莲闭了闭眼,道:“不用这么紧迫,可以多准备些时日。毕竟后期,乌地可能作为驻兵地,要收纳投靠寡人的兵卒。”

姜烈渊道:“您的意思是您不用隐藏身份了?”

“寡人不当丧家之犬。”芈莲手负后,朗声道:“陆玉笙,给你个将功补过的机会,随寡人去会会那三名官吏。寡人的要求很简单——”

“投靠寡人的,让他们滚回去对潘金龙宣战,让此狗贼知道他活不了多久;还有谋逆之心的,揪出来,斩首示众。”

《二十一世纪美食大全》

第233页,介绍美食:狗尾巴草沙拉,蒲公英汤、红薯皮薯片。

果然一页比一页寒碜,与前面的大鱼大肉形成鲜明的对比。

芈莲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来逼降的人反而被他逼降;

把消息带到了荆阳城潘金龙的耳朵里:一旬之后,对他开战。

乌地也在一夜之间发生了巨大的转化,不再是消极避世安稳富足的桃花源了,而是成了皇帝的驻兵之地。

只不过现在官府还未声张。

宋清庙了解人心,要让大家一步一步接受。

余粥坐在青亭中有些恍惚。

微凉的指尖合上书皮收入怀中,他不禁有些担忧。

最终的结局到底是好还是坏呢?

姜烈渊自愿参军成为皇帝身旁的武将,这是他这个角色的职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而他余粥又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忙的?

余粥一个人在家中待久了,有点无所事事的心慌。

他没有官权,也没有武力,只是个平凡的百姓。

在危急关头,他可以做什么?

“笃笃笃!”

敲门声扰散了他的胡思乱想,余早早跑去开门,来者竟是陈小月。

陈小月与平时打扮不一样,两根麻花辫全部束在脑后成马尾,鹅黄色的袖口用带子束起来,露出纤细的胳膊,一副活力四射的模样。

“宋大人让我拉你一起去排练,”陈小月活动活动肩膀,玩笑道:“你怎么死气沉沉的样子,翘班这几天还没休息好?”

“排练?”余粥迷迷糊糊。

“对啊,打铁花,我可是常驻师傅。”陈小月拍了拍肱二头肌道。

作者有话说:

后面开启囤囤囤疯狂囤模式!

————

会打铁花的女生炒鸡帅啊啊啊啊!看一个博主小姐姐好棒好棒好棒!!!!!

103 鸡蛋炸馒头

◎咚!◎

“咚!”

两根粗粗的柳木条相互碰撞, 模拟铁水的沙土呈一个抛物线似的飞起……再成一坨砸在围观的大橘身上。

大橘炸毛:“喵!!!”

陈小月无奈,双手叉腰:“要是上面搁的是铁水,你这猫就别想要了。”

余粥歉意地蹲下身哄了哄委屈巴巴的大橘, 毫不意外地被咬了一口然后跑掉, 留他原地内疚。

陈小月身着白色马褂, 袖口束紧,英姿飒爽。

纤纤玉指能酿出美味的酒水, 亦能握紧木条打铁花,助跑了两步给余粥做了个最标准的示范。

更响亮的“咚”声,土块在空中散落成比雨滴还小的体积, 成天女散花落下,, 叶片沙沙, 周围排练的师傅纷纷鼓掌叫好。

“陈姑娘好厉害。”余粥由衷地赞叹。

“你啊,不要总使蛮力,要找对技巧。”陈小月撩了撩碎发,走过去用指头摁了摁余粥的手腕某处道:“要这里酸痛, 才算是对劲儿了。不然未散开的铁水成一团砸下来, 吓不吓人?”

周围的“咚咚”声此起彼伏, 大家都练习得很认真。

余粥打着赤膊, 沉了沉眸子,用力一打!

“坏消息是还不行,好消息是有进步。不过需要你慢慢找手感,肯定不是一上午就能练会的。”陈小月道:“先休息会儿吧。”

普普通通的馒头片裹上蛋液, 放入油锅中炸至两面金黄酥脆, 再放些盐巴简单调味即可。

朴实无华的碳水是最简单的快乐来源。

陈小月瞅见他饭盒里金色酥脆的馒头片, 顿时觉得自己带的梅干扣肉不香了。

“一起吃吧。”余粥将饭盒推到石桌子中间笑道。

陈小月不太好意思, 好意领了,便婉拒了。

下午还要再排练一个时辰,大家中午都没回去,就几个人围一起聊聊天放松放松。

天空湛蓝,小寒之后气温回升了不少,基本上天天都是晴空暖阳。

“你以前真的打过铁花?”陈小月好奇道。

“打过吧。”余粥有点心虚。

虽然是十年前的事情,老家在村里,村里每年都会举行隆重的庙会来庆祝。

十年前他虽然才初中,但因为长相白净惹人喜爱,爷爷让他回来参加打铁花给家里争个脸。

余粥当时从暑假就开始练习,即使去城中上学,每逢周末节假日也会坐大巴跑回老家,和老师傅们一起学习。

在他印象中老家也有一个阿姨,打起铁花时和陈小月一样厉害。

“但真没看出,陈姑娘还会这个。”

“我会的多了去了。”陈小月那双又黑又亮的大眼睛弯了弯,双手托腮道:“我娘还让我年后去参加女官考试。”

年后……

余粥欲言又止,没再接话,喝了口水润湿嘴唇。

陈小月突然道:“我知道你为啥一直打不好了,你是不是兴致不高啊?”

余粥啊了一声。

“人心情都不好,怎么能打出漂亮的铁花?”陈小月一脸恍悟:“难怪看你动作这么别扭,缩手缩脚的。”

余粥哭笑不得:“有这么明显吗?”

陈小月斜了他一眼。

如果放在现代,她正是刚上大学的年纪。

女孩儿虽外表看着高冷实则内心细腻无比,咳了一声道:“跟姜某吵架了?”

余粥没说话。

他不知道怎么说。

自从姜烈渊自愿投靠芈莲参军后,这两天他们都没见过面了。

但余粥心情低落也不完全是因为这个,而是他在众人忙碌地各司其职时,有种不知所措的焦虑感。

别的主角要不家财万贯身世显赫,要不武力超群足智多谋,但余粥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平平无奇。

他能对乌地做什么贡献?

对抵御即将到来的人祸,帮上什么忙?

说不落寞是假的。

余粥有一瞬间迷茫,他留在这里,真的不会拖累大家吗?

“陈姑娘。”

“你说,我在听。”陈小月瞧他垂着头,眼睫也朝下,无精打采的模样。

“如果一个人没用,那他的默默消失,是不是也算一种帮忙呢?”

清风拂面。

拱桥下的流水潺潺,天上飘过断了线的纸鸢,后面几个孩童叫喊着追着,打打闹闹。

“余粥,抬头。”

余粥抬头,见陈小月卯足力气打了个漂亮的铁花。

“嘭!”

虽然是用泥土代为练习,不过他已经可以想象出璀璨耀眼的铁水宛如星辰般落下。

女孩儿回眸,朗声笑道:“你觉得如果我只用一颗土粒,能打出这个效果吗?”

余粥怔道:“当然不能。”

“那你觉得,我和我娘每天只用一颗糯米,可以酿出清甜的酒水吗?”陈小月笑道。

又是一阵清风,携着太阳的暖意与他撞了满怀。

衣袂飘摇,余粥闷了好久的心房仿佛突然被打开了一般,胸腔涤荡着清新的微风。

叶片随风摆动,细碎的阳光金子似的跳跃在他身上,眸中点上了光亮。

陈小月点到为止,余粥心情豁然开朗。

他起身拿起了自己的柳木条,回忆着动作猛地向上一击——

“诶呦,余老板这下打得漂亮!”

“可以可以,进步大,不愧是陈姑娘教导的啊。”

陈小月冲师傅们摆摆手,谦虚道:“余老板悟性好,我没帮什么忙。”

一堆泥土中,土粒永远是大小不一,又大便有小。

一群人当中,自然要有姜烈渊那样突出优秀的人,但他余粥何必苦恼因为自己普通而帮不上忙?

大大小小的个体聚集在一起,才能成就璀璨的铁花。

他勾了勾嘴角,心神开阔。

“喏,拿着。”

一个紫色的东西掷过来,姜烈渊握住,一捏原来是个钱袋子。

他面无表情,问陆玉笙道:“这是何意?”

“陛下赏的。”陆玉笙双手抱胸悠然道。

姜烈渊蹙眉,道:“陛下逃亡,随身还带这么多钱?”

“给你你就拿着,问这么多作甚。”陆玉笙晃晃悠悠走下台阶,打了个哈欠道:“我替陛下垫的。拿着这些钱,去买点好吃的放家里。”

二人从衙门走出来。

芈莲直接给予姜烈渊最高的武将权,因为人少活多还危险。

说不上是好事,但毕竟是穿书员的职责所在。

官府虽还未公开皇帝与打仗一事,但现在外面多多少少都听了些消息。

聪明人开始囤粮囤药,物价也是一夜飞涨。

连白面和大米这种最基本的主食都在疯狂涨价,更别说肉菜蛋奶。

陆玉笙语重心长道:“你不吃是你的事,但你忍心看余兄挨饿?忍心看弟弟妹妹在长身体的年纪吃树皮草根?这钱就拿着吧。”

“谢了。”姜烈渊点头道:“你们也买点东西囤着。”

他回家后见余粥也刚回来,排练了一下午额角出了汗,脸颊红扑扑的。

姜烈渊见到他,抱了上去。

余粥脸一红把他推开:“身上有汗别蹭我…松手,别让小孩儿看到了。”

“看到又如何?”姜烈渊亲了亲他脸颊,亲不够似的,一个接一个的吻落下。

余粥哑然失笑,姜大傻跟有精神分裂似的,进了门就是另一个人了。

余粥勾了勾他下巴调笑道:“现在是不是该喊你姜大将军了?让大家都来看看,姜大将军一回家跟小狗撒娇似的。”

他手朝着姜烈渊身上一摸,摸出个钱袋子。

“咱们也囤点吃的。”姜烈渊道:“我不想看你们饿肚子。”

“诶呦喂您别再妖言惑众啦!”

“呸我妖言惑众?你自己出门看看外面都打成什么样子了?”

“我在乌镇呆了十年我能不知道?”

两方人吵得面红耳赤。

现在乌地分为两个派别,分别是“妖言惑众派”与“反妖言惑众派”。

意思就是一部分人相信外面的战火不久就会波及乌地;

另一部分很多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宁愿相信土猪上树都不相信要打仗。

“也可以理解。”余粥拎着大篮筐低声道:“温室里的花朵,从未经历过任何危险,当然不相信。”

姜烈渊拉着他的手,路过一波又一波的吵架派。

“所以这也是宋大人苦恼的。”姜烈渊对他道:“该怎么让大家接受由奢入俭的现实。”

所以即使乌镇只是个小小的镇,都比荆阳城某些地方繁华。

因为这里就像个世外桃花源一样,经济发展的得飞快。

王姐是个聪明的商人,她保持中立。

可追楼菜品的价格不变,薄利多销,无论是哪波人都会去光顾。

“一会儿买东西时,说咱们是来囤年货。”余粥轻声道。

最低需求便是能饿不死。

先用钱买大米和面粉之类的主食,再囤必不可少的药物,最后在保证维持生命的基础上再挑选可以储存的蔬菜肉类。

东西是涨价了不少,也因为他们买的东西多,一下就几乎用光了赏赐的银钱。

余昭昭和余早早只对家里突然有好多吃的很兴奋,光是白菜就能码满一个墙角。

“好了,剩下的再…”

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余粥的说话。

“哪位?”

余粥心道这么晚了谁啊?

门口无人回答。

姜烈渊示意他退后自己去开门。

“谁?”

他又问了一声,无人应答。

如果是宋清庙或者其他熟人,晚上有急事肯定会自报家门。

但这么晚了会是谁?

104 杀猪是男人最好的技能

◎杀猪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这么晚会是谁呢?

防人之心不可无, 而且外界战乱频繁,多一些戒心总是好的。

姜烈渊一手按在剑鞘上一手推门,谁知——

“咳, 是寡人。”

两个小孩子不知道莲的身份, 还跟往常一样兴奋地跑来, 一口一个莲哥哥。

“好了你们先回房间。”余粥将弟弟妹妹打发走。

芈莲披了个深紫色的大氅,少年眉眼愈发俊俏, 脸上有些红晕道:“打扰你们抱歉,但是寡人是偷偷出来的。”

余粥和姜烈渊对视一眼,默契地猜出这是和陆玉笙吵架了吧。

但他们也默契地一同猜错了。

“陛下要不先进屋喝口茶?”

“不了。”芈莲神情有些扭捏, 欲言又止的模样,经过好半天的思想斗争才道:“想请教一下余公子, 您可会做猪油渣?”

“啊?”余粥傻了眼。

他本以为芈莲在开玩笑, 然而再看他那认真却有些难以启齿的模样,应该是真的。

“猪油渣…”姜烈渊也没想到芈莲会问这种问题。

一国之君大晚上跑出来,就为了问如何做猪油渣?!

有点玄幻,又有点搞笑。

芈莲扶额, 深深地叹了口气。

起因是这样。

各家各户无论是买年货还是防患于未然, 都在囤东西。

陆玉笙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热闹。

他笑嘻嘻地问芈莲有什么想吃的, 他去多买一点回来。

芈莲借住在他家中, 想了想道出两字真言:“随便。”

“别随便啊。”陆玉笙道:“民间这么多美食,就没一个你想吃的?”

芈莲放下毛笔,手下是绘制了一半的地图。

他思忖道:“你知道猪油渣吗?”

然后谁知陆玉笙直接买了头猪回来。

余粥:“……”

陆兄啊陆兄,平常看你不是挺机敏的吗, 怎么也会做出如此直男的举动?

陛下想吃猪油渣你就不能买现成的吗?

芈莲头疼地扶住了脑袋:“光买猪回来作甚, 他连猪都不会杀, 现在正满院子地逮猪跑呢。”

芈莲说得太有画面感了。

余粥哭笑不得, 胳膊肘戳了戳姜烈渊,商量道:“去帮个忙?”

姜烈渊有点犹豫:“可是…我也不会杀猪。”

余粥再次陷入了沉默。

再耀眼冷峻的男人又如何,连猪都不会杀,要他何用?

“你从来没见过杀猪吗?”余粥不可思议,按理说姜烈渊比他活得更久,不会杀猪连杀猪也没见过吗?

“嗯。”姜烈渊扭捏地攥了攥衣角。

余粥觉得他要向他们穿书局提建议,建议所有穿书员都具备杀猪这一个技能。

他们跟着芈莲回到住处,总觉得周身散发着一股诡异的寒气。

“陆玉笙,寡人喊余公子他们来帮忙了。”芈莲道。

无人回应,他又喊了几声,突然面前窜出来一个血人讪笑道:“我在这!”

还好在场的都是心理素质极强的人,幸运的没人当场昏过去。

眼前这个人像是被从头到脚泼了桶红油漆上去,发丝湿哒哒地滴着血,脸上皮肤也是红彤彤黏腻的。

“哈,你们竟然不害怕。”陆玉笙欣慰道。

没人接话,他有些尴尬。

他这种性格,尴尬是对他最好的惩罚。

姜烈渊是无话可说,余粥是因为槽点太多一时不知道从哪里吐起。

芈莲觉得太丢脸了。

“陆兄,”余粥艰难开口:“猪呢?”

陆玉笙骄傲道:“死了!”

说罢他还情景再现手做刀刃模拟杀猪,搞了半天余粥算是懂了。

他是一剑将猪劈死的。

说罢,三双目光都聚集在了余粥脸上。

余粥满脸黑线:“你们看我作甚?”

姜烈渊蹭蹭他手,天真道:“杀猪难道不是这样的吗?”

掠过芈莲懵懂的眼神,陆玉笙得意洋洋的模样,还有姜烈渊一脸“我要效仿”的神态。

余粥克制道:“那、那猪血呢?”

陆玉笙指了指身上。

余粥终于忍不住抓狂:“第一,杀猪不是把住弄死就完事的!第二,猪血很珍贵啊啊!”

累了,余粥无比心力交瘁。

作者有话说:

今天短小了orz(熟练跪下)

有亿点忙

在大结局的高潮前尽量多写点搞笑情节,

目标是在这个月完结,

也可能会拖到下个月,

反正过年前一定一定会正文完结!

跪求大家别囤呀呜呜嘤,粥粥和大渊的曝光量是看大家的追读,编辑来排榜滴~

话说杀猪,嗯,我遭猪的报复了orz

三头猪猪入我梦,

,明明一天啥都没吃的我,

却被梦里吃肉腻吐了,

唔嘤(。)

后面尽量会一章字数多一点!

105 白糖猪油渣

◎好吃嘎嘣脆◎

可怜的猪猪死得惨不忍睹。

最惨不忍睹的是白白浪费的猪血, 余粥看一眼就要窒息了。

天知道猪血是多么珍贵,不仅能做好吃的血肠,还能做最正宗的毛血旺, 或者放一把韭菜进去做韭菜炒红豆腐, 又香又辣, 下饭开胃。

但是,只要余粥看一眼浑身猪血的陆玉笙, 血压就上来了。

三个人排排站,乖巧又崇拜地看着余粥一顿忙活,割下猪身上白乎乎颤巍巍的肥肉。

余粥好气又好笑回头:“来帮我忙啊。”

三人如梦初醒, 即使是尊为天子的芈莲也撸起了袖子,站在一旁跃跃欲试却无从下手。

神情懵然, 却又好学。

幸好姜烈渊没让余粥彻底失望, 还是知道怎么切猪肉的。

一刀下去,气势如虹,没有蹲稳,九牛二虎之力只切下来半个猪耳朵。

余粥挑眉:“你真要把我气笑了。”

姜烈渊局促:“你你、别催, 我知道怎么弄。”

又是一刀, 陆玉笙手动捂住了芈莲的眼睛。

余粥真心发问:“姜烈渊, 你跟这猪上辈子是有什么仇吗, 为什么要对它动用凌迟酷刑?”

姜贵人美丽,却又实在愚蠢。

余粥算是看清了,三个绊脚石,把他们赶走去烧水。

要是烧水都不会, 那算是无药可救了。

猪油渣并不难做, 余粥有些好奇, 芈莲怎么会喜欢吃这么市井的小吃。

果然余粥一个人出手干活快了不少, 这头猪膘肥体壮的,从上面割下的肥肉一看就很香。

猪油渣是他小时候在老家总吃的零食。

虽然家里不是专门为小孩子做的零嘴,而是为了熬猪油。

熬出来的猪油奶白细腻,用荤油炒白菜特别香,平常懒得做饭也可以直接用猪油拌饭加酱油,简简单单一顿好吃又顶饱。

熬过猪油的锅总会剩一些深色的肉渣渣,这便是最纯正的猪油渣。

就像吃烤肉时,将切片五花肉烤焦,又香又脆,他老爸最喜欢用猪油渣混合酸菜包包子。

想到这里余粥倒还真有些嘴馋了,好久没吃猪油拌饭了,看一会儿能不能厚着脸皮找陆玉笙要点猪油。

余粥不用回头也知道背后来人了,笑着道了句:“你想跟被你伤害的小猪做最后的告别?”

姜烈渊手一顿,道:“我其实会杀猪,刚才只是为了掩饰我的真本事。”

余粥转过身,皮笑肉不笑。

看姜烈渊如此严肃认真的神态,他差点就相信了。

“宝贝儿,”余粥上下扫了他一眼,温和道:“把你扔进炼丹炉,浑身都融化了,只剩下你这张硬邦邦的嘴。”

姜烈渊眉梢都在抽搐。

“那好,”余粥好整以暇地从灶台旁让开,语气做作道:“阿渊什么不会呀,阿渊什么都会,那你一定知道我接下来要干什么吧?”

姜烈渊硬着头皮,他深深感知余粥在嘲笑他。

他思忖几秒,指了指刚烧开的水道:“猪肉放进去。”

余粥乐道:“你要熬猪油汤吗?”

姜烈渊:“……”

不说别的,听着这个名字就很腥。

余粥忍笑道:“猪油渣当然要用油熬了。”

“那你刚才让我烧水干什么?”

余粥道:“怕你们闲得无聊,给你们一些参与感。”

猪肉下进油锅后不用频繁翻动,只用给锅壁浇上两碗水即可,剩下的就盖上锅盖等待就好。

“走吧,去坐着歇会儿。”余粥见姜烈渊一副苦大深仇的模样,站在锅边一动不动。

夜色中那张英气的面孔更加冷峻,压低着眉头,双手抱胸注视着锅灶。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想什么重要的事情,然而他只是在盯一锅猪肉。

余粥折回来,弯腰身子探过去,瞅了瞅他的正脸,四目相对。

余粥眨了眨眼:“没事儿,我不嫌弃你丢人。”

术业有专攻,这也很正常。

这不是姜烈渊擅长的领域,更何况就算放在现代,也不是人人都会处理肉类和做饭的。

姜烈渊闷闷的样子,似乎真的在懊悔没有帮上余粥的忙,很认真对他道:“等打完仗,你教我杀猪,以后家里的猪都是我杀。”

余粥总觉得这话不太吉利,不亚于“干完这票回家结婚”。

毕竟是麻烦余粥来帮忙的,芈莲也没好意思坐着休息,片刻后也来围观。

于是场景又变成了余粥身后站着三个清澈又愚蠢的傻子,虽然帮不上忙,但是通过他们的表情感觉学习很忙。

肥肉被炼化缩小,原本一个掌心那么大的肥肉,在被炼出猪油后只剩拇指这么大的形状。

浓缩的都是精华,捞起一个放进嘴里嚼,嘎嘣脆。

“好香啊。”芈莲期待道。

余粥很喜欢跟他这个年龄的少年打交道,因为无论是什么身份,只要用美食就可以俘虏。

“陛下,您先尝尝。”他笑盈盈地给芈莲挑了块儿大的,瘦肉很多。

芈莲腮帮子一动一动,像是小仓鼠进食。

捞出猪油渣后要立刻撒上一些白醋,不需要很多,一点点即可。

白醋能保证口感更加酥脆,避免变软。

“辛苦了余兄。”陆玉笙由衷地感谢道。

锦鲤池旁有个石桌子,将猪油渣放入竹篮子里,周围再配上些洗好的生菜和小番茄,让余粥一秒梦回和大学室友晚上在宿舍吃宵夜的情景。

一时间没人说话,咔嚓咔嚓在夜空回荡。

“对了,”余粥问道:“猪油渣要撒白糖才好吃,有白糖吗……你们这种眼神看我干嘛?”

“猪油渣,撒白糖?”姜烈渊以为自己听错了。

“对啊,撒白糖又香又甜的。”余粥勾了勾嘴角。

这次,是大家为余粥陷入沉默。

这和猪肉蘸白糖有什么区别?!

聊着聊着自然就说到了正经事。

“潘金龙在荆阳根基不稳,寡人让消息传过去时,他好多看似忠心耿耿的手下,实则已经在犹豫叛变。”芈莲冷笑道:“等收复后,这群蛀虫一个都不能留!”

“对了,余兄的继母是潘金龙的姐姐,这事儿你好像还不知道吧?”陆玉笙道。

余粥身体一僵,心道陆玉笙说这事儿干什么,不会要诛九族吧?

“是余粥大义灭亲,将潘芳芳告上衙门。”姜烈渊沉声补充道。

“哦?”芈莲眯着眼睛打量着他。

余粥将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道了出来,包括当年考上探花的人其实是潘芳芳,潘金龙不过只是冒名顶替。

“那更好办了。”芈莲“啪”地放下筷子,道:“潘金龙,又罪加一等啊。”

薄云蔽月,余粥望着芈莲。

十指交叉,一双凤眼淡漠,运筹帷幄。

忽然那双凤眼落在了他身上,半眯一笑:“余公子,那就抱歉。”

余粥一愣。

紧接着听芈莲清晰道:“那就暂借你的阿渊,去随寡人打个仗了。”

翌日

“这是何物?”

余粥接过来一柄长剑。

这是一柄漂亮的佩剑,通体纯黑,在阳光下还泛着宛如深海一样的光芒。

它不是很重,余粥试了试很好上手。

姜烈渊看他抽出剑鞘耍了两下,目光柔和道:“给你买的。”

余粥打趣:“让我跟你打仗去。”

“等到我走了,你学会保护自己。”姜烈渊从后面把住他的手腕,调整了下握剑姿势。

余粥不动声色地垂了垂眼。

他本就是平平凡凡的普通人,常人有的私心他一个也不少。

现在余粥特别理解,为何姜烈渊当初执意要送走自己。

这个私心就像,他不想让姜烈渊去打仗一样。

“我教你几招速成的。”姜烈渊看出了他的落寞,转移话题。

谁知余粥蓦然出剑,虽说还套着剑柄,可也让姜烈渊猝不及防地挨了一下打。

“你死了。”余粥一字一顿,狡黠道。

清风徐来,正暖阳当空。

姜烈渊沉声笑了一笑,也抽出自己的长剑去格挡余粥。

余粥邀请他过两招,姜烈渊乐意奉陪。

余府太大,绿植又很多,还未请侍仆的院子总容易积攒落叶。

从远方眺望,只见两个男子正隔着剑鞘相互过招。

余粥方才只是想跟姜烈渊开个玩笑,没想到这厮反而认真上了。

他脚步一错向后猛退了几步,还未来得及站定,又要抬手去格挡。

姜烈渊也看出来了,余粥会的都是好看的花架子。

虽说他也是来到这个世界才熟悉的冷兵器,但姜烈渊学得格外快。

他不知道余粥哪学来的花拳绣腿,不过看他脚步紊乱但皱眉认真的样子,格外可爱。

姜烈渊故意用剑鞘去撩他的衣角,余粥一慌,翩翩的衣袂直接糊了姜烈渊一脸,自己反而站不稳差点摔倒。

即使姜烈渊看不见,也能精准地揽住他。

两人打着打着却抱在了一起,四目相对之时余粥都觉得可笑。

他扑哧笑出声,眉眼弯弯形似新月,在阳光下发丝都亮晶晶的,像是画中人笑出来了一样。

姜烈渊使坏,去掐他的腰道 :“如果我现在是敌人,你该怎么做?”

余粥不假思索地抬腿去踹他的裆。

“嗷!啊…”

姜烈渊松开他捂着身子下蹲,脸上挂着痛苦面具。

余粥关心道:“这可不怪我,这是你自己要求的。”

106 滚滚滚滚滚

◎滚滚滚滚滚◎

余粥的花拳绣腿, 全是以前拍古装戏时学会的小技巧。

导演跟他说,拍戏不是让你秀功夫,而是要好看!好看!好看!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于是余粥便迷迷糊糊地将这些动作记到现在。

出剑不一定利索, 但一定要衣袂翩翩仙气飘飘。

姜烈渊看了老半天, 忽然唇角一翘扭过头去憋笑。

余粥放下剑去掰他的头, 果真见到这厮笑得满面春风停都停不住。

“我不是在笑你哈哈哈。”姜烈渊肩膀一耸一耸,举手投降道:“我是觉得, 你像是在跳舞哈哈哈哈……”

余粥拳头硬了,皮笑肉不笑。

说罢他抄起剑,倒真舞了一段剑舞。

细碎的阳光跳跃在他衣摆间, 余粥眉眼平静旋转在青亭中央,纯黑的鞋面下踩着朱红地砖, 起舞翩跹。

姜烈渊敛去了笑意, 静静地坐在一旁欣赏他的舞姿。

似乎跟余粥过久了日子,总能忘记他曾是那个万众瞩目的大明星。

不过比起“大明星”的这个假面,繁华之下隐匿的伤痕似乎才是他最真实的面容。

他会因为疼痛而啜泣,会在每天早上醒来时钻进自己怀中, 还会因为自己忘记泡米而发脾气, 这才是活生生的余粥。

忽然余粥做了最后一个动作收尾, www.youxs.org。

姜烈渊一怔, 他见余粥倏然闭眼,像是翅膀破碎的蝴蝶坠落。

世间万物突然失去了色彩再无光亮,埋葬深渊。

即使姜烈渊知道是假的,身体也比脑子快一步奔过去。

“余粥?”姜烈渊有点心慌。

余粥睁开眼笑道:“真把你吓着了?”

姜烈渊抱住了他, 抿着嘴不说话。

“知道我刚才跳的是哪一段吗?”余粥清了清嗓子, 翘起手指模仿戏腔道:“霸王意气尽, 贱妾何聊生。”

姜烈渊扯了扯嘴角宽慰:“我不是霸王, 你也不是虞姬。”

“姜烈渊,你有输过吗?”余粥凝视着他开口道。

“从没有过,”姜烈渊带着他的手抚上自己的脸颊,眉眼浓黑,斩钉截铁:“我百战百胜”。

“一定是,”余粥笑道:“我的阿渊,百战百胜。”

余粥手指抚上了他的太阳穴。

“铛铛铛!”

大清早敲起了锣鼓。

“大伙走一走看一看啊,互相传传话!”

几个身着轻铠的士兵站在大街小巷守卫,街口最热闹的地方竖起了公示栏,上面贴着红底黑字引人瞩目。

“那是啥?”一身新衣的小女孩儿一手拎着篮子,一手拿着冰糖苹果晃晃。

小妖顺着小蝶指的方向望去,冷哼一声:“是什么都关我屁事,买完大葱后就赶紧回去。”

小蝶把冰糖苹果塞给他,利用身体瘦小的优势钻进了人堆儿,一会儿就消失在小妖的视野中。

小妖被气得七窍生烟,也跟着挤了进去,撞到了不少人。

然而大家都是一副凝重的神情,谁也没有在意这两个横冲直撞的小孩。

“你等等我!”小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跟上小蝶,一抬头,黑色的大字赫然出现在视野。

“战…状态,父老乡亲预备物资……”小蝶读着为数不多认识的字,疑惑地戳了戳少年:“上面啥意思啊小妖?”

小妖竟然罕见的没回应她。

“小妖?”小蝶弯着头又唤了一句。

“先回去!”小妖克制着惊愕,皱眉拉着她的手腕跑出了人群。

“告乌地同胞书:战事频繁,中原大乱,乌地难以独善其身。故此下令,请各位父老乡亲准备充足的物资,从今日起,乌地正式进入备战状态。”

可追楼中,余粥字字清晰地念出告示中的话。

他放下纸张,环视了一圈众人。

物价飞涨,即使是富饶的鱼米之乡,也呈现由奢入俭的事态。

为了节约成本,太阳楼这几日都未开张,陈小月母女的酒铺也搬来了可追楼。

出来吃饭的客人是越来越少了,可追楼已经好几天都凑不齐一桌客人。王姐柳眉间挂着乌云,掐着烟杆吞云吐雾。

曾经的可追楼,光是预订都要预订个好几天才能吃上;

现在桌椅凳子落灰,伙计也解雇了一个又一个。

余粥话音刚落,小妖就扯着小蝶气喘吁吁地奔了回来。

他看众人脸色,也猜出了大家应该都听说了这事。

“咚!”

一个大肚便便的男子猛地放下茶杯,开口先骂了句娘:“www.youxs.org,早知道传闻是真的,老子应该就带媳妇孩子跑路!”

小妖关上门,静静地走到余粥旁边。

大堂中大概聚集了快百人,全是熟面孔——大家都是乌镇的生意商。

有经营餐饮的、卖布匹的、卖杂物的小商小贩,甚至对面药堂里的老先生和学徒都在。

“大家怎么都在?”小妖问道。

余粥轻声回答:“宋大人让大家聚集开个会。”

当初提供芋头的岭南供应商也苦着脸,懊悔地锤了捶自己头道:“还是晚走了一步!唉……”

药堂老先生冷冰冰道:“跑?难道诸位还有别的更好的去处?连乌地这种不问世事的桃花源都要打仗,敢问中原之上还能找出第二个比乌地还要和平的地方吗?”

大家纷纷唉声叹气起来。

“是啊,我爷说他活了八十岁都没见过乌地打仗,我今天跟他说他还不信!”

“难怪水路都停了,也没见外地人来玩了。”

“嘶,不过宋大人召集我们这群人做什么?我们都穷得揭不开锅了,官府要拿我们干啥?”

这种氛围让人焦灼心慌。

余粥也一样,虽然脸上表情风轻云淡,但掌心中早就握了一把汗。

“大家伙儿!”门口传来一声高昂,大家朝着门口看去,一头戴汗巾的男子气喘吁吁道:“刚才我来看到、看到……”

众人怒:“别卖关子!”

“看到西街在征兵!”

这话一出,满座哗然。

本来进入战时状态就已经让这群“温室里的花朵”焦灼,现在竟然还在征兵!

什么意思,

他们要去打仗?

“余粥哥。”小妖紧张。

“别怕,没事。”余粥宽慰他,征兵这事儿他是知道的,因为就是姜烈渊在负责。

大家的议论声越来越大,王姐不耐烦地捂住耳朵,就在这时有人高喊道:“宋大人来了!”

“是宋大人!”

“大家伙让个路,让宋大人站中间,门口的兄弟关个门!”

宋清庙的出现,无疑于给大家吃了颗定心丸。

谁知宋清庙不是单独来的,除了侍卫外,身后还跟着拎剑的陆玉笙和一位气质非凡的少年。

“诸位,相信大家已经看到公示栏上写的东西了吧。”宋清庙抱了个拳,直言道:“我们要打仗了。”

再次确认此事为真时,没有一个人能轻松得起来。

大堂中近百人,就算这时一根针掉在地上也听得出,大家沉默不语,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

“大家别紧张,也别害怕。”宋清庙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语气柔和,缓解气氛:“战火不会立马烧过来,至少一旬后。就是说,大家还有整整一旬的时间来准备。”

“宋大人!”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句:“这个仗是非打不可吗,我爷爷那辈儿乌地都没打过仗!”

“小妮子,恁不会让俺们聚集,是为了要钱筹款吧?”

台下尊重的询问、恶意的揣测一声比一声高,宋清庙也没生气,微笑着听完他们的质疑。

罢了声音渐渐小下去,她才缓缓开口:“这个仗,其实也不是非要打。”

宋清庙站在可追楼大堂正中央的高台上,这里平日都是供伶人歌舞,所以视野最好。

余粥站在高台旁边,注视着宋清庙笔挺的身姿。

她身着大红色官府,略施胭脂,再也不用女扮男装。

宋清庙道:“大家知道乌地为何一直被称为‘避世的桃花源’吗?生活富饶平定,就算箭矢射到了乌江,大伙还能该吃吃该喝喝,几乎对外界一无所知。”

“‘避世的桃花源’只是种美化的说法。”宋清庙微笑,一字一顿道:“实则,就是不负责任地混吃等死。”

台下鸦雀无声。

宋清庙抱拳:“宋某在蜀地长大,也算半个蜀人。在我的家乡时不时就会打仗,上至老妪下至三岁孩童,无论男女老少人人上街都会配剑挎刀,所以常被戏称民风彪悍。初来乌地上任知县,原以为这里会和蜀地一样,谁知连潘芳芳虐童一案都被压了好久才解决!消极避世,得过且过何尝不是一种自私?”

“我们蜀人佩剑学武,保家卫国。”宋清庙目光凛凛:“我们以自己为傲。”

在乌地百姓面前大肆夸赞蜀地,自然不少人心起不满。

宋清庙也察觉道自己说过了头,轻叹了一声。

但大家也不傻,听出宋清庙讲话的重点。

撕开了“桃花源”的遮羞布,苟且偷生,实际上才是乌地的本质。

上一任知县就是个贪官,整日醉生梦死,顺他者过得也舒服。

所以宋清庙上任之初,有不少为难她的人。

余粥正思索着她的话,后面传来声戏谑的调笑:“你们蜀人爱做皇帝老儿的狗腿子就滚回蜀地去呗,我们乌地好好的,凭什么要当你们狗腿子的牺牲品去打仗!”

“不去,滚!”

“对,我们不打仗,滚回去!”

作者有话说:

宋大人揍他丫的!

——————————

嗷另外感谢几位大人去全订了旧文!

不过俺还以为,福利番外能单独购买才宣传,让几位看过的大大破费全订…

表示歉意用红包退了几位大大的钱QWQ

(不知道扣完手续费有没有少)

后台私人短信可以查收~

被删减了差不多一千多字,跟审核霸霸斗智斗勇,气到发烧!(真的!气发烧了!!!!)

被删减的部分想看的大人阔以私信我围脖,

暂时不方便的大人我给你口述剧情:就是他们xxooooxx再疯狂xxxxxxx了。

(其实也没啥剧情,就是大家想的那个样子,脑补脑补ing)

可恶啊都是成年人了看点肉汤怎么了!!!!

审核我恨你(水豚生气TAT)

107 叠字字恶熏熏

◎TAT◎

在乱世中, 没有人可以独善其身。

就算不是在时局动荡的古代背景下,在文明先进的二十一世纪,余粥他们从小接受的教育都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乌地的这场桃花源美梦, 是时候梦醒了。

台下有几个人叫得最凶, 余粥瞥见陆玉笙手一直搭在剑鞘上眸光冰冷, 似乎在将这几个人的模样深深地印刻在脑海。

芈莲就站在他身后,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宋清庙微微一笑道:“劳烦各位, 先听我回答大家的第二个问题。今日将大家聚集过来,是因为各位都是乌镇的街市上,较之于老百姓更有物质实力的人。我们不仅要筹款, 还要筹粮、药、衣等一切用得上的东西。”

“当然不是白要大家的。”女子深吸一口气,诚恳认真道:“今日官府借多少, 来日连本带息奉还!”

大家又陷入一阵死寂。

他们当中或多或少都是有点小钱的人。

不是逮着有钱人硬薅, 而是当下只有他们能拿出真金白银。

老百姓出的最多的是粮,商贾就是钱。

余粥微微蹙眉。

他一直在观察芈莲的神色,然而什么都看不出来。

芈莲明明可以直接亮明身份,说他就是皇帝, 要在乌地征兵筹款打仗, 来日不会少了大家好处。

但是他没有, 一直隐藏着身份, 以一个普通人的视角来观察着大家的反应。

余粥忽然撞上了芈莲淡漠的视线,电光石火间,他似乎看穿了芈莲在想什么。

芈莲当下最缺的不是兵不是钱,而是“忠”。

他在考验大家的“忠”。

是否打仗这事儿只能靠大家自己想明白, 若大家心不甘情不愿, 那但凡有一丝背叛他的可能, 那来日都有可能成为战场上射向他的箭矢。

明亮的灯下少年瞳孔浅如琉璃, 他微笑着给余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的压迫感太强,余粥背后瞬间出了层冷汗。

“切说那么多就是找俺们要钱去打仗呗。”

那个大腹便便的商人哼了一声:“谁知道筹钱以后是去打仗,还是自己花掉哦。”

“就是就是!”

方才喊“滚”的那几个人连忙附和。

“不过,打仗应该是真的吧。”岭南供应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吞了口唾沫道:“外面在打仗是真的,要不我都从岭南跑过来了。”

“说了这么久我们还不清楚一点,”一人抬手示意道:“乌地是要和谁打?”

宋清庙回应:“和荆阳都城中,造反立傀儡帝的潘金龙打。”

四周又响起了窃窃私语的声音。

“滚蛋!别想用我们的命去满足你的虚荣心!”

“对!”

“他们要打就打嘛,关我们屁事?”

那几个刺头又在煽动大家情绪。

其中大部分人都是中立态度正在考虑,而那几个刺头一捣乱,大家不由得产生抵触情绪。

只有站在宋清庙的位置,高台之时望去,才懂得什么叫“众生百态”。

有低声骂骂咧咧的,有焦虑得不断啃手指的,有沉默凝思的,也有一脸漠然爱咋咋地的神情。

似乎战火还未烧到他们衣角,他们就不会痛一样。

余粥知道芈莲给他的暗示,让他不要说话感染大家的情绪。

芈莲想看看,他们最原始的态度。

余粥攥了攥拳头平复呼吸。

陆玉笙抱着剑,看似玩世不恭,实则等下去要收拾哪些人,记得一清二楚。

“我说,”慵懒的女音扬声道:“www.youxs.org?”

众人顿时安静了下来,怒目瞪着说这话的人,正是余粥旁坐着的王姐。

“王老板啥子意思嘛,骂人干啥子!”

王姐单手持着烟杆,笑道:“你也知道我是在骂人啊,一群人跟他妈的苍蝇一样嗡嗡嗡说个没完,www.youxs.org?”

她猛地一拍桌起身,动静大到给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老娘忍好久了,就这点破事争个没完你们是脑残吗!”被噪音折磨了好久的王姐终于爆发,美目一瞪道:“刚才那几个喊滚的,该滚的应该是你们!就在上个月,潘金龙手下的人来烧老娘房子挟持衙门你们狗眼没看见啊!现在潘芳芳死了,潘金龙是她亲弟弟他不会来报复?还打仗关你们屁事,我告诉你们,什么准备都不做到时候真打来了,最先死的就是你们这群懦夫!”

“谁是懦夫!”大腹便便的男人反而对号入座,指着王姐鼻子骂道:“你赚两个臭钱你捐啊,在开餐馆前不就是个破妓女,拽什么拽?”

余粥听得青筋暴起,但王姐更快一步骂道:“你总光临咋不说呢,提裤子不认账的废物懦夫!”

“还有!”王姐冷笑:“老娘承认赚得多,而且老娘也敢捐!宋大人!”

宋清庙立马道:“在!”

王姐一挥手,霸气无比:“钱,只要可追楼供得起的尽管拿!要是需要,我也愿意将可追楼和太阳楼拿出来给大家用!”

人群中有一刺头阴阳怪气道:“呦呦呦可追楼是你一个人的啊?都没问余老板愿……”

“我愿意!”余粥毫不留情打断道:“王老板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水路开通,荆阳到乌地有多方便,各位不会不知道吧?”余粥补充道。

介于芈莲不让他多说,只能点到为止。

王姐的一番话,让风向立刻变了。

方才犹豫的人,也有不少下定决心,陈小月第二个举手道:“我们也愿意捐款!”

她嘲讽地扫过一群刺头道:“你们把人心想得这么坏,实际上是你们自己肮脏而已。”

“要是乌地真没了,还有你们现在哔哔赖赖的份?”小妖亦然嗤之以鼻。

大腹便便的男子好像有暴躁症一般:“一个黄毛丫头,www.youxs.org,他们的蠢话大家也信?果真是当妓当久了脑子不好使,你们……”

“啪!”

一只纤纤玉手恶狠狠地扇了他一耳光,

男子还未反应过来,反手又一耳光。

“说话晓不晓得干净伐?侬的脑子都是猪油伐?www.youxs.org,www.youxs.org,而侬就是个单纯的坏种!”

众人一看,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妩媚女子,都看不下去出手教训那臭男人。

www.youxs.org,里面的姑娘们自然也被宋清庙请来开会。

“我们也同意一致对外。”刚才扇他的姑娘挺起傲人的身材,双手叉腰蔑视道:“不是我说,你们一个个衣冠楚楚有头有脸的商贾,连我们都不如,平常就是被下半身支配着大脑?瞧不起你们一个二个!”

“感谢。”宋清庙眼眶泛红。

芈莲的脸色没有这么寒意了,他的目光也变得柔和。

“我们医馆没赚多少钱。”老先生在学徒的搀扶下起身,颤巍巍地扬起拐杖道:“但是药,需要多少,我们拿多少!”

“感谢!”宋清庙鼻尖酸楚。

风向已经完全转变。

“我家也同意!”

“俺家提供布匹!”

“我是打铁匠,可以打武器,找我来拿!”

“这、这是我攒的娶亲钱……我也拿出来!等到胜仗那天再娶媳妇!”

“还有我!”

……

“感谢大家,感谢大家!”宋清庙不知何时已经滑下清泪,一边用袖口擦着眼睛一边亲自躬身登记。

人手不够,余粥他们去给她帮忙,自然没注意陆玉笙悄悄地混入了人群。

人多力量大,一炷香的时间就已经登记好。

大家舒了口气准备解散之时,忽然听见几声惨叫,一回头原来是那几个刺头,被绑得结结实实地提溜上台。

“意见不合就抓起来,有点过了吧?”陈小月轻轻皱眉道。

“你们、你们作甚?老子只是不愿意捐钱,你们要干什么?”为首的大腹便便男子一脸惊恐,身后同样跪着几个人,脏话连篇。

宋清庙将名单双手奉给芈莲,毕恭毕敬。

“王翠花,余粥,陈小月,胡安,李坦然,赵福贵……”他声音不紧不慢,一一念过上面的名字。

正是方才捐钱的诸位。

大家疑惑地看着这个如玉雕琢的少年,王姐和余粥咬耳朵:“他什么来头?”

余粥道:“恭喜,泼天的富贵来了。”

王姐:“?”

待他念完,将纸张还给宋清庙,手负身后,目光扫过大家。

“诸位的恩情,寡人不会忘。待平定战乱,寡人以五十倍奉还。”

短短的二十六个字,让众人差点折寿了二十六年,除了几个知情者外,大家的眼珠都快掉在地上。

这是,皇帝本帝???

“寡人忠心的子民。”芈莲睨了那几个刺头一眼,各个脸色煞白,大腹便便的男子直接被吓得失禁:“不、不,我开玩笑的,我我我也捐!”

“陆玉笙。”芈莲唤了一声。

“知道。”陆玉笙和善一笑,玉面阎罗在世。

“对寡人不忠者,”芈莲轻描淡写:“以忤逆之罪,处理了吧。”

好一个帝王权术。

余粥在心底叹了口气。

“姜将军,这是征兵名单!”

姜烈渊皱眉,叠字好恶心,还将将军~

他拿过名单一看,一共一百七十人,五十岁以上都有六十三人。

虽然超出了他的意料,但这些是远远不够的。

他沉思良久,对叠字下属道:“荆阳,有什么好吃的吗?”

下属:“啊?”

“我准备去荆阳一趟。”

作者有话说:

嗷,还记得小剧场卡到了第几章来着,刷围脖看到了一个梗:抽烟的人觉得不抽烟的人的舌//头是甜的

(姨母笑)嘿嘿嘿~

代餐一下怪蜀黍老姜戒烟嗯

【抽烟不好!抽烟的碳基男人臭!纸片人可以!纸片人中的烟草味道是香香的!因为这是纸片人呀】(由乃捧脸逆光jpg.)(浓度太高被打)

大概:

小丧尸粥(捏鼻子):抽烟的老男人真臭。

老姜:……

老姜决定戒烟。

怎么戒烟呢,

老姜发现和粥粥亲亲,粥粥的舌////头是甜的,所以他一想抽烟就来找粥粥亲亲。

而粥粥这边感应到的却是苦,抽烟的人舌头好苦!

老姜(揩油):别动,不是想让我戒烟吗?

粥粥:滚!!!

108 乡村娇妻粥

◎夫夫同心,一起女装◎

“征兵一百七十人。”

宋清庙汇报道:“乌地驻兵不多, 共五百三十人。”

乌地分为乌镇和乌村两部分组成,土地面积小,所以自然驻兵也少。

光靠这七百人别说跟荆阳城打仗了, 就连人家城门都进不去。

何况七百人至少要拨出一半的兵力留在乌地, 必须保证百姓的安全。

“没事儿, 我一人直接去干翻他们所有人。”陆玉笙笑嘻嘻道。

芈莲和宋清庙都无视了他。

就在这时侍卫报告姜烈渊求见。

“陛下,”姜烈渊面无表情, 长话短说:“我想去一趟荆阳。”

筹钱后的商贾一夜之间由奢入俭,基本上大家都停了生意,紧张地筹备物资, 乌镇的街市冷冷清清。

余粥刚巧闲了下来。

但即使打仗在望,打铁花的老师傅们也未取消排练, 每天依旧练习得热火朝天。

陈小月告诉余粥, 越是这种情况,其实越需要打铁花这种活动来鼓舞人心。

于是余粥每天上午跟着去排练,从一堆土块直直砸在脸上,到如今找回了些许手感, 也能将铁花打得又散又漂亮。

“这是小猫, 小猫次冰糖。”换牙期说话依旧漏风的余早早道。

余粥刚回家, 就见两个熊孩子又不知道从哪摘的草莓, 各个又大又红,余昭昭蹲在地上用火堆煮着糖浆。

“大哥,吃冰糖草莓!”余昭昭满眼期待道。

余粥蹲下,无奈道:“你们是不是又去蹭人家小妖哥哥家的吃的?”

“唔…莫有。”余早早的嘴被冰糖黏住了, 摆动着肉嘟嘟的小手。

“哈哈哈, 是我给他们的。”

一声爽朗的笑声从屋中传来, 余粥一抬头, 见陆玉笙竟然从里面走出来,双手抱胸道:“我家有好多,吃完再去我家拿。”

姜烈渊在他身后探出个头,眼神有些闪躲。

余粥登时感觉不对劲,起身拍了两下手,皮笑肉不笑:“怎么有种黄鼠狼拜年的感觉呢,你们是不是又背着我做什么决定了?”

“诶,瞧你说的。”陆玉笙情真意切:“是。”

余粥:“……”

“嗐开玩笑的,进屋说进屋说。”陆玉笙把两人都拉回了屋,娴熟得仿佛这才是他家一样。

事出反常必有妖。

余粥喝着热茶风轻云淡,姜烈渊反而一脸心虚。

“是这样的,我也不卖关子啦。”陆玉笙愉悦道:“你的好阿渊想出了个绝妙的天才主意,便是他潜去荆阳城,找到某位墙头草武将劝降,这样打仗时也能多几分胜算。”

余粥:“……姜烈渊你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说得轻松,就算暂时忽略劝降失败会不会有危险,光是入城就是一大难题。

他要以什么身份入城?

姜烈渊这厮,无论是从外貌还是魁伟的身材来看就不是普通人。

在大战前的紧要关头,放这样一个外来人入城,要是真能放进入人家士兵真是脑子有坑。

“然后哈哈哈哈,”陆玉笙彻底憋不住了,笑到捶桌子:“你、你家姜烈渊知道他说了句什么话吗哈哈哈,他说、他说他可以女装!”

余粥差点被茶水呛死,但不忘先放下茶杯再狂笑,笑得腰都直不起来。

姜烈渊脸一阵红一阵白,额头青筋爆出,咬牙切齿:“陆玉笙!”

“哦对抱歉抱歉,我忘了这句话你不让我说的哈哈哈哈!”

“你要穿女装入城?”余粥勾着他下巴憋笑,那张浓眉大眼的脸,怎么想象都想不出穿女装的样子。

肌肉芭比自愧不如。

“别笑了。”姜烈渊眉毛止不住抽搐。

“这就是你们做好的决定?”余粥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花,抛开搞笑程度看,又是一次冒险。

姜烈渊沉默片刻,道:“你愿意跟我一起去吗?”

余粥的手一顿,他惊讶于姜烈渊的态度。

竟然没有想做偷偷溜走或者点自己睡穴之类的傻事,什么危险都一人扛着。

而是大大方方地承认,甚至询问自己愿不愿意跟他一起去。

若是别人,余粥一定会警觉:是不是有更大的危险要拉一个垫背的!

但这是姜烈渊啊,余粥顿时怜爱了,就连想象中的姜烈渊女装也顺眼了几分。

果不其然,姜烈渊道出朴实无华的原因,认真道:“自己去怕你生气,答应你了要一起做主角。而且听说荆阳好吃也多,我们可以去吃好吃的。”

余粥动容:“我愿意。”

陆玉笙:“?”

像是提亲了怎么回事。

方才还在嘲笑着,现在他成了小丑,浸泡在这两人的粉红泡泡中。

陆玉笙嘴角一抽,后悔至极。

正经的理由便是,姜烈渊嘴笨,余粥的能说会道刚好跟他互补。

何况万一真有个什么情况,两个人也总比一个人安全。

如果是姜烈渊去劝降,估计只会将刀架在人家脖子上逼迫;

但余粥不一样了,很多年在社会摸爬滚打的经验,多多少少也能知道见人说人见鬼说鬼话。

他们同去芈莲是非常支持的,甚至将主要事项和那名武将的身份都告诉了余粥,余粥比较靠谱。

事不宜迟,当日晚上混在货船中立刻出发。

家中俩孩子麻烦杨婶照顾,临行前收拾了重要的行李,芈莲将自己的簪子作为信物给余粥带着,两人就匆匆忙忙地出发了。

直至上船,余粥才恍惚道,自己接了个多么重要的任务。

江水在月色下波光粼粼,要到第二天早上才能靠岸。

货船不会明目张胆地停在荆阳码头,只会到临近荆阳的荒山野林中停靠一下,让他们自己走过去。

宋清庙跟货船上的伙计打好了招呼,伙计专门收拾出一间小小的客房让他二人休息。

没人的时候姜烈渊终于暴露出他的真面目,抱着余粥亲亲蹭蹭。

余粥微笑地掐住他的嘴:“你是不是故意的?”

姜烈渊眨了眨眼。

为了能进城地顺利些,女装绝对是个聪明绝顶的主意。

可是为了逼真性,众人一直认为:女装的不是姜烈渊,而是余粥。

两人扮成逃难的小夫妻进城,合理而又安全。

“这不怪我啊。”姜烈渊声音磁性,手伸进去摸了摸他平坦的腹部道:“其实我觉得,如果这里能鼓起来,会不会更逼真一些?”

余粥眼睛一眯,露出个挑衅的笑:“要不你试试?”

“要找个软布塞进去。”姜烈渊深思熟虑道。

“多灌几次就好了。”余粥脸颊泛红道。

他们同时说道。

“啊?”

“……”

姜烈渊哑然失笑,去亲了亲他耳垂:“怎么这么色啊宝贝,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

余粥:“有时候觉得你挺像太监的。”

第二日清晨,天色朦胧,在一片雾气的掩饰下二人悄悄下了船,货船立刻开走。

这一片荒地离城门还有很远的距离,要走过去估计下午才能到。

一片树丛中,余粥终于拿出大家给他准备的女装换上,脸上满是黑线。

姜烈渊三下五除二地换好一身粗布麻衣,头上系了个白色的汗巾,身上是灰色的马褂,贴上了一圈络腮胡,看着虽然依旧魁梧但淳朴。

姜烈渊模仿着方言道:“媳妇儿,恁换衣服呀。”

余粥心中默念为了任务为了任务,终于豁出去换好了女装,这可是宋清庙专门为他挑的款式,说最符合他的气质。

余粥倒要看看有什么气质。

从换衣服起姜烈渊的眼睛就没挪开过。

也是简简单单农家妇的衣裳,虽然也是用粗布制成,上身天蓝色下身粉色裙,内叠一层大红色的边;

但看着,总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娇憨。

余粥同样也戴上头巾,放下了束起的长发遮挡棱角分明的下颚,高领的内衫隐藏喉结。

再议扒拉箱子,宋清庙贴心得过分,竟然还有胭脂。

因为在做任务所以余粥没有心情好好化妆,随便抹了两把。

但姜烈渊就像一面镜子一样,他化成什么样子姜烈渊就表现出相对应的表情。

比如说现在,姜烈渊竟然羞涩地移开了视线。

余粥无言以对,他跑去江边对着水面一照,好家伙。

因为心不在焉,所以胭脂涂得厚重没有晕染开,又恰巧是颧骨的位置。

看起来,www.youxs.org。

再配上那身女装,往高大的姜烈渊身旁一站,余粥脑海里出现了各种乡村爱情土黄故事。

带球跑之壮汉夫君只宠我。

姜烈渊屁颠屁颠跟了过来,看着两人在水中的倒影傻笑:“粥粥好看。”

余粥心情复杂,乡村娇妻之我的夫君是弱智。

“嘿嘿漂亮媳妇儿。”姜烈渊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子了。

余粥一怒,用雄浑的播音腔、字正腔圆道:“大兄弟我也男的。”

但做戏做全套,除了胸垫外,伪装怀崽是最好的手段。

因为进城门会被搜身,一搜身,芈莲的簪子就会被搜出来。

余粥把两人的旧衣服揉成一团包裹着簪子塞到衣服中,还挺逼真,只要没人手贱上去揉。

姜烈渊揉了两把。

“我今天忍你很久了姜烈渊。”余粥拳头硬邦邦,笑容阴森:“我就猜如此……”

姜烈渊还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

“要说逃难夫妻,其实逃难姐妹俩更不会引起怀疑吧。”

“?”

“我也给好哥哥准备了女装,哥哥不会不穿吧?”

作者有话说:

纸片男人!要么军装横扫战场;要么西装运筹帷幄;要么女装魅惑众生;要么皇帝的新衣审核抓狂!

纸片男人,就要女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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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 我跟糖道歉

◎抱一丝,对食物道歉◎

荆阳是这片神土上唯一的都城, 占地面积堪比五个乌地加起来还不止,光从高大威严的城门看就气势磅礴。

门口有很多人排队等待入城,男女老少商贾农民比比皆是。

外面就算再战火纷飞, 只要国没灭, 荆阳城就是安全的。

人群缓缓地移动, 八条队伍同时检查挨个盘问。

在第三条队伍中,有两位相貌突出引人侧目的……女子。

两名“女子”皆是村妇打扮, 头裹汗巾。

一人颀长婀娜,眉目如画,举手投足皆是小家碧玉;

一人魁梧黝黑, 面露寒色,一举一动都是不情不愿。

余粥憋笑憋得好辛苦。

使尽软磨硬泡一切手段, 还是让姜烈渊穿上了自己准备的女装。

相较于余粥的可能不是这么好看, 上身灰衣下身红裙,鼓鼓囊囊的胸肌撑得他身材傲人。

而且这妆容一看就不禁让人联想到二傻子。

眉毛粗得像是毛毛虫,颧骨处涂了两个红彤彤的圆圈,嘴上的口脂差点蹭到了牙齿上。

还好他不露齿。

姜烈渊是真生气了, 余粥怎么逗他都冷着脸不说话。

更让姜烈渊恶心的是, 四周投来许多偷偷摸摸的目光, 偷偷觊觎着两位“姑娘”。

真恶心, 姜烈渊浑身不适,手背上都攥出青筋。

其中一条视线,正是站在他们前面频频回头的矮个子男人。

那男人书生打扮,白白净净的, 一张小孩似的面孔跟没发育完全似的, 还看红了脸!

余粥拍了拍姜烈渊示意稍安勿躁。

果真, 那位矮个子书生犹豫好久, 鼓起勇气红脸搭讪:“姑娘们是到哪里去?”

“废话我们都在排进城的队了你说唔唔……”

余粥及时捂住了他的嘴,夹着嗓子补救道:“哈哈,我们是去城西。”

那名矮个子书生崇拜道:“这位姑娘不仅健康强壮,连声音都是这么有气势。”

姜烈渊:“……”

余粥顺势和矮个子书生聊了起来。

他们是第一次进城不了解流程,除了要交代清楚自己从哪来到哪去干什么事情外,还要检查随身行李。

矮个子书生偷偷告诉余粥,最好给点那个,士兵才放行快。

那个,矮个子书生大拇指和食指搓了搓,余粥秒懂。

“现在世道当真不太平,”矮个子书生忧心忡忡道:“听说又要打仗了,唉。话说姑娘们来荆阳是对的,这里总比外面安全点,我也准备在荆阳躲到战争结束再走。”

“是啊。”余粥笑道。

“不过姑娘们来荆阳是做什么的,像江南地带的口音吧?”

姜烈渊不耐烦,这厮话真多,还没到城门口反而要被他盘问完了。

他冷哼一声,反问道:“你又是来干什么的?”

矮个子书生诚实道:“是去墨鱼公子府中参加诗会,我同乡是他门下的客卿,这次邀请了我。”

余粥一愣,立即反应道:“墨鱼公子,就是墨铁柱?”

矮个子书生大惊失色:“姑娘小声些!”

姜烈渊和余粥对视一眼。

踏破铁鞋无觅处,寻来全不费工夫。

墨铁柱,就是芈莲说的那名武将。

手握兵权但天天混吃等死,但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召集一群文人骚客来举办诗会。

虽然余粥可能理解,他不喜欢别人喊他的真实名字墨铁柱,但墨鱼公子这个称呼……也太摸鱼了。

芈莲称,墨鱼公子平生两大爱好:写诗和吃。

但凡其中一项与他投其所好,都能很轻松地接近他。

到时候无论是威逼利诱还是软磨硬泡,就看他什么态度了。

正好这个矮个子书生知道他家在何处,也省得他俩费功夫去找了。

就当余粥盘算该如何跟这书生开口又不会引起怀疑时,他反而扭捏道:“咳,虽然很不礼貌,但小生还是想问,姑娘可有婚配?”

余粥哭笑不得,都不用转头也能感受到姜烈渊身上散发的戾气。

不过是个好机会,余粥也拿出演技道:“我还……”

“啊抱歉不是你,”矮个子书生羞涩捂脸:“是你身后的那位。”

姜烈渊:“……”

余粥:“……”

“好强壮的姑娘,真的好有安全感,我特别喜欢。”矮个子书生越说越害羞,身子都快扭成油条。

“我觉得我们可以换条队伍。”姜烈渊冷静道。

余粥憋笑拉住了他,使了个眼色。

姜烈渊铁青着脸被余粥推到了身前,让他和矮个子书生站一起,自己当军师。

“我被休妻两次带三娃。”姜烈渊皮笑肉不笑。

“有责任心的苦命母亲。”矮个子书生感动。

“我最喜欢去赌坊推牌九。”姜烈渊不信了邪。

“会牌九的女人都聪明。”矮个子书生赞美。

姜烈渊额头青筋浮现:“你知道我为什么被休妻吗因为我最喜欢把苹果放在我丈夫头上然后扔飞镖!”

矮个子书生一脸震惊。

姜烈渊稍稍舒心。

谁知书生眼冒爱心道:“姑娘也太厉害了!咳咳,我、我愿意为姑娘顶苹果嘿嘿嘿……”

余粥笑到崩溃,在身后不断地捶着姜烈渊后背。

“姐姐,遇到这么真心实意的男人,就嫁了吧。”他边狂笑边煽风点火,姜烈渊满脸黑线。

幸好队伍一直在向前进,终于轮到了他们。

矮个子书生先进去了,看样子没走,一直在城内等他们。

姜烈渊想穿回几天前抽自己嘴巴子,早知道不来了。

“咳咳,你们从哪里来啊。”士兵盘问。

“从岭南来。”余粥模仿方言模仿得惟妙惟肖,说着冲士兵打开了手中的麻袋口,里面都是芋头:“来做点小生意的。”

他朝士兵手里塞了个钱袋子,眨眼笑了笑。

士兵见此“女人”这么上道,钱袋子也鼓鼓囊囊的,马马虎虎搜了个身,就让他们进去了。

芈莲的簪子藏在姜烈渊衣服下,介于是女子的身份士兵便没上手摸。

余粥和姜烈渊顺利通过,余粥跟他得意道:“穿女装准没错吧,姐妹出行比夫妻出行方便多了。”

姜烈渊冷着脸:“看我被那书生喜欢,你这么高兴是吗?”

“没有,开个玩笑。”余粥牵着他的手哄道:“你别生气啊,我是夸你这样好看,特别好看,以假乱真。”

姜烈渊虽女装辣眼睛,脸上妆容也乱七八糟,但余粥莫名觉得可爱。

“行。”他咬牙道。

快走出黑洞洞的城门隧道,书生正朝他们招着手。

余粥肩膀忽地被他扯住站在原地,听耳后姜烈渊一字一顿说了句话。

矮个子书生挠挠头,见那位魁梧姑娘好像跟漂亮姑娘说了什么,导致漂亮姑娘的脸顿时如火烧一般红透,连耳朵尖都是粉粉的。

魁梧姑娘一拍漂亮姑娘的臀部,“她”一激灵,并拢了腿。

姜烈渊气消一些了,走出来对矮个子书生道:“可否麻烦你带我们一同前往墨鱼公子的府邸,我们朋友的家在这附近。”

那只深色的大手紧紧握着另一只手,修长白皙。

姜烈渊有个魅力,算是反转的魅力。

余粥总以为他如此正气凛然的外表下,有着一颗淳朴憨厚的善心。

但是相反,他侠客似的浓眉大眼太有欺骗性了。

心是纯纯的黑心,切开还能流黑芝麻糊。

马车吱呀吱呀,姜烈渊掏钱雇了两辆车,书生单独坐,他和余粥坐一辆。

矮个子书生本想继续搭讪增进感情,但姜烈渊脸色一直冷冰冰的,余粥也没了方才的热情,垂着头身体有些颤抖。

矮个子书生疑惑。

方才临走前魁梧姑娘说要去客栈开个房间放行李,让漂亮姑娘陪“她”去了。

怎么放完行李后就成这样了?

矮个子书生思来想去,突然醒悟:哎呀,这是姑娘葵水来了!

他开始担心,寻思一会儿找同乡要点红糖红枣给“她们”送去。

马车较为私密的空间上,明明两人可以面对面坐,但姜烈渊这么大一只,非要和余粥挤在一起。

“姜烈渊!”余粥眼底泛起雾气,恨恨地瞪着他。

“还受得住吗宝贝?”姜烈渊低声笑道。

好听磁性的低音炮,被他用来说夏柳的话;

坐船防晕的球球糖,被他用来报复余粥。

十指紧扣,姜烈渊可不就是个道貌岸然的混蛋,假情假意关切道:“没事,糖总会融化的,你努努力。”

余粥恨死他了,心眼小得不得了。

前面就是个拐角,姜烈渊敲了两下车厢示意停车。

矮个子书生坐着马车拐弯了,他们在这里下车。

跟车夫打听了一下位置,剩下的就要靠他们自己混入府邸找墨鱼公子了。

矮个子书生是个好人,但缘分就在这里断了吧。

“两个选择,一翻墙进去绑架墨铁柱打一顿;二先礼后兵把他打一顿逼降。”

余粥不是那么难受了,可能真的化了。

他叹了口气,和姜烈渊坐在茶肆角落的位置,道:“我有一事很好奇,陛下会想到此人有兵权,那潘金龙想不到吗?我们来劝降他交出兵权,会不会潘金龙的人早就快了一步?”

姜烈渊沉默地望天,显然想这么多不是他的风格。

“虽然陛下没有明说原因,但我们还是小心一些,万一他早就投靠潘金龙那就坏了。”余粥单手托腮:“不过我们要怎么靠近他?”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吵架声,余粥望去,原来是个年轻的伙计和一位老婆婆吵了起来。

“今天墨鱼公子诗会,我们早就订好的凉虾呢,公子专门交代要吃凉虾!”

“什么凉不凉的!”老婆婆指着锅里正在煮的基围虾道:“热的你晾一会儿不就行了!叽叽歪歪屁事多。”

“诶呦喂姑奶奶!”伙计都快哭了:“翠芳回老家前没跟您交代吗,此凉虾不是那个虾……”

“呸你再胡搅蛮缠把你赶出去啊,只有这些虾你爱要不要!”

老婆婆把煮熟的虾和哭唧唧的伙计一同赶出去,伙计抱着一盆虾蹲在茶肆旁边的树下愁眉苦脸。

“请问,你说的凉

虾,是一道甜品吧?”

余粥拍了拍他肩膀。

作者有话说:

对不起糖糖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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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 酸辣凉虾粉

◎摸鱼摸鱼摸鱼摸鱼◎

余粥两手比划了下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是一指宽的小凉粉,虾米大小,拌上蜜豆山楂之类的甜品?”

他们早就换下了女装, 伙计感激得头如捣蒜:“没错就是这个!公子你会做吗, 能不能聘请您二位去帮个忙, 报酬肯定少不了您二位的!”

“正有此意,”余粥笑道:“我们就是来找活干的。”

他背过手冲姜烈渊比了个OK手势, 天时地利人和啊。

墨鱼府 后园灶房

宽敞明亮的灶房向阳,腊梅伸进窗棂中点缀着浓郁的烟火气。

大家各司其职,蒸包子的蒸包子, 切菜的切菜,杀鱼的杀鱼, 一切都是为了今天的诗会做准备, 热热闹闹。

伙计絮絮叨叨道:“这菜是翠芳的家乡菜,我们全府上下只有她会做,别人更是连凉虾是啥都不知道。她这几天刚好回老家照顾娃娃去了,临走前我千叮嘱万嘱咐让她教会阿婆怎么做, 谁知这个阿婆不知道是成心还是故意的, 直接煮了一盆虾给我呜呜呜。”

余粥微笑地听着, 姜烈渊小声道了句:“你怎么什么都会?”

“那是, ”他挑了挑眉毛,略有骄傲道:“那也不看看我是谁。”

余粥其实无比庆幸,还是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他才知道凉虾是什么的。

以前大学西门是小吃一条街, 七块钱的水果捞全家福人气爆满。

有次室友帮余粥带了一份, 余粥一打开, 发现黄澄澄的芒果上是一群米白色的小粉条。

比起虾米, 形状其实更像是小蝌蚪。

室友热情道:“余大明星,难得回趟宿舍,给你加了凉虾!”

“虾?”余粥一吃,凉爽滑嫩,拌着水果的酸甜好吃极了。

原来此“虾”非“虾”。

回忆完毕,余粥决定等穿越回去后要好好感谢室友。

米浆拌入适量的石灰水凝固,姜烈渊按照他的要求帮忙在锅上悬举着漏勺。

余粥将米浆缓缓倒入漏勺中,漏下去的自然就是大小不一的凉虾。

伙计担忧道:“您做法好简单,我看翠芳她……”

“给你做就不错了,少挑三拣四的。”姜烈渊一开口,伙计顿时不敢吱声了。

余粥咳了一声,冲他挤眼睛示意别这么凶。

“时间紧任务重,将就一下。”余粥道:“你多放点坚果碎和山楂糖浆,墨鱼公子也不会看出来的,毕竟味道都一样很淡。”

伙计想想也是,很有道理。

余粥不知道伙计口中的翠芳是怎么做的,反正在现代,大家大多直接用白凉粉冲兑,高级一点的就用藕粉,自带清香。

但介于“凉虾”只是个甜品,而且味觉来源都是小料,所以也无伤大雅。

差不多沥了一锅凉虾,伙计高兴道:“太好了,我去借红糖,翠芳一向都是放红糖的。”

伙计兴冲冲地跑走了,余粥和姜烈渊终于有时间打量打量这里。

但他们在灶房也看不出什么东西,姜烈渊沉声道:“我出去看看。”

这时旁边的一个大婶找余粥聊天,她见余粥做菜的动作利索干净,以为是墨鱼新招来的厨子。

余粥不置可否打了个哈哈敷衍过去,问他想问的,试探道:“墨鱼公子人真风雅,我可是听说快打仗了,咱家公子还有兴致开诗会。”

包饺子的阿婆也加入了聊天中,重重地叹了口气:“可不咋滴,墨家有钱呗。俺们老家都吃不起饭了,墨鱼公子还有钱修缮诗楼。”

“诗楼?”余粥捕捉到重要信息。

刚巧姜烈渊也回来了,虽然脸色不太好看的样子,但没插话听阿婆继续讲。

“就说你们是刚来的吧,你们向后转走到窗户那,抬头——”

余粥照做,转身抬头,只见一只飞檐突破层层高树直冲云霄,上面系着的铃铛在阳光中宛如镀金,金光灿灿。

光是一个檐角,就能让他想象出这栋“诗楼”是多么高大华丽。

“就这还没修好哩,公子每天都会亲自去监工,宝贝得不得了,他说要挂满南来北往所有文人的诗歌,名垂千古。”

纨绔子弟,或是有钱的文人这样做,没问题;

但问题是,余粥怎么记得墨鱼墨铁柱,是个武将?

他莫名觉得诗楼有些蹊跷,姜烈渊也是这个感觉。

正在众人聊天时那伙计跑回来,又哭丧着脸:“王婆,您有红糖吗?”

包饺子的阿婆摆手。

“沈姨,您呢?”

“我杀鱼的准备啥红糖。”

伙计唉声叹气道:“他们把红糖都分完了没给我留,怎么都去做红糖馒头了啊。”

余粥不忍心道出真相,孩子你是不是人缘不太行。

就在这时,姜烈渊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油纸包道:“红糖,我有。”

众人震惊,五大三粗的汉子也有随身携带红糖的习惯?

姜烈渊嘴角抽搐。

方才他脸色不太好,正是因为刚出门就遇见了某人——矮个子书生。

那书生找不到两个“姑娘”正黯然神伤呢,姜烈渊一路过他立刻瞪大了眼:“你、你!”

姜烈渊心道不好。

书生泪目:“你长得,好像我的心上人!”

姜烈渊:“……”

然后书生太过伤心,将给心上人买的红糖送给了姜烈渊,一人跑到竹子旁边哀叹“此情可待成追忆”去了。

红糖用热水化开成浓稠的糖浆,就在倒入凉虾的时候,余粥突然阻止了。

“这不就变成红糖稀饭了吗?”他哭笑不得道。

因为他们的凉虾是用大米为原料,遇到滚烫的红糖浆,可不就会化成稀饭嘛。

“那咱们怎么办啊呜呜。”伙计又开始嚎。

“闭嘴。”姜烈渊听着头大。

余粥托着下巴思忖了一会儿。

两个方法,要不等红糖晾凉了倒进去,成为冰凉的红糖稀饭;

要不干脆不做甜口的,舍弃糖浆。

“不做甜的,我们可以做辣的。”余粥抬眼道:“酸辣粉。”

伙计:“?”

“诸位好,接下来小生献上一首诗,送给自己的心上人。”矮个子书生走到大堂中央,失魂落魄。

在大家期待的目光中清了清嗓子,开口情深款款道:“一只两只三四只,鸟儿枝头叫吱吱;五片六片七八片,蟾蜍床头哇哇哇。”

大堂内,各位文人骚客跟死了一样的安静。

“啪、啪、啪。”

主位的轻纱后面传来掌声。

“额……好、好!”

“对,写得好,语言清新自然返璞归真,仿佛风入林梢吹拂的万年清辉,总之写得妙啊!”

众人一改之前的态度,昧着良心赞美。

矮个子书生受宠若惊。

轻纱后传来一阵笑声,侍女将纱帘拉开,主位懒洋洋坐着一个玄衣男子。

衣服是玄色,而从头到脚的每一根毛发都是纯白无暇,看不出年龄。

这便是墨鱼公子墨铁柱。

墨铁柱左拥右抱着美人,一人喂他吃葡萄,另一人给他用盘子接着葡萄皮。

墨铁柱眼尾一扬道:“你们好个啥,本公子方才只是在打飞蚊,难不成你们觉得这烂诗好得不行?没品味。”

方才附和的人脸色难看。

这个季节哪还有蚊子,他是故意鼓掌的。

老天不公,让这样一位花天酒地混吃等死的人这么有钱。

大家虽在背后骂他一个比一个难听,但耐不过这厮有钱啊,他可以随随便便捧红一个诗人。

何况他还有座诗楼,在座的各位谁不想让自己的诗进去流传后世?

所以即使再陪这样的一个败类嬉闹,只要得到回报,他们都愿意忍一忍。

“公子,到时间了。”喂葡萄的美人娇滴滴道。

墨铁柱哎呦了一声,扬手道:“本公子饿了,用膳!”

众人松了口气,终于可以歇一歇了。

珍馐一道接着一道送至众人眼前,色泽亮丽,气味勾人。

大鱼大肉对于寻常百姓来说,一旬都不见得吃一次,但在纨绔子弟的筷子下,寻常得宛如草根。

吃得差不多了,一般都应该用甜点收尾。

但今天管家送上来的凉虾,让墨鱼公子眉头一蹙。

“这是啥?”

管家谄媚道:“公子,是凉虾啊?”

墨铁柱阴阳怪气:“你家凉虾是辣的?”

送来的这碗凉虾,不像往日泡在糖水中可可爱爱,而是被红彤彤的辣油拌匀再加入花生碎和蒜泥,闻一闻还酸唧唧的。

“算了算了。”墨铁柱心烦意乱,挖起一勺塞嘴里,心想着下去就扣他们俸禄。

谁知——

“这道点心叫什么名字,太好吃了!”

“是啊,酸辣鲜香又不油腻,恰到好处,吃得我都想吟诗一首。”

这次的夸赞,众人是发自内心地夸赞。

墨铁柱也吃了一惊,没想到酸辣口的凉虾这么好吃!

唯一的缺点就是酸辣太开胃了,导致他刚吃饱,却又饿了。

墨铁柱朝管家勾了勾手:“做得不错嘛,翠芳改进了味道?”

“哪啊公子,翠芳不是回老家了嘛。”管家讨好道:“是伙计新招来的两个厨子做的。”

“新来的厨子?”墨鱼公子道:“能把甜品做成酸辣口的奇人,快快请上来,我请他们喝杯茶!”

厨子比这群酸唧唧的文人好多了,墨铁柱扶额。

姜烈渊不想进去再看到那个矮个子书生,余粥大发慈悲准许他在门口候着。

“诶,”姜烈渊在他进去前提醒道:“有防身的吗?”

“大庭广众,他能怎样?”余粥拍了拍自己袖口里面的口袋:“有,你放心吧。”

说罢便进了大堂。

姜烈渊依在门口的柱子上,这个视角刚好可以望见诗楼的全部样貌。

一、二、三、四、五。

一共有五层。

姜烈渊皱眉。

大堂的门没有关严实,从门缝可以瞥见余粥的背影,让他安心不少。

因为从进入这里开始,姜烈渊就感觉不对劲儿,直至这个楼他才看明白。

仅仅五层楼,说实话不应该达到直耸入云的高度。

这个高度,总让他觉得一楼之下,似乎还有东西垫着似的。

姜烈渊摸了摸手腕,希望只是他想多了。

“公子好。”余粥行礼。

“别客气别客气。”墨鱼公子比他想象中要好相处,直接让余粥做到了他旁边的位置。

虽说不合礼仪,但不能拂了主人家的面子,余粥谢过入席。

穷酸文人还在对诗,一首比一首难听。

余粥如坐针毡,想走。

墨鱼公子问道:“你的那份调料怎么做的,能教教我的厨子吗?”

“当然。”余粥觉得他俩像是老师上课开小差的学生。

墨铁柱一会儿问放哪里的醋香;

一会儿问辣椒吃多了会不会屁股疼?

种种稀奇古怪的问题让余粥晕头转向,逻辑思维跳跃的厉害。

忽地,墨铁柱问:“你们乌地是不是有个糖醋小土豆特别好吃?”

余粥微笑道:“公子,我是岭南来的。”

墨铁柱哦哦了两声,继续百无聊赖地听诗。

余粥庆幸自己没有放松警惕。

所以,方才墨铁柱是在套话?

临走前余粥问过芈莲,墨铁柱值不值得信任?

芈莲沉默半晌,道:“你小心就行。”

连芈莲都无法肯定地说,这人是敌是友。

酸唧唧的诗会终于迎来了尾声,用抹茶来作为结尾。

不知道是不是余粥的错觉,明明是墨铁柱自己举办的诗会,但偏偏他比任何人都难熬,翻来覆去像是咸鱼粘锅。

此抹茶跟现代的抹茶奶茶当然不一样,味道更加苦涩香醇,而且有点茶表演。

点茶有点像是现代的咖啡拉花,但点茶点上去的图案更加漂亮有韵味。

墨鱼公子撩起袖口,在抹茶上画了个小鸡。

余粥见大家纷纷都在茶面上作画题字,他忽然心一动。

“墨公子,今天承蒙您的招待。”余粥端着茶杯敬他道:“可惜我茶叶过敏,这茶无福消受了。”

“啊无妨无妨。”

“那公子,”余粥双眸凝望道:“我就先回灶房干活了。”

他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将茶杯放到了墨鱼公子的案几上。

墨鱼公子一瞥,压下的眼底的躁动,不动声色地将余粥的茶打翻,再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让下人来打扫。

茶面上,余粥画了朵莲花。

伙计本是求他俩帮忙做一道凉虾,但今天主人吃得高兴,顺势邀请他俩留下来。

灶房的后院中安静没人,余粥担忧道:“不知道他能不能看懂我的暗示。”

用莲花想到芈莲似乎有点牵强。

姜烈渊道:“你有没有发现,他这个人很诡异。”

姜烈渊说话总喜欢说一半,但长时间的默契让余粥已经猜出来,他要表达什么意思。

那就是:墨铁柱压根儿看不出来是武将的样子。

如果不是他们提前知晓墨铁柱的身份,

那没人会把墨铁柱跟武将联系起来。

余粥抿了抿嘴,说:“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会不会其实潘金龙,也不知道墨家的纨绔公子墨铁柱,手握兵权。”

“类似于皇帝的私兵?”姜烈渊斟酌道:“倒是有这个可能性,问题是不知道他是敌是友。”

“喂,二位凉虾师傅,俺们家公子要见你们!”

余粥和姜烈渊交换了个眼神:天都黑了,这个点要见他们作甚?

“还是我进去,你在门口等着。”余粥道:“如果听到里面有大动静,就冲进来救我。”

姜烈渊本不同意他独自进去,但余粥说得有道理,万一出个什么事也不至于两人都身处危险。

墨鱼的房子亮堂堂的,里面还有侍女的剪影,应该不会耍阴招。

姜烈渊目送他进去,在外面等着。

不出一分钟他登时瞳孔骤缩,侍女的剪影像是被风吹跑的剪纸般倒下。

姜烈渊破门而入,里面却早就空无一人。

没有墨鱼,也没有余粥。

穿堂风猎猎,帘影如鬼魅起舞,寒意如毒蛇般从他领口侵袭。

作者有话说:

【如果有蹲点的小伙伴们不要蹲点啦~最近更新时间可能在凌晨十二点/一/两/三/四点都有可能,大家好好睡觉!醒来就能看到更新啦】

“此情可待成追忆。”来自李商隐的《锦瑟》

新年扣1,墨鱼公子保佑你天天摸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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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中不足的便是脸上的巴掌印儿太明显了,从红肿度就能看出莲那一巴掌真的不轻。

陆玉笙衣带宽宽松松, 双手揣袖,露出一大片结实的胸膛,肌肉分明, 和那张俊美风流的面孔属实有些反差。

但余粥一直想不通,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人在哪里?”

◎rt◎

姜烈渊蓦然开口道:“刚沐浴过?”

三人步入整洁明亮的正厅,莲和宋清庙搜寻无果,只得愠色地瞪着他质问。

“等等,我有点乱。”宋清庙弱弱地举手示意, 她还没搞明白情况就跟着乱跑, 这个少年是谁, 人真的在陆玉笙这里吗?

宋清庙起身作揖:“陆公子, 咱们见过的,您应该没忘记我吧?”

余粥和姜烈渊交换了个眼神, 随着陆玉笙的步伐不紧不慢在后面跟着。

夜风中陆玉笙的衣袂翩翩, 慵懒怠慢的神情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意味。

101 小丫头片子两副面孔呢

这么一想,其实更像是铁锈味的血。

余粥心中一凛, 登时紧张, 陆玉笙不会把荆阳来的官吏给杀了吧?

武功高强到能在不惊扰一兵一卒的情况下绑架他们, 似乎只有陆玉笙可以做到。

“当然了宋大人。”陆玉笙双手抱胸,惬意地依在门框。

“这位小公子的意思是,您绑架了从荆阳来的三位使者?”

姜烈渊移开视线淡然道:“嗯, 我还以为是掩饰身上的血迹。”

要不说陆玉笙像是个开挂似的存在, 他家的一个前院都抵得上余家府邸的面积。

莲明明是第一次来,却对其中的布局轻车熟路,绕过杂七杂八的锦鲤池桑葚架等等直直冲向主厅, 宋清庙紧随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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