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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捧男朋友结果我红了

100-120

老金每天和你说说话[V]:

忙活一上午,佟知隽忽然接到了钟好逑的电话,让他看热搜。

佟知隽不明所以,但不用想也是节目又出事儿了。

起初他没想到这能跟漂亮宝有关,是钟好逑发来了截图,他才意识到,这说的竟然是漂亮宝。

一个知名大V发微博,内容有点长,字字句句看似都是对的,实际上都是他的主观臆想。

起因只是漂亮宝打算拿捐奶的事情小小营销一波,再加上二顺发布这一期正催泪,粉丝比较上头,无所顾忌地舞到了别的广场上去了,带了些不该带的tag,于是就被冲了。

至于这个博主的发言,显然是浑水摸鱼,借着这个机会来踩一脚的,只是是被什么人买了,暂时还在查。

佟知隽潜伏到豆瓣看了一眼,这两天最大的事情是几家粉丝因联投骗票而撕起来了。

孟佳期在一顺是第六十名,这一次是第九名,跟联投关系很大,甚至可以说是占了大便宜。

丁蕊和孟佳期的cp算是漂亮宝的欧盟,cp粉为了把孟佳期奶上来,分散了很多给丁蕊投票的精力,被丁蕊唯粉骂了一通。

之后丁蕊唯粉决定,联投车队带上孟佳期,那样cp粉就可以兼顾两家了。

问题是联投车队里原本有了三家,在4pick阶段,一个号就能投四张票,丁蕊家为了照顾cp粉,把买来专用于联投的号交给cp粉,让她们给丁蕊、孟佳期以及另外两人投票,车队里最后一个小爱豆的票,由唯粉另外买号来投。

然而二公结束后,二顺飞速锁票,唯粉精力有限,没能在锁票前用另买的号把票补齐,那个小爱豆又恰好被淘汰,粉丝直接气疯了,指责丁蕊家作为出道位爱豆粉竟然不讲信用,偷走了小爱豆的梦想。

丁蕊家粉丝也来气了,当初是那个小爱豆跟丁蕊关系还算不错,丁蕊家联投才肯带着排名吊车尾的糊逼,如果没有联投,她们的小爱豆早淘汰了!更何况,即使丁蕊家不欠票,这个小爱豆也不能晋级,差了十几名森*晚*整*理呢,你们糊逼家粉丝不努力,倒怪联投的姐妹,不也是不知感恩?

小爱豆的粉丝见骂不过,就去骂横插一脚的cp粉以及孟佳期唯粉,但孟佳期二公吸粉,粉丝量远超那个小爱豆,最后当然还是战败而归。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佟知隽吃瓜吃得脑袋都木了,这才反应过来,恐怕这事儿也跟奶票事件上热搜有关。

想黑一个人,任何一点鸡毛蒜皮都是最佳的易燃物,小小的矛盾被扭来扭去,就引导到了对方想要作为话题的事件上,然后一把火烧起来,猝不及防,而易燃物已经化为灰烬,活像是这大火无缘无故烧起来似的。

面对这种有指向性的黑,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撤热搜,然后不搭理,公关的动作还算快,没一会儿,这条热搜就凭空消失了。

但是那个叫老金的博主十分顽固,热搜被撤,他的原文也被屏蔽,无法直接搜索,于是他气急败坏地又发了一条微博。

老金每天和你说说话[V]:资本善于用傲慢的姿态去怜悯别人,然后还要摆出一副我施舍你了你就要感恩戴德的模样,殊不知资本会怜悯人,也会捂别人的嘴。

佟知隽不管他背后有谁,有什么样的弯弯绕,一听这话来劲儿了。

任何一种善心,都不应该被好或者坏两种极端的词去包装,佟知隽问心无愧,凭什么这也要退让?

他开着大号过去评论,短短一句话不假思索。

佟知隽[V]:你不先出卖了良心,谁稀罕捂你的嘴?只是怕你再呕出来的是一颗黑心,别把好人熏到。

老金没有直接回复,而是给佟知隽发私信:有些话说开了就不合适了吧。

佟知隽没惯着他,回复道:不好意思,我就喜欢说开了,只有说开了点明了,才能清清白白。剩下的事情等律师跟你谈吧,再见。

这一波打得老金摸不着头脑,收钱黑人的时候,买家明明说了佟知隽会为了漂亮宝而选择不闹大,怎么会搞成这样?老金只是个闲得没事做博主的人,没有公司庇护,这种时刻,甲方也不可能跳出来自曝,所以大概率就是他独自面对巧舌如簧的律师了。

事件扩散范围不大,剩下的事情,由法务部门处理。

三公有两次彩排,佟知隽第二天就回了穗杉岛,晚上看第一次彩排。

第一次彩排只看走位和调整灯光等,不带妆也不表演。

穗杉岛的夜晚比上海暖上好几度,佟知隽坐在台下,选了内场票最中间的位子,一抬头,就能看到一群人在反复进行沟通。

他不在岛上的这几天,唯一一件大事,就是导师合作舞台里有一首歌的版权方临时变卦,签合同前提出加价,被钟好逑妥善解决了,合同按原价签下之后,钟好逑才跟他交代这事儿。

三公的比赛舞台一共就五个,撑不起一晚上的表演,于是一位发起人和三位导师分别带队,增添四个合作舞台,不计票,而且是导师和练习生双向选择,没有什么压力。

这部分的录制,佟知隽不在,但是出道位选手分别进了哪个导师的组,他有看名单。

距离三公越来越近,决赛是直播,数一数,时间已经过去了几个月,但是却好像只有转眼工夫。

佟知隽靠着椅背,眼神有些迷离。

他知道江闵秀那一组的导师合作舞台要唱《下一站天后》,忽然就想到那句歌词,“在时代的广场,谁都总会有奖,我没有歌迷有他景仰。”

越是知道眼前这几十平米的舞台上总有一天会发生别离,也会象征着新的开始,佟知隽就忍不住感慨——

要是所有美好都能被永久保留,那该有多好。

第一百零二章·闪闪发光

时间紧任务重, 一彩翌日就是二彩,第二次彩排带妆,后台所有人都在如火如荼地准备着, 佟知隽依旧没看,让钟好逑跟着执行导演盯的彩排。

又过一个日夜更替, 三公来临。

佟知隽像二公一样搬了个椅子坐在员工通道的安全门后面,手里拿着微单拍视频。

上次二公的reaction由剪辑帮忙剪出来发到了微博, 反响还不错, 佟知隽也挺喜欢这种形式, 所以就继续了下去。

一场公演会是什么样的风格什么样的气场,看灯光调度就也猜得出个大概。

汪子齐走完流程下台, 舞台上的灯光缓缓转变成了色相和明度有微微差异的黄色系,一束一束光柱交织, 再散开的时候准确落在了《人生是最棒的消遣方式》的八位练习生身上。

她们穿着橙色的打歌服,格纹的拖尾, 米黄的翻领,橘色的手袖, 还有脸上,也画着芬达、橙子、柠檬这一类活力满满的可爱图案。

没有前奏, 她们直接开始合唱, 甜甜的声音从手麦里传来, 所有观众都明了,这是全开麦的真唱。

中文填词保留了原版的作词逻辑, 词中描绘的主角在想, 生活里那么多烦恼, 少不了对比,少不了负能量, 消失掉会不会变得轻松呢?可是当她死去的时候会不会有人为她哭泣?会不会被人记住?想这么多,真的好累好饿哦,人生是最棒的消遣方式,还是好好享受生活好啦!

舞台上的八位练习生,合着轻松愉快的旋律蹦蹦跳跳,积极乐观的笑容感染力极强。

佟知隽的角度看到的是斜侧面的舞台,恍惚间,他感觉自己看到的是远方山顶的一束光。

第一个舞台开了一个好头,第二个节目,是汪子齐的合作舞台。

汪子齐是男团爱豆出身,是队长的同时也是主唱,这次的合作舞台要唱的是他所在男团WAVE淘汰掉的一首歌。

《振翅高飞》的作编曲是同一个人,WAVE的新专辑没定这首歌为主打,作者不满意,于是合作告吹,自己演唱发布。在二公前,汪子齐知道会有合作舞台,于是提出买这首歌的版权,在公演上唱一下,这也是公司的意思,让他再拉拢一下这位优秀但心高气傲的音乐人。

谁承想,临近三公,节目越来越红,那个音乐人不满意之前谈的价格,见利眼开,想要加价,最后还是钟好逑去跟他谈,才没有改了合同。

这是很有热血日漫感觉的歌,因为没有压力,大家发挥得都很好,佟知隽听得热血沸腾,但是他还是很好奇,钟好逑到底说了什么才让那个音乐人没有继续闹下去。

下一个舞台,是《俏》。

练习生们如同粉面桃腮的小狐狸,拿着一把桃花扇上台。

竹笛与手鼓的声音活泼可爱,丁蕊站C位,踩着花盆底的鞋子,左手牵着裙摆,右手握着桃花扇,压腕扇风,召唤同伴聚集到一起。

佟知隽不晓得自己怎么忽然有了少女心,甚至想拥有一把花里胡哨的桃花扇。

这首歌舞蹈难一些,唱的部分还算轻松,不负期待,顺利结束。

随后便是庞勋的合作舞台,唱得是他自己的原创《不要像个懒死在二十平米里解决吃喝拉撒睡的废物一样连玩手机都觉得累》。

这个超长的歌名当初还上了个热搜,别人觉得沙雕,但佟知隽只觉得自己有被内涵到。

一首歌词字字句句都让佟知隽如坐针毡的rap结束,之后是《蝴蝶泉边》。

这首歌与其说是“甜”,不如说是“灵”。

据说服装还是向文妍提的建议,大家穿着碎花的裙子,在唱到“我看到淡淡飘动的云儿,印在花衣上”时,舞台背景换成了天空,而台下的中控应援灯,也变成了天蓝色。

惬意的歌让人放松,一曲结束,佟知隽的坐姿逐渐慵懒。他靠着椅背,微笑着对着相机镜头说:“向文妍说,这是她妈妈喜欢的歌,其实我妈妈也挺喜欢,我小时候她唱过。但是后来我长大了,就很少听到我妈妈唱歌了。”

在佟知隽的印象里,殷秋无很喜欢唱歌。

但后来不是殷秋无不唱了,而是他长大了,殷秋无要忙工作,照顾他的时间变少,也就很少有机会在他面前唱歌了。

短暂的回忆过后,接下来的合作舞台是郁繁生的《醉》。

这是她的原创剧目,郁繁生摘取了技术技巧相对简单些的部分,将本该只存在于剧院里的节目搬到了公演舞台上。

穿着红裙的女孩们像是真的醉了,在迷离灯光下颓废,脆弱而美好。

表演结束,汪子齐问起她跳这一段舞蹈的原因,郁繁生举起话筒说:“艺术是严肃的,但也可以走出剧院,可以被大众欣赏,因为但凡是艺术,总有人可以与之共鸣,在这种共鸣面前,没有什么高端,有的只有快感。”

佟知隽忽然想到,之前有一天段骁恩也跟他说,立意再高、艺术水平再高的电影,终归还是普通人看,普通人可能不懂那些艺术,但是普通人会知道什么好看。

无论舞蹈还是电影,想来都是如此吧。

之后的《星际列车》,大vo吴伊可在后半程的高音让人觉得颅内仿佛有回音,而节奏感还不错的唐洛承担起了几句rap,与本就是rapper的许年年配合,也相当有感觉。

这个舞台舞蹈动作不多,更像是舞台剧,有一点简单的故事情节,最惊艳的还是听觉上无与伦比的享受,这种水平的音乐,是很难在101系选秀看见的。

毕竟内娱单是凑齐八个会唱会rap的练习生就很不容易了——缺德佟知隽对着相机如是说。

最后一位导师江闵秀带着大家唱了《下一站天后》,作为压轴节目,不出所料引发泪目,观众在呐喊,被投到大屏幕上的练习生流下大颗的泪滴,将氛围推到顶点。

然后大家迎来了今晚最后一个舞台——《Do What We Do》。

《Do What We Do》是标准的gc风,在女性意识觉醒的今天,无数女孩站起来反抗生活强加给她们的枷锁,这首歌就像是在高声宣告,我们就是要做我们想做的一切。

台上的每个练习生,目光都格外坚定,没有什么能阻挡她们自信,也没有人可以使她们退缩,如果遇到阻碍,那就一击必杀,然后用行动表达态度。

灯光与高燃的旋律结合,在一声高过一声的呐喊与欢呼声中,表演结束了,唱了个酣畅淋漓的练习生们目光灼灼,向所有人鞠躬。

有《Do What We Do》完美收官,第三次公演顺利结束。

今天是腊八,厨房煮了几个小时的腊八粥喷香扑鼻,佟知隽直接把后采改成了集体模式。

有人卸了妆,也有人还没来得及卸妆,回到录制基地的食堂,大家热热闹闹地喝粥。

粥很软糯香甜,佟知隽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他旁边是《星际列车》组,有个选管边咽口水边拿着稿子采访吴伊可。

吴伊可小个子大胃口,她饿得前胸贴后背,答了几个问题就没了耐心,一旁的许年年帮她又盛了一碗,笑着对选管说:“选管姐姐,快别问了,早收工你也早吃饭。”

选管淡定地看了一眼手里的稿子,又悄悄扫了一眼佟知隽,哪想佟知隽也在看她,一下子羞红了脸,本来想摸鱼开溜,计划原地告吹。

“再……再问两个就结束!”选管伸出两个手指,好像是在比“耶”。

佟知隽熟练地拿起胸前挂着的相机,打开开关,取下镜头盖,“咔嚓”一声,拍下了这一幕。

选管愣了一下,后知后觉收回手指,练习生们也纷纷转头。

唐洛捂嘴笑:“选管姐姐卖萌记录!如果是我拍下这张照片就好了。”

佟知隽笑着把镜头盖盖好,关了相机,说:“等节目结束,我把照片发给你。”

选管俏皮地“哼”了一声:“节目结束,拿着照片也不能制裁我了,下了岛我又不管着你们了,也没用呀!”

所有人不可避免地沉默了一下。

节目结束后,练习生和工作人员,就是熟悉的陌生人了。

当天晚上,佟知隽在宿舍里翻看相机里的素材,把选管的那张照片找出来,发给了唐洛。

剩下的一段一段视频,全都是三公的reaction。

画面中,他的脸被晃成各种颜色,镜头时不时转过去拍一段舞台,他不专业,只是拍着玩,但是无论当时在现场,还是现在看回放,他都能感觉到一腔爱意在燃烧。

为了方便后期调色,剪辑小哥帮他把相机设置成了log模式,他直接看到的是灰片,颜色暗淡。

可是他却觉得,视频里的人们,在闪闪发光。

三公结束了,只剩总决赛了,接下来半个月会更加辛苦更加忙碌,然后在总决赛当晚一决胜负,从此,是如过往般沉沦,还是如今夜般闪耀,只看冷冰冰的排名。

佟知隽看了一眼日程表,然后把所有情绪收起,弹出SD卡,电脑点了睡眠,然后拿出手机。

微信里塞满了各种“腊八节快乐”,正如同二公那天,也到处都是“元旦快乐”一样。

段骁恩没说“腊八节快乐”,他发来一张动图,动图里妈妈拎着一条小鱼对女儿说:“是不是网上说得那个海王?”

虽然没有声音,但佟知隽还是自动脑补了殷秋无的语气。殷秋无了解很多网络热词,但她很忙,有不懂的,就会问佟知隽。

之前殷秋无也问过“海王”,但问的不是鱼。佟知隽想了一下,殷秋无当时说得是,严遇东那种,算不算海王?

段骁恩在下面还发来了链接,原来是阿里巴巴的腊八节短片,叫《我妈来了》。

佟知隽太困了,只点了“稍后再看”,然后眼看时间跳到十一点五十九分,急急忙忙地发了条消息。

卷卷拒绝挖战壕:段哥,腊八节快乐。

第一百零三章·做个呆逼

段骁恩很快回复, 发了个“腊八快乐”的表情包,然后表示明天早上有课,要睡觉了。

互相道了晚安, 佟知隽关灯睡觉。

第二天上午,佟知隽到演播室开了广播的麦:“全体练习生注意, 请在十天内准备好决赛个人节目,第三次顺位发布后的时间会全部用来准备团体公演, 不会给个人节目留时间。个人节目还没有报曲目的请在两天内做出决定, 报给后期助理, 方便节目组购买版权。”

通知下达,刚结束三公的练习生们还没松一口气, 又要快马加鞭准备自己的决赛个人节目。

佟知隽看着已经报上来曲目的表格,让他惊讶的是, 相当一部分人都是原创曲目,并且在节目里仍在继续修改, 录音室借用相当频繁,造价高昂的录音室终于迎来了它生命中的高光时刻。

已经提交了伴奏的音乐, 最惊艳的是向文妍的《星港船帆》,是一个很有科幻感的编曲, 其次是孟佳期的《如梦佳期》, 她本身就是很有才华的音乐人, 拿出这样的作品,只是正常操作。

此外说要原创的, 还有穆辛窈, 但是她重新编写了吉他, 用软件里的音源她不太满意,实录的话她又没带自己的吉他来, 节目组联系了她家里人,在等家人给寄过来,重录吉他轨之后才能提交伴奏。

佟知隽甚至想,要是决赛夜的二十个人全都是原创那得多爽,直接“漂亮宝决赛夜全原创”给送上热搜,出尽风头。

尖叫TV的《idol新时代》后天决赛夜,《星途有你》第九出道的练习生,几乎是出道即塌房,卡十的练习生家粉丝正在炮轰第九家以及节目组,至于《闪耀少女》,最近消停了一些,预计会比漂亮宝早两三天出道。

另外三家的出道团跟漂亮宝基本算是同期咖,漂亮宝在年三十前一天决赛,并不占优势,相当于把春节档期的资源拱手相让。

但是佟知隽算盘打得好,他希望趁这个时间,漂亮宝能在出正月之前出第一张迷你专辑。

现在的票数基本稳定了,逆袭可能性很小,佟知隽对于谁会出道,心里多少有点数,所以连首专的歌都已经在筹备了。

靠作品获取粉丝,那就要从一而终。

佟知隽回到宿舍,关上门给佟知敬打电话。

电话接通,佟知隽急促地说:“哥哥哥!怎么样?顺利吗?”

“王叔的干姐夫竞标成功,另挑一块地吧。”佟知敬有些低落。

北京一块地段不错的土地竞标今天公布结果,信飞集团虽然是苏州发家,但董事长王信飞的干姐和干姐夫扎根京城,几十公顷的地,说拿下就拿下,饶是佟知敬也不及王家竞争力大。

佟知隽也不太高兴,但这种事情没办法的,他安慰道:“哥,不是什么大事,录制选址而已,又不是建商场,要那么好的地段也浪费,我也没打算做成市中心的一流场馆。不说别的,五环外都可以。”

佟知敬“嘁”了一声:“那我能让卷儿委屈着吗?如果年前真不能拿下更好的地段,那就五环外给你争取到四万平以上。”

“哥你特别像长辈。”一听这话,佟知隽忽然神神秘秘地说。

“怎么说?”

“有一种冷叫你妈觉得你冷,有一种饿叫你奶奶觉得你饿,使劲穿使劲吃,到你这就是,买,买大面积,四万平够吗?够了,谢谢哥哥,哥哥真好。”佟知隽学着烤山药叫卖的那个语气说。

佟知敬一噎,“我本想说,地给你了,那就做个好导演,现在我看你,还是更适合做个呆逼。”

“再见,断绝兄弟关系五分钟。”佟知隽假笑着点了挂断。

果然哥哥这种生物就是天生欠扁。

当然了佟知云从来不会这么欠,可能是因为同父异母,也可能是佟知云比佟知敬要脸。

五分钟后,佟知敬掐点准时发来了一张图,是他之前竞拍到的上海一块地,去掉已经动工的商业街规划,剩余面积不到两公顷。

佟知隽给出了场馆要求,佟知敬联系了知名建筑设计师与室内设计师配合,用最快的速度拿出切实可行的方案。

与两位设计师沟通过后,佟知隽又开始写新的策划案。

节目名字暂定《living power》,在做打歌节目的同时,当期的一位可以获得一个综艺资源,用以吸引爱豆和粉丝的关注。

这个综艺资源,与其和其他节目达成合作,不如干脆自己做一个,肥水不流外人田。

综艺名字,佟知隽想了一下,暂定为《idol home》,节目里可以玩一些韩娱常玩的那类游戏,游戏本身也要够有趣,避免一位人气不及往期,出现严重的播放量断层。

这段时间,佟知隽除了跟设计师沟通就是写策划案,不然就是摸鱼玩手机看豆瓣,过了几天惬意日子,第三次顺位发布终于来临。

三公剪出来两期,二顺在出道位的练习生们都很稳,佟知隽光看了节目还没看排名,但是估计排名不会有太大变动。

二月一号是阴天,为了保证拍人好看,录制大厅里开了所有的灯。

一百把椅子,如今大半都没人坐了,显得有点空荡荡的。

汪子齐拿着手卡,声音温柔:“现在开始第三次顺位发布。”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能不能进入决赛圈,意义也很重大。

通常进入了决赛圈的练习生,第二年不能再参加同类节目,但如果不进入决赛圈,就会失去整个节目流量最多曝光最大的一晚。

汪子齐从第十九名念起,二顺名次不够高的练习生们听着数字逐渐变小,一边觉得自己不可能是上位圈,一边期盼自己是那个幸运的第二十名。

但是决赛圈终究只有二十人,出道位也只有九个人。

三顺排名变动果然不出佟知隽所料,并不算特别大,按顺序依次是——向文妍、吴伊可、丁蕊、穆辛窈、姜慧雨、高思冉、唐洛、许年年、孟佳期。

穆辛窈从第六到第四,唐洛从第五到第七,把姜慧雨和高思冉夹到了中间,但人还是二顺那九个人。

现在孟佳期和第十名的票数已经拉开了一个相对来说没那么容易被逆袭的差距,佟知隽对出道团心里也就有数了。

这一次时间紧,只留给大家一小时时间告别淘汰练习生,佟知隽看这群人一次比一次哭得凶,看着变得空荡的场地也觉得有些揪心,忍不住开麦道:“大家放心,决赛之夜她们还会回来的,会有返场表演。”

告别过后,便要进行决赛选歌的录制。

这一次,不再是经典作品被搬到决赛舞台上,而是节目组的原创。

佟知隽找人准备了两首原创音乐,但都还是半成品,等着练习生们一同加入创意。

虽然时间这么紧迫,压力很大,但是能够共同完善一个作品,真的是不可多得的美好记忆。

两首歌,现在连名字都还没有,但是分别由江闵秀和郁繁生负责指导,不用想,也是一首侧重声乐,一首侧重舞蹈。

一首歌可以容纳十个练习生,这是人数相当多的舞台了,大家都需要考虑,自己和高人气练习生同台会不会被压制,但如果跟不那么火的练习生抱团,有没有可能直接凉了或者兄弟阋墙。

向文妍虽然舞蹈不弱,但是她的嗓音条件非常好,她想了想,最后还是走向了江闵秀。

吴伊可和丁蕊都是大vo,毫无疑问,和向文妍一组。

第四个做出选择的穆辛窈,果断走向郁繁生。她跳舞,是会被郁繁生夸一句专业的水平,在这么重要的决赛之夜,当然是选择自己最擅长的,更何况,决赛全开麦,歌也一样要唱,不会看起来能力在声乐上有欠缺。

姜慧雨和高思冉也进了舞蹈组,倒是一开始追随穆辛窈而来的唐洛,她进了声乐组。

许年年和孟佳期也是声乐组,一个是跳舞像早期人类驯服四肢的rapper,一个是声乐远胜过舞蹈的vocal,她们的选择依旧合理。

当初靠真诚善良留下来、又靠幸运被人发现的沈澜溪,这次第二十名擦线进入决赛圈,这个才是真的出乎意料。

佟知隽感叹一下,也不知道说她幸运好还是说她不幸好。选到最后,只有舞蹈组剩了一个位置,几乎不会跳舞的沈澜溪,没有选择的机会。

不过既然进了决赛,除了努力,好像也没什么别的办法了。佟知隽看到沈澜溪沉着冷静地向郁繁生浅浅鞠了一躬,站到队伍最后。

两位导师分别带人去练习室,佟知隽把主监视器切到了舞蹈组。

郁繁生叫大家围着她,席地而坐,用HomePod播放了这一组的音乐。

刚一开始,低沉的鼓点就震得郁繁生手掌发麻,她把HomePod放在地上,所有人的眼神霎时变得兴奋了起来。

高思冉跃跃欲试,差点激动得站起来:“这也太带劲儿了!决赛要是有全组加票,我们绝对不能留给声乐组!”

佟知隽挠了挠头,好想告诉她,其实决赛还真就没有全组加票。可惜了,让你失望了!

第一百零四章·决赛前夕

决赛夜是十号, 一共还剩不到十天时间,佟知隽一直觉得漂亮宝最大的优点就是稳,从来不出任何问题, 但是现在是例外了。

先是丁蕊腰伤复发,然后是向文妍学戏腔, 发声方式错误,伤了嗓子, 之后姜慧雨空翻时, 因刚擦过的地太滑摔了一跤, 崴伤了脚,最后是沈澜溪因为睡觉没关好窗户, 患了重感冒。

接二连三的意外显得有些兵荒马乱,距离彩排没剩多少时间了, 所有人都忙得焦头烂额。

钟好逑帮忙盯着设备调试,伴奏每修改一次, 坐演播室的那些工作人员就要脾气爆炸一次,一切只是为了最完美。

佟知隽大着脑袋逃出演播室, 但并没有完全逃离令人自闭的状态。

他去给漂亮宝的出道团谈工作去了。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决赛会在年三十零点结束, 新团出道, 虽然这个尴尬的时间很难谈通告, 即使有也是捡漏,但佟知隽总不能一点努力都不做, 让漂亮宝出道当天直接回家过年。

现在他能争取的, 一个是东方卫视的春晚, 是临时有一个节目被删掉,空出了四分钟时间来, 另一个是蓝殿堂的新年祭,节目都安排好了,但是漂亮宝都在蓝殿堂独播了,录播个节目应该也不是完全没机会。

论难度,东方卫视的春晚肯定更难上一些,但是蓝殿堂也并非能在上不了地方台春晚的时候兜底。

蓝殿堂的新年祭,是二次元的狂欢,三次元节目也是处处玩梗,即使是跳舞,也是蓝殿堂的舞区殿主表演,临近新年再横插一脚,一方面是尴尬,另一方面是容易被骂。

佟知隽两边都在谈,两边都是录播,必要时刻,他需要做两手准备。

他私下想的方案毙掉了一个又一个,最后他还是决定放弃争取东方卫视的春晚,与其跟其他人弄出狼多肉少的场面,不如去新年祭试试。

漂亮宝有国风舞台,还跳过宅舞,如果能在新年祭之前拿出一个节目,倒也不一定非得被蓝殿堂的用户喷。

某种程度上讲,蓝殿堂已经是包容性最强,最能尊重不同风格的网站了,纵使网站办的节目不及地方台春晚逼格高,但氛围好是最重要的。

做出决定后,佟知隽跟蓝殿堂今年的新年祭策划签了电子合同,承诺会在新年祭开始前提交视频,如果不能通过新年祭审核标准,随时可以刷掉。

佟知隽有这个自信,漂亮宝绝对不会不能通过审核。

过年的气息越来越重,殷秋无一天问他好几遍能不能回家过年。

今年是佟丰年不在的第一年,佟知云在国外忙,佟知敬大年初一到家,佟知宛也要年三十中午才到家,显得殷秋无格外孤单。

佟知隽没把握,只能发表情包卖萌,让殷秋无无可奈何。

穗杉岛算是个旅游小岛,过年了也有不少游客来度假,街上红彤彤一片,连路灯上都挂了中国结形状的灯。

晚上各种彩灯亮起,佟知隽才忽然感觉到新年真的快要来临了。

第二次彩排是大年二十八,段骁恩想着提前一天给他打电话,他没料到这会儿一彩刚结束,好在佟知隽收工休息了,才接到电话。

“明天祝你一切顺利,年后见。”段骁恩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佟知隽此时坐在录制基地院子里的长椅上,望着灯火通明的练习室。一彩刚结束,练习生们还要连夜再练习。

“好,谢谢段哥,年后见。”佟知隽说。

段骁恩沉默半晌:“你家过年走亲戚吗?”

“我家不走亲戚,亲戚来我家,”佟知隽顿了顿,问道,“怎么了?”

段骁恩又忘了,佟知隽家地位显赫,不主动拜访,等亲戚过来,这倒也合理。

“没什么,如果你要走亲戚,我们就晚几天见,如果不走亲戚,我们早点见。”段骁恩忽然有点唠叨,话都掰开了揉碎了解释。

佟知隽“噢”了一声,又问:“你真的不回家吗?我是说,美国那边。”

段骁恩摇摇头,后知后觉想起佟知隽看不见,说:“不回去了,今年我一个人过年。”

虽然段骁恩从未明说,但是佟知隽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段骁恩离开家里是因为性向的问题,与家人闹了矛盾。

这种事情,太传统的家庭可能就是无法接受吧?但是佟知隽也想不通,段家在美国那么多年,应该也见惯了同性恋了吧,怎么会思想那么不开放呢?

这样的情况,佟知隽是肯定不会再劝段骁恩回家的,这么多年第一次不在家过年,想想也有点可怜,于是佟知隽问道:“过年你愿意来我家吗?大年初一也行,我家人不管我往家带朋友。”

段骁恩没有立刻回答,这个稍显微妙的沉默让二人之间有些尴尬,片刻,他用调侃的语气补救:“你先想想看你过年能不能回得去家吧,女团刚出道,少不了你要忙的。”

佟知隽心中的尴尬转瞬即逝,笑道:“之后的事情就交给团队运营了,只有前期的工作需要我经手。说起来,我不太想让其他人带这个团,要是郁川野肯辛苦一下就好了。”

这段时间郁川野托关系给段骁恩找了一位老师,段骁恩在上课,郁川野自然闲,最近快过年了,段骁恩的课也放假了,地方台的一个春晚通告也是录播,段骁恩跟其他人合唱,早就录完了,他们现在是真的无事一身轻。

“《倒森*晚*整*理霉》和《梳妆》都要开播,马上就要锤燕济裴了,你趁这个工夫跟川野哥提,他没准能答应。”段骁恩提议道。

“行啊段哥,跟郁老师相处这么多天,还分得清里外,胳膊肘没朝着他拐。”佟知隽笑得肆无忌惮。

段骁恩本来不想怼他,但是他笑得太嚣张了,于是道:“当着川野哥的面,你敢这么说吗?”

佟知隽立刻没电了。

哑了两秒,佟知隽无奈地说:“再见吧再见吧,我快要说不过你了!晚安!”

挂断电话,佟知隽给郁川野打了过去,直入正题:“郁老师,通告都准备好了,后天晚上十点您等着看好戏吧。”

郁川野无语,良久,他才开口说:“其实华佟的团队已经联系我了,跟我说过了。”

“哦,我不是通知你,我是想说,后天晚上我忙,没空吃瓜凑热闹,你记得帮我留俩瓜让我尝尝。”佟知隽嬉皮笑脸道。

“你不是全流程都知道了吗?还有什么瓜要吃?”

“这你就不懂了,吃瓜最有意思的当然是看网友评论了,瓜我不在乎,我在乎的是上蹿下跳的猹!”

郁川野算看出来了,佟知隽嘴里没一句正经话,不堪其扰地挂断电话。

佟知隽去家族群里看了一眼,没什么有意思的,朋友圈也没什么新鲜东西。

看着院子里挂满的灯笼,他忽然生出一种巨大的疲惫感。

能骚扰的人他都骚扰了一遍,但还是觉得心里不安。

佟知隽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可以做成什么事情,尤其是他一度默认了自己“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之后,甚至已经失去了努力的动力。

包括他决定开个公司捧段骁恩的初期,也是懒散成性,一个多星期都没改掉刻入DNA里的坏习惯,手机不离手,摸鱼随时随地,提前开溜是惯性思维,如果不是佟丰年去世对他的打击太大,让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还不够努力,他恐怕会一直那样下去。

如今能做出这样的成绩,佟知隽觉得好像做梦似的。

《七日旅游不想翻车怎么办?》口碑极佳,《虽然我们不漂亮》人气持续攀升,如果这些都是梦境,他希望,这场梦永远不要结束。

在空荡荡的大院里坐了许久,佟知隽回去休息,翌日就是带妆彩排了。

这一次,他不再录制reaction,为了保证直播顺利进行,大家仔细确认了每一个流程都没有任何问题。

蓝殿堂的直播支持4K,虽然是视频软件,但是单论直播技术,不比当今第一的直播软件尖叫TV差。

这次决赛的直播,有蓝殿堂的技术人员过来帮忙,避免没有经验的漂亮宝团队遇到问题无法解决,这也是当初佟知隽早就考虑到并写入合同里的。

临近春节,公演现场也挂满了灯笼。佟知隽和几个选管手里拿着一把挂饰,小小的香囊散发着清香,下面坠着中国结和长流苏,他们把挂饰挂到观众的座位上,明天来看公演的观众一人一个。

佟知隽是想着,要感谢快过年了还愿意来看公演的观众,也是用小小礼物送个祝福。

夜色深了,灯光把天空点亮,一个又一个舞台过完,已经快十二点了。

这格外熟悉的一幕,让佟知隽有些恍惚。就在几个月前,她们还是籍籍无名的练习生,自带粉丝的,也都是自己做老师或者在网上运营账号的,如今台上忙忙碌碌的二十人,却在短短几个月里积累了这么多粉丝,粉丝们送她们登上这么大的舞台。

明天内场加座,会加到七百个座位,看台有一千五百个座位,虽然和真正意义上的“大舞台”还有差距,但线上直播,保守估计八十万人还是要有的。

节目的核心粉丝没有八十万这么多,但是决赛之夜通常会有路人围观,加上当晚直播,蓝殿堂会有首页推荐。

届时,那么多双眼睛,注视的都是会上台的这二十人。

二彩结束,佟知隽在台下拍了一张照,台上亮着灯,却一个人也没有,不知道是什么人在往后台的方向挤,人头攒动,发丝边缘泛着冷白色的光。

丁蕊的腰伤控制住了,向文妍养好了嗓子也学好了戏腔,姜慧雨的脚消肿了,沈澜溪也退烧了,所有的麻烦终究会解决。

而明天的万众瞩目与别离,也终究会发生。

第一百零五章·成团之夜

决赛之夜, 座无虚席,后台有序准备,佟知隽戴好耳机坐在演播室。

晚上八点整, 四下漆黑,下一刻, 金色的焰火喷起,舞台大亮, 一百名练习生, 以在节目组的最后一次顺位发布的排名来排队, 队伍呈三角形站好。

熟悉的主题曲响起,这支练到闭着眼睛都能跳得整整齐齐的舞蹈, 是所有人在这个节目里真正意义上的起点。

已经淘汰的练习生返场,毫不意外引发泪目与尖叫, 台上动作整齐划一,声音热情洋溢, 台下应援训练有素,震耳欲聋。

主题曲表演过后, 练习生退场,留到决赛的二十人换衣服准备表演, 而其他人则是一部分做观众, 一部分人气高一些的开了直播做决赛reaction。

汪子齐走上舞台, 拿着银色的麦,在明亮的灯光与移动的镜头下, 郑重地宣布:“欢迎来到漂亮宝成团之夜, 决赛即将开始!”

原本的台词, 不该是直接叫“漂亮宝”,而是念节目全名, 但是站在台上从未紧张过也从未失误过的汪子齐,忽然有那么一瞬间恍惚,才说成了这个由粉丝取的爱称。

汪子齐在台上,三位导师在导师座椅上,进行了一些官方对话,然后播放起了第一组的VCR。

第一组是声乐组,歌曲名叫《MOON》,是一首有些梦幻的歌。

在排练期间遇到的种种问题,都被记录到VCR里。前三次公演的VCR都很短暂,因为确实是没有意外,但状况频出的总决赛,让每个人都增添了许多压力。

一遍一遍地练习,改歌词的时候会有人记错成原版,调整走位的时候会有人相撞,十个人的舞台想要在这么短的时间练到完美并不容易。

视频记录到一彩的前一天,丁蕊趴在练习室的地上捂着腰,枕着胳膊看大家练舞,她能感受到整齐划一的脚步踩在地板上的震动,却要谨遵医嘱,避免高强度运动。

画面一黑,只剩下向文妍一句话:“决赛,我们会做到无数次练习里最好的一次,对吧?”

舞台上漆黑一片,随后灯光从中间亮起,向两侧扩散,拿着手麦的练习生如同开扇一般,从一纵队扩散成弧形,开始她们的表演。

这首歌很抓耳,这是佟知隽的第一感受。

他用的监听耳机,听到的声音没有经过润色,就是最真实的模样,左右声道听到的配器并不相同,编曲十分细节,而练习生的全开麦演唱,也是发挥出了她们应有的水准,是即使没有修音拿出去也不会有人嘲的地步。

“……我用红通通的奖状哄一哄月亮,不知道它会不会帮我实现理想。云雾揽着月牙儿酣睡的时候我仰望,仰望到一床棉被像妈妈批评我胡思乱想……”副歌有孩童的天真也有少女的浪漫,被不同的嗓音唱出来时,显得那么动人。

这首歌看似是舒畅轻快的四三拍,词曲都很轻松,但原本它不是这样的。

最初的歌词,是一个偏童话故事的叙事歌词,但现在被练习生们有感而发改成了她们自己的故事。

她们如何努力,如何期盼未来,又是如何带着羞怯而勇敢的一颗心走上这个舞台。

最后的最后,故事里的“我”不能哄到月亮,也没人替她实现理想,为了自己想做的事情,也没有闲暇时间看月亮,但是她们为自己热爱的事情付诸了实践,便不再是胡思乱想。

这一组没有让任何人失望,当音乐结束的时候,所有人都还意犹未尽。台下爆发的掌声,甚至让人觉得,即使没能出道,留下了这样一个舞台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第一组练习生退场去换衣服,汪子齐念着规则提醒观众投票,很快便是练习生的个人节目。

为了让大家方便换衣服,先进行个人表演的是舞蹈组练习生。

率先上台的高思冉很稳,跳了她自己编的一段舞,用的也是大家耳熟能详的一首英文电音歌曲。

随后是沈澜溪,她再次唱了自己在选座时唱的《忽然之间》。

这一次,比她刚来节目组的时候,唱得要好很多,有江闵秀私下指导,加上她用心练习,有这样的表现十分合理。

一曲毕,沈澜溪站在舞台中央,直面灯光与上千观众,热泪盈眶。

她哽咽着举起话筒:“我真的很感谢节目组,感谢发起人和导师,感谢练习生们,感谢粉丝们,也感谢每一位观众。当初我来到这个舞台,懵懵懂懂,并没有想到有一天可以独自在这么多人面前唱我最喜欢的歌,得到了大家的支持与帮助,才有我的今天。承蒙关照,来日方长。”

说罢,沈澜溪弯腰鞠躬,与当初她在选座时一样。

这一次不再有向文妍带头鼓掌,但是观众们自发性地为这个幸运又努力的女孩鼓掌。

舞蹈组陆陆续续进行个人表演,之后的姜慧雨跳了一支经典的舞蹈——《佳人曲》。

电影《十面埋伏》里,经典的深蓝色水袖击鼓的场面,还有凌空而起的技术技巧,都被姜慧雨完美还原。

佟知隽这边能看到节目官方直播的画面,弹幕一条接一条,无数人感叹,水袖击鼓如此有力量如此带感,竟然真的能在现实里实现。

即便是佟知隽知道电影里也并非是依靠镜头调度营造出来的效果,但这种直接摆在眼前的震撼,确实是很不一样。

舞蹈组最后一个个人节目,是穆辛窈的《泱泱中华》。

在这个节目报上来的时候,佟知隽一度担心,这么宏大的主题,她一个人能不能撑得起来,但是穆辛窈永远叫人放心,她既然报了,就绝对没问题。

这是一首国风电子乐,是穆辛窈曾经和朋友一起做的原创音乐。在重录了吉他轨后,她又删掉了架子鼓和一小段笛子solo。

穆辛窈短暂的个人VCR结束,舞台灯光再亮起时,她穿着一身红衣,飒爽英姿,手握鼓槌,灵活一转,下一刻,炸裂的鼓声被顶尖的音响传遍场馆的每一个角落。

在一公的表演里,有一位练习生是鼓手,当时做了乐队设定,穆辛窈和那位练习生技能重合,但只有她才能担得起主唱,于是将鼓手的位置让了出去。

现在,她终于展示出了自己更多的技能。

鼓组的音轨其实没有完全删掉,后半部分留下了底鼓——因为她站起来了!

穆辛窈如同江湖侠客,刀光剑影间,她手握鼓槌,闪转腾挪,舞步潇洒,手上一点也没放松。

旋律进入到一个平缓下来的位置,穆辛窈一转身,手里的鼓槌已经变到腰间,而腰间原本挂着的笛子,已经被她横在唇前。

演播室的佟知隽惊讶又激动,险些跳起来,他连忙叫回放区的工作人员把刚刚的那几秒调出来给他看,然而放慢八倍,他依旧没有看清,怎么一转眼工夫,鼓槌和笛子就互换了位置。

穆辛窈拿着笛子,身姿婀娜,这段旋律过去,笛音响起,从悠扬婉转逐渐变得激烈了起来,伴奏里只有简单的鼓组,其他乐器全部为这段惊艳的笛子solo让路。

一个又高又飘的音收尾,衔接的是前面歌曲的升调。穆辛窈没再打鼓,而是跳起舞来。

当音乐终于来到结尾,穆辛窈助跑两步,一个空翻,仿佛要去触碰棚顶的灯光,落地时,正好踩在重音上,她冷艳一笑,反手握着笛子,转身走出逐渐收拢的灯光,隐于黑暗之中。

除却歌中那一段吟唱,其余部分都没有借助歌词表达,纯靠旋律的魅力骄傲地呐喊:我泱泱中华,牛人多得是,会点音乐怎么了?会点魔术怎么了?会点功夫怎么了?会飞又怎么了?

一个能唱能跳还会一点rap的人,同时能编曲能打鼓能吹笛子,说是这个节目里最全面的练习生也不为过。

佟知隽呆呆地看完这个表演,甚至忍不住想,还有什么是穆辛窈不会的吗?

这个节目元素庞杂却一点也不乱,各个成分都不抢戏,恰到好处地让人意犹未尽。

舞蹈组的练习生个人表演完毕,去后台换衣服,而休息好了的声乐组,开始按照抽签顺序上台。

许年年唱了她的原创《怎么是个人都敢用rap来diss啊》,激烈的beat,犀利的词,超快的嘴,情绪拉满;

吴伊可是朝鲜族人,用盘索里唱法翻唱了一首歌,虽然盘索里唱法她唱得不算特别有味道,并且很多观众不能理解,但是她很开心也很满足;

丁蕊回归老本行,一人分饰两角,唱了黄梅戏《天仙配·树上的鸟儿成双对》,专业的水平让人惊叹;

向文妍的《星港船帆》是原创,开头做了黑胶唱片播放出来的效果,唱了两句戏腔,唱片突然卡住,后面科技感满满的音乐袭来,如同置身未来,忆古思今;

唐洛唱的是英文歌《Firework》,她声音薄,其实不太适合这种歌,但是她很喜欢,所以她下定决心,在台上不要考虑吸不吸粉,只考虑她有没有展示出她喜欢的东西;

孟佳期唱的是原创歌曲《如梦佳期》,一场短暂而美好的梦境,被她用歌声娓娓道来;

……

声乐组的个人表演也结束了,终于等来了舞蹈组的团体表演——《飞行艇》。

第一百零六章·除夕快乐

强有力的鼓点像是合着心脏强有力的跳动一样, 身穿制服的练习生们亮相。

《飞行艇》的节奏并不算快,但旋律却很有力量感,队形变换有创意, 有几个背身走位也非常准确,没有任何失误。

姜慧雨率先开口, 十个人分一首歌的歌词,一个人也唱不了几句, 但是大家还是把最重要的副歌交给了穆辛窈。

穆辛窈的vocal能力在这十个人中是最强的, 刚好副歌站C位的动作也很复杂, 别人的动作踩的是吉他的点,但C位是一段popping, 踩的是密集快速的鼓点。

“就在这里起航,背起我的行囊, 飞往既定的方向,和陌生的他乡;就在这里发光, 不怕受伤,散发刺目的光芒, 戴上我的勋章……”舞蹈动作也没有让穆辛窈的气息虚浮,她干脆利落地完成自己的part, 和身后的人一碰拳, 交换了站位。

十个人如果想要队形对称, 很容易出现总有一个人被挡着的状况,但是一碗水端平的编舞老师, 在编排的时候就考虑好了, 大家站在中间和被遮挡住的时间几乎是均等的, 谁也不会吃亏。

有一点洗脑的副歌唱到第三遍,台下厉害点的观众已经飞速学会, 到结尾的时候竟然大声跟唱。

声浪袭来,这是一场盛宴,是一场狂欢。

在观众的呐喊声中,舞蹈组结束了她们的表演。

佟知隽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节目单,然而真的没有了,这就是今晚最后一个节目了。

汪子齐在万众瞩目中走上舞台,他手里拿着的,是截止目前的排名信息。

此时已经是十一点多,距离成团时间,还有不到一小时。

汪子齐温柔笑着,再次宣读了投票规则,并说出了此时距离出道位最近的两位练习生的名字:“第十名,唐洛;第十一名,孟佳期。让我们最后再等待二十分钟,大家还有二十分钟为自己支持的练习生投票,而在成团之前,我们来看一组VCR。”

他走回自己的位置上,大屏幕上也开始播放起VCR来。

一名中年女性坐在椅子上,局促地对着镜头,张了半天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最后潸然泪下。

这是向文妍的妈妈,向文妍在后台的电视上看到妈妈时,瞬间泣不成声。

她的妈妈身体不好,一直希望她有一个稳定的工作,过安稳简单的生活,但是她不肯,跟妈妈吵了一架,一边继续追梦,一边忐忑会不会气坏妈妈。

独自打拼的日子格外煎熬,多少次她想回家看看妈妈,都不知道如何跟妈妈交流,只在家附近的小超市外,找一棵树躲着,从下午五点等到六点,这期间妈妈一定会去买菜。

她看到妈妈走路的姿态,还有会不会咳嗽,有没有戴口罩,以此来判断妈妈的身体状况,若是不太好,就会把药寄给妈妈。

可是她一直没有颜面回去看一看妈妈。

她在留家人联系方式的时候,留的是闺蜜的电话号,没想到节目组能找到妈妈。

因为这根本不是节目组找的,而是向文妍的妈妈,在看了她的节目后,乘坐二十多个小时的火车,又乘船,来到了穗杉岛,找到了节目组。

妈妈平静下来,在视频里说,没有怪她离开家里,也多次看到她在超市附近躲着,没有拆穿,只是希望她可以有一天主动回家。

向文妍嚎啕大哭,怨自己不孝,也怨自己从来没有懂过妈妈。

一旁穆辛窈及时拿出纸巾给她擦眼泪,手很轻,没有将妆容蹭花,随后抱着她拍了拍她的背:“没事的,没事的啊,阿姨原谅你了。”

向文妍抽噎着说:“等录完节目,我就回家陪我妈过年。”

一个又一个家人VCR播完,有的感人有的好笑,后台等待着成团结果的练习生们哭哭闹闹,时间不知不觉过去。

然而一直到最后,也没有播到穆辛窈的家人VCR。

被穆辛窈揽在怀里的向文妍早就擦干了眼泪,皮肤也有点紧绷,她侧头去看穆辛窈的表情,怕穆辛窈没有亲人,贸然开口会冒犯到她。

台上屏幕空了两秒,最后终于又亮起。视频里的人,不是穆辛窈的爸爸妈妈,而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

老奶奶口齿不太清晰,牙已经掉了大半,因此视频还由工作人员单独添加了字幕。

老人说:“哟哟长大了,姥姥很高兴你能实现理想,在你小时候,一家人都期盼着你能幸福长大,却没想到磨难诸多。姥姥会永远做你的粉丝,加油!”

穆辛窈哽咽了,转头就埋在向文妍的肩头,哭湿了她的衣袖。

向文妍就像穆辛窈安慰自己一样,给她擦眼泪,抱紧了她,一声叠一声地安慰。

“我姥姥去年得了老年痴呆,在我进节目组的时候,她已经有好几次记不起我是谁了。临走前我说,姥姥你看着,我会站到舞台上,所有人都能看到我。”穆辛窈哑着嗓子说。

向文妍也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一段,心疼得也跟着掉了眼泪。

“然后啊,姥姥竟然记住了,她在疗养院,用公共电脑看节目,让疗养院的人一起给我投票,每次发手机的时候,我给她打电话,她都滔滔不绝,”穆辛窈红着一双眼,认真地看着向文妍,“妍宝你说,是不是这样,她就永远也不会忘记我了?”

向文妍用力点头,喉咙发紧。

姥姥看起来精神矍铄,精明得很,如果不是穆辛窈说,任谁也想不到这是患了阿尔兹海默症的老人。

快要到新的一年了,长寿都是其次,阖家团圆,平安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后台休息室也有机位,直播间能够看到因家人的视频而落泪的画面,佟知隽也能看到。

三三两两互相鼓励互相安慰的练习生明明是cp粉眼中行走的糖包,但是没有任何人在嗑cp。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节目组很好地让大家看到了练习生的成长,再串上今天家人VCR的内容,格外得好哭,没哭倒长城就不错了,又怎么嗑得动这背后有血有泪的糖呢?

十一点半的时候投票通道关闭,最后半小时,工作人员紧急核算票数,播完全部VCR,每位导师又分别发表了一点感言,时间就来到了十二点。

当钟声敲响的时候,汪子齐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最终的出道团名单,他手中小小一个信封,吸引着台下与屏幕前所有观众的注意力。

由于今晚公演,团体赛中组内票数第一有加票,个人赛根据票数算权重,每个人都有一定数量的加票,而除了网站官方通道之外,又有各种软件合作票数、奶票、广告票等,所以即使漂亮宝没有搞盲投逼氪这一套,依旧无法从蓝殿堂页面上直接看出出道名单。

因此,连佟知隽都无法确定,最终出道团都有谁。

茶色的信封被撕开,汪子齐从里面抽出一张卡片,他按捺住激动,道:“首先让我们来看第八名!她声音温柔,活泼可爱,是节目组的团宠,也是一位没有太多经验的练习生。她通过勤奋刻苦的练习,取得了今天的成绩,她就是——唐洛!”

大屏幕上播放起唐洛在节目里的高光时刻,而唐洛本人,也走到台上,对粉丝致谢,然后坐到舞台旁的九人座位上。

台阶很长很高,第八的位置,虽然比三顺的第七又掉了一名,但是她很满意,也很开心。

能够得到那么多人的照顾,学到那么多东西,是她一生中最幸运的时刻。

汪子齐倒序报着名字,第七名许年年,第六名高思冉,第五名吴伊可,第四名丁蕊,第三名姜慧雨,第二名……

第二名,向文妍!

向文妍?

所有人都错愕了,台下沉默一瞬,随后爆发了争吵。

没有人能想到,稳坐第一名的向文妍,竟然没有坐到最后。

佟知隽看着各个机位里的画面,台下沸腾了,练习生之间也在交头接耳,演播室里也有不少人感到疑惑。

但是佟知隽心中了然,这个第一名,绝对是穆辛窈了。

穆辛窈从一顺到现在,每一次排名都在上升,看似不起眼,但这就是标准的厚积薄发。

向文妍微笑着面对镜头,从容地走完流程,坐在了第二名的位置上。

当汪子齐宣布,穆辛窈是第一名的时候,太多人仍在惊讶。尽管向文妍的第二名已经让大家有了预感,但是当她的名字从汪子齐口中报出的时候,还是有一种不真实感。

除了穆辛窈的粉丝以外,有人不满,但更多的是祝福,向文妍的粉丝生气,但也无能为力。

这可能就是最好的结果。

穆辛窈走到舞台中央,对粉丝说了一遍又一遍“谢谢”,最后晶莹的泪珠落下,她说:“既然我走到了这个位置,我就会一直努力,让我能够一直配得上这个位置。”

说着,穆辛窈走向了第一的宝座。

第九名毫无悬念,正是孟佳期。

孟佳期没什么自信,听到自己的名字的时候,激动得直接呆住了。

能够出道,是几十天以前的她想也不敢想的。

就这样,《虽然我们不漂亮》的出道团集结完毕。

汪子齐望向九人,宣布道:“恭喜九位练习生正式出道!团名And you,中文名安囿女团,祝福你们!也感谢所有粉丝的大力支持,安囿女团少不了每一个你们,以‘And you’命名,以你们命名,就是安囿的大家能够为粉丝做的第一件浪漫的事。”

台下沸腾,汪子齐继续说:“接下来两年,还有更多浪漫的事等着你们。不负期待,未来继续相互陪伴着,勇敢走下去吧!”

安囿女团全体成员走上舞台,从来没有排练过,却整齐划一地向观众鞠躬,然后又笑着说:“大家好,我们是——And you!”

汪子齐站在旁边,欣慰地点了点头,然后道:“最后让我们庆祝《虽然我们不漂亮》节目成团之夜圆满结束,祝大家除夕快乐!”

舞台灯光暗了下去,练习生们下台,导师也走员工通道,所有人退场,之后场馆内灯火通明,粉丝们仍旧讨论着成团之夜,在保安的组织下有序离场。

佟知隽看着还没有关掉的机位,一时有些疲惫。

坐在一个位置一动不动,他腿有点发麻,想站也站不起来,其他人还在关设备,他莫名笑了下,然后拿起手机去看微博广场。

微博豆瓣蓝殿堂三个软件一起热闹起来,看着粉丝的激动发言,佟知隽仍然能回想起这一晚的每一个舞台。

腿不麻了,他在夜风中散着步,往录制基地的方向走。

最紧张的时刻已经过去,佟知隽现在心里有的只有舒畅。

最后二十位练习生今晚仍旧住在这里,佟知隽不用担心她们跑了。

凌晨一点,没有任何人睡得着,佟知隽走进演播室,熟练地开了广播:“安囿女团注意,你们还有八小时睡眠时间,九点准时集合洗漱吃饭,十点有通告!”

刚要放松一波,想要通宵开个party的安囿女团九人:……?

说好的不会接时间紧的通告的呢!

第一百零七章·回家过年

佟知隽睡不着, 躺在宿舍的床上翻看漂亮宝的微博广场。

成团之夜上了热搜,也有人截取了直播动图到处传播,在大年三十零点出道也是个噱头, 总而言之,这可能是安囿女团最火的一天。

众所周知内娱选秀最火的一天一定是成团当天, 再往后,只搞选秀不搞团的粉丝散去, 喜欢的爱豆没出道的粉丝也散去, 甚至有喜欢的爱豆出道了就放心了的粉丝也纷纷散去, 就显得出道团的人气成了迷。

但是佟知隽没有那么悲观,毕竟如果他真的把打歌舞台做起来了就不一样了。

卡十的练习生家丧得要命, 但是从一开始就看得出她的粉丝量不及孟佳期,所以就没在广场上闹, 放眼望去,广场上一片祥和。

u崽是汤包: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死了!《飞行艇》那个朝着镜头踢的动作, 卧槽十条腿一起过来,镜头还猛推一下, 吓得我把手机摔了!怎会如此!我毫不怀疑台上细胳膊细腿儿的练习生能把我扛起来当沙包扔[doge]

凡尔赛之王开麦了:爱豆就是要这样永远拼搏!昨天的公演我愿称之为选秀史上最强舞台!嗐我应该在十二点之前发的那样就是“今天”了!可惜了谁叫我在现场不能拿手机呢[doge]

ilatalagai点:你们怎么回事?没人感叹一下辛之所向又发糖了吗?我的天这对真的太好哭了吧!

小王大声说道:朝鲜族报道,吴伊可竟然唱了盘索里, 我真的惊了!

哭哭不哭:未解之谜, 穆辛窈的鼓槌和笛子到底怎么变的!有无人会魔术教教我!

他大舅了个铲子:丁蕊好美呜呜呜呜呜老婆择偶标准什么时候下岛了聊一聊嘛?性别不要卡太死!

……

佟知隽看着粉丝发疯, 自己也傻乎乎跟着附和,用小号疯狂点赞。

一直到他困得不行, 才迷迷糊糊放下手机睡觉。

几个小时后, 他被早上六点的闹钟叫醒。

虽然练习生没什么要忙的, 但是佟知隽需要提前做一些准备。

蓝殿堂的节目,在跟新年祭的导演商量过后, 决定让漂亮宝跳一下主题曲,然后融合点别的新鲜玩意儿。

主题曲还挺热血的,如果想融合点别的,佟知隽只能想到……蹦迪。

录制大厅的舞台被紧急改造,一部分灯光也被换成了从公演舞台那边拆过来的彩灯。

佟知隽跟在录制大厅施工的工人商量好之后又去找江闵秀,请她帮忙改一下主题曲后面的编曲,方便蹦迪。

一切准备就绪,没能出道的练习生、导师以及部分工作人员将要各回各家,佟知隽到机场送送大家,再返回时,就已经是十点了。

安囿女团全体成员在张露青的带领下吃完早饭到练习室集合,佟知隽把江闵秀改好的歌放了一遍,并简单交代了情况。

唐洛弱弱举手:“不会蹦迪怎么办?”

“蹦就完了!当然你要是实在不会,坐一边吃点零食也行。”佟知隽道。

唐洛:“……?”

知道蹦迪这一段自由发挥,但是吃零食这个未免太自由了吧!

大家面面相觑,然后忽然同时默契地想到了什么。

佟知隽淡定地双臂交叉:“打住,全都坐下可不行,让你们蹦迪不是让你们抖腿。走森*晚*整*理吧,上楼练练,早录完早回家。”

穆辛窈挠了挠头,她也不会蹦迪,但是她没好意思说,只好沉默着跟上佟知隽的脚步,一群人上三楼的录制大厅。

现在个人物品都还给她们了,大家一起上网搜蹦迪教程。蹦迪跟跳舞还是有点区别的,但是只要掌握一些基础动作,再沉浸于那个氛围里,就很容易有蹦迪的感觉了。

试了几次后,正式开拍,灯光和摄影就位。

九个人起初一切正常,但第二段副歌开始之前,灯光忽然全暗,音乐也停下,下一刻,remix版本的主题曲炸响,色温偏冷的灯光一下子换成了迪厅的彩灯,好好九个人直接化身女疯子。

方才还有人嘀咕说自己可能放不开,结果一个比一个蹦得开心。

于是出道后的第一个录播表演,就这样一遍过了。

佟知隽给留下来加班的工作人员包了红包,在食堂吃了午饭,然后带着安囿女团去了机场。

路上,向文妍问道:“我们好像没买机票吧?现在买还买得到吗?”

“私人飞机,半小时后到,我们要在机场等一会儿。”佟知隽解释道。

私人飞机要提前申请航线,所以晚了会儿。

向文妍故作淡定地“哦”了一声,实际上手悄悄抓了抓穆辛窈,俩人对视,眼神交流。

这佟知隽家的情况,她们也知道,只是就这么忽然蹭了个私人飞机,确实有点……爽。

穗杉岛的机场不大,但今天过年,有很多度假来的人,因此还算热闹。

在VIP候机室等了会儿,佟知隽收到通知,带领大家登机,即刻起飞。

公务机的座位做成了环形沙发的模样,柔软舒适,大家都很拘谨,连高思冉都没跷二郎腿,佟知隽见状,叫她们好好休息,自己去了卧室补觉。

本来就睡得少,今晚还要守岁,再不补一会儿他怕自己猝死。

临近下午两点,飞机落地上海。

佟知隽在卧室里换了厚实点的衣服出来,说:“年后到阅微签新合同,给你们安排住处和经纪人,具体日期等通知。一会儿要是买不着回家的高铁票,就联系这个电话,让他找人送你们。”说着,佟知隽把提前写上电话号码的便笺交给她们。

那是佟家一个保镖的联系方式,留下便笺后就没佟知隽什么事儿了,与她们挥手告别。

九个女生也挥挥手,叽叽喳喳地说着“除夕快乐”,佟知隽一脸姨母笑,直到出了机场,坐上自家的车回半山别墅,才渐渐平静下来。

虽然半山别墅在郊区,回家的路上是愈发人烟稀少的,但一路上都少不了张灯结彩。

刚到家的时候,赵叔牵着伊飒在门口等他。

“赵叔,除夕快乐。”佟知隽笑着说。

“除夕快乐。”赵叔眯起眼睛。

佟知隽把行李箱交给赵叔,伊飒摇着尾巴扑过来,被佟知隽一把接住。

“你多大的狗了还要人抱?”佟知隽拍了拍伊飒的狗头。

伊飒抬爪指了指后园,佟知隽立刻懂了它的意思,说:“我先换个衣服再陪你。”

它听得懂人话,乖乖跟在佟知隽身后。

佟知隽掸了掸身上的狗毛,一推门,就看到殷秋无和佟知宛坐在沙发上,前者在吃樱桃,后者在逗狗,还有一个男人背对着他坐,他没看见脸就知道一定是何君迟。

姐姐不愧是姐姐,进展真的不是一般的快,这就见家长了。佟知隽感叹。

殷秋无催促他去换衣服,佟知隽的目光在佟知宛和何君迟之间游走,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问道:“我房间贴窗花了没有?”

“没有呢,你又不让别人乱动。”殷秋无说。

“哦哦,一会儿叫小苏帮我送上来两个,我自己贴。”说罢,佟知隽上楼。

他房间门口的对联和福字已经贴好了,看这字也是殷秋无亲自写的,推门而入,屋内陈设并未积灰,但随意放着的任何物件都没有被动过,显然打扫的人很小心。

佟知隽从衣帽间里找了件宽松的米色薄毛衣,又换上了咖色的休闲裤,恰逢小苏给他送窗花,他一动不动,小苏刚走,他就给佟知宛发了个消息。

卷卷拒绝挖战壕:姐姐我贴不上,来帮我!

塑料窗花没有胶,是吸到窗户上的,正好省了佟知隽找借口。

过会儿,佟知宛抱着她的柴犬上来,倚在门口:“什么事儿?”

佟知隽讪笑:“贴不上。”他把窗花递给佟知宛。

“找我不是为了八卦吗?”佟知宛早把佟知隽看透了,但还是接过窗花。

正常塑料窗花蘸水就能贴上了,但佟知宛不想折腾,就拿着窗花在狗子的头顶蹭了蹭,就当挼着它的狗头,然后干脆利落地贴到了一扇窗户上。

“我能有什么好八卦的……诶你又欺负柴可!”佟知隽憋笑。

佟知宛养的柴犬叫柴可不是鸡,家里人一般直接叫它柴可。

柴可又呆又贪吃,平时很乖,任由佟知宛拿着窗花搓它狗头,还傻乎乎地笑了。

“看见没,柴可都没说什么,”佟知宛贴完窗花,转身就走,“八卦,没有,婚礼请帖,这个估计可以有。”

佟知隽在空调风中凌乱。

他以为新年新气象,姐姐谈恋爱了挺好。

但是佟知宛这个一脸显摆的模样,看起来是真的很欠揍啊!

“佟知宛,你个家庭矛盾的源头!站住别想走!”佟知隽大叫着,急忙追上去。

他以为佟知宛走的楼梯,他肯定追得上,然而佟知宛就知道他会追过来,很有先见之明地冲到走廊尽头进了电梯,还欠欠儿地做了个鬼脸。

果然姐姐这种生物也是天生欠扁!佟知宛真不愧跟佟知敬是龙凤胎啊,如出一辙地把佟知隽搞得跳脚。

正气着,佟知隽的手机忽然响了一声。

他下意识地打开看,是段骁恩发来了消息。

墨宝:除夕快乐。平安到家了吗?

佟知隽立刻陷入奇妙的情绪中,不知不觉眼里带上笑意,打字回复。

卷卷拒绝挖战壕:我到家了。你在岳溪花园吗?

卷卷拒绝挖战壕:如果无聊的话……要不要来我家过年?

第一百零八章·盛情难却

之前佟知隽就提过, 段骁恩没有直接回答,现在段骁恩直接溜了,半天没回消息, 这一手操作真就是一回生二回熟。

佟知隽想了想,直接发了视频通话过去, 段骁恩果然不再躲,接了起来。

“怎么忽然视频?”段骁恩接视频通话接得很快, 电影没来得及暂停, 还能听到角色的对话声。

“不跟你视频我也没什么能干的啊, ”佟知隽一边往楼下走一边问,“你干什么呢?”

“拉片呢。”段骁恩言简意赅。

“行吧, 那你跟我解释解释,怎么我一说要你来我家你就不搭理我呢?要是不想来的话就说不想来的, 躲躲闪闪的,是我能吃了你还是怎么?”佟知隽说。

段骁恩沉默了一下, 电影里恰到好处地响起对白。

——“你听我跟你解释啊。”

——“小小,咱俩的感情不用解释。”

段骁恩尴尬得头皮发麻, 佟知隽听了个一清二楚,笑了:“也对, 咱俩这关系, 不用解释。”

“……嗯。”段骁恩半天才挤出一个字。

“不过, ”佟知隽又说,“如果你来的话, 我们可以一起看蓝殿堂新年祭, 安囿女团的第一个通告是新年祭的特别节目。”

段骁恩沉吟片刻:“明天我陪你看重播。”

“你怎么这么固执呢?唉……我说你不会包饺子吧?过年不吃饺子怎么行?我家阿姨包饺子特别好吃。”佟知隽说着, 回到了一楼。

殷秋无小声问:“跟谁聊呢?”

“段骁恩。”佟知隽说。

段骁恩没听到殷秋无说话,只一愣, 佟知隽再低头对着手机里的人儿解释:“没叫你,我妈妈问我跟谁打电话。”

“哦哦。”段骁恩已经关了电影,安静地看着画面里的人。

佟知隽坐到沙发上,拿了一盒薯片,灵活地用一只手和嘴巴配合着打开,然后道:“我说真的,你要是不来,你就只能吃速冻饺子了。”

殷秋无不知道佟知隽要干嘛,但还是很配合地帮腔:“那我就不得不说了,刘姐包饺子天下第一!”

“因为你不会包饺子,所以谁包的你都觉得天下第一。”佟知隽淡定说道。

佟知宛没附和,但给殷秋无一个足够她立刻会意的眼神,何君迟保持沉默,不掺和小舅子、女朋友以及未来丈母娘的战争。

殷秋无沮丧一秒,然后立刻反击:“很好,今年的水萝卜牛肉馅儿也没了!你看你,去年过年没吃到水萝卜,就不懒惰了!”

“迷信。”佟知隽两个字秒杀。

就因为殷秋无认为“萝卜”谐音“懒惰”,所以去年不许他吃水萝卜牛肉馅儿饺子了,而“芹菜”谐音“勤快”,佟知隽吃了一盘韭菜虾仁的饺子,然后又被迫吃了个芹菜猪肉的,重要的不是吃多少,主要是哄殷秋无开心。

视频另一边的段骁恩没忍住笑出声,佟知隽回过神来,追问道:“所以到底来不来嘛?”

“会不会太打扰了?”段骁恩问道。

佟知隽立刻说:“不会,多一个人热闹,我姐男朋友还在呢。”

他本意是想说何君迟也没在家过年,来了佟家,但好像有点歧义,像是把段骁恩跟何君迟归为一类一样,都是佟家未来的亲人。

所有人都诡异地沉默了一下,殷秋无和佟知宛更是用一些不太正常的眼神盯着他,他被盯得心里发毛。

段骁恩抿了抿唇:“那我去,正好陪你看新年祭,也蹭一顿饺子。”

“好!我叫人去接你,你在家等着!”佟知隽欣喜地挂了视频通话,给钟天泽发消息。

钟天泽已经搬到了岳溪花园,决赛夜后直接放年假,年三十一大早的飞机,他倒是比佟知隽早回上海了,结果这下又要被叫出来工作。

等佟知隽放下手机的时候,两颗八卦的脑袋立刻凑了过来:“说说吧。”母女俩异口同声。

佟知隽单手拿着盒子,叼起一片薯片,咬得咔咔作响,反问道:“说什么?”

殷秋无深吸一口气:“小卷儿,我跟你说,你可以出柜,但择偶范围不能出市,他是上海人吗?”

“……什么鬼?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出柜了?跟段骁恩又有什么关系?诶你们的思路很古怪哎,我只是请他到家里做客,他在国内没有亲人,总不能让他一个人过年吧?还有哦,一会儿你们别吓到他,热情的女人太可怕了,他招架不住!”佟知隽拿薯片的手微微颤抖。

殷秋无跟佟知宛对视,然后说:“你话太多了,这不正常。”

佟知宛矫揉造作地模仿佟知隽急切的语气:“一会儿你们别吓——到他!”拖长音的字,让佟知隽更觉得自己洗不白了。

“何君迟你说!”佟知隽狗急跳墙,殷切的目光落在何君迟身上。

何君迟淡笑,陈述了一个事实:“段骁恩是同性恋。”他在《不见硝烟》剧组工作,很容易注意到段骁恩戴耳钉,并且段骁恩从未避讳,有人问起时会承认。

虽然他没说佟知隽怎样,但言外之意就是俩人很有可能有一腿。

殷秋无叹口气说:“卷儿,你长大了,有事情瞒着妈妈了。”

“我!没!有!”佟知隽抓狂。

他瞒着什么了他?他跟段骁恩就算已经友人之上恋人未满了,那也不是在谈恋爱啊!

“何君迟也不是上海人,妈妈你不会舍得姐姐嫁到外地的吧?”佟知隽调转矛头,回手捅了何君迟一刀。

何君迟丝毫不慌:“人才引进政策了解一下?我可以把户口迁到上海。而且我还可以在宛宛住的小区买房,出嫁到同个小区,近。”

最后一句简直绝杀,殷秋无点点头:“近点好啊,近点好。”说着,她又拍了下佟知隽:“就知道吃!学学你姐!就算不说小段,也不论男女,你什么时候能谈恋爱?”

“妈妈你今年怎么了,以前你不催婚的啊?”佟知隽的薯片差点被这一巴掌拍掉了,他委屈地说。

殷秋无的笑僵了一下:“你又不是十几岁了,这大好年纪不谈恋爱你做什么?”

佟知隽没说话,长久地看着殷秋无,他知道,殷秋无是放心不下他。

佟丰年突然离世,殷秋无身体也不好,老两口生命里除了工作就是孩子,佟知隽最小,她是真的怕佟知隽不能在她与世长辞前有个安稳归宿。

手机密密麻麻响起一串提示音,佟知隽打开一看,是钟好逑汇报工作,他收敛好情绪挥了挥手:“我回卧室了,有点工作。”

殷秋无摆摆手赶他走:“去吧去吧。”

上楼关好房门,佟知隽歪在沙发上,十几条消息从上往下慢慢翻看。

穗杉岛的工作人员做好了收尾工作,已经各自回家,录制基地租用的设备已经归还,采购设备已经妥善保管。

录制基地和公演现场的场地,钟好逑也和原主人签署了新的合同,原主人决定将录制基地改回原样,而公演场地会改造成当地的一个演出会馆。

公演场地是佟知隽请人设计的,费用不少,原主人会支付一部分费用。

零零碎碎的事情,钟好逑都处理妥当,这会儿汇报完工作,也要乘船返回大陆,然后乘飞机回家,飞机不晚点的话,能够在新年来临之前到家。

佟知隽随手转了五万块钱,作为大过年加班的红包。

微信里消息很多,但佟知隽不是每一条都会看。

今天殷秋无和佟知宛的调侃固然是误会,但是佟知隽心虚得很。

段骁恩对他来说究竟算什么人呢?或者说,他对段骁恩来说又算什么呢?

胡思乱想着,手机要没电了,他把手机放桌上充电,懒得开电脑,于是从抽屉里摸了平板出来,打开有些日子没玩的音游。

佟知隽玩的游戏杂,除了主机游戏以外,在电脑上主要玩i wanna,在平板上主要玩音游。

音游太久不打会手生,他正经有几个月没玩了,随便点开了LANOTA里一首Master13的歌练练手。

佟知隽玩音游有个毛病,就是一旦MISS了,他就不想好好玩了,会随便乱点过去,然后重开,这首歌他太久不打,好半天才找回肌肉记忆。

他没戴耳机,直接外放,很吵很躁的音乐堪比声音污染。

二十多分钟,他找到感觉了,这首歌马上就要能Perfect Purified了,突然弹出一条微信消息。

佟知隽的手一哆嗦,在最后几秒MISS了。

叹口气,关了游戏,他点到微信页面。

刚刚他看到了是段骁恩发消息,下意识怪自己忘了把微信关掉,他发不出脾气来。

墨宝:我路过了一家蛋糕店,这家的泡芙是椰子味儿的,你要吃吗?

卷卷拒绝挖战壕:吃!就当赔罪了!

墨宝:?

墨宝:我怎么了嘛?

卷卷拒绝挖战壕:我刚刚在打游戏_(:3」∠)_

墨宝:……泡芙是我想给你买的,不算赔罪。

卷卷拒绝挖战壕:[www.youxs.org]

墨宝:你玩的什么游戏?我陪你一起玩。

墨宝:这样才叫赔罪。

佟知隽觉得自己一下子被这句话击中了,刚刚还残留的一丝不满烟消云散。

不就是游戏死一次吗?这有什么的?段哥都说乐意赔罪了,还能有什么不满意的?

佟知隽没有察觉,自己无意间已经勾起唇角,对着屏幕傻笑,直到屏幕暗掉,上面骤然出现一张笑得像个二哈的傻脸,他才揉了揉脸,收起笑容。

唉,都怪殷秋无和佟知宛两个提壶大师,哪壶不开提哪壶,非得提什么谈恋爱?

也怪段骁恩,好端端的干嘛要给他发消息问吃不吃泡芙嘛?

但是最应该怪的就是自己那颗心,怎么忽然就不按照节拍跳跃了呢?佟知隽有些懊恼地想。

第一百零九章·汪汪汪汪

也不知过了多久, 段骁恩再次发来消息。

佟知隽一直在等消息,已经没再玩音游了,而是在看小说。

消息一弹出, 他就点开来看。

墨宝:上山路上,看到你家了……有点震撼[惊讶]

卷卷拒绝挖战壕:好!不!好!看?我爷爷设计的!

卷卷拒绝挖战壕:[www.youxs.org]

佟家半山别墅有些年头了, 新中式规矩简洁的设计保持了三十年,不对称的外观颇有一种曲径通幽互遮互掩的感觉, 等段骁恩坐的车开近一些, 他甚至会看到楼顶有翠绿的树展开枝条。

十几年前, 这栋房子经过改造,东西向延长了房屋, 然而想保证房门居中,按照计划来, 就需要砍掉一颗百年老树。

爷爷没舍得这棵树,于是决定把这棵树圈到屋子里, 这棵树所在的这一块空间不承重,屋内有很厚实的玻璃幕墙挡着树, 避免房屋保温有问题,又能看到树。

而加装的电梯, 也放在了树的旁边, 站在全透明的电梯里从一楼上到五楼, 可以将这棵树的树干到树冠都看全。

山的海拔很低,但是坡度缓, 路途长, 佟知隽跟段骁恩聊了一会儿才穿上大衣下楼, 去门口接他。

涂了保护层的黄铜大门散发着橘粉色的光芒,向两边拉开, 一辆白色的车子驶入,停在院中,段骁恩手里提着几个袋子,从副驾上下来,钟好逑则是把车开到车库。

“来了?”佟知隽有点冷,不自觉地搓手。

段骁恩点头:“来了。”他穿着白色的棉服,并不臃肿,围了一条红色的围巾,整个人仿佛在发光。

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整个院子灯火通明,一盏一盏小灯笼挂起起来,年味儿浓厚。

佟知隽跟他并肩,自然地帮段骁恩分担了几个袋子。

他们在青石板铺就的路上缓缓走着,佟知隽说:“一样是开电动车,不一样的是,有人开三轮的,有人开保时捷Taycan。你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帅呆了,韩剧男主角似的。”

段骁恩想了想:“也不对,韩剧男主角从豪车上下来也不是从副驾啊!”

“噢也是,”佟知隽沉吟片刻,“新年礼物送你一辆车吧,那样你就是从驾驶席下来的韩剧男主角了。”

段骁恩没搞懂佟知隽这脑回路,吓了一跳,但是干脆拒绝又怕佟知隽以为他在客气,于是认真组织了一下语言:“不用的,我平时没有什么开车的需求,根本用不上。我现在不缺钱,要想买早买了。”

佟知隽看他表情认真,于是没再坚持,而是换了个新角度:“但是你下一部戏好像要到一个县级市拍吧?小地方条件不好,我买辆房车吧,公司公用财产,到时候你就可以用了。”

这倒是段骁恩从未设想过的道路,佟知隽成功让段骁恩不知道说什么好。

赵叔拉开黑色金属拉丝造型的入户门,笑着说:“欢迎您来做客,我叫赵民昌,叫我赵叔就好。”

“赵叔您好,打扰了。”段骁恩颔首,跟着佟知隽进屋。

小苏从鞋柜里找了备用的拖鞋给段骁恩,还帮忙接过了他带来的礼物。

佟知宛和何君迟不知道哪儿去了,只有殷秋无在客厅看电视,一见二人进屋,立刻笑起来:“小段是吧?欢迎来做客!”

段骁恩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一笑起来就是个“别人家的孩子”的模板。

“阿姨好,我叫段骁恩,祝您新年快乐!一点礼物不成敬意,打扰您了。”说着,段骁恩把几个礼盒从小苏那接过来,送给殷秋无。

殷秋无一一接过,一看包装就知道都是什么东西。不至于价值不菲,但也都是拿得出手的。

突然过来还能想得这么周到,她就知道佟知隽这个朋友没交错。

“不打扰不打扰,人多热闹。来,小段快坐。”殷秋无说着,用眼神示意小苏帮忙把礼物收起来。

佟知隽跟着段骁恩一起坐下,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道:“妈妈,今年看春晚吗?”

这会儿已经七点多了,殷秋无往年都看春晚,不是春晚有意思,而是因为她和佟丰年一年到头都在忙,只有一起看春晚的时候,才能够偎在一起,在沙发上好好看看电视,不用考虑工作,也不用担心有任何人打扰。

今年是佟丰年不在的第一个新年,佟知隽难过,他甚至想,新年祭他明天也可以和段骁恩一起看,但是陪着殷秋无的机会却不多。

殷秋无笑了,眼睛像新月,却牵起几条细纹,“今年不看了,年纪大了,吃完年夜饭我就睡觉。你叫小段来玩,就是来坐这儿看春晚的啊?你也不问问小段尴尬不尴尬。”

段骁恩摆摆手:“没有,阿姨,我不尴尬,过年看春晚怎么会尴尬呢?”

佟知隽知道殷秋无说的有道理,也知道段骁恩是为了他才这么说,这种熟悉的被所有人关心心情的感觉又来了,以前他没意识到,但现在他真的会觉得自己何其幸运,被身边的人真诚地爱着。

殷秋无把坚果盒和果盘往段骁恩的方向推了推,说:“如果你们俩都通宵守岁的话,一起看春晚也好,至少吃年夜饭的时候错过点什么不会太遗憾。”

佟知隽缺德地笑出声:“那确实是不会遗憾。”

几个人聊了一会儿,佟知宛和何君迟下楼,段骁恩看到何君迟的时候,面上是淡定打招呼,实际上诧异万分,拉了拉佟知隽的袖子。

佟知隽摇摇头,想表示他也说不清,但段骁恩没理解,误以为是不能说,于是没再问。

这时候,赵叔过来,在佟知隽耳边小声说:“伊飒生气了,小少爷,您把它忘了!”

伊飒的记性好得很,佟知隽之前还说会陪伊飒到后园玩的。不过过年时候也不是为了玩,而是每年家里的“动物园”都会贴对联,伊飒是要他去看今年的对联呢。

“段哥,你要一起去看看我的狗吗?”佟知隽问道。

“好。”段骁恩想都不想就答应了。

俩人跟殷秋无打了招呼,然后穿好衣服,去了后园。

路上,段骁恩看着逐渐矮掉的砖墙,最后连上木篱笆,这样的设计让他有点摸不着头脑。

佟知隽立刻猜到段骁恩在想什么,道:“别问,问就是我小时候的一些不带脑子的奇思妙想。”

“好的,懂了。”段骁恩说。

这下轮到佟知隽摸不着头脑了。

怎么就懂了?他懂什么了?

后园除了花房,“动物园”的家做得类似联排别墅,佟知隽找到伊飒的小家,敲了敲门,随后就看到伊飒像野狗脱缰一样,从像模像样但很矮的门上跳了出来。

它看了看佟知隽,又看了看陌生的段骁恩,咧了咧嘴,然后突然吠了一声。

段骁恩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下意识地皱起鼻子,认真地蹲下来,对着伊飒伸出手,道:“汪!”

伊飒与段骁恩的相对高度缩小,它感觉不到危险与压力,于是友好地递出爪子,跟段骁恩握了握手。

佟知隽笑着说:“相处得不错嘛!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段骁恩,这条,是伊飒。”

段骁恩摸了摸伊飒的头,顺滑的毛非常好挼,自来熟地说:“伊飒,你看看你主人傻不傻?”

伊飒竟然点了一下头:“汪!”

“你是第一个对我这么友好的小动物。”段骁恩说。

他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但是不太招动物喜欢,即使是很温顺的动物,也不一定愿意让他挼。

伊飒又听懂了,用头拱了拱段骁恩的膝盖,段骁恩顺势敞开怀抱,让伊飒趴过来。

“行啊伊飒,你又开始了,见到好看的就走不动路是吧?你叫我来做什么的你忘了?”

佟知隽不服气,虽说今年他在家里比较少吧,但好歹养了九年了,这在德牧里已经是高寿了,约等于佟知隽陪着它度过了大半生,结果伊飒依旧是那么看脸,但凡是长得好看的人勾勾手指,伊飒就能跟着走,根本不拿佟知隽当回事儿。

这就让佟知隽很无语,是他长得不符合伊飒的审美吗?

伊飒从段骁恩的手里拱出脑袋,耳朵还弹了一下,它心虚地笑了笑,然后带着二人走进它的小院子。

小动物的家要袖珍许多,进入对人来说只能算是个比较宽阔的走廊的院子,佟知隽和段骁恩一齐蹲在袖珍别墅门口,只见门口贴着一副对联。

上联:汪汪汪汪

下联:旺旺旺旺

横批:喵?

佟知隽和段骁恩不约而同捧腹大笑,伊飒一脸无语,对于那个横批,更是委屈巴巴。

但凡伊飒能说人话,一定要骂一句“愚蠢的人类”。

笑够了,伊飒也来了脾气,用爪子踢这两个愚蠢的人类出去,还自我管理意识极强地把门给关上了。

段骁恩觉得奇了:“它这么聪明,真的不考虑送到清华北大进修一下吗?”

“不行啊,建国以后动物不许成精。”佟知隽一本正经。

这话逗得段骁恩再次绷不住,稀里糊涂地跟着佟知隽沿着这一排袖珍别墅走。

佟知隽张望了一下柴可不是鸡的家,它不在,估计是被佟知宛抱到屋里没放回来。

“其实我只养了伊飒,其他动物都是我姐养的,你要看看吗?”佟知隽说。

“好。”

佟知宛养的动物大多脾气都不太好,佟知隽想了想,敲响了黑鼻羊肖恩的门。

肖恩是一只黑鼻羊,也叫无脸羊,就是《小羊肖恩》的原型,所以被佟知宛取了这么个名字。

“肖恩,新年快乐。”佟知隽没等到肖恩出来,直接推了门。

段骁恩还以为佟知隽叫他,愣了一下,才看到门口的牌子上写着肖恩的名字。

肖恩的毛很蓬松,它大摇大摆地从袖珍别墅里走出来,嘴边还沾着没有舔掉的草。

篱笆上绕着金色的彩灯,照得肖恩的白毛也流光溢彩。

段骁恩故技重施,蹲了下来,对着肖恩“咩”了一声。

肖恩的脸太黑,也没张嘴,看过去就是黑乎乎一团,段骁恩不知道它什么表情,看它没理自己,仰头对佟知隽说:“它真的好像小羊肖恩哦!”

就在这时,肖恩扬了扬蹄子,小跑两步,低着头就冲了过来。

它有角,虽然不算长,但劲儿还挺大,猝不及防就给段骁恩撞了一个跟头。

佟知隽惊呆了,推着肖恩就给关到了它的小院子里,然后一边扶起段骁恩一边对着别墅大喊——

“姐姐!你家肖恩顶了我的骁恩!”

第一百一十章·新年愿望

段骁恩哭笑不得,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佟知隽也就这么一喊,根本没指望佟知宛能听到。

他给段骁恩拍了拍身后的灰,傻乐了半天。

“别笑了, 太丢人了!”段骁恩自己也想笑,但他还是板起脸来。

“我没想到你说伊飒是第一个对你那么好的小动物是真的, 原来你是真的不招动物喜欢。”佟知隽没再笑出声,但一抽一抽的, 明显是在忍。

他忽然想起五一团建的时候, 段骁恩喂兔子, 兔子都不肯吃,只是没想到那远不是不招动物喜欢的上限。

第三句话还没说, 让羊撞倒了十八秒,段骁恩真是一个不精通“动物性”的男演员。

段骁恩无奈, 笑吧,笑够了佟知隽就忘了。

两人回屋里, 正看见刘阿姨端着饺子馅进了餐厅。

厨房已经传出香味,中岛上摆满了食材, 没地方包饺子,于是就把包饺子用的东西都拿到了餐厅。

佟知宛倚着门框, 道:“过来包饺子, 刘姨教我们。”

“何君迟呢?”佟知隽往餐厅里望了一下。

“他朋友喝醉了, 结果请的代驾也酒驾,人在派出所, 他去捞人去了。”佟知宛说。

佟知隽和段骁恩对视了一下, 一脸震惊, 代驾酒驾?这够入选年度沙雕新闻了吧?看佟知宛语气不太严肃,估计是没出事。

酒驾没出车祸是真的是万幸。

他们俩洗了手到餐厅, 殷秋无已经在学擀皮了,但她有点不协调。

“左手和右手配合着点,不要太用力……夫人,要不您换个剂子吧?”刘姨想上手帮忙,又不好意思直接让殷秋无放下,最后眼睁睁看着殷秋无把一个剂子擀成了三角形。

殷秋无放下擀面杖:“算了森*晚*整*理吧,我还是不折磨一会儿吃饺子的人。”

家里过年没休假的佣人有十几个,南方人北方人都有,所以佟家年年过年都会包饺子,殷秋无等上海人只随便吃几个,而北方来的沪漂对过年吃饺子却是有一种近乎执念的仪式感。

按照概率来算,殷秋无包不好的,还是北方人吃到的概率大一些。

“来,我试试!”佟知隽坐到了案板前。

刘姨已经擀出了几张皮,圆溜溜的,边缘微微翘起,她拿起一个,说:“小少爷要学的话,跟着我的动作来。”

佟知宛刚才已经学会了,虽然包得不怎么样,但还是发动了嘲讽技能:“卷儿,学不明白你可别怪饺子馅儿不好。”

段骁恩说:“他没准会怪饺子皮。”

“诶,段哥,你帮谁呢?”佟知隽递给段骁恩一张饺子皮,自己也拿起一个托在手里。

段骁恩噤声,某人刚才笑他笑得那么开心,还不许他反击一下啦?

刘姨的动作很慢,用小勺盛起一点肉馅放到饺子皮上,佟知隽和段骁恩照做,然后模仿着刘姨的动作捏紧饺子中间,两边再分别向内打三道褶子。

段骁恩包得中规中矩,佟知隽倒是手巧,一个肚子圆溜溜的饺子格外可爱。

“姐姐,这下你是包得最丑的!”佟知隽故意把饺子往佟知宛眼前送。

“你就显摆吧。”佟知宛没有表现出什么别的表情,佟知隽一拳打在棉花上卸了劲,直接就闭了嘴。

佟知隽和段骁恩都越来越熟练,但佟知隽逐渐飘了,一个比一个馅儿大。

“贪心小卷儿,你也不怕煮破了?”殷秋无在旁边指指点点。

佟知隽用勺子压了压饺子馅,然后封边,包得格外漂亮,“我才没有贪心!”话音还没落,他手里的饺子就被撑破了。

殷秋无一扬下巴:“看,我就说吧!”

“……是这个饺子皮太薄了!”佟知隽死鸭子嘴硬。

段骁恩看向佟知宛:“看,我就说吧!”

佟知隽气得像个被水汆过的虾子,红着脸放下饺子,一溜烟儿跑了:“再见!”

餐厅几人心照不宣笑出声。

佟知隽也奇怪,怎么刚才那个就破了呢?连段骁恩都落井下石,太残忍了!

他洗了洗手,想去厨房偷吃点东西,正看到吴阿姨拿着一把大勺子,悬在灶火上方,熟练地倒入鸡蛋液,勺子晃个圈儿,再添上肉馅,把蛋皮对折,稍微压一压封口,一只蛋饺就包好了。

这有点新奇,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蛋饺的做法。

旁边小苏在择菜,将芹菜梗和叶子分开放。

“那边不是已经在包香葱猪肉馅饺子了吗?难道还要包芹菜的?”佟知隽不太喜欢芹菜,向一旁躲了躲。

“就包一点,小少爷不喜欢的话,一会可以给芹菜的包成花边饺子,免得吃到。”小苏说。

“哦哦好。”佟知隽四下扫了一眼,看到炸好的鱼柳,动作飞快地拉开抽屉拿了一双筷子,夹起两块鱼柳就逃出厨房,速度快得小苏都没来得及喊他小心鱼刺。

再回到餐厅的时候,饺子已经包得差不多了,刘姨叫他们去看春晚,不用跟着忙活,本来佟知宛还没玩够,但殷秋无猜到刘姨是怕他们包的饺子破了寓意不好,叫佟知宛赶紧出来看春晚。

春晚已经开始,殷秋无坐中间,佟知隽和佟知宛分坐两边,段骁恩挨着佟知隽,大家一起看。

今年的春晚并不比前几年好看,于是佟知隽没事找事干。

赵叔怀抱一个大盒子,搬了个板凳坐到垃圾桶旁,佟知隽本以为他是来看春晚的,但是紧接着,赵叔从盒子里拿出了一个黑乎乎的……核桃?

佟知隽喜欢吃琥珀核桃,他来了兴致,问道:“赵叔,这哪儿来的?”

他家从来不买没剥好的核桃,想也不是买的。

果不其然,赵叔说:“这是小苏她妈妈寄过来的山核桃,说是有营养。小少爷要吃吗?这个有点硬,要等一会才能剥好。”

“让我试试。”佟知隽早吃完了鱼柳,终于想起把筷子放下,伸手管赵叔要来一大把核桃和夹核桃的工具。

佟知隽不知道这东西怎么用,想着人们都说“敲核桃”,估计是要敲的吧?

于是,他把坚硬的山核桃放到茶几上,用核桃夹用力一敲,结果无事发生。

“所以为什么不直接用榔头敲呢?”佟知隽不解道。

段骁恩要被他蠢哭了,拿起核桃夹,将核桃放到缺口处,用力一夹,核桃裂成两半。

他把核桃和核桃夹放到佟知隽手上,未发一言却满脸嘲讽。

这年是过不下去了!佟知隽欲哭无泪,接下来全程安静如鸡。

山核桃苦,他没吃太多,殊不知他心里更苦……怎么能在段骁恩面前突然犯蠢呢?太丢人了!

九点多,小苏来叫大家吃饭。餐厅桌上摆了八道凉菜八道热菜,用不同样式的花边包的饺子分别盛在不同盘子里,主位正对着的电视也已经打开,正好接上刚刚的春晚。

殷秋无没坐主位,而是在主位摆上了餐具。

所有人都沉默着,唯有春晚的小品演着,竟然有几分聒噪。

殷秋无笑了下:“都坐啊,看我做什么?”

这间餐厅是会客餐厅,不是平时一家人用的那一间,桌子长,佣人也正好坐到末端。

热热闹闹十几人在殷秋无率先动筷后吃起年夜饭来,段骁恩不了解,但是佟知隽和佟知宛都知道,家里往年过年也留佣人一起吃年夜饭,但是从来没留过这么多人。

就好像缺了佟丰年,家里像漏了很大一个窟窿似的,多少人也堵不上心里这个空缺。

佟知宛不喝酒,只有佟知隽和段骁恩陪着殷秋无喝,上好的红酒味醇甘美,一顿饭吃完,他们都有些醉了。

后来谁也不记得看春晚这回事,吃饱喝足,所有人一起穿上外套到院子里。

赵叔带人搬出了烟花,这里是外环线以外,不禁止燃放烟花爆竹。

一朵一朵烟花炸开,段骁恩醉醺醺地,旁若无人地握住了佟知隽的手腕,说:“我最喜欢金色的烟花。”

佟知隽有些迟钝,只“嗯”了一声,好半天才问:“要不要许个新年愿望?”

段骁恩眯了眯眼,说:“你先来。”

佟知隽动作迟缓地转头,段骁恩忽然想起了已经许久没有提及的自己对佟知隽的称呼——小树懒。

慢吞吞的小树懒脸上潮红,外套没有把领子拉好,像迷失在风中的玫瑰,他红唇轻启:“我想要我妈妈身体健康,想要我哥哥姐姐平安顺遂,想要我可以有一个我能喜欢的人……我想要的这么多,烟花会不会觉得我太贪了?”

段骁恩还没等说话,佟知隽又自顾自回答:“也对,就是因为我太贪心了,饺子才破了……我太贪心了,烟花才炸了,它才不想实现我的愿望。”

“……其实,”段骁恩酝酿了一下,说,“我说新年愿望,也没说要烟花给你实现啊?人这一生里,除了几十个生日愿望能有给你过生日的人帮你实现,其他愿望都要靠自己。”

佟知隽听着烟花的声音,却看着段骁恩的眼睛,借着他的瞳仁去看小小的烟花。

“我可以靠自己,但是我的愿望也可以靠你。”佟知隽小声说。

“什么?”段骁恩没太听清,使劲眨了一下眼睛,想让自己清醒清醒。

佟知隽没再重复,抿了抿唇,说:“那你呢段哥,有什么新年愿望?”

段骁恩久久没有回应,时间仿佛静止了。

夺目的色彩将人染成各种颜色,段骁恩忽然觉得,自己不是喜欢金色的烟花,也不是喜欢听金色烟花特殊的噼里啪啦爆响声。

他就是喜欢旁边这个顶着一脑袋金毛的人,嘴巴不停地说着各种犯蠢的话。

就在佟知隽想要催促他的时候,烟花已经放完了,人脸上的绚丽色彩再次变回灯笼染成的红色——也有可能是因为醉酒,本就微红。

段骁恩认真地望着安静的夜空说:“我希望,要么我能够抛却一切,要么勇敢追逐。”

他要么抛却所有感情,从此压制住愈发强烈的悸动,要么……不要再管家里的态度,也不管什么乱七八糟的不确定的未来,直接追求佟知隽。

人但凡犹豫,总是选择两难时。

段骁恩知道,佟知隽就是他无论如何自欺欺人地心理暗示也绕不开的选择题。

第一百一十一章·耳畔春声

佟知隽不发一言, 但是他大概猜得出段骁恩的意思。

天有点凉,但被段骁恩握着的那只手腕却格外温热。

“你们做什么呢?”其他人该进屋的都进去了,佟知宛在最后, 用手扶着门,问傻站着的二人。

段骁恩下意识把手收回去, 也不清楚佟知宛看没看到。

“来了。”佟知隽觉得手腕上格外凉,不假思索, 自己用手握上去, 然而还是冷, 他自己的手本就不太热。

佣人各自忙各自的,殷秋无说她困了, 率先回房间睡觉,佟知宛扫了一眼二人, 道:“我也困了,你们玩吧。”

佟知隽没说话, 转眼工夫客厅没了人,他拉着段骁恩走向西侧走廊, 进入电梯。

电梯是全玻璃的,可以看到一颗粗壮的树被另一块弧形玻璃挡着。

他们与树隔着两层玻璃, 愈发向上愈发蓬勃, 这让段骁恩忽然想到了科幻电影里常常出现的场景——不同的密封玻璃容器里装着不同的生物, 先进的科学技术使生物更好地生长,但是……但是也存在着通向坏结局的可能。

他们会像这棵树一样生长, 还是像烟花一样盛开一瞬就凋零, 一念之间。

电梯到顶, 他们可以看到树冠格外漂亮,是有经过修剪的。

乘电梯本就是为了让段骁恩看到这棵树, 佟知隽没催促,而是介绍道:“玻璃墙是密封的,但是从房子西侧走,有个门可以进,顺着梯子爬上去,就可以修剪这棵树了。”

眼看电梯门就要关上,段骁恩才回过神来走出去,从这个角度看这棵树,能看到树冠背面透过来的一点外面的光,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浪漫与神圣。

“走吧,我们去影音室。”佟知隽见段骁恩有些愣神,拍了拍他的肩。

五楼基本都是佣人在住,影音室在四楼,他们又从楼梯走下去。

偌大的屋子里,舒适柔软的沙发靠墙,茶几摆在正中间,舒适的地毯毛茸茸的,连放置投影仪的架子都雕成了飞鸟的造型。

他们坐在正中间,佟知隽让段骁恩选片,自己则是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微信。

还不到十二点,已经有了不少新年祝福,他先在华东四傻群里短暂地冒了个泡,然后看到安囿女团的群里,大家在聊蓝殿堂的新年祭。

姜慧雨他,问他有没有看,佟知隽心虚,没有回答,发了几个红包就火速遁了。

他各种社交软件都塞满了消息,都看了一圈,不知不觉就过了半小时,然而放下手机时一扭头,段骁恩在那发呆,屏幕上的选项长久地停留在爱情片的分类上。

“段哥,你醉了吗?”佟知隽推了他一下。

段骁恩像断连的蓝牙鼠标被晃了晃,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嘴硬道:“没醉。”

“算了。”佟知隽说着,给小苏发消息,叫她送醒酒汤上来。

段骁恩没看清他做什么,以为是还有事要忙,于是自己也拿出手机,微微侧身,让手机背着佟知隽,更新了许久没再写的《佟知隽观察日记》,并且将标题改成了《小卷儿观察日记》。

最初他并不算很认真地写,但后来似乎就变成了一种习惯。

备忘录越写越长,已经重开了好几条新的便笺了。

他们都越来越忙,见面不算多,所以写的多数都是电话或者微信里聊的内容。

段骁恩忽然想,什么时候才能再改一次标题呢?下一次最好是改成《知恩图报恋爱日记》。

他正要打字,佟知隽歪过头来:“写什么呢?”

“日记。”段骁恩说。

佟知隽笑了:“正经人谁写日记啊?”

段骁恩想了想:“那我就不是正经人。嗯……写完之后陪你打音游吧,答应你的。”

佟知隽“噢”了一声,心里隐隐期待,他不动声色拿出手机,也微微侧身,让手机背对着段骁恩。

他本想去把《梳妆描眉见玉娥》的瓜吃了,但是又觉得大过年的有点晦气,负责公关的人早已经发了消息说一切顺利,郁川野也一口气发了十几个红包作为感谢,不用想也是不出任何意外地让燕济裴完蛋了。

这时候,小苏送来醒酒汤,看他们各自在看手机,没说什么,带上门就出去了。

“段哥,醒酒汤。”佟知隽叫了他一声,自己也单手端起一碗,咕咚咕咚喝下去,另一手则是点开点开了微博。

等待段骁恩写日记和喝醒酒汤的工夫,佟知隽进段骁恩的个人超话里看了一眼。

虽然《怎么忽然倒了霉》里,段骁恩番位不高,但是毕竟粉丝期待了很久,又是段骁恩换公司后的第一部剧,粉丝热情高涨,超话冲到了内地第十五名,明明在过年,是人们在和家人团聚看春晚的时间,却不断能刷出新的帖子。

段骁恩的粉丝叫遐迩,管段骁恩叫“爱哥哥”,这还是因为段骁恩先有了“店小二”这个黑称,粉丝想着彼之□□吾之蜜糖,一怒之下决定以后就管段骁恩叫“二哥哥”了,后来逐渐演变成了学着史湘云叫贾宝玉那样喊爱哥哥,虽然腻歪,但是粉丝乐意,也就叫开了。

高富帅这个角色,从观众的角度来说不会觉得人设有多么好,但是他作为主角石运转的对照组,确实带着一种特别的萌点,沙雕又幸运,帅气又多金,就算是个有一点点反派属性的人,粉丝也能喊出“愿意为了脸而原谅哥哥”这样的话。

除了超话,LOFTER的同人文也不少。佟知隽也搞不懂怎么一个小配角能有这么多同人文,难道梦女不挑番位只看角色帅不帅?

佟知隽随便点开了一个五万点赞的高富帅梦女同人,结果一进去,第一行打了一大串tag——

#高富帅# #rou# #ooc预警# #HE高甜# #ABO# #男A女0#

“要素齐全”,佟知隽只能想到这四个大字。

LOFTER当然不能开车,于是在几百字正常的情节过后,出现了一个链接。

常年在豆瓣小组各种翻入组暗号的佟知隽心领神会,点进去根据层层提示跳到了一个陌生的网站上。

ao3没了之后,佟知隽看的文纷纷失去停车场,这是这一年以来他第一次赶上热乎的肉汤。

只是他刚看到高富帅抱了女主角,就忍不住扣下了手机。

不行,他看不下去。

满脑子都是段骁恩的脸,不是高富帅抱了女主,倒像是段骁恩本人抱了女主似的。

以往佟知隽看同人文不带脑子,并且把角色同人和rps分得很开,也从不胡乱代入,但是这一刻,他忽然感觉自己有什么固定的思维被打破了。

角色再怎么和真人不一样,也是真人演的,他很难控制自己不要去想这些。

段骁恩顶着高富帅的性格和一个在佟知隽脑海里几乎没有概念的女主角谈恋爱,本身就是一种很离谱的事情,这让佟知隽抓心挠肝地难受。

“怎么了?”段骁恩写完了,一抬头正看到佟知隽红着脸,面色尴尬。

佟知隽慌了一下,选择说谎:“我看到你粉丝在微博搞黄色被举报了,后援站把她当反面例子放到了置顶。我想她们不该叫什么遐迩女孩,应该叫向日葵女孩,又黄又能嗑。”

他扯谎是张口就来,但是通常会伴随着用丰富的细节试图掩盖谎言这样的情况,所以还是蛮明显的。

可段骁恩没看出来,还认真地说道:“那不对,黄的是向日葵,能嗑的是瓜子。”

“也对,所以我也要当不正经的人了,写个《嗑药鸡天堂考察笔记》,以后作为我在网络冲浪半生的经验分享出去。”佟知隽说。

这个逻辑怎么来的?段骁恩没搞懂,但还是轻笑道:“你最好是别看什么同人文,不然很容易看到奇奇怪怪的东西。”

佟知隽挑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比如,”段骁恩微妙地停顿了一下,“你和我的同人文。”

佟知隽不敢吱声,他能说他已经看过了吗?

“你看过?”佟知隽决定先发制人。

“看过。”段骁恩承认得很干脆。

佟知隽觉得段骁恩有点反常,但是酒精使他反应迟钝,竟然脱口而出:“你看过哪一篇?”

“很多,我是在微博超话里看的。”段骁恩说。

佟知隽来了精神,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暴露了自己嗑知恩图报,反而凑近了些,对着段骁恩清亮的眸子,如同妖精一样蛊惑着:“我们的同人文很奇怪吗?有什么有意思的情节吗?你可以演一下让我看看吗?”

这样的请求似乎有些出格,佟知隽疯狂想抑制住自己的举动,却无可奈何,嘴巴不听脑子的指令,今天的嘴巴只做心的忠臣。

“那本书里说你的耳朵特别敏感,我一靠近就会红。”段骁恩直视着佟知隽。

佟知隽心虚地往后躲了躲,但段骁恩却压了过来,嘴巴距离他的耳朵只有几厘米的距离,呼吸声有些像春天的风,湿润却喧嚣。

“果然是真的。”段骁恩只说了这五个字。

佟知隽险些绷不住,别开头回避段骁恩的目光。

明明只有五个字,却让他觉得耳朵灼热,仿佛听到了春天的声音,感受到了春天的温度,还有春天的生机勃勃。

第一百一十二章·拍马蹄子

佟知隽觉得自己浑身僵硬, 小声说:“我也看过这篇同人文。”

段骁恩目光迷离,微微聚焦,看到佟知隽耳朵上的火已经烧到了脖颈, 面不改色:“所以呢?”

“文中后来我吻了你,”佟知隽顿了一下又补充道, “非常强势地。”

段骁恩以为他会学着同人文吻过来,然而并没有, 佟知隽来了个急刹车又猛打方向盘:“我在同人文里是攻哎!段哥你不行!”

“……?”段骁恩被这个神转折给打击到了, 放开了佟知隽, 悻悻坐正。

佟知隽用余光看到段骁恩的耳朵也红透了,有些心猿意马。

气氛尴尬又微妙, 佟知隽忽然想起当初在西安,段骁恩舀米的时候意外碰到了自己, 耳朵就红透了。

小说都是臆想的,但他们是两只红耳怪是真的。

为什么人类要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弱点?不想被人看到自己的窘状, 不想被人发现自己的心思,不想被人留意自己的怦然心动, 最后却都会用很明显的方式表现出来。

佟知隽在心里叹口气,渐渐平静下来。

这是人类的弱点, 但是很好。

因为他借此进一步明确了段骁恩在想什么。

“那个……我今晚睡哪儿?”段骁恩忽然打破了快要凝固的空气。

佟知隽立刻回神儿:“你困了?”

“没有, ”段骁恩说, “我以为你困了。”

“大过年的睡什么觉?我们打会儿游戏然后看新年祭的回放。”佟知隽说着,给小苏发消息, 叫她拿两个平板过来。

小苏动作很快, 敲门进来, 顺手收走了醒酒汤碗。

“来吧段哥,你有什么想玩的音游吗?”佟知隽一边说一边点开了搓盘子。

“节奏大师?主要是我也不知道什么别的音游了, ”段骁恩看了一眼佟知隽的屏幕,“你玩的什么?”

佟知隽熟练地选择了一首Master15的魔王曲,这首他早就收了,但谱面好,打着爽,不知道玩什么的时候他就会选择它。

“节奏大师别了,判定不严,容易糊过去,养成不好的习惯,以后想玩别的会很痛苦,我玩这个又比较难,要不你试试兰空?”佟知隽说。

段骁恩根本不知道兰空是什么,他只是想跟佟知隽一起玩。

佟知隽这边游戏已经开始,高难度音乐的节奏极快,屏幕上让人眼花缭乱的颜色被佟知隽灵活的手指一一按中。

段骁恩目瞪口呆,一直到佟知隽玩完,才出声道:“这也太难了!你不是醉了吗?怎么好像一点也没受影响呢?”

佟知隽点开DETAIL,有22个Tune判定,略带嫌弃地退出,道:“醒酒了。”

“上天赐你一双这样的手,结果你只用它打音游。”段骁恩感叹道。

“这样的评价是对音游狗的最高赞赏,感谢你,”佟知隽慢条斯理转头,“但是我不止打音游,我会弹钢琴。”

段骁恩狐疑:“你是在琴凳上坐得住的人?”

“瞧不起谁呢?”佟知隽撇了撇嘴,搜了个音游科普帖子给段骁恩,“挑一个。”

段骁恩翻阅帖子,头也不抬道:“我可以听你弹琴吗?”

佟知隽本想直接答应了,毕竟也没什么听不得的,但他忽然起了玩心,道:“选一个你喜欢的,我让你一只手,比我分高就给你弹。”

段骁恩翻了翻,说:“就搓盘子这个了。”

这种判定线是个圆的音游肯定很难用一只手玩,手会打结的,他就不信了,就这样他今天还能听不着佟知隽弹琴?

“行,选歌吧,用给你一点时间练一练吗?”佟知隽扬起下巴,自信得很。

段骁恩回想了一下刚刚佟知隽流畅的动作,说:“不用,你先来就行,我看着。”他挑了一首不算很难的歌,指给佟知隽看。

佟知隽在心里偷笑,天晴了雨停了,段哥觉得他行了,没打过音游的新手一上来就玩搓盘子,这是飘上天了吧!

游戏开始,佟知隽一只右手悬在屏幕上方,随后段骁恩期待的手打结的状况竟然并没有出现,流畅得让人羡慕。

除了一只手真的无法完全兼顾的部分,他基本上都没有Fail过。

段骁恩追悔莫及:“我现在说我想练练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佟知隽酷酷地给他看最后的分数,六十多万分,对于第一次尝试一只手应付这个谱面的人来说已经算不错的了。

段骁恩硬着头皮点进了同一首歌,手心直冒汗。

刚刚他看佟知隽玩的时候,在心里默默比划了一下,脑子和手没一个跟得上的,想赢怕是要下辈子了。

屏幕中央的“-Ready-”闪了三下过后,游戏开始。

段骁恩如同早期人类驯化十指一般,慌乱了好一阵,但很快抽搐的手指就稳了下来,由于不熟悉谱面,偶尔会出现一些不能准确判断哪个按键先来的状况,但还是凭借超强的节奏感打完了整首歌。

佟知隽拍了拍手:“这真的是第一次玩的水准吗?段哥你太厉害了!”

段骁恩没看分数,而是闻声转头,佟知隽拍手没有并拢手指,也不是两掌交错,而是像小朋友一样,手指微张,这戳到了他的萌点,忍不住勾起唇角。

“夸你胖你还喘上了,看看多少分!”佟知隽伸着脖子看过去。

虽然Tune和Fail判定不少,但是最后段骁恩得到了七十多万分,Perfect Purified满分一百万分,新人第一次玩确实是挺震撼。

“我赢了,可以听你弹琴了吗?”段骁恩放下平板,期盼地看着佟知隽。

佟知隽不忍再逗他,站起身来说:“可以了,想听什么听什么,只要我会。”

二人很快来到琴房,屋子中央摆着的三角钢琴格外漂亮,纯粹的黑与白,旁边是暗红色的琴凳。

佟知隽打开钢琴顶盖,调节琴凳高度,然后拿起钢琴上放着的一沓旧谱子翻看,道:“段哥,你想听什么?”

段骁恩坐在了靠窗的一把椅子上,双手放在膝头,道:“弹一首你最喜欢的音乐吧。”

佟知隽放下谱子,忽地笑了:“段哥,你现在特别像当初教我的老师,正襟危坐,不说话也能让我紧张。”

他当初学钢琴是心血来潮,或者说他做什么事情都是这样。感兴趣了就去尝试,只要没有厌烦,就会短暂坚持一段时间,没了耐心就变成偶尔玩一玩。

就比如他上一次练琴,已经是两年前的事情了。

段骁恩没说什么,只是扯出一个微笑,让自己看起来别那么严肃,或者说……紧张。

佟知隽活动活动手指,然后用一段巴赫的十二平均律让自己找找感觉。

“你不是说我这双手打音游白瞎了嘛?那我就弹一个我最喜欢的LANOTA收录曲吧。”佟知隽弹完十二平均律前奏曲第一首,便正式开始了表演。

《The Last Page》是一首很有新生与旅行感的歌,丰富的乐器组合起来,仿佛能让人眺望到未知的远方。

佟知隽喜欢这首歌,所以扒了谱,还做出了一点点改编。

钢琴弹奏这一首歌,少了几分昂扬,多了几分惬意,旋律虽然快,但快中有序,松弛有度,丰富而不拥挤,这种感觉很特别,让段骁恩沉浸其中。

一曲毕,佟知隽潇洒收手,单手撑头,方才帅气优雅的形象仿佛是幻觉,他问:“怎么样?”

“好听。”段骁恩开口,只说出这两个字。

在这样感情丰富又技巧十足的音乐面前,他的语言显得十分匮乏。

段骁恩虽然在国外的年头很久,但家人都说中文,所以他自认为语言能力很强,根本听不出像是在国外长期定居的人。

但是那些赞美,或者说花式彩虹屁,他着实无能为力。

没有耳濡目染和环境熏陶,他甚至想把所有夸赞的形容词都说成英文的最高级,然后用来形容佟知隽这一曲。

佟知隽看到他的表情变化,饶有兴致地问:“段哥,说得这么敷衍,你不会是想不到怎么夸合适了吧?”

段骁恩一怔,他不装了,他摊牌了,并且发动明贬暗褒技能:“都怪你,如果只是好听,我就不用这么苦恼了,偏偏这两个字配不上这首歌。”

“有前途,段哥我跟你讲,人际关系中拍马屁那一套有时候比各种天花乱坠的形容词要好用得多,就你现在这个说法,落在我耳朵里,就是夸我弹得好到没法形容。”佟知隽厚颜无耻道。

段骁恩好一阵无语,佟知隽这个顺杆爬的能力可不比葡萄树上那只蜗牛差。

“算了,我可不拍马屁,万一拍马蹄子上了,该把我踢了。”段骁恩笑道。

佟知隽一簇眉:“胡说!如果我是马,我保证不踢你。”

“拍马蹄子上也不会?”段骁恩强调了一下关键词。

“不会,别说拍马屁了,你就是翻身上马勒缰绳,我也不会把你甩下去,”佟知隽越说越觉得不对劲,急忙补救,“不对,我就是打比方,我又不是真的马。”

段骁恩本来没想歪,但是佟知隽这一补充,反而叫他想到了一些少儿不宜的东西。

一定是还没醒酒,所以大脑才愈发放肆!

段骁恩用掌根揉了揉太阳穴,佟知隽见状,关切问道:“段哥,你困了吗?”

“有点。”

“那睡觉吧,明天再玩。”说着,佟知隽拉着段骁恩去客房。

客房干净整洁,典雅宁静。

佟知隽出去之前,帮段骁恩留了壁灯,门也没有完全关严实。

昏暗光线下,只剩段骁恩一人在柔软舒适的被窝里胡思乱想。

佟知隽竟然记得他睡觉的习惯,是不是喜欢他啊?

还有,佟知隽各种展示自己擅长的领域,像个花孔雀开屏似的,这是要干嘛?

段骁恩辗转反侧,暗自想着,展示自己这种事情上,他怎么能落下风呢?明天就让某个一到春节就进入懒散模式的小树懒见识见识,什么才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

第一百一十三章·吃个烂瓜

佟知隽忘了关闹钟, 五点半准时被叫醒。

这会儿连佣人都还没醒,佟知隽洗漱过后到冰箱里找到了一罐琥珀核桃,回房间里边吃边刷微博。

《怎么忽然倒了霉》比较类似情景喜剧, 如今情景喜剧已经很少见了,但是凭借优秀的剧本和调色舒适的画面得到了很多人的夸赞, 算是今年春节期间质量最高的网剧。

而《梳妆描眉见玉娥》,虽然质量也不错, 但受到抄袭风波影响, 骂声很大, 剧组也有意低调,并未森*晚*整*理进行病毒式营销, 所以显得安静了些。

燕济裴被钉在了耻辱柱上,但是剧却没有。

在佟知隽跟李修砚聊过后, 剧被重新剪辑,涉嫌抄袭或过度借鉴其他作品的桥段全部删除。

剪辑鬼斧神工, 将一盘掺了屎的巧克力完整地挑了出来,意外地有了贴合原著的感觉。

没有那么快锤燕济裴, 也是为了给重新剪辑和审核留时间。

李修砚各种托关系,这部剧总算没有撤档, 在最后关头拿到发行许可, 如期在尖叫TV独播。

可是再怎么重剪辑, 剧组工作人员态度再怎么好,一盘沾了屎的巧克力还是让人觉得啮檗吞针, 难以下咽, 所以争议还蛮大。

佟知隽顺着热搜按照时间顺序吃了瓜, 即使早知道大概会是什么样,但是网友骂人的水平有多精彩, 不是随随便便可以脑补到的。

为了不跟漂亮宝决赛抢热度,瓜是从早上开始成熟的。

#梳妆描眉见玉娥抄袭#最先上了热搜,原著粉纷纷求别带名字,容易叫人分不清是书抄袭还是剧抄袭。

与此同时,还有相当一部分演员粉开始洗地,他们不知道抄没抄,但是既然自家哥哥姐姐演了,就不能让这部剧是抄袭的,黑的也要给说成白的。

紧接着,剧组官方声明,说编剧抄袭确有其事,剧组愿意承担损失,但不为编剧的过错买单,并表示剧已经重新剪辑了,改编抄袭部分不会出现在正片。

支持剧组的当然还是演员粉,但是出现了一些不同的声音,说剧组不地道,说编剧好恶心,说娱乐圈烂透了,但这些声音是什么成分不能确定,毕竟当新瓜出现时总有人浑水摸鱼。

不过燕济裴长得还不错,又上过一些综艺,具有一定粉丝,开始为他洗地,说他怎么怎么不可能抄袭,有人说他有黑历史,粉丝也立刻反驳说他按照法院判决赔偿了。

就说得好像坏人罪犯不会二进宫似的。

矛盾引到燕济裴头上的时候,燕济裴方已经发现了问题,试图压热搜,但是根本压不住。

华佟买的热搜,有谁敢撤?

就算他燕济裴有一百个靠山,也大不过一个佟家。

紧跟着,一段又一段燕济裴和某些大人物的录音也被爆出,这归功于王哲,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拿到了这些录音。

这些都不是非法监听,而是来自各种酒店的走廊摄像头。考虑到上面有些人不一定真的是跟燕济裴去开房,要保护这部分人的隐私,最后他们只把录音放出来了。

得益于郁川野熟悉燕济裴,狗男人有个习惯,出电梯会下意识地说一下房间号,这才让王哲有了解决问题的突破口。

这些被爆出来的音频里,无一例外是以燕济裴报出房号为开头,即使后面聊的内容格外正常,配上房号也都显得不正常了。

紧接着,多位网文作家联合声明,把燕济裴抄袭被判罚款的事情掰开了揉碎了说。

所有人都以为他早把钱赔了,谁承想他当初靠卖惨求到分期付款的机会,结果后来不缺钱了却再没提及,至今没还清。

在这个钱越来越不值钱的时代,就算不说利息,单说通货膨胀的速度,最后燕济裴欠那几位作者的少说有几十万。

佟知隽看到这儿,已经要替吃瓜群众呕了,但是后面还有更恶心的。

#郁川野燕济裴同妻#是这件事的最后一个热搜话题,并且至今没有完全掉下热搜。

佟知隽看到郁川野的名字被挂上去,忍不住蹙了蹙眉,也不知道什么人扒出来了俩人曾经谈过的消息。

王哲私下联系到燕济裴骗婚的那位女士,向她道出燕济裴的真面目,她得知他们要锤燕济裴,勇敢站出来,决定亲自把这件事讲出来。

女士没有透露姓名,视频打码,音频经过变声处理,事后她和儿子直接被佟家人保护起来,不会让母子俩受到其他任何伤害。

对于燕济裴骗了自己,她早有怀疑。生了儿子后,他就冷淡了起来,现在孩子才刚断奶,燕济裴就对母子俩不管不问。

只是没想到,事实比她想象中更残忍。她以为燕济裴是孕期出轨,实则从一开始她就是同妻。

郁川野被监视,顾及她的名声没有直接去找她,但是曾经给她寄过一些东西暗示,比如彩虹旗、耳钉、某游戏里的gay吧照片,但是她以为是寄错的东西,全都扔掉了,根本没有意识到。

网友看完她的视频,一边同情受害者,一边把燕济裴骂得狗血淋头。

这下除了燕济裴的水军之外,几乎没有多少人再为他洗白了,连粉丝也在写小作文,骂他狗东西,也有粉丝难过,说自己哭肿了眼睛,过不好年了。

佟知隽心想,粉了一个看起来干干净净的明星之后塌房了确实惨,但是明知道一个人有抄袭黑料还要那么真情实感地喜欢,现在翻车了难道不应该早有预料吗?这时候知道哭了,早干什么去了?

超话里和热搜话题里到处都是骂声,他是腐木,从根里烂成黑色,倒了也压不死人,但猢狲尽散,好不凄凉。

然而奇怪的是,竟然有人说起了郁川野。

虽然郁川野跟燕济裴这段关系里,他是受害者,但是有人指责他当初分手时候没有站出来搞臭燕济裴,也有人恶意揣测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否则不可能有那么多好资源。

佟知隽是旁观者,是事后吃瓜的人,网上所有言论尘埃落定,但是大年二十九当天一整天,郁川野都守在手机前盯着网上的风向,他亲眼看着矛头不断瞄准,最后居然歪掉,投向了自己。

总有人会因为淤泥过于肮脏而认为它旁边的也是淤泥,哪怕没见过,哪怕不熟悉,哪怕盛开着一朵莲花,也会指责莲花开在淤泥里,肯定也不干净。

佟知隽难以想象郁川野看到那些污言秽语的时候,会有多难过。

尽管接触不多,但是他能感觉到郁川野是个很感性的人,他会有无数浪漫的想法,也会在为现实让步时给自己找个无伤大雅的可爱借口。

更何况郁川野有三寸不烂之舌,发个微博怼一怼人,就能让网络上重拳出击的键盘侠安静如鸡,可是他没有。

事情发生后,郁川野除了给佟知隽发了红包之外,整个人就像消失了一样。

越是安静越让人担忧,佟知隽叹了口气,没想到这件事的最后,受伤害的还是有好人。

佟知隽给郁川野打电话没打通,于是给王哲发了消息,叫他帮忙找找。

吃完这个烂瓜,已经是七点多了。

佟知隽下楼的时候,段骁恩跟殷秋无聊得正开心。

“说什么呢?”佟知隽快步下楼,留下一串密集的马蹄声,人形的卢跃来,坐到了段骁恩旁边。

“说你小时候的事,你还记得吗?你第一次游泳的时候,动作太夸张,把教你的教练给拉到水里了。”殷秋无淡笑着说。

佟知隽扭头去看段骁恩的表情,很好,完全没有笑话他的意思。

“这种意外还记得做什么?你怎么就不记一下我游泳有多快?”佟知隽撇撇嘴,从茶几上拿起一串冷吃小鱼干。

段骁恩的手比嘴快一步去拦,然后说:“这个是辣的。”

佟知隽解释道:“没事,我不是讨厌辣椒,只是小时候被辣椒片插到过嗓子,越咳嗽越疼,所以就不爱吃辣椒了,时间一长就习惯了口味清淡些,实际上这种看不见辣椒的食物我是吃的。”

段骁恩立刻发动企业级理解技能,连连点头:“懂了,之后我把家里的零食换成泡椒凤爪,那样我们就都能吃了。”

“达咩!泡椒凤爪太辣了我不行!”佟知隽边嚼小鱼干边说,急得跟什么似的。

殷秋无倒是发现了盲点:“他经常到你家去吗?”

佟知隽想解释,但是他嘴里有一颗刺,不挑出来不好开口,只能听着段骁恩陈述道:“是的阿姨,但是我现在住的地方他买下来了,我是租客,房东串门很正常。”

殷秋无看不透佟知隽这个操作,脸上露出了迷惑的表情。

佟知隽终于吐了刺,急急忙忙说:“段哥原来住的地方不太好,我才叫他搬到我楼下。我想直接买给他的,但是他不愿意。”

殷秋无抽了张纸巾丢给他,怕他手上的油蹭到人,面上不辨喜怒:“想怎么样,你做决定就好。”

看着段骁恩倒是一表人才,演的那个叫什么什么倒霉的剧也不错,举止得体,想也不是小门小户出来的,跟佟知隽的关系好得又有点不自然,至少跟穆澄他们不太一样。

殷秋无从前没想过如果自己的孩子是同性恋要怎么办,现在加急想了一下,好像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可惜了,段骁恩这孩子哪儿都好,就是不是上海本地人。殷秋无想。

佟知隽不知道这么会儿工夫,妈妈脑子里想了这么多,他只知道快开饭了,为了给早饭留点肚子,他没再吃第二条小鱼干。

“段哥,吃完饭我们去游泳吧!我记得你演赫拉克勒斯是有下水的!”佟知隽擦了擦手说。

虽然《My name is Hercules》是话剧,在舞台上表演,但是当时剧团准备了一个巨大的长条玻璃缸,横在舞台上,虽然不算很深,但是佟知隽记得段骁恩的动作很流畅。

段骁恩游泳确实不赖,于是欣然道:“好啊!”

二人对视,眼里干干净净,格外纯粹,但段骁恩心里偷着想,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馋它身子

饭后, 佟知隽和段骁恩去了别墅东侧顶楼。

推开比其他房门厚重些的门,里面是碧蓝的游泳池,目测是长五十米宽二十五米的标准泳池, 但是只用浮标拉出四条泳道,其他部分完全开放。

佟知隽带着段骁恩到一个靠墙的隔间里, 给他找了一条新的泳裤。

“我哥新买的,还没有穿过。”佟知隽说。

这是一条只到腿根的短泳裤, 习惯了五分裤的段骁恩终于开始觉得跟佟知隽游泳不是什么好主意。

他尴尬又羞涩, 不发一言地接过。

略些闭塞的空间里只有窸窸窣窣的更衣声, 没一会儿,俩人默契地对视。

佟知隽穿着一条黑色长裤, 上面有一道条状蓝色纹路,正好顺着大腿侧面蜿蜒而下。

“怎么了, 你冷吗?我把空调温度调高点?”佟知隽问道。

段骁恩摇摇头,他不冷, 他只是尴尬癌犯了。

佟知隽状似无意地垂下目光,段骁恩穿着的泳裤是黑色的, 只有腰部有一圈字母,他绷不住, “噗嗤”一声笑了:“我三哥的审美绝了, 这也太像内裤了!”

段骁恩脸一红, 没有附和也没有反驳,而是轻轻推搡:“走吧。”

佟知隽看着他站起身来, 眼神都不知道该往哪儿落。泳裤之上是清晰的腹肌, 泳裤之下是健硕笔直的长腿, 中间包裹着的是……该死!段骁恩的屁股好他妈翘!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羡慕别人的身材,红着脸把目光放到最低, 跟在段骁恩后面,可是连段骁恩的跟腱都那么漂亮,佟知隽彻底崩溃了。

可恶,这就是他的理想身材吧!对着自己的理想身材忍不住想入非非怎么办?急,在线等!

佟知隽慌了半天,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才发觉只要盯着段骁恩的头看就好了。

然而段骁恩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注视,扭头问道:“干嘛呢?”

“没什么没什么!”佟知隽顿住脚步连连摆手。

他们在泳池边做了简单的热身,随后站到出发台上。

佟知隽在边道,段骁恩在第二条泳道,他们一齐倒数五个数,随后跃入池中。

他们约好了自由泳二百米,在恒温泳池中,两个身影几乎完全平行,直到蹬壁转身的时候,段骁恩蹬壁做得好,一下子比佟知隽快了一个头的距离。

虽然距离拉开得不大,但是之后两次的转身,段骁恩依旧能够比佟知隽快上一点点,就靠这三次转身积累出来的优势,段骁恩成功赢过了佟知隽。

从水里出来的时候,佟知隽推起泳镜,拿着毛巾边擦脸边说:“游泳真的是最不浪漫的运动了,再好看的发型,下了水都一样贴头皮。”

“贴头皮也没关系,你又不丑,”段骁恩顿了顿,又一脸认真地说,“你是不是跟女娲认识?不然凭什么你这么好看?”

佟知隽“嘁”了一声,说:“夸人还拐弯抹角。”

“赢了朋友总要说两句好听的,免得处不下去。”段骁恩开玩笑道。

“虽然没计时,但是我肯定是没发挥出正常水平,我觉得你比正常的我慢!”佟知隽吹牛道。

话是这么说,自己几斤几两他还是清楚的。他这不是正常水平,段骁恩又何尝是了?都一样刚下水,一样没发挥出最佳水准。技不如人也没什么的,他就是想跟段骁恩多扯几句废话而已。

段骁恩的关注点却是有点清奇:“你知不知道不能对一个游泳高手说慢?”

“……那要是说你快你肯定也不会乐意的。”佟知隽一脸天真无邪。

段骁恩会意,皱了皱鼻子,没还嘴。

快也不行慢也不行,只有不说话才行。

佟知隽喝了口运动饮料,俩人又比了几次,在距离不同的情况下互有胜负,佟知隽更擅长长距离,但段骁恩的总体胜率略高一些。

比赛激烈,体力消耗得快,他们坐在岸上的长凳上休息。

“我忽然想起荷塘月色。”段骁恩看着佟知隽翻歌单要找歌听,突发奇想。

“你是说那首歌?这是泳池不是荷塘,也不是晚上没有月色。”拿起手机就不带脑子也不解风情的小树懒如是说。

段骁恩平静道:“我是说我像只鱼儿在你的荷塘,你说不上是海王,但塘主你是能当的。”

佟知隽根本没细听他说的什么意思,随口道:“谁叫我就喜欢鱼呢?”

段骁恩想起他昨晚偷吃鱼柳,道:“你那是喜欢鱼吗?你那是馋它身子!你偷吃的样子很酷,但你叼着筷子的样子很狼狈。”

“……行啊段哥,本事见长啊!”佟知隽放下手机抬起头来,张牙舞爪就扑在段骁恩身上,挠他的脖颈。

段骁恩怕痒,笑得不行,浑身肌肉紧绷,摆起防御姿态,却没有推开佟知隽。

对视的一瞬,佟知隽对着段骁恩矫健的身姿,忍不住小口吞咽口水。

他承认了,他就是馋鱼的身子,馋得就是眼前这矫健的鱼。

他们又玩了会儿,临近中午,才各自冲澡换衣服,到楼下吃饭。

殷秋无细心,注意到段骁恩喜欢吃辣,不爱吃豆制品,于是提前叫人把辣的菜放得离他近些。

洗手上桌,殷秋无虽然什么也没说,但是段骁恩发现了菜的摆放有讲头,立刻猜到了缘由,于是笑着说:“谢谢阿姨。”

殷秋无弯着眼睛点头,只有佟知隽夹了个鱼丸塞嘴里,不明所以地看了看二人,只当段骁恩是在为了过年叫上他一起这事儿而道谢。

饭后殷秋无有工作,先回了房间。

正当佟知隽和段骁恩要上楼的时候,遇到了从楼上下来的佟知敬。

佟知敬在国外忙到很晚才上飞机,到家时已经是凌晨三点,于是当时只跟赵叔打了招呼,就回房间睡觉去了,现在刚刚睡醒。

“哥,新年快乐。”佟知隽笑着伸手。

“新年快乐,礼物等会儿叫人给你送过去。这位就是段骁恩吧?”佟知敬说着,把目光落在段骁恩身上。

段骁恩与他握手:“你好,我是段骁恩,打扰你了。”

佟知敬挠挠头:“没有没有,你们玩吧,我去吃饭。”

短暂对话后,佟知隽和段骁恩上楼。

昨晚在影音室什么也没看,现在清醒了,他们不约而同把醉酒后一些难以回想的场面抛之脑后,播放了今年蓝殿堂的新年祭。

佟知隽兴趣广泛,算是半个老二次元了,段骁恩只是动漫看得多,游戏相关的梗不熟,但是如今蓝殿堂从小众爱好者聚集地逐渐变得更加包容,为了照顾一部分观众,适当减少了ACGN相关的节目。

安囿女团的蹦迪版主题曲放在了中间靠后的位置,反响还不错。

毕竟《虽然我们不漂亮》在蓝殿堂独播,安囿女团上蓝殿堂的新年祭,虽然是与二次元沾不上半点关系,但有一种过年了女儿回娘家的感觉。

新年祭现在变了,虽然很多人对于减少二次元成分感到不满,但是这些只会在评论区讨论,很少会有人没礼貌地在非二次元相关的节目播出时发惹人嫌的弹幕,最基本的尊重是有的。

将近四小时的节目走到尾声,期间俩人喝了一瓶香槟,吃了一盘五香味的冷吃鱼干。

最后的告别节目是一首很温暖的歌,佟知隽伸了个懒腰:“好累啊!但是希望明年的新年祭也这么好看!”

段骁恩歪头看着他,说:“如果你看一会儿歇一会儿的话就不会这么累了。”

“你不累吗?”

“不累,习惯了。”

佟知隽对于这个答案有些无法理解:“你是演员又不是编剧,不需要久坐,你怎么习惯的?”

段骁恩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如实相告:“家里管得严,要坐得端正,从小就好好坐着学习,时间长也就习惯了。”

佟知隽难得沉默,垂眸片刻,又小心翼翼问道:“段哥,过年不跟家里打个电话吗?”

“我发了短信,电话就不打了,”段骁恩抿了抿唇,“大过年的说这个不合适,如果你真好奇,我之后跟你说。”

“没有没有没有!我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欲望!就是感觉你能突然回国又不跟家里联系,一定是有什么会伤害到你的原因,”佟知隽的眼睛亮晶晶的,“我不想你难过。”

段骁恩有那么几秒的愣神,这个回答明明合理,也在意料之中,但就是格外让人感动。

“……不知道初春的花还会不会开,但我不会停止期待,不知道更好的生活会在何时到来,但我们的梦我们自己承载。”新年祭最后一首歌唱到了结尾,演职员表滚动到尽头。

下一刻,画面里炸响了烟花。

段骁恩脑海中盛放的是昨晚他与佟知隽相处的每一帧画面,他情不自禁握住佟知隽的手:“明年的新年祭还会这么好看,但是如果依旧有你,会更好看。”

佟知隽猜到段骁恩反应这么大的原因,没有戳破,只眯眼笑着,这是他最认真也最温柔的一刻。

然后他说:“好。”

第一百一十五章·沙雕玩具

晚饭过后, 佟知隽翻出来一套玩具。

这是他很久之前在网上看到有人玩才买了的,但是看起来太蠢了,家里人都不肯跟他一起玩。

下午看新年祭时候有一个跟篮球有关的节目, 佟知隽才突然想起这东西。

游戏规则就是两人及以上的玩家头上戴着游戏提供的篮筐,篮筐是封了底的, 本质上就是一网兜,然后玩家拿着做成篮球颜色的小球往其他人的网兜里扔球, 最后谁的网兜里球最少谁就赢了。

殷秋无照旧借口有工作, 佟知宛和佟知敬纷纷没事找事, 连佣人们也说自己很忙,最后只有段骁恩乐意陪佟知隽玩。

“两个人就两个人, 正好免得分心对付别人呢,来吧!一决高下!”佟知隽手里握着球, 精神振奋,蓄势待发。

相比之下, 段骁恩从容淡定得多。

这种小游戏,不是谁气势足谁就能赢的。

他们距离很远, 小心翼翼地试探,但是无一例外, 没有一颗球进入到网兜里, 滚得满地。

当手里没了球的时候, 他们终于意识到,满地的球才是关键, 如果把球都抢到, 即使自己一个也投不中, 对手也同样赢不了。

两个玩得不亦乐乎的二傻子火速捡球,并发动进攻。

段骁恩穿了一件袋鼠兜的卫衣, 球塞到兜里,稍不留神一俯身就掉出去,佟知隽就跟在他身后捡漏。

这样可不行,段骁恩略一思索,手里抓住尽可能多的球,然后凭借身高优势,一把按住佟知隽,单方面欺压他,把手里的球放进佟知隽头顶的网兜里。

佟知隽想挣脱,被段骁恩绊着一条腿,他再使力很容易摔倒,只好佯作抱头鼠窜状,缓缓将身形放低,然后摸起这几个地上的球,猛地就要往段骁恩的网兜里放。

然而这时候段骁恩恰好抓住了佟知隽的衣领,单手桎梏住他,佟知隽伸胳膊也够不着。

正要用力将小球投出去时,“啪”的一声,佟知隽的手撞到了茶几,磕得他生疼,几乎是立刻就变了脸色。

玩归玩闹归闹,段骁恩始终还是注意着佟知隽的,一看他一言不发,以为他是生气了,立刻端起了佟知隽头顶的网兜,跟自己换了一下。

这样一来,输的人就变成了段骁恩。

佟知隽看得一愣一愣的,这个操作对他来说还是有点太超前了。

“你赢了。”段骁恩平静地说。

佟知隽一霎时被什么魔法定住了似的,一直到段骁恩对他伸手,他才不假思索地借着段骁恩的力站起身来,揉了揉刚刚磕痛的手。

“不用让我,我讲道理。”佟知隽把他头上的网兜拿下来放在一旁,把自己的戴给他。

佟知隽双手捧着小小的网兜,像是捧着一顶王冠,庄重认真,戴好后还仔细调整了下位置,让上面印着的可爱小马商标在正中间。

段骁恩对于这种格外幼稚但又格外真诚的“加冕”,完全顶不住。

他内心雀跃,却不敢表现出来,只能笑着说:“不玩了,我们平局。”

“这种游戏就是友谊粉碎机!但是我们不一样,我们的友谊是连UNO都不能粉碎的!”佟知隽大声宣告。

段骁恩看了《七日旅游不想翻车怎么办?》的每一期,当然知道“友谊粉碎机”是什么梗。

他们不约而同想到了节目里在酒店打UNO牌的桥段,明明什么也没有说,却整整齐齐地笑得前仰后合。

但是正如那句老话,欢乐的日子总是短暂的,段骁恩有他自己的事情,他要看剧本,要去给之前教他的老师拜年,所以住到大年初二,早上吃过饭,段骁恩就要回市中心了。

临走前,殷秋无包了一个红包塞给段骁恩:“过年那天阿姨怕你不收,现在要回去了,也是时候给你了。”

段骁恩反复拒绝,直接进了车里,然而钟天泽却被殷秋无叫下去,她坐到驾驶席关了门。

“别担心,钱不多,你来也带了礼物,我们礼尚往来。阿姨很喜欢你,有时间常来玩。”殷秋无拉着段骁恩的手,把红包拍在他掌心。

段骁恩更加愧疚,这不是钱不钱的事情,而是他觉得心虚,尤其殷秋无说喜欢他,还邀请他常来,他就更心虚。

如果殷秋无知道他想追他儿子,还会是这个态度吗?

尽管他能感觉到,佟家和自己家绝对是不一样的,氛围轻松,每个人都格外好说话,可是和善不代表会开放到接受他。

佟知隽是家里最小的,或者说是佟氏总支最小的,备受宠爱,他如何心安理得开启这段感情?且不说自家那边的困难,单是拉着佟知隽坠入泥潭,他就已经愧疚到不行。

克制一点,再克制一点,这段时间就当做是幻觉吧。

段骁恩收敛思绪,脸上流露出恰到好处的几分不好意思来:“那阿姨,我就收下了。祝您身体健康,平安顺遂,我休息的时候会常来的。”

殷秋无不知道段骁恩心里想什么,差点一句“考不考虑把户口迁到上海”就要脱口而出,好在她不是不着调的人,只拍了拍段骁恩的手,就跟他告别离去了。

段骁恩手上还有殷秋无的余温,这温度不像碰到佟知隽时,温暖甚至灼热,反而火辣辣的,活像是被人打了几巴掌。

他千不该万不该,最不该的是一时冲动答应了来佟家过年,甚至来了就不想走。

只见到佟知隽第一瞬,他就溃不成军,所有的决心立刻被掏出来反复拉扯,没个结果。

手机响了一声,平时没什么人找他,段骁恩不用想就知道是佟知隽发的消息。

无奈地点到微信里,段骁恩一边翻合适的表情包回复一边想,如果同性恋是多数人,会不会他就不需要为可能面临的无数阻挠而烦恼了?-

大年初三,佟知隽终于收到王哲的消息,他说郁川野在春苔县,是一座沿海的小县城,人没什么事,并把郁川野的新手机号发了过来。

佟知隽松了口气,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给郁川野打了电话,结果竟然打通了。

“喂?哪位?”郁川野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

“我是佟知隽。”

“啊,不好意思,让你担心了。我见过王哲了,我没事。”郁川野解释道。

佟知隽越是听他这样的声音越觉得难受,调整了一下情绪,打趣道:“怎么?这是要休个长一点的年假?”

“没有,过段时间就回上海。段骁恩相关的工作我在网上处理,前两天手机掉海里了,刚换了新卡,所以才失联。”郁川野逐渐打起精神来,又恢复了往日工作狂魔的模样。

佟知隽莫名有点心疼他。

郁川野就像一株玫瑰,好不容易把倒刺放软,露出脆弱可欺的模样,下一瞬意识到自己不该被看透也不能被怜惜,立刻就竖起坚硬的刺。

他甘愿做一支娇艳欲滴的花时,没有被燕济裴珍惜,反而是多加利用。燕济裴借着郁川野的人脉步步高升时,像极了借花献佛。

而如今他变得无坚不摧了,恐怕再也没有办法被人捧在手心里——稍不留神,被刺得满手鲜血。

“如果不忙的话,线上办公也挺好,”佟知隽闷声说,“可以在那边多住一段时间。”

“好,谢谢。刚好我最近注意到,有一个人每天都会到海边抱着笔记本敲敲打打,这个人很特别,我还画了一些他的画像。”郁川野难得多说了几句工作之外的话。

佟知隽忍不住勾起唇角:“祝好,年假后见。”

没聊多久就挂断了电话,但是佟知隽觉得心中的烦恼消散了一些。

段骁恩回市中心有一天了,始终要他主动发消息,段骁恩才有回复,好像很忙似的,佟知隽有一种微妙的不适,他觉得段骁恩好像又开始躲着他了。

是昨天在车上,殷秋无说了什么吗?

正在他纠结要不要去找殷秋无问问昨天聊了什么时,手机忽然响了一声。

LOFTER对接的工作人员发来一份表格,是颜如玉编剧大赛暨阅微编剧双选活动的初赛入围名单。

佟知隽知道,跟LOFTER合作肯定会出现很多非专业编剧的作品,并且相当一部分人只能拿出一个临时写的剧本开头,所以初赛对字数和完成度要求都不算高。

入围的一共有五十人,佟知隽简单浏览了一下作品类型,忽然注意到一个有点特别的名字。

《磐石》,大男主群像,架空历史权谋,异域风情,作者赵予西,LOFTER粉丝量两万,ID润雨报春。

权谋群像无论在网文里还是在电视剧里,都是相当冷门的。

小说的话,写复杂了读者看不懂,会觉得自己是个傻逼,写简单了读者看着小儿科,会觉得作者是个傻逼。

电视剧还好一点,如果剧组本身不错,那可能会有个好的口碑以及还不错的收视率,但一旦有什么地方拉胯,那这部剧就完了……当然现在这个大环境下另说,都说矮子里面拔高个,全靠同行衬托,没准即使不够完美,也能被吹得天花乱坠。

这些是他的角度能想到的问题,但是在LOFTER写同人文的编剧,竟然写了个感情线占比很小的权谋?这太叫人意外了。

尤其佟知隽觉得这个作者的名字有点耳熟,他上LOFTER一搜才发现,自己看过他一篇关于时间的短文。

佟知隽喜欢他的文风,不知道写剧本会是什么模样。他立刻登录了阅微的森*晚*整*理颜如玉账号,去搜了润雨报春的《磐石》试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个水准的创作能力竟然还在参加这种比赛,简直是辱没人才!

佟知隽立刻收藏了这个剧本,并且心里隐隐觉得,完全可以让润雨报春试试给段骁恩写个适合他的剧本!

第一百一十六章·人间损友

段骁恩今年的生日在大年初四。

佟知隽之前无意间看到了段骁恩身份证写着他是二月十五号的生日, 就问了一嘴他过公历生日还是农历生日,得到了答案。

巧的是,严遇东过农历生日, 就是大年初四这天。

佟知隽想着正好段骁恩今天说要见朋友,于是就先带了礼物去严遇东那里。

严遇东的生日派对会有很多人来参加, 他们玩不开,于是华东四傻提前去酒店聚了聚。

佟知隽深知严遇东的爱好, 送了他一块机械手表。

黑色表盘上嵌着暗红色的宝石, 深沉神秘, 虽然严遇东不是这样的人,但他就喜欢这个调调。

用穆澄的话说, 严遇东就是徒有一颗耍帅扮酷的心,可惜了大脑是用沙子雕的, 简称沙雕。

严家的连锁酒店里,四个人开了一个大包间, 餐具却是一式五份。

这种非公开场合里,他们从来不会撇下蒋戚。

服务员推来一个大蛋糕, 等她出去后,王锦阳为严遇东插上了数字“2”和“5”的生日蜡烛, 用打火机点燃。

离开关近的穆澄把灯关了, 一霎时, 小小两朵烛火照亮了四个人的脸。

他们给严遇东唱了生日快乐歌,但佟知隽却想着, 要是能给他唱个海底捞标配《生日祝福歌》就好了。

“许愿吧, ”王锦阳一边说, 一边把生日帽戴在严遇东头上,“差点忘了这个。”

严遇东扶了扶, 笑道:“每年都一样。”

“每年都一样,你愿望也没实现,估计是没人听见,今年再许一次吧。”佟知隽及时送来今日份的嘴损。

严遇东眼刀一飞,却并不能戳中佟知隽,这家伙根本没看着他。

“行,今年最后一次,”严遇东闭上眼睛,“第一希望亲人朋友平安健康万事胜意,第二希望戚哥在天上一切都好,第三希望我妈妈不要催婚不要给我介绍女朋友了!”

说完,他猛一口气吹熄蜡烛。

严遇东的妈妈叫严文,爸爸叫张以东,严遇东还有个双胞胎哥哥叫张遇文,他们的爸爸妈妈就是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的典型。

结果张遇文跟家里出柜了,闹得鸡飞狗跳,严遇东是浪子,根本不打算结婚。

严文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把年纪了,生了两个儿子,没一个省心的。

但是她催婚归催婚,心里也清楚,不能把严遇东逼急了。

严遇东变成这样,是因为他大学时候谈的女朋友,他曾经深爱的人,从头到尾都在利用他。

前女友在面上跟他谈感情不谈钱,实际上就是奔着他的钱去的,把他耍得团团转。最后闹崩了,也是因为她跟朋友酒驾后肇事逃逸,被刑事拘留,还想让严遇东拿钱帮她摆平。

那天严遇东是临时被叫到派出所的,怕出了什么大事,当时在一起的朋友都跟着去了,浩浩荡荡一大群人都见证了他所谓的神仙女朋友,是怎么哭哭啼啼地当着警察的面要他掏钱平事儿的。

犯法了,那是钱能平得了的吗?

严遇东丢人丢遍了整个富二代的圈子,他歇斯底里提了分手,然后整个人都崩溃了,还是佟知隽把他送回了家里。

分手后严遇东就决定以后还是只谈钱别谈感情了,他不需要爱情,而走肾不走心是明码标价,不祸害良家女孩,也不会对女公关或者包养的小明星小网红有一丝床以外的感情。

佟知隽无法评价严遇东这样的爱情观,毕竟从品行上来说这样不好,但从道德上来说他没有伤害谁,互利互惠各取所需罢了。

灯再次亮起,他们一人切了一块蛋糕,然后给蒋戚的盘子里放了一块上面没有糖珠装饰的——蒋戚不吃太甜的食物,他们一直记得。

严遇东夹了个盐烧酥肉,一个不小心,肉掉在了蛋糕上,一半都沾了奶油,但他根本没多想,就将这块酥肉吃了。

“东子,你真不觉得甜咸搭配很奇怪吗?”穆澄目瞪口呆。

佟知隽一边跟餐盘里的粉丝较劲一边说:“你喂他一口泥巴,他都不一定能觉得不对劲。”

严遇东耸耸肩:“嘲我的时候,你怎么不敢把你的事儿说出来给我们听听。”

佟知隽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反问道:“我能有什么事情啊?”

王锦阳和穆澄看向严遇东,严遇东在二人期盼的眼神中神神秘秘地说:“今年过年,佟家来了个外人,你们猜是谁?”

佟知隽像雷达接收到信号一样,立刻抬头瞪他:“你知道什么了?”

严遇东掌握了一些秘密,便开始洋洋得意:“那当然是什么都知道了!你现在主动说,可以坦白从宽!”

佟知隽心里没底,不知道严遇东是不是诈他,道:“你怎么知道的啊?”

“我妈妈和殷阿姨视频的时候,我看到殷阿姨身后,你跟一个人牵着手。”严遇东语惊四座。

“卷儿,不像话了啊,有情况不跟我们说?”王锦阳惊诧,夹菜的手都顿住了。

他们已经熟得要穿一条裤子了,自然是什么都能聊。

佟知隽不介意跟他们说,就是感觉他连追都没开始追呢,不能说太早。

与佟知隽对坐的穆澄已经悄悄把手伸向蛋糕,以为佟知隽看不见,结果佟知隽一早就发现了,猜出他要是不肯说,穆澄就要上手了,只好用一个意味深长的叹气作为开场白。

“我好像喜欢上一个人。”佟知隽缓缓开口。

“谁?”穆澄问。

“我们认识吗?”王锦阳问。

“他知道你喜欢他吗?”严遇东问。

三连问让佟知隽再次叹气:“唉,他的心思太难猜,本来我以为我有戏,但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他又开始疏远我了。”

情感大师王锦阳点点头:“正常,女孩子的心思你别猜。”

严遇东想说不是女孩子,但他怕佟知隽不愿意,看向佟知隽。

“不是女孩子,是……同性。”佟知隽感觉叫“男孩子”有点羞耻,但是说“同性”,好像也有点尴尬。

穆澄的gay达响了,有些震惊佟知隽会对同性心动,但还是语气如常,笑道:“女人心,海底针,男人心呢?海底捞!捞都捞不到!男人没有心!”

王锦阳缓缓看向严遇东,佟知隽亦然。

“看我干什么?”严遇东撂下筷子,睁大眼睛打量二人。

王锦阳喝了一口酒,道:“男人没有心,你是男人的代表。”

“够了啊,过生日呢,给点面子。”严遇东一脸无辜。

穆澄拿公筷给他夹了个油面筋酿肉,就当是给他“面子”了。

严遇东也不端着,见台阶就下,然后转头问佟知隽:“那你喜欢他什么?”

佟知隽细细思索,好像太抽象了。

在他眼里,段骁恩哪儿都好。沉稳,细心,共情能力强,会对他很耐心,注意他的一举一动,是让人觉得很安心可靠的存在。

但是这些都没有一个非常明确的情景去概述,因为有些人的行为就体现在生活里的每时每刻。那就是段骁恩的常态,无需从一个多么美好的故事里提炼。

可是要说那些让他怦然心动的时刻,比如那些有意无意的靠近,那些湿润又暧昧的呼吸,还有眼神的交错与逃避,就更抽象了。

犹豫片刻,佟知隽开口:“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说,甚至我喜不喜欢他我都不确定。”

“那现在讨论这个确实是为时过早了,八字还没一撇呢。”王锦阳说。

穆澄立刻反驳:“但是八字一共就两笔,不难啊!只要卷儿肯追,这第一笔不就写下了?”

严遇东又觉得不行:“卷儿是写了第一笔了,人家愿不愿意写第二笔还不知道呢!”

“对,更何况现在老三还不能明确心意,贸然去追不合适。”王锦阳一锤定音。

佟知隽挠了挠头,“我再想想。”

王锦阳沉吟片刻,道:“其实谈恋爱也没什么难的,想想我跟你嫂子,不打不相识的死亡开局都能盘活了,你要是真喜欢,那就去追,肯定没问题。”

佟知隽最怕王锦阳秀恩爱,其次就是奶人。

有一种人开口冒奶,能让队友喊“奈斯”,也能直接把人奶死。

王锦阳,就是那个奶死人的。

严遇东知道王锦阳的毒奶体质,暗自为佟知隽捏一把汗。要是在这种毒奶攻击下,佟知隽还能把人追到,那绝对是真爱了。

佟知隽快吃饱的时候,手机进来一条消息,他打开看了一眼,然后说:“有朋友生日,我先走了。”

王锦阳疑惑:“怎么以前没见你有哪个朋友跟东子同一天生日?”

“他过公历生日,正好赶上大年初四。”佟知隽一边用餐巾纸擦嘴一边说。

严遇东立刻猜到是谁,挥挥手道:“去吧去吧,明年不是同一天了我们再一起玩,不耽误你。”不耽误你追人。

佟知隽套上外套,笑着说:“行,那你们玩好,我走了。”

穆澄的智商终于上线:“重色轻友!不会你要见的就是你喜欢的那个人吧……段骁恩,是他吗?”

去年蒋戚忌日时候,他们几个暂停了欧洲之旅,回来祭拜,于是跟段骁恩见过几次,算是交浅缘深,加上佟知隽捧段骁恩还挺高调的,穆澄想忘了都难。

佟知隽对着穆澄伸手,比了个枪的形状,潇洒一抬:“橙子啊,你知道的太多了,小心我三天之内暗鲨你。”

包间的门被佟知隽关上,王锦阳晃了晃酒杯,对穆澄说:“你说你惹他干嘛!”

严遇东照旧欠欠儿地捧哏:“就是就是!”

穆澄闷声吃了一口蛋糕,他不就说句大实话嘛?

第一百一十七章·头都打歪

佟知隽收到的是段骁恩的消息, 段骁恩说他正在往家走,路上路过无雀门会去取他订的蛋糕。

无雀门做中式糕点,但是凭身份证可以在生日当天购买一个米糕胚子的奶油蛋糕。

段骁恩喜欢吃无雀门的米糕, 但是米糕限量,他买不到, 只能靠生日这天曲线救国,吃个大的。

佟知隽对此表示不能理解, 如果喜欢就跟他说, 他叫人早点过去帮忙排队不就完了?

当时段骁恩只笑着摇摇头, 佟知隽没能搞懂他为什么拒绝。

天刚刚擦黑,霓虹闪烁, 佟知隽租了一套熊本熊的玩偶服,手里还装模作样地拿了一沓传单, 站在无雀门连锁店附近。

佟知隽只能从小小的孔里看到外面的世界,玩偶服里很闷, 喘不上来气,大冷天的把他弄出一身汗。

发传单他不太仔细, 只是手上空了就再拿出一张,机械地伸直胳膊等人拿走。

“妈妈, 这个熊本熊的腿好长哦, 这是我见过的最高的熊!”一个小女孩的声音传来。

“是哦, 所以你要好好吃饭,才能长高哦!”中年女士说道。

小女孩“嗯”了一声, 佟知隽调整着头的位置, 从小小的孔里看到了小女孩的脸。

她扎着丸子头, 接过传单,甜甜地笑了:“谢谢熊先生!”

佟知隽挥一挥熊爪, 跟小女孩告别。

玩偶服和传单都是钟天泽帮忙弄的,他连宣传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这一刻他忽然萌生了看一看的想法,把传单靠近头套上的孔,慢慢挪动着——原来是游乐园的传单。

佟知隽忽然发觉,如果不是为了给段骁恩一个惊喜扮成这样,他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憋在头套里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就好像在西安跟段骁恩的那场夜游,如果不是通宵,他也永远不会知道环卫工人会起这么早。

他自以为见多识广,实则一叶障目。他看到叶脉蜿蜒,却看不到叶子背后完全不同的天地。

这一瞬,两个相似的小事让佟知隽的思绪翻涌。

如果他出个职业体验综艺呢?让明星去体验不同的职业——办公室里的社畜,工地上的打工人,教育机构的老师,奔波的快递小哥,哪一个都是看似平凡但不可或缺的职业。

一座城市那么大,需要很多很多人去维持一座城市的运转,可以说,每个人都是一颗螺丝钉。

佟知隽在心里想着这事,忽然兜里的电话响了。

他跟钟天泽约好,如果看到段骁恩来,响铃五秒钟然后就挂断电话。

但是电话一直没有被挂断,不知道怎么回事,佟知隽又没法直接拿到手机接电话。来来往往很多小孩,如果他把玩偶的肚子掀起来去拿手机,那就太儿童邪典了。

过了会,电话自动挂断了,佟知隽被人拍了拍,他立刻通过小孔去看外面。

眼前是一个顶着狗头的玩偶服小哥,目测比自己高一点点,但手里没有传单。

狗头玩偶朝着他伸手,佟知隽搞不懂他要做什么,下意识后退半步。

然而狗头玩偶立刻拉住了他,还要从他手里拿走传单。

穿玩偶服抢传单?这是来抢生意的同行?

佟知隽的脑袋根本转不过来弯儿,爪子一抽,护住了他的传单。

狗头玩偶再近一步,佟知隽眯了眯眼,变本加厉?

行啊,敢抢活,头都给你打歪!

佟知隽扬起熊爪,“啪”地一下拍在狗头玩偶的脑袋上。

然后有些宽松的狗头就顺着他的手的力道……转了几圈。

佟知隽心里一惊,完了!这一幕最好别有小孩儿看到,不然他们会用一生来治愈这个恐怖的童年。

狗头玩偶被这一巴掌扇懵了,狗头的脸歪向一边,他慢慢把头摆正,然后缓缓开口:“佟知隽,你好狠的心!”

虽然声音从玩偶服里传来,听着有点闷,但是很明显就是段骁恩的声音。

佟知隽原地石化,通过小孔他只能看到面前的狗头玩偶笨拙地摘掉头套,然后对着他露出一个笑得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要我帮你吗?”段骁恩靠近一步。

“不……不用了!”佟知隽尴尬得脚趾抓地,想连夜询问一下移民火星要多少钱,需要办理什么证件。

佟知隽缓缓抬手,托住了熊本熊的脸,向上发力。

明明视野逐渐开阔,但他却觉得自己的大脑封闭了,被封闭在手机里了。颅内启动知乎,提问,把喜欢的人的头扇歪歪了,还转了好几圈,物理意义上的那种转圈,有什么补救办法吗?

段骁恩看着愣神的摘了头套的熊本熊,无奈地拍了一下他的脑袋。

佟知隽被吓到,然后尴尬地笑了,耳根一片通红:“我不知道是你。”

他们把玩偶头夹在腰侧,硬是夹出了夹着摩托车头盔的效果。

路人纷纷侧目,段骁恩也怕被拍了发网上,道:“知不知道都没关系,我们现在先躲一下,人有点多。”

不用佟知隽说,附近的钟天泽立刻现身,带着二人上车。

钟天泽去帮段骁恩取蛋糕,趁这功夫佟知隽和段骁恩一边脱下身上的玩偶服一边说话。

“段哥,你怎么发现熊本熊是我的呀?”佟知隽问道。

段骁恩苦笑:“我本来是想着,你反复问我的地址,还问那么详细,肯定是有点什么原因,于是就租了一套玩偶服,想吓你一跳。”

“……那这跟你发现熊本熊是我有什么关系吗?”

“傻,我这一路上看到过好几个玩偶,就你一个又瘦又高,活像是小短腿熊本熊踩了高跷,不用想也是你啊!”段骁恩拍了拍熊本熊的头套。

佟知隽伸手拍了拍狗头头套,“嗐,我们怎么就想一块儿去了呢!”

段骁恩没接话,转走了话题,等钟天泽提着蛋糕回来后车子启动,他们一路聊着天到家。

佟知隽拎起蛋糕,二人从地下车库乘电梯上楼,钟天泽则是去帮他们把玩偶服还了。

毕竟是段骁恩过生日,他们没有进佟知隽家。

段骁恩家里没有经过什么布置,还和往常一样,但是茶几上的花瓶里多了一束金黄色的番红花。

花是假花,但栩栩如生。

上午段骁恩出门后,佟知隽管他要了门的密码,说是有礼物送给他。

段骁恩没想到,礼物是这样一束花。

“黄番红花是二月十五日的生辰花,用它来祝福你生日快乐。”佟知隽一边说一边把蛋糕放到茶几上。

段骁恩走近,花上散发着清香,是佟知隽很喜欢的一款香水的味道。

“我不知道它本来应该是什么样的花香,所以擅自用了我喜欢的香。”佟知隽心想,就算他知道番红花的味道,也会用他喜欢的香的。

他就要段骁恩在任何时候都能闻到属于他的味道。

段骁恩凑到花旁嗅了嗅,说:“它不如你,你的味道更好闻……可能是因为你不止是香水味。”

他不知道自己随便一句话杀伤力有多大,佟知隽直接就被段骁恩击中了。

这哪是在聊花味道好不好闻?分明就是意在夸人!

段骁恩没想那么多弯弯绕,他只知道佟知隽的举动像极了……在撩他。

房间里很暖和,佟知隽把外套和开衫都脱掉,然后去洗手。

“段哥,你听着点门铃,一会有个同城速递,是我家阿姨做的东西,然后我再给你做个菜。”佟知隽说。

段骁恩摇摇头:“不用了,冰箱里没有菜。”

“我买了,送花的时候带过来了。”佟知隽自信一笑,等着段骁恩夸他计划通。

段骁恩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心中滋生出“佟知隽开心就好”的想法,然后飞速蔓延。

佟知隽没等来夸奖,不过反思了一下自己十指不沾阳春水,段骁恩没胆量夸得出口也正常。

第一次试图给段骁恩做饭,还没做成,就匆匆赶往医院;后来想帮段骁恩做饭,他给香菇上了炮烙之刑,香菇哭得好惨;再往后,他给段骁恩做鰤鱼,在段骁恩的指导下还手忙脚乱……

就这个水准,佟知隽自己都信不过自己。

“本来礼物想在饭后给你的,但是我现在心里没底,我怕我把咱俩直接送走……呸,不说这些不吉利的,不重要!总之先把礼物给你吧!”佟知隽一边说,一边从茶几下拿出了一个盒子。

段骁恩违心地说:“不用妄自菲薄,没准在做饭这方面你是大器晚成。”

“算了算了,不指望能成了,”佟知隽把礼物放到段骁恩怀里,“我对自己唯一的要求就是不炸厨房,但是理论上炸厨房是个很难的操作,至少比做出一顿普通的饭难,所以我应该不会炸厨房的。”

段骁恩不做评价,解开礼盒上的蝴蝶结。

礼盒不算很大,黑色带暗纹的底色,盖子四角有烫银的花纹。

打开礼盒,里面是一块怀表。

磨砂面的银盖上錾刻了小小的奖杯,是卢勒斯最佳演员的奖杯造型。

打开表盖,把头在三点钟的位置,可以看到表盘很小,在罗马数字之外还有一圈凸起的花环,造型别致的权杖形指针一步一步向前跳着。

而盖子里面,是一张小小的画,画中Q版的段骁恩抱着一只傻笑的树懒,一脸宠溺。

翻到背面,银环中间嵌着一块品质极佳的玻璃种翡翠。翡翠很薄,通透起荧,透出下面精细的怀表机芯。

这块怀表充满机械与秩序的美感,同时还不失观赏性,可见送礼的人品味极好。

佟知隽笑着问道:“喜欢吗?”

段骁恩打开表盖,指腹摩挲着小小的Q版画像,点头:“喜欢!”

第一百一十八章·蓝瘦香菇

佟知隽反倒羞起来, 抿了抿唇,结巴道:“那……那我先做饭!”

段骁恩一边细细端详这块怀表一边说:“好,注意安全。”

他也不知道佟知隽对做饭有什么执着, 可能是民以食为天是中国人刻入DNA的观念吧,今天佟知隽做不出来这顿饭估计是不能消停。

佟知隽从容走入厨房, 系上围裙。段哥什么意思?什么叫注意安全?弄得好像他真要炸厨房似的。

手机里提前找好教程,靠墙立着, 随后佟知隽从冰箱里找出处理好鳞片和内脏的燕鱼, 用冷水冲洗干净。

佟知隽终于用上了自己几乎没怎么用过的隔空手势功能, 笨拙地把教程往下翻,照着上面说的, 把鱼洗净放到砧板上,然后要顺着纹理斜着划两刀方便入味……什么是顺着纹理来着?鱼不是对称的吗?有什么纹理?

他懵在原地, 小小的脑袋充满了大大的问号,想问段骁恩又不好意思, 只能拿着刀哆哆嗦嗦地从鱼头到鱼尾划了一长条,并且如教程所说, 刀刃朝着一边倾斜,结果再往下翻, 他才看到教程下面的图片里展示了什么是“顺着纹理”。

行吧, 有够让人沮丧的。

接下来他每拿出一条鱼切花刀都要停顿很久, 恨不得拿个尺子卡着。一共就八条燕鱼,他磨蹭了十几分钟才切好。

取了干净的大碗, 把鱼放进去, 佟知隽看着腌鱼用的调料干瞪眼了半天, 终于先摸出了一瓶料酒,咕咚咕咚倒了两大勺。

盐适量?段骁恩口重, 怎么也得四勺吧。

十三香?这是什么?厨房也没有啊?跳过跳过。

……

独自鼓捣了许久,可怜的鱼终于腌上了。它们如果清醒着,恐怕要为自己的一生悲哀,活得不如夏花灿烂,死了又要被佟知隽这种根本不懂做饭的家伙腌了。

段骁恩听厨房安静了,不放心地看过去,佟知隽竟然就在那傻等着鱼腌好。

十五分钟一到,佟知隽起锅热油,油还没热起来,就左手拿着锅盖,右手夹着鱼往油锅里放。

鱼从距离锅底二十多厘米的位置直接自由落体,溅起一些油,万幸油不热,没有烫到佟知隽。

段骁恩实在看不下去,进去把佟知隽撵走,亲自动手……虽然他有预感,可能这个鱼煎好了,就算卖相完美,也不会好吃到哪里去。

滋啦滋啦的声音勾得佟知隽食指大动,趴在门框后只露出个脑袋观摩段骁恩做饭。

佟知隽是看过段骁恩在前司的时候演的两部烂剧的,其中就有段骁恩做饭的情节,而之前段骁恩做饭有他碍手碍脚……不对,是帮忙,他也没有仔细从旁观者的角度看过厨房里的段骁恩。

怎么说呢,现实和按照剧本演出来的还是不一样,现实里更自然,更有烟火气一些。

段骁恩手脚麻利将鱼煎熟后,手里拿着筷子问道:“还有什么要做的吗?”

“没了没了!主食和其他的菜一会儿有人来送。”佟知隽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说是帮段骁恩做饭,最后倒像是来耽误时间的。

就在段骁恩把香煎燕鱼夹到盘子里的时候,门铃被按响,佟知隽去接过两个巨大的保温食盒,拿到餐桌上。

“洗手吃饭。”段骁恩把燕鱼端上餐桌,拿了碗筷。

二人一同把食盒里的菜取出,摆在桌上,当中还有用砂锅装着的一份长寿面。

佟知隽为段骁恩打开蛋糕包装,戴上生日帽,正要插蜡烛的时候,被段骁恩一把拦住了。

“我拒绝用蜡烛破坏这个漂亮的蛋糕!”段骁恩认真道。

“那怎么吹蜡烛许愿?”话是这么说,佟知隽还是把蜡烛放下了。

段骁恩道:“我过生日不许愿。”

佟知隽想起,过年放烟花的时候,段骁恩有说过“除了几十个生日愿望能有给你过生日的人帮你实现”这样的话……他是不想要别人帮忙实现愿望,所以不需要许愿,还是从前为他过生日的人不会帮他实现愿望,所以不再奢求?

如果是前者,那么什么问题,如果是后者……佟知隽犹豫再三,用近似于撒娇的语气说:“许个愿嘛,许个愿,如果在我能力范围内,我帮你实现!”

段骁恩的嘴巴抿成一条线,不想让佟知隽剃头挑子一头热,于是说:“许愿可以,只此一次,也别唱歌。”

佟知隽可不管什么一次两次的,任何事情都是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他把蜡烛插好后点燃,然后喊Siri把灯关了。

“段哥,闭眼。”佟知隽见段骁恩没反应,提醒道。

段骁恩比Siri还听话,是个成熟的语音助手了。他闭上眼睛,每一句话都要思索半天:“第一我希望我和佟知隽能万事如意,事事顺心,第二我希望能接一个很好的剧本,发挥出色,做出实绩,给阅微多赚钱。”

第三,希望自己和佟知隽能不遇到任何外力阻拦,在一个很好的天气,敞开心扉,然后在一起。

段骁恩没有把这个第三说出来。

有些地方有“第三个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这样的说法,佟知隽是知道的。

他很好奇,但没有问,叫Siri开了灯,然后把买蛋糕送的简易刀子递给段骁恩。

段骁恩切了两块蛋糕,佟知隽把他上午来时就倒在醒酒器里的红酒取来,一人倒上一杯。

“段哥,生日快乐。”二人落座,佟知隽举杯道。

段骁恩与他碰杯,温和笑着:“谢谢。”

一桌的菜看起来卖相都不错,但是某一盘菜在美好的外表下可能有着让人怀疑人生的味道,毕竟佟知隽腌鱼时候找调料抓耳挠腮的样子,段骁恩可全都看见了。

“你先尝尝。”段骁恩给佟知隽夹了一条鱼,等着小白鼠试毒。

小白鼠美滋滋地坐好,完全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小心翼翼咬了一口冒着热气的煎鱼,佟知隽险些咳出来,生理泪水直接涌出来了,一霎时,他的视线失去了焦点,目光落在段骁恩身后窗外幽蓝的天空上。

这也太咸了吧!

夜晚的蓝是蓝瘦的蓝,饭菜的香是香菇的香。

段骁恩看佟知隽的表情就知道不好吃了,但是毕竟是佟知隽特意做的,总不好一点面子不给。

他丝毫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自认为做足心理准备后才下口,随后他就后悔了。

他错了,错在不该相信佟知隽。

玉盘珍羞直万钱,但如果让佟知隽来做,值万钱的恐怕是玉盘,“珍馐”倒贴都没人要!

两个人欲哭无泪,纷纷避开这盘香煎燕鱼。

是佟家的阿姨做的菜不香吗?干嘛吃这个折磨自己!

佟知隽也终于认清了现实,虽然都说想抓住一个男人的心,要先抓住男人的胃,但是他不行,他抓不住,只会抓烂。

这句话本身也有点毛病,喜欢你的人,你做什么他都会包容,但不喜欢你的人,胃是抓住了,但他可能会因此高薪聘请你到家里当做饭阿姨。

段骁恩吃长寿面吃得挺香的,他的胃被佟家的做饭阿姨抓住了,但是又有什么用呢?他又不会为此住到佟家。

饭后佟知隽愧疚地表示愿意洗碗补偿,段骁恩看了一眼洗碗机,没搭理这个戏精,把他一个人撇在厨房,自己回到客厅,愤恨地在《小卷儿观察日记》里写下一行字:不要再让佟知隽做饭了,暴殄天物。

佟知隽把餐具和洗碗块放到洗碗机里,按好开关,凑到段骁恩身边时候只隐约看到“日记”两个字。

“你写什么呢?又是日记吗?”佟知隽说着说着忽然反应过来,恍然大悟,“你不会是在写我做饭难吃吧?”

段骁恩耳根一红,坏了,被看穿了!

“没有!”段骁恩答得斩钉截铁。

佟知隽瞧着他飞速把手机切回主界面的模样就知道他在撒谎,看破不说破。

段骁恩打开电视,随便点了个电视剧,打算当聊天的背景音。

他开了会员,没有广告,电视剧自动跳过片头,一上来就是一个恐怖音效,俩人什么都没说呢,先被吓了一跳。

原来段骁恩点的是个高质量悬疑片,刚完结没多久,热度未消,好评如潮。

“还是放《怎么忽然倒了霉》吧,我切蓝殿堂。”说着,段骁恩退出主页,到软件里翻出蓝殿堂电视版。

佟知隽无所谓,今天段骁恩生日,段骁恩最大,他说什么是什么。

“说起悬疑片,我前段时间做了一个梦,梦到我穿书了,穿到一本无限流小说里。我以为我是那个什么也不怕的主角,结果第一个副本就是黑暗的密闭空间,我是个炮灰,找不到出口,直接憋死了。”段骁恩说。

佟知隽心惊肉跳:“别这么吓人,你不觉得你这么云淡风轻说自己是炮灰特别瘆得慌吗?”

“还好,毕竟假的嘛,我看无限流小说,如果不是一个副本人太多,作者无法兼顾,我甚至希望看到每个角色都怎么活的怎么死的。”段骁恩平静道。

“啊,我之前还想呢,如果要是有个综艺拍一拍无限流里的炮灰就好了,毕竟森*晚*整*理炮灰就是普通人嘛,让明星出镜,展现出来的不就是普通人在无限流里的模样?但是又担心不好过审,还有对副本设定要求高,只能算了。”佟知隽说。

段骁恩略一思忖:“有点类似逃生主题的剧本杀?只不过如果想做好,设定要比剧本杀的质量好点,别太简单,不然就没意思了。”

“本来我还想,选秀做完到底要不要做无限流综艺呢,但是这么一说,感觉好像也不是特别难。我先写策划案试试,如果可行那就做。”《怎么忽然倒了霉》已经开始播放,佟知隽把目光从段骁恩脸上转到电视上。

电视里也有段骁恩,这样看不用遮掩,光明正大就能看。

段骁恩感觉到他的目光挪走了,稍稍放松,笑着说:“好,加油!”

第一百一十九章·同学聚会

段骁恩生日当晚, 佟知隽借口喝醉了,赖在他家住了一晚。

第二天,段骁恩要看剧本, 所以佟知隽就没再打扰。

晚上,佟知隽一身正装, 去了一家酒店。

高中同学群在年底热闹起来,有人说年后想聚一聚, 于是做事向来带头的几个同学就定了时间地点, 约在十六号晚上八点。

都是老同学了, 虽然毕业后不常聚,但是也都挺熟悉。

班级里大多数都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 如今有的继承家业,有的逍遥任性, 也有的另起炉灶风生水起,即使少数几个像王旸时那样的贫困生, 也都是出类拔萃,读着顶尖的大学, 毕业了年薪几十万上百万没问题。

佟知隽到酒店二十五楼聚会包间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来了, 他们互相说着近况, 也有人聊着别人的八卦。

看到他来, 屋子里明显寂静了一瞬,随后张罗了这次同学聚会的齐向濡挥挥手:“知隽, 来这儿!”

齐向濡那桌是主桌, 人已经满了。

进入了社会, 大家都是人精,谁不懂个拜高踩低?上学时候都知道佟知隽最是家世显赫, 但是相对来说能单纯一点,还没至于这么明显。

同桌人心里暗骂齐向濡不当人,他叫佟知隽过来怎么自己不让地方呢?但是面上还是有几个人笑着起身问要不要坐这儿,显得自己有眼色。但对他们来说不光是有没有眼色,而是佟知隽坐谁那,就是跟谁互相给面子。

要放以前,佟知隽肯定没什么感觉,但是现在他一眼就看得出谁是真心谁是假意。

可惜了,这一堆人里没一个真心的。

佟知隽挥挥手:“不麻烦你们了,我坐这边。”说着坐到了最近的有空位的一桌。

讨好不成反而被无形打脸,齐向濡被这猝不及防的一巴掌扇蒙了。是他记错了吗?以前佟知隽特别好说话的啊?

站起来的几人悻悻坐下,尴尬得要命。

小插曲很快过去,陆陆续续有人来,临近八点,王旸时成了今天来的人里最后一个到场的。

她穿着藏蓝色的长裙,胸前有一枚金色的雏菊胸针,胳膊上搭着长款羊毛大衣,另一手拿着手包,脚踩CL的红底鞋,低调但亮眼。

大多数人都好几年没见王旸时了,突然这一下有点让人惊诧。

王旸时把包间门关上,现在只有佟知隽那桌和旁边一桌有空位,她果断走向了另一桌。每一桌之间距离不算远,佟知隽和王旸时的位置是背对背。

大家把目光收回,好久不见面的老同学,没一会儿就聊开了。

同学聚会,无外乎两件事儿:吹牛逼和信息共享。

吹牛逼不限主语,可以吹自己,吹不了自己就吹别人,常见开头是“我有一个朋友”,但这里的“朋友”绝对不是他自己,毕竟如果是自己那根本就不会往朋友身上安。

而信息共享,是个高情商的说法,说难听点,就是八卦。分享自己知道的别人的鸡毛蒜皮的事情,尤其是聊那些没来的同学,一边说着“你们不要告诉他啊”一边肆无忌惮地碎嘴子。

都说今天重聚还是朋友,可真朋友不会因为毕业断了联系,能跟真朋友说的话题早私下说了,谁在这地方讲什么真心?

佟知隽光听着他们聊,专心吃饭,一声不吭。

直到齐向濡拿着酒杯走过来,坐到这桌最后一个位置上。

齐向濡举杯说:“感谢大家给面子,今天百忙之中能过来,我敬大家一杯。”

佟知隽没动,夹了个虾球,面无表情地咀嚼。搞笑,谁给谁面子?同学聚会是因为同学,是因为你齐向濡一个人吗?

气氛有点尴尬,齐向濡并不能确认佟知隽不高兴的点,喝完这杯又倒上一杯,跟佟知隽没话找话。

“咱们也不是毕业后没见过,你去当兵前那个聚会,我替我爸参加了,不过人多,没跟你说话,你别介意啊。”齐向濡把酒杯朝着佟知隽的方向举了举,见他没有动的意思,装作无事发生。

这段话信息量很大,一方面是佟知隽参军的事情只有少数人知道,而齐向濡是其中一个,一方面是表示齐家跟佟家搭得上关系,齐向濡现在混得不比之前差。

此话一出,立刻有人侧目,连邻桌都有人看过来。

佟知隽算看透了,今天齐向濡不占他点便宜是不会罢休了。

“饭能乱吃话不能乱说,不是人多没说上话,是我没看见你。”佟知隽淡定道。

当时的聚会是在邮轮上,宾客聚集在一层二层,但三层往上,只有部分人可以上去,佟知隽不想凑热闹,根本就没到一层二层去。

大家看齐向濡的眼神立刻变了,齐向濡尬笑两声:“呵呵,是,我也没看见你。”

“你当然看不见,我在三层打游戏,你上不去。”佟知隽优哉游哉吐了块辣子鸡的骨头。

已经有人替齐向濡脚趾抓地了,齐向濡硬着头皮举杯:“那今天见到了,来,我们喝一杯。”

佟知隽慢悠悠地说:“我不喝酒,开车来的。”其实喝酒也没关系,钟天泽就在楼下,他就是不想跟齐向濡喝。

“可以叫代驾,不放心的话我送你!”齐向濡的胳膊都举酸了,现在相当于搬起了石头,如果松懈退步就是砸自己的脚。

“你想酒驾?”佟知隽再次给怼回去。

旁边一个当了警察的同学也立刻盯了过来,齐向濡干脆独自喝了酒,说:“行,那我干了。确实不能酒驾,下次有机会再喝。”

大家都听得出,这就是个借口,如果佟知隽不想,还哪儿来的下次?

虽然明眼人都看得出齐向濡来这桌是因为佟知隽,但齐向濡也不好意思碰一鼻子灰就立刻走,于是转头和其他人聊起来。

佟知隽没细听,但总不能把耳朵赌上。

说着说着,齐向濡忽然聊起王旸时来:“我记得她以前就不高,拍毕业照时候她就是人群中的盆地。”

他拿出手机翻了翻,翻到一张高中时候的照片给大家看。

当时是高一军训结束后没多久,老师要每人交一张照片贴在活动墙上的,大家都晒黑了,处于颜值低谷期,有人说想给谁留下黑历史,然后大家争先恐后把墙上每个人都拍了个遍,于是齐向濡就拍了王旸时。

大多数人都穿着私服,只有王旸时交了一张穿着校服的照片,是她参加比赛获奖后站在主席台领奖时,学校拍了之后交给她的。

佟知隽听着这话就觉得有点别扭,王旸时确实不高,但是“盆地”这个词用来形容人,多少沾点侮辱的意思。

“出大问题,你是不是喜欢王旸时啊,这么多年了还留着她照片,换手机都舍不得删?”佟知隽四两拨千斤。

佟知隽能感觉到,就在他出声那一瞬间,背后的王旸时就扭过头来了,但他不敢回头确认。

齐向濡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王旸时,道:“没有啊,我坦坦荡荡,倒是你,不跟她坐一桌,却穿得跟情侣装似的。”

佟知隽穿了一身藏蓝色西服,与王旸时的裙子近乎同色,而领子上也别着金色的领花,与王旸时的金色雏菊胸针相呼应。

王旸时觉得这样很冒犯,但她不好在这么多人面前发脾气,微笑着说:“别乱讲,我有男朋友了,传出去他会吃醋。”

齐向濡没顺着她的话说,换了个话题,但目的没变:“听说你在佟知隽的公司工作?”

佟知隽攥了攥拳头,齐向濡是不是有病?得不到的就要毁掉?讨好不成就得报复?

“我辞职了,”王旸时已经变了脸色,“听说的话记得听全,不知道事实就少说话,吃饭堵不上你的嘴?”

王旸时向来没脾气,什么时候忽然伶牙俐齿了?齐向濡一时间有点没反应过来。

周围的人都在看戏,只有齐向濡一个人怎么都落不着好。

“齐向濡,你最好管好你那张破嘴,不会说话可以把嘴捐了。别怪我没提醒你,小心哪天把自己最骄傲的那点东西作没了。”佟知隽说完,撂下筷子就走人。

齐向濡最骄傲的,当然就是他爸那个蒸蒸日上的公司。当富二代爽啊,要操心的事情少,快乐的事情多。

虽然上学时候齐向濡就这德行,只敬罗衫不敬人,说话也不过脑子,自以为是的很,但是长这么大了还是又舔又爹,怎么可能两招吃遍鲜?

佟知隽这种人,不吃舔狗那一套,难道在他面前装逼就能刺激到他了?这个思维就不对。

包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没几秒,佟知隽出了门,包间门明明是静音门,可大家倒是情愿佟知隽摔出个响声,好歹心能落地。

这下可好,心里悬着,谁知道佟知隽到底什么态度?

王旸时没动,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齐向濡。

她尴尬是其次,最主要的是她觉得跟这样的同学真不能处下去。

她以为自己现在出人头地了,能打脸曾经看不起她的人,可那些人该把她当笑话,还是把她当笑话。

“不好意思,有点事,先走了。”王旸时冷着脸,穿上外套拿起手包,大步流星离去。

包间的门又一次发出不大的声响,屋子里死一般寂静。

王旸时的高跟鞋踩在酒店走廊的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无论做出怎样的努力,都无法改变别人对她的看法。

——那就干脆不要管别人的看法了!

这样一个念头在脑子里轰然炸响。

这为数不多的勇敢行为使她鼻子一酸,紧绷着表情,生怕眼泪掉下来。

她按了电梯,在等电梯的工夫,她给佟知隽发了条消息:不好意思,打扰您,稍后方便见一下吗?就在对面思雨咖啡馆。

第一百二十章·综艺版权

佟知隽收到消息的时候刚上车, 听到手机响了,下意识以为是段骁恩。

点开看到是王旸时,他有些意外, 他本就想给王旸时发消息的,但他是想着等聚会结束……那她现在是出来了?

佟知隽回了个“好”, 便去往思雨咖啡馆。

店里没什么人,佟知隽随便找了个靠窗的位置, 没一会儿, 王旸时到来。

“两位有什么需要吗?”服务员朝着他们走来。

“咖啡就免了吧, 该睡不着了,有没有什么甜点推荐?”佟知隽问道。

服务员说:“咱们家这个朗姆酒提拉米苏和红提奶冻是招牌, 二位要试一试吗?”

佟知隽无所谓,他看向王旸时, 王旸时才说:“就这两个吧。”

“好的,请二位稍等。”服务员把桌面上的沙漏翻过去便离开了。

“怎么提前出来了?”佟知隽也不想每次和王旸时的对话都掌握主动权, 实在是让她说句话太费劲了。

王旸时摇摇头:“没事,就是不想在里面当猴子了。”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幽默?”佟知隽觉得这个说法好笑, 但是险些笑出声才发觉有些不对,急忙补上一句“对不起”。

“没关系, 我不介意。”王旸时慢半拍露出一个微笑。

佟知隽抿了抿唇, 问道:“你真的辞职了?”

“嗯。”

“我记得年会的时候你还在。”阅微年会佟知隽没参加, 但是会议记录他是看了的。

王旸时微微低头:“我年前就辞职了,年后复工会有一些交接工作, 做到二月末。”

“怎么忽然要走?我本来还想找你谈谈到我的综艺团队里做策划的事情。”佟知隽一边说着, 一边按亮手机看了一眼。

即使没发生今天的事情, 同学聚会结束后他也是要找王旸时聊聊的。

阅微的官博,王旸时打理得很好, 他不在公司,但也知道王旸时负责策划的几个项目都不错,他想有固定的综艺团队,她正合适。

王旸时张了张嘴,发出短促的一声“啊”,然后才说:“对不起,上次见面冒犯了,我懂你的意思了。”

佟知隽注意到她不再称呼他为“您”,而是正常称为“你”。

他是何其敏感的人?一霎时福至心灵,立刻想到王旸时从前只是想用“您”字来代表“心上有你”。

这样一个有点幼稚又有些让人感动的称呼,现在忽然变了,是说明她……放下了吗?

“不好意思,希望没有伤害到你。我怕直说太伤人,又怕隐晦一点不能劝退你。”佟知隽摸了摸鼻子。

“没有,现在我很好,你也很好,这就够了。”王旸时笑得落落大方。

佟知隽猜到她在酒店里说的她有男朋友是假的,毕竟她对他的称呼是刚刚才改变,所以这个“现在我很好”,必然不是指得到了另一份爱情。

但是这样真的很好,人的好不好本就不能用爱情这个单一维度评判。

“能冒昧问一下吗?怎么今天忽然作出这样的决定了呢?”佟知隽放松下来,当王旸时不喜欢他了,他会觉得少了一份压力。

王旸时瞥了一眼佟知隽放在手边的手机说:“我看出你有喜欢的人了,你总是会拿起手机,开屏解锁,看到没有消息再放下。如果不是在等喜欢的人发消息,不会这么频繁看手机。恰好齐向濡突然把你和我放到一块说……”

佟知隽见她说着说着停下了,于是饶有兴致地给了她一个“继续说下去”的眼神。

“我知道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但是那一瞬间我有一种插足别人感情的感觉。可能有理性思考,也可能是一时冲动,忽然就释怀了。如果一直以来给你带来了困扰,我很不好意思。”王旸时脸皮薄,虽然放下了,但还是羞红着脸。

“你还没说为什么辞职。”佟知隽提醒道。

王旸时想了一下,说:“很难解释,决定辞职的时候我是想着,我这个岗位,公司里不缺,然后我又决定想试试看,离你远一点能不能忘掉,结果意外发生了今天这样的事。”

沙漏还没有漏完蓝色的细沙,服务员就端着两份甜点过来。

佟知隽等服务员走开,然后一针见血地说:“我们不在同一所大学读书,你和我也没有任何联系,但你也没忘掉。时间和距离不能改变你,只有我恋爱了能。”

话很戳心,但这是事实。王旸时点点头:“所以虽然今天很丢人,但是同学聚会我来对了。”

佟知隽指了指甜品问道:“你吃哪个?”

“提拉米苏,谢谢。”

王旸时不再跟佟知隽客气,这样的相处舒服了许多。

他们各自吃着东西,佟知隽吃得快,率先问道:“找好新工作了吗?”

“还没有,”王旸时用纸巾擦了擦沾了奶油的嘴巴,带掉一点口红,“打算把《七日旅游不想翻车怎么办?》里嘉宾走过的路线走一遍,就当放放假。”

“其实以你的能力,到华佟集团任何一家公司面试,都可以做到管理层。”佟知隽说。

王旸时耸了耸肩:“不用啦,我可能会考虑换个别的职业。”

“嗯,也好,如果有需要的话,也可以联系我写介绍信。”佟知隽笑着说。

王旸时没推辞:“好,谢谢你。电话我有存,微信的话就删掉吧,祝你和你的爱人长长久久。”

佟知隽没解释他和段骁恩还没在一起,笑着点头。

谈话结束,二人分道扬镳。

佟知隽对于王旸时的坦然很庆幸,虽然她的喜欢并不自私,没有影响他的生活,但是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喜欢自己,确实是会有点异样的感觉。

回到家时已经是深夜,佟知隽给雪杳兮发了Q/Q消息。

卷卷拒绝挖战壕:问你个事情,晋江的文能卖综艺版权吗?

佟知隽并不是打算市场调研都不做就直接冲,实在是他真没见过晋江的文有卖综艺版权的,先做市场调研有可能是白费功夫。

小说改综艺,从前也没有先例。

雪杳兮刚好在线,回复得很快。

寺贝通津:我也不晓得!你是要买什么综艺版权吗?[www.youxs.org]

卷卷拒绝挖战壕:是的,刚好也要跟你聊这事,我想买《原点不再存档》的综艺版权,拍网综。

寺贝通津:!等着,我这就去问版权编辑![www.youxs.org]

佟知隽不急不缓地点开她的资料卡,把备注改成了她的笔名,顺手进空间看了一眼。

从十分钟前刚发的那条说说一直翻到两天前,全是各种Lolita、制服还有汉服的集赞。

集赞也就便宜十块钱,雪杳兮现在应该没穷到这份儿上吧?

正翻看着,雪杳兮回来了。

雪杳兮:版权编辑不在,我把版权编辑的联系方式给你,你们聊。

雪杳兮:[www.youxs.org]

卷卷拒绝挖战壕:好嘞,谢谢。

佟知隽扫码加好友,一直没有通过,他便切到了微信,给王哲发消息。

卷卷拒绝挖战壕:查查盛齐,尤其是账目。

今天同学聚会的事儿他可还没忘呢,齐向濡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佟知隽不想再看到齐向濡,但以后不能不去同学聚会,他一次不去,立刻就能传出关于他的风言风语。

齐家最好没犯过大事儿,不然他不光是不用再看到齐向濡,连盛齐集团都不用再看到了。

都说三岁看到老,有些人一开始什么样子,之后就很难改变了。

高中的时候,就是齐向濡带头孤立资助生,后来毕业了,齐向濡居然意外考入了一所还不错的大学,恨不得天天挂嘴边炫耀,然后夹枪带棒地嘲讽其他人。

齐向濡对所有人都一样,一会儿打个巴掌,一会儿给个甜枣,全看心情,同学对他都是又厌恶又无可奈何的态度。

往常什么也没发生,但是今天他惹到佟知隽头上了,那好日子是过到头了。

临近十点,佟知隽惯例刷刷微博。

热搜上春晚相关的梗已经逐渐变少,但永远围绕着明星打转。

今天的热搜第一,是一个国外的歌星嗑药嗑进医院了。

佟知隽看到这样的热搜还是会愤恨,但更多的是哀痛。

毕竟他再怎么愤怒,都不能让毒品消失。

评论区有粉丝震惊,也有路人怒骂,佟知隽靠着沙发,忽然想,别人他管不着,但是阅微要是有一个艺人或者员工吸毒,他一定亲手把人送到戒毒所。

之前有个公司要求员工每年进行毛发验毒上了一次热搜,佟知隽也想将这条加到阅微的规章制度里。

虽然可能会有人觉得不必如此大费周章,但这是佟知隽的心病,他不允许自己在失去蒋戚后还要与吸毒者在同一个公司。

热搜里一条一条话题看完,佟知隽正要睡觉,突然想搜一下段骁恩。

段骁恩的广场上基本都在聊《怎么忽然倒了霉》,目前已经播了七集。

剧中的公司周末团建,高富帅和石运转都喝醉了,拿错房卡走错房间,石运转不小心吐在了泳池里,他一下子酒醒了,想趁着高富帅不注意,自己爬回自己房间去,掉包房卡再反咬一口。

他们的房间正好是上下楼,一切看起来都是可行的,结果他在试图从阳台上翻下去的时候,兜里的手机掉在阳台,惊醒了躺在阳台的摇椅上的高富帅。

石运转吓得手一软,险些摔下去,情急之下向阳台里一荡,踩着高富帅的肩头跌进来。

这种比“领导夹菜我转桌”更社死的失业小技巧,其实观众喜闻乐见,尤其很多人本身就有过类似的经历,吐槽得可欢。

这时候,忽然一条有点奇怪的微博出现。

微博带了几张图,文字内容大致是说郁川野怎么怎么不是个好东西,然后还带了个tag:#郁川野段骁恩#

“?”佟知隽无语了,这又哪儿来的造谣?

阅微的舆情监控呢?段骁恩的反黑站呢?都干嘛去了?又让他一个随手刷微博的先看到这东西了?

就他这个随随便便碰到对家搞事情的源头的体质,佟知隽甚至觉得,他也别做综艺了,去舆情监控组工作算了。

原本这里没有书房, 只有游戏房,各种设备一应俱全, 但随着佟知隽需要了解的东西越来越多,各种资料和文件一大堆, 逐渐占据了原本放着手办和掌机的柜子, 游戏房也就像书房了。

他仍需要完善关于打歌舞台的策划案, 市场调研结果他已经拿到了,除了上海的场地, 他还希望在北京也有个录制基地。要和上海的舞台做出区别, 但是在多功能这方面上, 要保证一致,绝不阉割。

仔细想一想,用低于商品售价的价格出售投票二维码,和票贩子有什么区别?区别就是票贩子可以倒奶卖奶,节目组是用“捐赠”二字镀金,实际上该赚还是赚,名利双收。自己给自己当票贩子这一块儿,节目组属实是给玩儿明白了。

我们再换个角度,被开过的奶,送到山区捐赠,虽然根据节目组给出的路线图,可以保证山区的孩子们喝到的奶不会变质,但是说到底还是剩下的,是别人不要的,这和旧衣服是两码事,很难不感叹,这样的“爱心”究竟有多扎心。

佟知隽掉头就走, 无奈地说:“忘了,别问了。”

此外就是关于颜如玉的营销, 佟知隽在和LOFTER对接,年底的颜如玉编剧大赛暨阅微编剧双选活动,LOFTER会与阅微联合举办,并在LOFTER上进行宣传。

这是资本的狂欢,饭圈女孩花钱供养他们的爱豆,山区的孩子只能享受剩下了的怜悯。

我想了许久,叹口气却无能为力。

因为富人对穷人的怜悯是那么高傲。

有佟知隽在的场合, 以后真不能喝酒。他知道自己喝酒后什么样, 心眼儿像个黑洞,脑子倒是一点儿都不剩了, 内心深处究竟在想什么,很容易就落实到行动上。

在佟知隽家吃了早饭后, 段骁恩下楼回家,佟知隽则是独自在书房开着电脑敲敲打打。

第一百零一章·恼羞成怒

之前有选秀被爆出倒奶投票,我就跟大家说过,倒奶的人,如果分别是品牌方、节目组、粉丝、票贩子,其利益与自私在何处,本来想着被骂上热搜,奶票可能会直接被取缔,但没想到,今年各个选秀仍旧存在奶票,很难不让人怀疑是在利用商品的附加价值逃避做票的违法风险。

有意思的是什么呢,有一个节目组,官方表面上是禁止了票贩子卖票的,并且啊,如果只为了扫码投票,并不想喝奶,可以捐赠出去,节目组给退钱。

我说有意思你们别误会啊,有意思的不是节目组多良心,反而是大众太有良心了,被玩弄得团团转。

这几百字堪比一篇小作文了,在佟知隽眼里漏洞百出,明明这个博主甚至不知道漂亮宝的二维码是印在包装皮里而非瓶盖里,根本不需要开封,但在有些人眼里,这就是批判漂亮宝的最佳利器,他们并不关心这个博主说的是真是假。

评论区里全是支持博主的人,佟知隽到漂亮宝自家广场看了一眼,有人说是那个博主在控评,粉丝解释的话都被博主删掉了,已经有几十个人被博主拉黑。

热搜第十九名:#富人对穷人的怜悯是那么高傲#

很明显,佟知隽不想说, 甚至可以说他是恼羞成怒了。

段骁恩的记忆太模糊,又不好瞎脑补, 只好反复安慰自己,既然佟知隽没再说什么, 肯定是没有越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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