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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到九零年代种田谈恋爱

40-50

“出去!”

“何事?”丁忠问,脸色缓和了一些。

方宇铎抿了抿唇, 看了看丁奶奶,又看了看丁忠,犹豫了一下,缓缓开口道:“我父亲临终所愿, 希望死后能跟丁树先生合葬在一起,我把我父亲的骨灰也带过来了,还恳请你们能让我把我父亲葬在丁树先生的身边,希望你们能成全。”

不止是丁忠,屋里所有的人都惊住了,就连丁昀飞都大吃了一惊。丁奶奶更是又惊又怒,拄起拐杖在地上狠狠地敲了一下:“荒唐!”

方宇铎眉心跳了一下,可是依然不放弃,继续说道:“我知道是有些违背常理,但还恳请你们能够成全,毕竟人已经……”

吃完饭,天已经很黑了,丁忠见外面没有动静了便打开了大门,只见外面静悄悄的,方宇铎已经离开了。

丁昀飞挺同情方宇铎和他父亲的,只是合葬这么大的事,尤其合葬的俩人还都是男人,这么惊世骇俗,丁忠和丁奶奶怎么可能会答应。

第二天,丁昀飞还想着方宇铎被丁忠赶出去一次估计已经放弃离开了,没想到对方又来了,依然是傍晚的时候来的,可是,这一次丁忠没有邀请他进屋,而是直接把他轰走了。

第三天一早,他们正要出工,一打开大门,就看见方宇铎站在门外,也不知什么时候来的,脸色看起来很疲惫,应该是一夜没睡好。

丁忠很生气,又不想破口大骂对方,以免引来左邻右舍注意,毕竟这件事情要是传出去那必然引起全村轰动,那到时候他们还怎么出去见人。

丁忠沉着脸对方宇铎说:“你不要徒劳了,我们是不可能会答应的,请你走吧,看在你是晚辈的份上,我不跟你动手,你要是再来打扰我们,可别怪我不客气!”

“对不起,我也不想把这件事情闹大,我只是想帮我父亲完成遗愿,一日不完成,我就一日不走。”方宇铎非常固执地说。

“你!”丁忠气得哑口无言,扔下一句,“那你就在这等吧!”说完就赶着牛车出工去了。

丁昀飞推着自行车从方宇铎旁边经过的时候,爱莫能助地看了他一眼,也骑着自行车走了。

一连几天,方宇铎都来他们家守着,可是丁忠和丁奶奶都不为所动,丁昀飞心里虽然有心想帮忙,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天,丁昀飞和陈素芬一起在地里干活的时候,丁昀飞实在忍不住便问陈素芬:“妈,小叔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个方盛平又是谁?”

陈素芬叹了口气,说:“我嫁给你爸那年,你小叔也刚二十出头,那时你爸家里很穷,你爷爷很早就过世了,你奶奶一个人把你爸和你小叔拉扯长大。我听你爸说,那时家里穷,他读完小学就不读了,把读书的机会让给你小叔,他和你奶奶就在家里务农供你小叔读书,你小叔也很上进,学习特别用功,读完初中还考上了高中,那时村里很多人都没有文化,最多只有小学文化,他当时是咱们村文化最高的人,高中毕业后,因为村里比较贫穷落后,没有人愿意来咱们村当老师,你小叔因为文化比较高,村里就让他去给孩子们上课,成为村里的第一个民办教师。”

陈素芬说到这,抬手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低头继续挥着锄头锄草,一边锄草一边说道:“你小叔虽然是民办教师,每天除了要给孩子们上课还要去生产队干活,也很辛苦,可是你小叔很喜欢当老师,也很喜欢给孩子们上课,孩子们也特别喜欢他,所以他就一边教学一边去生产队干活,直到那年……”

那年,村里来了一批下乡的知青,丁树就是在那一年认识了来他们村下乡的知青方盛平。

那年,方盛平受生产队的安排“插队”住到了丁忠家,与村民一起生活,参加农业生产建设。

那时,丁树还没有成家,是和丁奶奶还有哥嫂一起生活的,也就是在那时候,他认识了“插队”住到他们家的方盛平,两个年轻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

两个年轻人都是有文化的人,仿佛有说不完的话题,那时他们经常一起去生产队干活,方盛平在完成生产队安排的劳动后也会经常去学校看丁树教孩子们读书。

俩人几乎天天在一起,慢慢地就产生了不一样的情愫,这情愫越滋越浓,到最后冲破了禁锢。

几年的下乡结束,男人即将返城。离开的那天,丁树把男人送到了村口,榕树下,俩人执手话别,男人跟他说了一句“等我”便坐上了车,丁树站在榕树下依依不舍地望着车子越驶越远……

男人走了,一走便是无期,一走便是杳无音信。

男人走后,丁树每天在学校教书,送走了一批又一批的学生,他的年纪也越来越大,家人都劝他早点结婚,给他介绍一个又一个的对象,喜欢他的姑娘都可以排成一个排,可他一个都看不上,他执拗着以各种理由拒绝了一门又一门的亲事。

他经常去村口的榕树下,眼睛巴巴地望着村口的那条路,他期待着能在路的那一头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可是他望啊,等啊,等了一年又一年,依然没有等到那个人的出现。

可能是相思成疾,也可能是劳累过度,丁树病倒了,倒在了他最热爱的讲台上,从此一病不起,一天比一天消瘦,到最后连一口水都喂不进去了。

那天,也不知道是不是回光返照,他气色挺好,声音很平静地跟家人说他想到院子里看看。大家就把他抬到院子里的屋檐下,他躺在躺椅上,盖着被子,眼睛静静地望着远处的大山,眼里充满了眷恋、期待还有不舍。

他就这样静静地望着。

大家看到他这副神情,知道他快要走了,都掩面无声地抽泣起来。就在大家悲痛万分的时候,一个俊郎的中年男子突然风尘仆仆地冲了进来,可能是跑得太急,他上气不接下气,头发都被风给吹乱了,当他看到躺在躺椅上奄奄一息的男子时,他瞳孔一震,下一瞬,眼泪就涌出了眼角,他一步一步地朝躺椅上的人走去。

丁树也看到他了,眼睛突然就亮了,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微笑,他痴痴地望着对方,气若游丝地说了一句:“我终于等到你了。”

男人颤抖着双手,把他轻轻地拥入怀里,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一颗颗地砸落下来,他颤抖着嘴唇,一遍一遍地说着:“对不起,我来晚了。”

“没事。”丁树轻声说,说着在他心爱的人的怀里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生命永远定格在了38岁。

第42章

听完原主小叔的故事, 丁昀飞这几天的心情都很沉重,难受了好几天,每次想起的时候,感觉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 特别压抑。

他仿佛看到一个痴情的男子痴痴地站在榕树下, 望眼欲穿地等啊,等啊, 等了一年又一年……

每每想到那个画面, 他就特别难受。

这天晚上, 他吃完饭就出了门, 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在昏暗的村路上, 走着走着,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卫峣家的院门口。

因为酿酒做生意, 白天卫峣家的院子大门一般都是敞开着的, 不过现在却是关着的。

丁昀飞站在路边静静地望着紧闭的大门, 也不知望了多久, 直到路上有村民打着手电筒经过,刺眼的光束打在他的脸上, 他才猛然回神。

黑灯瞎火的突然看到个人, 村民吓了一跳,看清楚是他时, 村民问:“昀飞?你怎么站在这里?”

“……哦,没事。”丁昀飞表情有些不自然地说, 说着,转身往回走了。

第二天,他从地里回来,经过村口的时候又看到了那辆轿车, 轿车的主人正站在榕树下出神地望着榕树。

轿车的主人正是方宇铎,这段时间他几乎每天都来他们家找丁忠和丁奶奶,但每次都被丁忠赶出去了。

今天他又来了。

丁昀飞朝他走过去,站到他的旁边也望着榕树。

方宇铎转头看了他一眼,怔了一下,说:“你小名是不是叫‘小飞’?”

对方说的应该是原主的小名,原主的家人的确是经常叫他小飞,丁昀飞点了一下头,回答:“是。”

方宇铎微微笑了笑,说:“我听我父亲提过,他说丁树先生有一个小侄子,特别调皮,刚学会走路的时候就满院子奔跑,经常摔倒,摔倒了也不哭,他说他那年离开的时候你还不到两岁。”

虽然他不是原主,也没有原主的记忆,但丁昀飞听到方宇铎说起这些的时候,还是微微笑了一下回应他。

“我父亲经常跟我说起,说你们村口有一棵老榕树,一年四季都是郁郁葱葱的,一到夏天,村民都喜欢到树下乘凉,我父亲也经常和丁树先生来这里坐着聊天。”方宇铎望着榕树一边回忆一边说道,“我父亲说他下乡的那几年是他这一生过得最开心的几年,但也是他这一生最深的遗憾。”

丁昀飞没有说话,不禁又有些伤感起来。

只听方宇铎又继续说道:“我父亲一直很后悔,后悔那年他离开,后悔没有留下来陪着丁树先生,如果他不离开也许丁树先生就不会这么早的离开人世。”

丁昀飞也可以理解,当时在那样的时代背景下,方盛平下乡结束,是肯定要返城一趟的,只是他不理解,为什么那么多年,方盛平都不回来一趟看一看丁树?

他正想问方宇铎这个问题的时候,方宇铎又说了:“那年我父亲离开后,他一直很想回来,只是回到家的时候才发现他家人已经给他定了一门亲事,女方家跟他们家是世交,他想退亲,他父母不同意,我父亲也不敢跟他们说他喜欢的是男人,即使说了他父母肯定也不会相信,只会觉得他有病要么就是故意找理由不想结婚,这件事情僵持了很长时间,后来没办法,他就亲自去跟女方家退亲,女方家很生气,那位女子更是寻死觅活,非我父亲不嫁,因为两家是世交,也不好撕破脸皮,最后没办法,我父亲只能妥协跟那位女子结了婚。”

丁昀飞听着听着有些疑惑起来,不解地问:“你父亲的妻子不就是你母亲吗?你怎么称呼人家……”

后面的话,丁昀飞没有说下去,方宇铎也明白他的意思,解释说:“我是我父亲领养来的,不是他们亲生的。”

“……啊?”丁昀飞挺震惊,不可置信地看着方宇铎。

方宇铎一脸平静地说道:“我父亲和我养母结婚以后,一直过着有名无实的夫妻生活,我父亲几次想跟我养母提出离婚,可是看到我养母对他这么一心一意,他又不忍心开口,而且离婚对一个女人的名声也不好,所以就一直拖着。后来有一次我父亲实在是忍不住了,就跟她提出了离婚,我养母很固执,坚持不同意离,还说我父亲不爱她也没有关系,只要她能留在我父亲的身边,她什么都愿意。”

“我父亲又心软了,继续和我养母过着有名无实的生活,后来,因为他们一直没有孩子,家里人就一直催他们要孩子,我父亲又没法跟我养母生孩子,就想了一个办法,跟家里人说他身子有毛病,生不了孩子,然后他就去福利院领养了一个孩子,这个孩子就是我。我父亲当时领养我的时候我已经十岁了,我也不知道当时福利院那么多孩子,我父亲怎么就看中我了,后来我父亲跟我说,那天他见到我的时候我安静的样子让他想起了他一个朋友,所以就把我领回家了。我父亲把我领回去之后,我养母一开始是很不乐意的,后来见我父亲主意已定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方宇铎说着走到榕树下伸手摸了摸榕树苍老的树皮,继续说道:“我虽然是我父亲领养来的,我父亲却对我视如己出,对我很好,给我吃的,给我穿的,还供我上学,教会我很多东西,最重要的是,他给了我一个家。”

“我们一家三口就这样生活着,虽然我父亲和我养母看起来相敬如宾,但其实是没有感情的,后来我父亲实在是不忍心耽误人家,就跟我养母坦白了,我养母一开始是很不相信的,她一直以为我父亲是不爱她,想着只要她对我父亲好,我父亲总有一天一定会被她的真心所感动,一定会接受她,没想到原来我父亲只是不喜欢女人,她做得再好他也还是不会喜欢。我养母很难过,终于同意跟我父亲离婚,结束了他们长达五年的婚姻。”

丁昀飞安静地听着,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该怎样去评判谁对谁错。

方宇铎也是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我父亲离婚后,本来是想着马上回来找丁树先生的,可就在这个时候,他父母突然相继病逝,家里刚刚有点起步的生意也突然遭遇重创,我父亲一边忍着悲痛一边忙着生意,每天焦头烂额,一大堆事情都压在他身上,他花了很长时间才让家里的生意有点起色。生意稳定之后,他把生意都交给了我,收拾着东西就要离开,我那时才十八岁,哪接得下这么重的担子,心里是很害怕的,我也害怕我父亲走了就不回来了,不要我了,我就哭着不让他走,他安慰我,跟我说‘十一年了,我得回去看他,他一定在等我’,说完他就提着行李急匆匆走了……”

方宇铎说到这,眼圈红了,缓了良久,才又说道:“可是没过几天他就回来了,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他那天回来的样子,整个人跟抽了魂一样,失魂落魄、万念俱灰,我问他怎么了,他只喃喃地说‘他走了,都是我不好’,说完他就病倒了,在床上足足躺了两个月。病好之后他就把全部心思都放在生意上,只是我再也没见他笑过了。直到不久前,他走了,临走之前他托我一定要把他的骨灰带到这里葬到丁树先生的身边,托付完,他微笑着说了一句“这下我终于可以和你永远在一起了”,说完他就合上了眼睛……”

方宇铎说完,转身望着丁昀飞,眼睛红红地说道:“这就是我父亲的故事,无论如何,我是一定要帮他完成遗愿的。”

“嗯。”丁昀飞心里很难受地点了一下头,他也为方宇铎的父亲和原主的小叔俩人之间的感情感到难过和遗憾,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平复了好久,他朝方宇铎走过去,说道:“走吧,我带你回去,我帮你跟我家人说说情,看看他们能不能同意。”

方宇铎感激道:“谢谢。”

“不客气。”丁昀飞说,指了指方宇铎的车子,“你开车进去还是跟我走路进去?”

“不开车了,走路吧。”方宇铎说。

“行。”丁昀飞道,领着方宇铎走进村子,朝他们家的方向走去。

这会儿正是傍晚,很多村民都已经收工回家,路上有不少行人,平时村民对于本村的村民是很熟悉的,村里来个陌生人一眼都能看出来。此时,看到丁昀飞和一个陌生男子走在路上,村民都有些好奇,纷纷扭头看着他们,有的还在低声议论:“这个年轻人是谁啊?看起来像是城里来的。”

“应该是来找村长的吧,可能是哪位领导,这几天我看到村长家门口老是停着一辆轿车。”

“那应该是领导吧,这个领导看着挺年轻,还挺俊,跟咱们村的卫峣有一比。”

“要说俊啊,还是咱们村的卫峣长得俊些,村长家的儿子长得也不错……”

他们说话的声音挺大声,丁昀飞也听到了,不禁有些尴尬起来,低头默默地走着。

正走着的时候,突然听到旁边的方宇铎提醒他:“那有个人,好像一直在看你。”

“……??”丁昀飞很纳闷,抬头看了看,然后就看到卫峣正站在前面不远处的自家院门口,倚着门边眼睛盯着他们这边看。

丁昀飞心头一喜,脸上扬起笑容,朝卫峣走去,走到跟前,微笑着问:“出工回来了?”

“嗯。”卫峣应了一声,脸色看起来不太好看,冲丁昀飞身后的方向抬了抬下巴,沉声问:“他是谁?”

“……啊?”丁昀飞愣了一下,扭头看了一眼,只见方宇铎也跟上来了,正站在路边等着他。

丁昀飞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给卫峣介绍,就说:“一个朋友。”

“朋友?”卫峣脸色更不好看了,瞥了一眼方宇铎,又盯着丁昀飞问道,“什么时候交的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丁昀飞又愣了一下,看到卫峣脸色沉沉的,似乎是生气了,至于为什么生气,他好像有些明白又有些不太肯定,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挠了一下,痒痒的,他眉眼弯了弯,不觉地用哄人的语气说道:“回头我再跟你解释,他找我爸有点事,我先带他去找爸,回头见,拜拜。”

说着,冲卫峣挥了一下手,就跟方宇铎往前走去了。

卫峣一直站在门口,一脸不悦地看着他们越走越远。

第43章

丁昀飞带方宇铎回到家的时候, 家里所有人都在。

丁忠和丁奶奶一看见方宇铎,脸色瞬间就变了,丁忠冷着脸问:“你怎么又来了!”

“爸,您先消消气, ”丁昀飞走上前, 对丁忠说道,“是我带他来的, 刚才方宇铎跟我说了他父亲的事, 他父亲也是有苦衷的, 要不您给他一个机会, 让他进屋跟你们说说他父亲的事, 或许你们听完就会理解他的做法了。”

“我们不需要听, 他的要求我们也不可能会答应, 让他赶紧离开!”丁忠声色俱厉地说。

“爸, ”丁昀飞为难地叫道, 看到丁忠一点不为所动, 他转身去求助丁奶奶,“奶奶, 你们就给他一个机会吧。”

“小飞, 这个事没得商量。”丁奶奶一脸严肃地说。

“奶奶,”丁昀飞有些着急了, 正想开口再跟丁奶奶和丁忠求情,只见方宇铎突然“咚”一声跪在了他们家的屋门口, 对丁忠和丁奶奶恳求道,“我父亲和丁树先生是真心相爱的,我父亲当年离开是迫不得已,那几年没能回来也是身不由己, 他们分开了那么多年,求你们成全他们吧。”

他突然跪下,大家都吃了一惊,丁忠和丁奶奶也是大吃一惊,丁忠怒斥道:“你这是做什么!别在我们家门口这样跪着。”

“你们要是不答应,我就不起来。”方宇铎十分固执地说道。

被人这么跪在门口,看着不太好看,万一被左邻右舍看到可就不好了,丁忠正要劝说方宇铎赶紧起来,刚要开口,就听到门口传来邻居刘婶的声音:“村长,发生什么事了?我在我们家院子里听到你们这边吵吵嚷嚷的就赶紧过来看看。”

话音刚落,刘婶就走进了院子,当看到有个陌生男子跪在村长家门口,她唬了一跳:“……村长,这是?”

丁忠板着脸没有说话。

刘婶又看了看丁奶奶,见丁奶奶也是板着脸,刘婶又把目光看向陈素芬,指了指跪在地上的方宇铎:“芬姐,这孩子是……”

陈素芬皱着眉头,没有回答。

就在这时候,有几个村民从村长家旁边经过,看到有个男子跪在村长家门口,都很好奇,也走了进来,关心地问:“村长,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丁忠恼羞成怒,瞪着地上跪着的方宇铎:“你赶紧起来,赶紧走!”

方宇铎一脸坚决地说:“我不起,你们要是不答应,我就一直跪在这。”

“你!”丁忠气得不行,又不能动手打人,只能哑口无言地瞪着方宇铎。

“这是怎么回事啊?”

“这小伙子是谁啊?怎么跪在这?看着像是城里来的,是有什么矛盾吗?”

旁边围观的村民纷纷低声议论起来,围观的村民也越来越多,有的甚至低声议论:“这小伙子不会是村长在外面偷偷生的孩子吧?”

眼看围观的村民越来越多,也说得越来越离谱,丁忠没办法,只能败下阵来,对方宇铎说:“你赶紧起来,进屋再说。”

丁昀飞一听,知道丁忠已经有所松口了,连忙走过去扶起方宇铎,往屋里走。

丁忠无奈地冲围观的村民说道:“都回去吧,没什么事了。”

说完,转身进了屋,关上门。

围观的村民面面相觑,虽然他们还想再多看一会儿热闹,但见村长已经把门关上了,也不好再在人家院子里围着了,只好陆陆续续地离开了。

进到屋里,丁忠让方宇铎坐了下来,他自己也拿了一把椅子坐下,坐下后,他就开始沉默地抽起烟来,这还是丁昀飞第一次见丁忠抽烟。

抽了许久的烟后,丁忠沙哑着声音对方宇铎说:“你说吧。”

方宇铎就开始一五一十地讲起他父亲的事来,讲完,他眼圈泛着红,说道:“我知道这件事情让你们很为难,只是这是我父亲的遗愿,还恳请你们能够成全。”

丁昀飞眼睛也红了,帮忙求情道:“爸,奶奶,你们就答应吧,小叔他等了那么久,他们这一生太苦了,就让他们在一起吧。”

丁忠也有些动容了,他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他弟弟和方盛平之间的事,他们很早就看出来了,只是顾及俩人的名声他们才一直没有点破,他们想着等方盛平下乡结束返城之后俩人自然而然就断了,谁知丁树会这么执拗,一直等着那人,一直没有结婚,直到病逝之前才等来那人,匆匆见了一眼就闭上了眼……

丁忠叹了一口气,看向丁奶奶,问:“妈,您看这事?”

丁奶奶痛心疾首地挥了一下手:“罢了,就按他说的办吧。”

丁忠点了一下头,对方宇铎说:“那就让他们葬在一起吧。”

“谢谢。”方宇铎含泪感激道。

两日后,在丁忠的安排下,方宇铎把他父亲的骨灰安葬在了他心爱之人的旁边,自此,这一对分开了二十一年的恋人终于可以长长久久地在一起了。

安葬完,方宇铎向丁忠和丁奶奶深深鞠了一躬,感激道:“谢谢。”

丁忠没有说什么,主动留对方在家里吃了饭,不管怎么说,方宇铎毕竟是方盛平的养子,而方盛平当年下乡的时候也在他们家住过几年,也是有些感情的。

吃完饭,方宇铎就开车走了。开车之前,方宇铎对丁昀飞说道:“这次谢谢你,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方宇铎说着,把他的通讯地址和电话号码写在一张纸上,递给了丁昀飞。

丁昀飞接过纸张看了看,说道:“先谢谢了,有需要一定找你帮忙。”

“嗯。”方宇铎点了一下头,跟丁昀飞握了一下手,坐上车子,驱车离开了。

晚上,卫峣吃完晚饭就心事重重地出了门,心不在焉地走在路上,白天他在村里又看到那个男人了,当时丁昀飞和那个男人走在一起,俩人的身后还跟着村长一家,一行人一起往村子里走,估计刚从外面办事回来,也不知道办什么事去了。

前几天他问丁昀飞那个男人是谁,丁昀飞没有跟他说,还说回头跟他解释,可是几天过去了,丁昀飞也没有给他解释,这几天也不知道在忙什么,也没有找他。

这让他心里很不安,也有些生气。

卫峣眉头紧锁地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一户人家的院门口,站在门口,他犹豫了一下推门走了进去。

丁昀飞洗完澡刚回到客厅,就见卫峣从他们家的院子里走进来,丁昀飞很惊喜,叫道:“卫峣,你怎么来了?”

卫峣站在屋门口,望着他:“有空吗?陪我出去走走吧。”

“好。”丁昀飞欣然应道,拿了一个手电筒就跟卫峣出了门。

晚上的月亮很圆,月光皎洁,不用打着手电筒也能看清路,丁昀飞就没有打开手电筒,和卫峣并肩走着。

卫峣看起来似乎心情不太好,丁昀飞关心地问他:“怎么了呀?”

卫峣没有回答,蹙着眉望着前方,慢慢地走着,过了半晌才说:“那天那个男人是谁?”

“哪天?哪个男人?”丁昀飞一时没想起来卫峣指的是谁便脱口问道。

“就那天我在门口看到你和一个陌生男人走在路上的那个。”卫峣有些不悦地提醒他。

“哦,那个呀。”丁昀飞这才想起来那天他带方宇铎去他家找丁忠,然后路上碰到卫峣,当时卫峣也问他了,当时他还跟卫峣说回头再给他解释,但因为这几天家里发生的事情比较多,他心情比较沉重,这几天他都没有时间去找卫峣解释。

丁昀飞不知道该怎么给卫峣解释,想了一下,说:“那个是我爸他弟弟的一个朋友的儿子。”

他说得挺绕口,卫峣还想了一下,才理清这层复杂的关系,随后问道:“你是说村长的弟弟丁树老师?”

“是。”丁昀飞颔首。

“丁树老师不是很多年前就已经……”卫峣有些疑惑,纳闷地看着丁昀飞。

“嗯,他生前的一个朋友不久前也走了,那个朋友临终前托付他儿子来找我爸商量点事情。”丁昀飞简明扼要地说,他没有详细说具体是什么事情,毕竟这些事情是他们家的隐私,丁忠也不让他们说出去,虽然他和卫峣关系很好,但他不确定卫峣对男人喜欢男人这种事情能接受多少,他不敢跟卫峣说。

“嗯。”卫峣点了一下头,也没有继续追问。

俩人闲庭信步地往前走着,不久就走到了村口的榕树下,村口非常寂静,没有一个行人,皎洁的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落下来,落在俩人的身上。

卫峣静静地望着榕树,也不知在想什么,过了许久,他转头凝视着丁昀飞的眼睛,说:“阿飞,我很爱你,你爱我吗?”

丁昀飞怔了一下,随即心怦怦怦跳了起来,他在这剧烈的心跳声中,听到自己坚定的声音回答:“爱,我也爱你。”

他刚回答完,卫峣的吻便落了下来……

第44章

一大清早, 丁昀飞就起来了,在村里生活时间长了,他已经养成了早起的习惯。

他刚一起来,林一坡也醒了, 小朋友早上还要上学, 起得也挺早。

洗漱完,喝完两碗玉米粥, 林一坡就背着书包上学去了。

丁昀飞则收拾东西准备去地里干活, 他今天得和丁忠还有陈素芬一起去给他们的葡萄搭架子, 最近葡萄长得比较快, 已经长出藤蔓了, 他们得赶紧给葡萄搭上篱架。

搭架用到的木桩、铁丝、绑绳等丁忠已经准备好了, 都装上了牛车。

装好车之后, 丁忠牵来黄牛, 套上绳索驾着牛车就开始出发了, 陈素芬挑着担子跟在牛车的后面。

丁昀飞也连忙跟了上去, 因为葡萄园离家不是很远,不需要骑自行车。

走了有十几分钟, 他们就到地里了。一到地里, 丁昀飞就走进葡萄园检查起他的葡萄来,葡萄长势挺好, 叶子长得挺旺盛,但是长得太旺盛也不好, 会影响后期产量,看到长得太旺盛的葡萄苗,丁昀飞顺手给它们摘心、打顶,促进它们长出更多的分枝。

检查完葡萄苗, 他就和丁忠还有陈素芬开始搭起篱架来,今天的活儿比较多,他们得抓紧时间干,要不天黑之前干不完。

丁昀飞拿起一根木桩插到葡萄苗的旁边,又用斧头锤了锤,把木桩紧紧地固定到土里。搭架用的木桩都是陈素芬平时去山上砍柴时找来的,陈素芬帮他找了很多的粗木条当木桩,帮他省了不少钱,要不他还得花钱去集市上买。

插好木桩之后,丁昀飞又在一根根木桩之间拉上一道道铁丝,形成架面。这些铁丝都是花钱买的,挺贵的,花了不少钱。

一家三口在葡萄地里忙着,饿了就喝点从家里带来的玉米粥,累了就坐在地上歇一会儿再接着干活,有村民也来地里出工,看到他们一家三口在地里干活,还很好奇地过来观看,又问他们地里种的什么,当知道这么一大片东西都是丁昀飞种的葡萄的时候,大家都很惊奇,也很佩服丁昀飞投资种植的胆量,但也有些怀疑,种这个东西,投资这么大,最后能不能收回成本。

丁昀飞也不知道最后能不能收回成本,他也是第一次种植,也是在摸索之中,能不能收回成本还得看后期管理,还有老天爷给不给力。反正已经种植了,钱也投进去了,只能摸索着干了。

他们一直在地里忙着,傍晚的时候,他们终于把所有的支架都搭建好了,支架搭建好后,丁昀飞又把葡萄的藤蔓轻轻地牵引到支架上面,自此所有的工作才算完成,忙完天已经暗了,他们就开始收工回家。

回到家时,林一坡已经放学回来了,丁晓英也从学校回来了,今天是周五,小姑娘回来过周末。丁晓英和林一坡正在厨房忙着做饭。

丁忠洗完手后,看了看他的酒壶,看到酒壶没有酒了,就吩咐林一坡去帮他打酒。林一坡接过酒壶和钱正要出门,被丁昀飞叫住了,丁昀飞道:“一坡,我去打酒,你去做作业吧。”

林一坡纳闷地把酒壶和钱交给了丁昀飞。

丁昀飞拿着钱提着酒壶出了门,路上,他有些紧张又期待,这份紧张期待感一直持续到他站到卫峣家的院门口,站在院门外,他深吸了一口气,走了进去。

大黑正在院子里低头吃东西,丁昀飞趁它不注意,飞奔穿过院子,几步就跑到了正屋门口。

卫峣和卫小虎都在家,卫峣正在客厅里给顾客打酒,卫小虎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听到脚步声,俩人都把脸转了过来。

“昀飞叔叔,你来啦。”卫小虎开心地叫道。

“嗯。”丁昀飞应道,眼睛看向卫峣,卫峣眸底浮起笑意,冲他点了一下头,接着给顾客打酒。

丁昀飞提着酒壶站在一旁看着卫峣给客人打酒,眸光不觉地落到了卫峣的薄唇上,随后他的脸皮有些发烫起来,不好意思地移开了眼。

“昀飞叔叔,坐这等吧。”卫小虎拍了拍沙发对他说。

“不了,我站着就好。”丁昀飞微笑着说,继续站在一旁看着卫峣打酒。

很快,卫峣给客人打好酒了,手朝他伸了过来,丁昀飞笑了笑,把酒壶递了出去。

卫峣也没问他需要打多少斤酒,就拿着酒壶去灌酒了,灌了满满一壶,灌完酒,把酒壶递给丁昀飞。

丁昀飞接过酒壶,把钱交给卫峣。卫峣朝卫小虎那看了一眼,接下钱,对丁昀飞说:“我送你出去。”

“好。”丁昀飞欣然应道,跟卫小虎打了一声招呼就和卫峣一起出了门。

俩人一起穿过院子,朝大院门口走去。

走到门口,卫峣眼睛四下看了看,见周围没什么人就抓起丁昀飞的手,把刚才收的钱放到丁昀飞的手心里。

丁昀飞愣了一下,正要把钱塞还给卫峣。

卫峣瞪了他一眼,说:“赶紧拿着,别让别人看到咱们在这边推来推去。”

丁昀飞这才不好意思地把钱收了起来,抬眸看着卫峣,笑了笑说:“那我走了。”

“嗯。”卫峣说,低声又说了一句,“晚上九点我去找你。”

丁昀飞面上微微一热,颔首:“好。”说着,冲卫峣挥了一下手,提着酒壶往前走了。

卫峣站在门口看着他走远了才转身进屋。

丁昀飞提着酒壶回到家时,晚饭已经做好了,大家正围坐在餐桌前等着他回来一起开饭。

丁昀飞把酒壶交给丁忠后就赶紧去洗了手,然后也在餐桌前坐了下来与大家一起吃饭。

今晚的饭菜比平时要好,有荤有素,估计是丁忠知道女儿今天回来,早上特意去菜市场买了肉。一家人津津有味地吃着饭。

丁忠一边喝酒一边问丁晓英最近在学校学习怎么样。

“挺好的,”丁晓英回答,顿了一下,她才又说,“下周开始填报中考志愿,老师让我们这两天回家跟父母商量填报什么志愿。”

“哦?开始填报志愿了么?”丁忠问,“那你自己有什么想法?想填报什么志愿?”

丁晓英蹙着一双秀眉,低声说道:“我们班很多同学打算报考中专,说上中专能早点出来工作挣钱,要不我也报考中专好了。”丁晓英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神情看起来有些纠结。

丁忠有些意外,问:“怎么想读中专?你的成绩考不上高中吗?”

丁昀飞也很意外,丁晓英的学习成绩一向很好,考个重点高中应该不成问题,丁晓英为什么想读中专而不读高中考大学?

丁昀飞疑惑地看着丁晓英,只见丁晓英小声地说道:“读中专省钱一点,还能早点出来工作挣钱,读高中考大学的机会留给一坡吧。”

听到这,丁昀飞总算是明白了,小姑娘其实就是担心家里比较穷,她要是读高中考大学的话,家里供两个孩子读书压力太大,小姑娘是心疼父母呢。

丁忠也看出来女儿的想法了,说道:“你的成绩读中专太可惜,还是读高中吧。不用担心,我们就算砸锅卖铁也会供你们读书的,你们只管好好念书,其他的不用考虑。”

“是啊,不用担心,家里还有哥哥呢,还是读高中吧,以后考个好大学。”丁昀飞也鼓励道。

丁晓英鼻子一酸,眼睛红了,点头:“好。”

“什么时候中考?”丁忠喝了一口酒又问。

“下个月12号。”丁晓英回答。

“不到一个月了,好好复习,争取考个好高中。”丁忠说。

“嗯。”丁晓英带着浓浓的鼻音说。

吃完饭,丁晓英收拾餐桌洗碗,丁昀飞没什么事做就赶紧拿着换穿衣服去洗澡间洗澡。

洗完澡出来,他看了看时间,还不到九点钟,他又赶紧去把换下来的脏衣服放进水里揉了揉,揉完衣服,离九点钟还差十分钟,他就开始站在门口等着卫峣。

等了有十分钟,卫峣果然准时出现在他们家门口了,丁昀飞很欣喜,跟家人打了一声招呼,就拿着钥匙手电筒与卫峣一起出了门。

村里的小路没有路灯,晚上要是没有月光的话是比较漆黑的,彼时,路上就比较漆黑,也没什么行人,村民白天干农活太累晚上一般睡得比较早,一到夜晚,村里就非常寂静。

丁昀飞和卫峣俩人走在宁静的村路上,走着走着,卫峣突然把手伸了过来,牵住了丁昀飞的手。

丁昀飞的心倏地跳了一下,随即脸红了,没好意思扭头去看卫峣,眼睛望着前面,一手打着手电筒安静地走着。卫峣也没有说话,也是安静地走着。

正走着的时候,路上突然遇到一个村民,俩人吓了一跳,慌忙松开了手。

村民应该是没有注意到他俩之前牵着手,打招呼道:“卫峣,昀飞,这么晚还出来转呢?”

“嗯。”俩人同时应了一声。

村民打完招呼就继续往前走去了。

丁昀飞松了一口气,攥了一下手指,才发现刚才和卫峣牵着的那只手,手心已经出汗了,也不知道是紧张出汗的,还是被吓得出汗的。

丁昀飞忍不住失声笑了起来,卫峣也低低地笑了起来。

俩人继续往前走着,因为害怕再突然碰到村民,俩人没敢再偷偷牵着手。

不久,二人来到村口,一走到村口,卫峣就一把拉着丁昀飞躲到榕树背着路口的方向,低头就吻了下去。

丁昀飞被抵在榕树上,俩人唇齿纠缠,过了许久才分开,丁昀飞喘着气,低声说:“你也不怕被村民看到。”

“没事,这里人少。”卫峣哑声说,偏头又吻了下去。

第45章

自那晚, 俩人出来约会之后,接下来几乎每天晚上,丁昀飞和卫峣都会出来约会, 有时候是卫峣过来找丁昀飞, 有时候是丁昀飞去卫峣家找卫峣,但经常都是卫峣过来找丁昀飞, 以至于后来丁昀飞都养成一个习惯,吃完饭洗完澡,就倚在门边, 眼睛盯着大院门口,只要九点钟一到, 他们家院子外面的路上准会响起脚步声, 这个时候丁昀飞都会跑出去, 不出所料地准会看到卫峣准时地出现在他们家的院门口。一看到卫峣, 丁昀飞的嘴角总是忍不住地向上扬起, 然后俩人一起出门, 一起走在寂静无声的村路上,从村南走到村北, 从村尾走到村头,他们最常去的就是村口的那棵大榕树。

榕树下, 丁昀飞跟卫峣讲起了原主小叔丁树的故事, 卫峣听了,静默了很长时间, 然后抱着丁昀飞使劲地亲吻起来,吻完,又紧紧地抱着丁昀飞,没有说话。

丁昀飞也没有说话, 俩人就这样紧紧地拥抱着……

转眼,时间来到了六月,六月是农作物生长最旺盛的时期,村民们又开始忙碌起来,忙着给农作物锄草施肥,好让农作物长得更好,有一个好的收成。

丁昀飞每天也很忙碌,他种的葡萄长势挺喜人,叶子长得密密麻麻,藤蔓缠满葡萄架。不光葡萄长得茂盛,葡萄地里的杂草也是丛生,需要把杂草及时除掉,要不杂草会抢了葡萄的养分,影响葡萄生长。

丁昀飞每天都去地里给葡萄锄草,那些杂草仿佛永远也锄不完一样,锄完这茬儿,那茬儿又长出来了,又不能用农药喷锄,因为农药会伤到葡萄的根,只能人工锄草。锄完草还要经常给葡萄浇水施肥,每天都有忙不完的活儿。

这天,丁昀飞邀请卫峣来参观他的葡萄园,俩人走进郁郁葱葱的葡萄沟里,看着这长势旺盛的葡萄,卫峣赞不绝口,问丁昀飞:“今年能结果吗?”

“应该能结一点,刚种的葡萄一般第一年结得比较少,第二年才开始结得多。”丁昀飞说。

卫峣点了一下头,继续往葡萄沟深处走着,又问:“什么时候结果?”

丁昀飞走在他后面,喜眉笑眼地说:“八、九月份吧,今年要是结葡萄,咱们先拿来酿上几斤葡萄酒。”

卫峣哑然失笑,停下脚步,转身满眼宠溺地看着丁昀飞:“行,先给你酿上几斤葡萄酒,之前给你酿的葡萄酒喝完了吗?”

“没喝完,还有一瓶没舍得喝。”丁昀飞不好意思地说。

卫峣哭笑不得,心头也暖暖的,说道:“放这么久不喝,估计都放坏了,先别喝了,等回头我给你重新酿一瓶。”

“……啊?”丁昀飞有些惊讶,“会放坏吗?我还以为酒是放不坏的。”

卫峣又笑了,说:“一般酒是越放越浓,但是这个葡萄酒我也是第一次酿,酿的不是很好,担心放时间长了变味,先别喝了,回头我再给你酿。”

丁昀飞不禁有些懊悔起来,说道:“好,那我就不喝了,那瓶就先存放着吧。”

卫峣笑笑,继续往里走着,丁昀飞走在后面,一边兴致勃勃地给他讲解葡萄种植的知识,丁昀飞不愧是农学专业毕业的,说起农业种植来头头是道,卫峣眉眼含笑地听着,听得很认真。

俩人在葡萄沟里慢慢转着,丁昀飞种的葡萄不少,很大一大片,俩人在地里转了许久才转完整个葡萄园。

转完,已是中午,阳光太晒,肚子也饿了,俩人就开始回村。

葡萄园离村子不远,二人很快就走到了村子,刚走进村子,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惊惶失措的叫声,还有人在哭喊:“不好,沉下去了,快去找人,救命啊!救命啊!”

是几个小孩的声音。

丁昀飞和卫峣大吃一惊,随即俩人拔腿就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跑近了,只见路边的一个池塘边趴着几个小孩,他们的手都在水里捞着,好像在试图打捞什么东西,一边打捞一边哭喊:“来人啊,来人啊!”

白天很多村民都不在家,这会儿还没有一个大人听到他们的呼救赶来。

丁昀飞和卫峣跑过去问:“发生什么事了?”

“呜呜呜,何天勇掉水里去了……”一个小孩抽泣着说。

丁昀飞和卫峣大吃了一惊,二话不说,纵身都跳进了水里,潜入水里打捞起来,很快俩人就找到了沉在水底的何天勇,俩人连忙把人拖上岸。

一上到岸边,卫峣就赶紧给人做起心肺复苏抢救起来。

丁昀飞则吩咐一个小孩说:“快去叫他的家人过来,快去快去!”

“哦,好!”小孩惊慌地说道,说着朝何天勇的家跑去。

另外几个小孩都吓懵了,一脸惨白地看着卫峣在给何天勇抢救。

丁昀飞也看着卫峣,神情紧张地说:“怎么样?用不用换我来?”

“没事。”卫峣喘着气,一下一下有频率地使劲按压着何天勇的胸口。

按压了有几分钟,何天勇终于有点意识了,缓缓睁开了眼睛,从嘴里吐出来了一口池水。

丁昀飞连忙把人扶了起来,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帮他顺气。

“咳……咳……”何天勇咳了两声又吐出来了一口池水,随后“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胖乎乎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估计是想到刚才差点被淹死,心里感到后怕。

就在这时,何天勇的爷爷何启山闻讯赶来了。何启山刚才在家里看到有人去通知他,说他宝贝孙子不小心落水里去了,何启山当时腿都吓软了,连忙赶过来。

现在看到他的宝贝孙子已经被救上来了,何启山感激涕零,连连对卫峣和丁昀飞说:“谢谢,谢谢。”

“不用谢。”卫峣舒了一口气说,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和水珠,因为刚才下水救人,他的衣服全湿了,头发也湿了,正在往下滴着水珠。

看到卫峣这么不计前嫌地救他宝贝孙子,何启山很羞愧,动了动嘴唇,说道:“以前的事是我们做的不对,我在这里向你们家道歉。”

“没事。”卫峣淡声说,抓起衣服的下摆拧了拧水,扭头看了一眼一旁的丁昀飞。

丁昀飞刚才也下水救人了,衣服也湿透了,湿湿的衣服贴在身上,看起来尤显性感,让人忍不住想入非非。

卫峣的耳根不觉地红了,把眼移开了,转眸去看刚刚救上来的何天勇。

何天勇还在哇哇地哭着,估计吓得不轻,何启山正在安抚他,问他为什么掉水里去了,何天勇边哭边说他们在水边玩不小心掉下去的,何启山告诫他以后不要在水边玩,很危险,告诫完又批评了一顿然后带着何天勇回家去了。

其他几个小朋友也心有余悸地回家了。

丁昀飞和卫峣继续往村里走去,想到刚才救人的那一幕,丁昀飞忽然想起来,去年的夏天,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也是看到自己正湿漉漉地躺在水边,而卫峣当时正在给他做胸外按压,他当时睁开眼睛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卫峣。

现在想来,真是很奇妙的缘分。丁昀飞不由地一阵感慨,看了一眼身旁的人,心说:“还好。”

还好,我穿过来遇见你了。

俩人并肩往前走着,不久就走到了卫峣的家,俩人又说了几句话之后就分开了,丁昀飞接着往他的家走去。

回到家时,林一坡已经放学回来了,正在和丁奶奶坐在厨房里喝粥。

看到他全身湿漉漉地回来,丁奶奶和林一坡都吓了一跳,丁奶奶关心地问:“怎么回事?衣服怎么都湿了?”

“没事,刚才有个小孩掉进水里,我和卫峣下水救人了。”丁昀飞说。

“谁掉水里去了?救上来了吗?”丁奶奶紧张地问。

“何武的小侄子何天勇,已经救上来了。”丁昀飞道。

丁奶奶松了一口气:“救上来就好,那你赶紧去洗澡换衣服吧,别着凉感冒了。”

“好。”丁昀飞应道,进卧室拿衣服洗澡去了。

洗完澡出来,林一坡和丁奶奶已经喝完粥了,丁奶奶正摇着蒲扇坐在屋里休息,林一坡正坐在沙发前写作业。

丁昀飞走去厨房喝了两碗粥,喝完粥,没什么事做,他就坐在林一坡旁边辅导林一坡写作业。

别看林一坡不会说话,脑袋瓜还挺聪明,作业一讲就会。辅导完作业,林一坡午休了一会儿之后就背着书包上学去了。

林一坡一走,家里就更冷清了,丁忠和陈素芬去地里干活还没回来,估计中午也不回来休息,要在地里干一天活。丁昀飞觉得有些无所事事,正想着下午要不要去哪块地里看看种的其他农作物长得怎么样,正想着的时候,客厅里的座机电话突然响了。

丁昀飞走去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卫峣家的电话号码,他之前打过一次,从此就记住了。

丁昀飞开心地接起了电话:“喂。”

“阿飞,”电话那头果然传来卫峣熟悉的声音,声音低低磁磁的很好听,卫峣叫了他一声之后,又低磁地说了一句,“来我家,我家没人。”

听到这句,丁昀飞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不好意思地应道:“好。”

挂下电话,丁昀飞跟丁奶奶打了一声招呼就出了门,脸红心跳地朝卫峣家走去,好在白天大部分的村民都出工去了,村里比较安静,路上没什么行人,没有人看到他这副面红耳赤还有些“做贼心虚”的样子。

很快他就走到了卫峣的家,卫峣已经站在院门口等着他了,一看到卫峣,丁昀飞的脸更烫了。卫峣好像也很不好意思,眼睛四下看了看,见路上没什么行人,就一把把丁昀飞拉进院子,关上了院门,随后拉着丁昀飞就往屋里跑,一进到屋里,又反手关上屋门插上了门闩。

这动作一气呵成,丁昀飞都看呆了,随后低低地笑了起来,他还没笑完,就被卫峣的唇给堵住了,卫峣一边吻着他,一边搂着他朝卧室门口走去……

第46章

丁昀飞抬手轻轻推了一下趴在他身上的卫峣, 低声说:“起来吧,我该回去了。”

说完,他才发现他的声音极其沙哑, 不光声音沙哑, 身子的某一处地方也有些不舒服,至于为什么不舒服, 丁昀飞都不好意思回想了,只觉脸皮又变得滚烫起来,幽怨地瞪了一眼趴在他身上的“罪魁祸首”。

“罪魁祸首”也有些不好意思, 脸也红了,低头亲了一下他的唇角, 随后又把脸埋进他的颈窝里, 低磁的嗓音说道:“等一会儿再回去吧。”

“我再不走, 一会儿你家人回来, 咱们可就完蛋了。”丁昀飞低声笑道, 刚才拿去推卫峣的那只手还放在卫峣的身上, 他轻轻地移动了一下手指,摸了摸卫峣的脊背, 卫峣的背上出了很多的汗,他自己同样也是出了很多的汗, 两副汗涔涔的身子还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 也不觉得闷热。

卫峣没有起身,手绕到后背抓了一下, 抓住了丁昀飞不安分的手,随后手指扣进丁昀飞的指缝里,紧紧地握着丁昀飞的手,哑声说:“没事, 我家人出工去了,晚上才回来。”

“好吧。”丁昀飞无奈地笑笑,闭着眼睛任由卫峣趴在他身上,静静地听着俩人强劲有力的心跳声。

躺了有好一会儿之后,卫峣从他身上下来了,不过又改成从背后抱着他。丁昀飞挺享受俩人这种甜蜜的时光,但现在毕竟是大白天,心下还是有些担心卫峣的家人会突然回来,万一不小心被卫峣的家人撞见那可就惨了。

丁昀飞恋恋不舍地翻身下床,拿起裤子套上,说:“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卫峣看着他,也默默起身,拿起裤子套上,套完裤子,他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丁昀飞,说:“阿飞,咱们离开这里吧?一起出去打工,一起租房子住,天天在一起,好不好?”

丁昀飞手里拿着上衣正要套上,闻言,他的手顿了一下,转脸去看卫峣,看到卫峣正满眼期盼地看着他,等着他回答。

丁昀飞有些犹豫,他不想让卫峣失望,也不想让卫峣的期望落空,可他一时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卫峣,他面露纠结地说:“卫峣,我……”

卫峣的脸上浮起一丝失落,不过他很快调整好表情,状似轻松的口吻说道:“没事,不着急给我答复,你先好好考虑考虑,考虑好了再跟我说。”

丁昀飞很过意不去,也很感动,点了一下头说:“好。”

卫峣笑了笑,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拿起上衣也套了起来。

丁昀飞往他结实的胸膛上瞄了一眼,脸皮又发烫了,不好意思地移开了眼,继续穿着衣服。

俩人穿好衣服,一起走出房间,打开了屋门。

外面静悄悄的,卫峣的家人还没有回来,丁昀飞松了一口气,抬脚往大院门口走去,卫峣走在他旁边。

俩人一起穿过院子,走到院门口,卫峣取下门闩打开了大门。

门一打开,俩人都怔住了。

只见门口停着一辆自行车,卫峣的父亲卫向军正站在自行车旁边,手里拿着一串钥匙,估计正要拿钥匙开门。

看到他们从里面打开门出来,卫向军怔了一下,随口说:“老三在家呢,在家怎么锁着门?”

卫峣表情有些不自然地说:“……刚才在后院忙着,就把前门给关了。”

卫向军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丁昀飞。

丁昀飞紧张死了,冷汗都冒出来了,强装镇定地跟卫向军打招呼:“卫伯伯。”

“嗯。”卫向军点了一下头,也没说什么,推着车子走进院子。

丁昀飞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冒出来了汗珠,看了看卫峣,说:“那我回去了。”

“等等,我送你回去。”卫峣说着冲院子里喊了一句,“爸,我出去一趟。”说着,抬脚就走到了路上。

丁昀飞跟上他的脚步,低声说:“不用送的,你回去吧,别让你爸看出什么端倪。”

“没事,不怕。”卫峣宽慰他,抬脚继续往前走着,“走吧,我送你回去。”

丁昀飞很无奈,只能由着卫峣送他回去,俩人并肩走在路上,走着走着,卫峣突然小声地叮嘱道:“这两天少吃点辣椒,别吃上火的东西。”

“嗯?为什么?”丁昀飞一时不解,纳闷地问他。

卫峣的眸光朝他的背后扫了一眼,清咳了一声说:“……小心那个不舒服。”

丁昀飞:“…………”

丁昀飞的脸刷地一下又红了,没好意思去看卫峣,俩人安静地走着,很快就走到了丁昀飞的家门口。

站在院门外,俩人又说了几句话之后,卫峣就回去了,丁昀飞也进屋又拿着换穿衣服去洗澡间洗了一次澡。

洗完澡出来,只见林一坡已经放学回来了,林一坡正在厨房洗锅添水烧火做饭,小朋友很勤快,经常主动帮忙做家务。

丁昀飞也走过去和林一坡一起做饭,等他们做好饭,丁忠和陈素芬也收工回来了,然后一家人开始围坐在餐桌前吃饭。

丁晓英在学校没有回来,过几天就要中考了,小姑娘正在学校忙着复习迎接中考。

中考也是人生中的一大考,对于女儿的这次考试,丁忠和陈素芬也挺紧张的,吃饭的时候,陈素芬还说了一句:“也不知道能不能考得上?”

丁忠说:“应该能考得上吧,只要正常发挥应该不成问题。”

“我倒不担心她考不上,我就担心考上了,有钱让她读吗?”丁奶奶说。

陈素芬转头去看丁忠:“存折里还有钱吧?”

“没有钱了,上次都取出来给昀飞买果苗了。”丁忠说,“你那没有钱了吗?”

“我这边也没有钱了,只有一百多块钱。”陈素芬皱着眉头说。

“那到时候再想办法了,”丁忠喝了一口酒说,“不行就先去借一下亲戚朋友。”

听到这些,丁昀飞很是内疚,如果他当初不投资种植葡萄,丁忠还有钱给丁晓英交学费,都是他不好,如果因为他,害丁晓英没有钱上学那他可就罪孽深重了。

好在春天他们还种有一些芝麻,到时候成熟的时候还可以拿去卖些钱给丁晓英凑学费。

现在只能指望他们家种的那几亩芝麻了,但愿今年能有一个好的收成,好卖上些价钱。

谁知,他刚想到这,就听到丁忠问他:“对了昀飞,今天我们去芝麻地看了看,发现芝麻地里有蝗虫,你看用不用打农药?”

“蝗虫?!”丁昀飞大惊失色,问:“蝗虫多不多?怎么突然有蝗虫?前几天我去看的时候还没见有。”

“蝗虫不少,是这几天突然出现的,不止咱们家的芝麻地里有,旁边的很多田地也有,这种情况很少见,我明天再去察看察看,我担心会引发蝗灾。”丁忠神色凝重地说。

丁昀飞道:“那赶紧去看看,一旦引发蝗灾后果不堪设想,明天我跟您一块去。”

“行。”丁忠点头。

吃完饭,丁昀飞收拾碗筷洗了碗,平时要是丁晓英在家都是丁晓英洗碗,不过现在丁晓英不在家,只能他洗碗,有时候林一坡也会帮忙洗,但经常被丁忠阻止不让洗,估计是不想让林一坡觉得他们收养他就是为了让他来帮忙干活的,每次见到林一坡主动洗碗,丁忠都会说:“一坡你放着,让你哥哥洗。”

丁昀飞也没有心里不平衡,都会说:“嗯,放着我洗。”

洗完碗,他没什么事做,就又辅导林一坡做起作业来,小学生的作业还不少,辅导林一坡做完作业,已是晚上九点钟,丁昀飞估摸着下午他和卫峣才见面,今晚他们应该不会再出去约会,所以他就早早洗漱上了床。

躺在床上他也没有睡觉,睁着眼睛想心事,想着这次地里出现的蝗虫严重不严重?如果严重的话那他们今年的收成可就没有保证了。还想着下午卫峣问他的问题,要不要离开这里,和卫峣一起出去打工?

这个问题他以前不是没想过,但是那时他和卫峣还没有确定关系,他也没想过离开这里进城打工。不过现在不一样,他和卫峣已经确定关系了,卫峣又是大学生,他不可能一直留在村里不出去找工作,就算他想待在村里,他家人肯定也不愿意。他也不忍心让卫峣留在这么小的地方发展,那太屈才了。

可他这边能走成吗?他刚投资种植了葡萄,当初他还信誓旦旦地跟丁忠保证说一定会把葡萄种好,现在才种下去,他就撂摊子不干走人,那前期投入了那么多的钱怎么办?

他也可以把葡萄园交给丁忠和陈素芬来管理,可是这么多的葡萄,他们能管理好吗?种植水果不像种植其他农作物那么简单,需要科学合理的种植管理才能有很好的收成,他担心丁忠和陈素芬管理不了这么大的葡萄园。

可要让他和卫峣分开,他又舍不得。

他到底应该怎么做才好?

第47章

次日上午, 丁昀飞和丁忠去田里察看了,他们家种的芝麻的确有不少蝗虫,那些蝗虫在芝麻树上跳来跳去, 还咯吱咯吱地啃吃着芝麻油嫩的叶子, 有的芝麻的叶子都被蝗虫给啃吃掉了,只剩下了一根根光秃秃的芝麻杆子。

看到这些, 丁昀飞简直心疼死了,又走去邻边的田地看了看,邻边的田地种的都是甘蔗, 这些甘蔗地里的蝗虫比他们家芝麻地里的蝗虫还要多,密密麻麻的蝗虫在甘蔗地里飞来飞去, 看着头皮直发麻。

丁昀飞又走去其他的田地察看, 所到之处, 都见有很多的蝗虫在田里咬吃着农作物, 很多农作物的叶子都被蝗虫啃吃光了, 有的农作物甚至被吃得只剩下半截根了。

看到有这么多的蝗虫, 丁昀飞很心惊,也很担心, 蝗虫的繁殖速度是非常快的,如果不及时驱除, 一旦发生蝗灾, 铺天盖地都是蝗虫,地里所有的农作物都会被蝗虫啃吃干净, 到时候村民可就颗粒无收了,损失是非常惨重的,有可能还会引发饥荒。

丁昀飞拧着眉心对丁忠说:“爸,不能再等了, 必须尽快组织村民起来一起治理这个蝗虫,要不过两天蝗虫越来越多,治理起来就非常难了。”

丁忠也觉得事态非常严峻,说道:“嗯,晚上回去就组织村民开会说这个事。”

晚上回到家,丁忠就连夜组织村民开了紧急大会,丁昀飞也去了,会上丁忠把情况跟大家说了,丁忠说道:“咱们必须尽快联合起来一起治理这个蝗虫,要不等蝗虫泛滥成灾,再治理就来不及了。”

有村民说:“怎么治理?是不是又要我们捐款捐钱啊?”

“不会吧?难道又要捐钱了么?可是我们家的田地没有出现蝗虫,出钱岂不是很吃亏?”另一村民也说道。

经他这么一说,其他的村民也纷纷低声附和起来:“就是,我们家的田地没见有几只蝗虫,要我们交钱,我们可不交。”

丁忠解释说:“不交钱,我们现在先来商量一下怎么治理,因为这个蝗虫繁殖速度是非常快的,如果不及时扑灭,很快所有的田地都会被殃及,大家不要觉得自家的田地没有蝗虫就觉得事不关己,一旦蝗虫成灾,所到之处都是寸草不生,大家不要心存侥幸,一定要重视起来,咱们只有团结起来,统一治理,才能把病虫一次性驱除干净。”

村民们听了,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才开始重视起来,然后大家开始讨论商量对策,怎么治理蝗灾。

丁昀飞也参与讨论了,还提出了自己的治理方案:统一时间大面积喷洒低浓度农药,只有统一时间进行大面积治理,才能一举消灭病虫。

大家都觉得丁昀飞的方案比较好,都认同了丁昀飞的方案,丁忠也觉得这个方法可行,然后就让村民回家准备农药和农用喷雾机,到时候听从安排统一到地里喷洒农药。

村民们回去准备了一天之后,都备好了农药和喷雾机。第三天上午,大家都来到了地里,在几个村委的指挥下,大家都戴起口罩、背起喷雾机开始给农作物喷洒起农药来,先喷自家的田地,自家的田地喷完了,再帮邻地的村民喷,浩浩荡荡的场面非常壮观。

经过一天的时间,在所有村民的共同努力下,终于把村里所有的田地都喷洒上了农药。喷完农药之后,还需要进行监测,如果几天之后地里还有蝗虫出没,有可能还要进行第二轮的农药喷洒。

那几天,丁昀飞和丁忠天天都去地里察看,看看农药喷洒后的效果,好在效果非常明显,喷洒农药之后,蝗虫数量减少了很多,基本上没什么蝗虫了,地里的农作物也慢慢恢复了生机。

蝗灾治理过后,中考也结束了,丁晓英也初中毕业回来了。

为了庆祝女儿顺利毕业,丁忠还特意做了一桌好菜,饭桌前,大家都很关心地询问丁晓英中考考得怎么样。

“考得还行。”丁晓英语气轻松地回答,眉头看起来很舒展,应该考得还不错。

大家见她这么胸有成竹,也就放下心来。

吃完饭,丁晓英非常勤快地洗了碗,丁昀飞没什么事做就拿着换穿衣服去洗了澡,洗完澡出来就倚站在屋门口,眼睛盯着大院门口看。

丁奶奶正坐在门口的石墩上吹风,看到丁昀飞又站在门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大院门口看,就随口问道:“是不是又在等卫峣?”

丁昀飞不好意思地说:“……是。”

丁奶奶抬头看了他一眼,问:“你们俩最近晚上经常一起出去,是有什么活动要去参加吗?”

丁昀飞的心猛地跳了一下,紧张地说:“……是,还和几个朋友一起。”

就在这时,院子外的路上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丁昀飞心头一喜,拿着手电筒跟丁奶奶说了一句“奶奶我出门了”,然后就朝大院门口跑去。

丁奶奶在后面狐疑地看着他,饱经风霜的脸上浮起了一丝忧虑。

丁昀飞跑到门口,打开院门,果然见卫峣出现在门口。

丁昀飞的脸上扬起笑容,低声说道:“来啦。”

“嗯。”卫峣眉眼含笑地看着他。

丁昀飞往院子里看了一眼,随后合上院门,抬脚和卫峣一起离开了。

俩人走在漆黑的小路上,丁昀飞悄声说道:“我奶奶刚才问我咱们俩天天晚上出来是不是有什么活动。”

卫峣脚步顿了一下,偏头看着丁昀飞:“她是不是看出来什么了?”

“应该是,”丁昀飞轻蹙了一下眉头说,“我估计她已经有些怀疑了。”

卫峣不语,沉思半晌,说:“那这段时间咱们先不出来约会了。”

“……好。”丁昀飞点头,心情有些沮丧起来。

卫峣也看出来丁昀飞脸上失落的表情了,他抿唇笑了一下,眼睛前后看了看,见路上没有人,便把手伸了过去牵住了丁昀飞的手,轻声笑道:“所以说啊,咱们还得离开这里,要不这样偷偷摸摸的也不是办法。”

丁昀飞没有说话,眉头又蹙了起来,这几天他也在想这个问题,要不要和卫峣一起出去,想了好几天,他还是有些纠结,他实在不放心把葡萄园交给丁忠和陈素芬来管理,这些葡萄才种下没几个月,正是最关键的时候,如果护理不好,有可能就全园遭殃、前功尽弃了。

可他又舍不得和卫峣分开,到底怎么办才好?

丁昀飞沉默不语地走着,半晌他才开口说:“卫峣,要不……”

他刚说到这,突然一道强光耀了过来,接着一道声音倏然响起:“卫峣,昀飞,你们……”

丁昀飞吓了一跳,循声望去,只见汪洋和他媳妇正站在前面不远处,满脸震惊地看着他们,汪洋手里拿着一个手电筒,手电筒的光束正穿过朦胧的月色照在他们的脸上,照得直刺眼。

丁昀飞眯了一下眼,正想抬手挡一下光线,这才发现他和卫峣还牵着手,他连忙把手从卫峣的手心里抽了出来,扭头去看卫峣。

卫峣垂眸看着他,皱了一下眉,没有说话,转眸看向前面的汪洋,沉声打招呼道:“出来转呢?”

“……”汪洋还处在震惊中,半天才晃过神,嘴巴张了张说,“啊,是。”

卫峣点了一下头,抬脚若无其事地往前走着,丁昀飞连忙跟上他,俩人经过汪洋旁边的时候,卫峣说了一句:“那你们慢慢转。”

汪洋下意识地点头说:“哦,好。”

说完,他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便叫住了卫峣:“对了卫峣,什么时候出去打工?我们想下个月出去,到时候一起吧?”

卫峣停下脚步,扭头看了一眼丁昀飞,迟疑了一下,回答:“看情况,到时候再说。”说着,和丁昀飞继续往前走去了。

汪洋一脸懵逼地望着他们,又看了看他一旁的媳妇。

他媳妇比他还懵,小声地说:“你朋友这是……”

“不知道,”汪洋说,接着一脸严肃地说道,“别出去乱说。”

“……好。”汪洋媳妇点了一下头。

丁昀飞和卫峣并肩往前走着,丁昀飞有些担心,问卫峣:“汪洋会不会说出去?”

“不会的,放心吧。”卫峣宽慰他。

丁昀飞松了一口气,又觉得挺搞笑的,然后就失声笑了起来。

卫峣也笑了,说:“对了,刚才你想跟我说什么?”

他指的是之前他们俩正牵着手走在路上,丁昀飞正要跟他说话,然后被突然出现的汪洋给打断了。

丁昀飞顿了一下,看着卫峣:“卫峣,要不你先出去打工,我过两个月再出去找你,我想看看今年的葡萄会不会结果,还要教我爸妈怎么管理葡萄,等我把事情安排好了就出去找你,好不好?”

卫峣思忖了一下,颔首:“行。”

丁昀飞心头暖暖的,说:“谢谢。”

“谢什么?”卫峣问他。

“谢谢你理解我。”丁昀飞说。

卫峣瞪了他一眼:“我不理解你,我还能怎么办。”

丁昀飞低低地笑了起来,眉眼弯弯地望着卫峣。

卫峣眸光落在他笑意盈盈的脸上,又落在他薄薄的唇上,抿了一下唇,笑骂道:“赶紧走。”

“去哪?”丁昀飞笑着问。

“还能去哪,”卫峣又瞪了他一眼,说:“榕树下。”

第48章

自从下定决心跟随卫峣一起出去打工之后, 丁昀飞这段时间都比较忙,忙着管理他的葡萄园,也忙着传授丁忠和陈素芬种植葡萄的技术。

但是丁昀飞还不敢跟丁忠说他要出去打工, 他不敢说, 他担心丁忠要是知道他要抛下葡萄园不管跑出去打工,丁忠没准会大发雷霆, 没准还会打他一巴掌,毕竟当初他可是再三跟丁忠保证会好好种植果树的,当初丁忠为了帮他完成梦想, 甚至拉下脸面去帮他换田地,还把家里所有的积蓄都拿出来给他买果苗, 现在他又要说他不想干了, 想出去打工, 那岂不是找打么?

所以, 他想等一个合适的机会, 等时机成熟了再跟丁忠说。

这段时间他先把葡萄园里还没有弄完的工作抓紧时间弄完, 也不知道是不是快要离开这里了,总觉得有很多的事情需要操心, 操心这个操心那个,其实他是很不放心把葡萄园交给丁忠和陈素芬来管理的, 可是没办法,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葡萄园里还有很多的工程没有完善,他先是和陈素芬一起给葡萄园围上了栅栏, 以防牛羊跑进去踩踏葡萄。葡萄园比较大,他们花了好几天时间才给葡萄园的周围都安装上了栅栏。

安装完栅栏,他又和丁忠一起在葡萄园里搭建起了一个小木屋,这个小木屋可以拿来存放一些农具, 还可以当做临时休息的场所。

丁昀飞不会搭建房子,都是丁忠帮他搭建的,搭建用的木桩和木板有的是花钱买的,有的是自家原来剩有的。准备好木材之后,丁忠就开始敲敲打打搭建起来,挖地基,打桩子,固定框架,很多精工细活,丁昀飞不怎么会做,就在一旁帮忙打下手。

搭建木屋也是一个很大的工程,他们花了很多天时间才搭建好。房子搭建起来后,丁昀飞还找来一张旧床放在木屋里,这样干活累了的时候还可以躺下休息。葡萄成熟的时候,有可能晚上还需要住在葡萄园里看管葡萄。

葡萄园围上栅栏,又搭建起了小木屋,葡萄园看起来就更加漂亮了,丁昀飞非常满意,满心欢喜地邀请卫峣来参观他的葡萄园。

他们在青翠葱茏的葡萄园里怡然自得地走着转着,转完,他们来到小木屋休息,在小木屋里他们情不自禁地接起吻来,吻着吻着不小心勾起了火,丁昀飞又被卫峣压在床上,床比较小,又是旧床,不太结实,他们在床上动静挺大,木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听着那响声,丁昀飞的脸红了,一直红到了耳根……

时间一晃就到了八月,按照计划,卫峣应该是在七月份的时候就和汪洋还有汪洋的媳妇一起出去打工的,但是卫峣把时间往后推了,没有跟汪洋夫妇一起出发。

卫峣说,反正离葡萄成熟也没多长时间了,他干脆等着丁昀飞忙完了再一起出去,现在正值农忙时节,他也顺便帮家人忙完农活了再出去。

卫峣推迟出去打工,丁昀飞自然是很高兴,也很内疚,如果不是因为他,卫峣不会被困在村里,等他忙完了这阵,他就和卫峣一起出去,不能让卫峣一直这么等他,那牺牲太大了。

不过出去之前,他得找时间跟丁忠和陈素芬说说他要出去打工的事,好让他们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这天,丁晓英收到了高中录取通知书,丁晓英如愿考上了高中,而且还是重点高中,一家人非常高兴。那天他们早早就收工回家了,回家路过村里的小菜市场时,丁忠还特意进去买了两条鱼,打算晚上做一桌好吃的给女儿庆祝。

回到家,正打算做饭的时候,家里突然停水了,丁忠放下鱼,检查了一遍家里的水管,发现家里的水管没有问题,然后就对丁昀飞说:“昀飞,你做饭吧,我估计是村里的抽水机出故障了,我得找人一块去修修,要不晚上耽误村民用水。”

“好,您去吧,我做饭。”丁昀飞说。

丁忠进屋里找了一些维修工具,拿着工具就出门了。

丁昀飞则开始做饭,虽然停水了,但是家里有一个大水缸,水缸里蓄的有半缸水,拿来洗菜做饭还是够用的。

丁昀飞把鱼洗了洗,清理完内脏,然后就开始放进锅里红烧起来,他一边做饭一边思忖着,今晚是个好机会,趁着一家人高兴,他今晚正好可以跟丁忠和陈素芬提提他想出去打工的事,没准他们心情好就不会反对他出去了。这么想着,丁昀飞顿感一阵轻松,心情愉悦地做着饭。

半个小时后,丁昀飞把饭菜做好了,做好饭,把饭菜端上桌,大家就开始等着丁忠回来一起开饭。

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丁忠还没有回来,也还没有来自来水,应该是抽水机还没有修好。

大家又等了十几分钟,终于来自来水了,看来抽水机已经修好了,大家都挺高兴,想着丁忠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

可是又等了有十几分钟,丁忠还是没有回来,大家开始着急担心了,陈素芬神色担忧地说:“我去看看,怎么这么久还不回来。”

说着,她就朝门外走去,刚迈出门槛,就见大队队长周大民急匆匆跑来,惊慌失措地说道:“嫂子,村长他……他出事了……你们赶紧去看看。”

大家一听,大惊失色,陈素芬焦急地问:“他出什么事了?”

“村长他爬到水房上检查线路,不小心从水房上摔下来……他……他……”周大民说到这就哽着声音说不下去了。

“什么?!”

犹如晴天霹雳,所有人的大脑都是一片空白,回过神之后就连忙赶去水房,一路上大家心急如焚,丁奶奶甚至双腿发抖,路都走不稳了,丁昀飞和丁晓英搀扶着她颤颤巍巍地朝水房跑去。

村里的水房是建在村西头的一座山脚下,水房建的挺高,里面安装着一台很大的钻井抽水机,村民喝的自来水都是统一从地底下抽上来的。

等他们火烧火燎地赶到水房的时候,只见水房下面围了很多的村民,大家一个个神色悲伤,有的在小声哭泣,嘴里叫着:“村长……”

陈素芬连忙跑过去,丁昀飞和丁晓英还有林一坡扶着丁奶奶走在后面,村民们看到他们来了,纷纷让出了一条道。

然后他们就赫然看到丁忠正满脸是血地躺在地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地上流着一滩血,虽然天色微暗,那一滩血仍然十分醒目,触目惊心。

村里的大夫已经来了,正蹲在一旁抢救,看到他们赶来了,大夫站起身满脸愧疚地说道:“很抱歉,村长他……”

听到这,陈素芬身形一晃,直接就瘫坐到了地上,嚎啕大哭起来,丁奶奶更是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丁昀飞和丁晓英还有林一坡三人则已经完全吓懵了,怔怔地望着地上躺着的丁忠,片刻后,丁晓英回过神来,跑过去抱着丁忠冰冷的身子大声地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喊:“爸,你醒醒,你醒醒啊,呜呜呜……”

丁昀飞眼睛红红的,走过去,轻轻地呼唤着丁忠:“爸,您醒醒,咱们该回家吃饭了,我们来接您回家吃饭了……”

第49章

丁昀飞不知道他这几天是怎么过来的, 他只记得那天傍晚他们在家等着丁忠回来吃饭,等了很久丁忠都没有回来,他们正要出门找丁忠的时候, 大队队长周大民跑来告诉他们说丁忠出事了, 然后他们心急如焚地赶去,就看到丁忠躺在血泊中已经没有了气息。

后来救护车也来了, 因为山区交通不方便,救护车到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医生检查完, 说,伤者摔下来的时候头部正好撞到石头, 导致直接昏迷昏死过去了……

当时听到这些的时候, 陈素芬哭得死去活来, 丁奶奶在昏迷醒来后, 闻言, 再次晕了过去, 丁晓英和林一坡则早已哭成了泪人,当时他脑子一片空白, 茫然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不知道该怎么办。

后来, 还是亲戚朋友帮他们办理的丧事, 停灵的那几天,家里到处是一片刺目的白色。丁昀飞在灵柩前守了三天灵, 守灵的那三天,他浑浑噩噩地看着旁边的人来来回回地忙着,耳边充斥着各种哭声,大脑空空的, 犹如行尸走肉。直到下葬的时候,看到丁晓英哭着喊着不让下葬,丁昀飞才猛然回神,然后拉着丁晓英,丁晓英恸哭着说:“哥,爸爸走了,爸爸走了,我们没有爸爸了,我们没有爸爸了,呜呜呜……”

那一刻,他的眼泪瞬间就出来了,他才突然意识到:丁忠走了,从此以后,他们再也没有父亲了。

丁忠走后,陈素芬一夜之间头发全白了,成天精神恍惚。丁奶奶更是一病不起,终日以泪洗面,眼睛都哭瞎了,没过几日,丁奶奶也突然撒手人寰,跟着丁忠走了。

短短几日,接连失去两位亲人,对哪一个家庭来说都是无法接受的,那段时间,他们家都是笼罩在悲痛之中,很长时间都没能走出来。

丁昀飞同样也是很悲恸,他好不容易穿过来体会到亲情,现在又让他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个亲人离他而去,叫他怎能不伤心难过,那段时间他天天也是黯然神伤,悲痛不已。

这天晚上,他晚饭也没有吃,就坐在门口的石墩上发呆,也不知坐了多长时间,只听院子里的门咯吱一声响了,片刻后,就见卫峣踏着月色走了进来。

因为这段时间他们家忙着办理丧事,也因为村里的一些风俗忌讳,他和卫峣已经有很多天没有见面了。

这会儿突然见到对方,丁昀飞的眼睛立时就红了,眼睛模糊地望着卫峣。

卫峣朝他走过来,满眼心疼地看着他,温声说:“出去走走吗?”

丁昀飞哑着声音说了一个“好”字,便和卫峣一起出了门。

俩人走在寂静无声的村路上,丁昀飞因为还处在悲伤之中,一路上都没有开口说话,卫峣也没有说话,安静地陪着丁昀飞慢慢地走着。

不久,俩人走到了村口的榕树下,以往他们走到榕树下,都会躲在榕树后面偷偷地亲吻。

可是今晚,他们没有在榕树下亲吻,丁昀飞望着榕树发了很长时间的呆,随后抱着卫峣无声地哭了起来。

卫峣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无声地安慰着他。

丁昀飞抱着卫峣哭了许久才停下来,然后俩人开始往回走,卫峣把他送到了家门口才返回自己家。

第二天早上,丁昀飞早早起了床,可能是昨晚大哭过一场,他今天心情好一点了。丁忠走了,他就是家里的顶梁柱了,他可不能这么颓废下去,他得振作起来,地里还有很多农活没有做,都得等着他去做。

他今天得去地里看看,因为家里突然遭遇变故,家里的每个人都沉浸在悲伤之中,他们已经很多天没有出工了,地里的芝麻应该已经成熟了,他得抓紧时间去收割,要不芝麻裂蒴掉籽,收成就该大大减少了。

丁晓英马上就要开学了,学费还没有凑够,就指望着地里的这些芝麻了,他得抓紧时间把芝麻收割起来,好拿去换钱,给丁晓英凑学费。

丁昀飞起来后,就进厨房洗锅添水,烧火煮起粥来。平时都是陈素芬起来煮粥的,因为突然失去丈夫,陈素芬这段时间悲痛欲绝,茶饭不思,根本没有心情做饭。

丁昀飞把粥煮好后,又摘了一把青菜,洗了洗,放进锅里炒起来。

做完早饭,他自己先盛了一碗玉米粥喝起来,喝完粥就去喊陈素芬和弟弟妹妹起来吃饭,陈素芬在屋里声音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句“你们先吃吧”,说完就没有声音了。丁晓英和林一坡倒是很快就起来了,不过看起来都是呆呆愣愣的样子,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活力。

丁昀飞交代他们锅里有粥,桌上有菜,叫他们早点吃饭,交代完他就去换上出工穿的衣服和鞋子,拿上镰刀,带上一些粥,赶着牛车就出门了。

刚出院子,就见邻居的刘婶也正要出门,看到他驾着牛车出来,刘婶关心地问他:“昀飞出工呢?就你一个人出工吗?你妈妈呢?”

丁昀飞拉住牛绳子让黄牛先停下来,回答说:“我妈在家,她今天不太舒服,我一个人出工。”

“唉,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妈妈肯定不好受,我们也很难过,村长这么好的人,怎么就……”刘婶说到这声音哽住了,缓了一下才又说道,“那你出工吧,有什么困难跟我们说,都是街坊邻里,别不好意思。”

“好,谢谢刘婶。”丁昀飞感激地说道,驾着牛车继续往前驶去。

经刘婶刚才这么一提,丁昀飞的心情不禁又有些难过起来,垂着眼眸,神色黯然地赶着牛车。

可能他这会儿心神有些恍惚,连黄牛拉着牛车跑起来了他也没有注意到,黄牛拉着牛车沿着平坦的水泥路往前奔跑着,跑得比马还快,路上有村民也正赶着出工,听到牛车跑来的声音,都吓了一跳,纷纷避让开了。

有村民喊道:“昀飞,赶紧拉住绳子,别让黄牛冲到水里去了!”

丁昀飞还在愣神之中,根本没有听到村民担心的叫声。

卫峣正推着一辆自行车从院子里走出来,听到村民的喊声,他连忙停下车子,扭头就看到一头健壮的黄牛正拉着一辆牛车往路边的池塘冲去,车上还坐着他的心上人,他心上人看起来怔怔的,还没有发现危险。

卫峣大吃了一惊,抬脚就冲了过去拦住牛车,一边喊着:“阿飞,快拉住绳子!”

丁昀飞这才突然回神,看到黄牛正拉着牛车往池塘边冲去,他也吓了一跳,连忙往回拉绳子。可是黄牛的四条腿跑得太快了,力气又比较大,一时半会儿根本停不下来。

眼看牛车就要冲到池塘里,卫峣一个箭步冲到黄牛的前头,徒手抓住了牛鼻绳,用力地拉着绳子逼着黄牛停下来。

伴随着一声刺耳的车轮摩擦地面的声音,还有黄牛的一声“哞”叫声,牛车终于在距离池塘不到半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路上有村民看到这惊险的一幕,都纷纷捏了一把汗,然后都跑过来帮忙拉着黄牛,同时关心地询问卫峣:“怎么样,没受伤吧?”

卫峣面色苍白,摇了摇头,眼睛望着车上的丁昀飞。

丁昀飞同样也是一脸惨白,刚才看到卫峣突然冲到牛车前面,用自己的身子挡住黄牛的时候,他的心脏差点都要停止跳动了。

丁昀飞惊魂未定地跳下车,朝卫峣走去,他还没走到卫峣跟前的时候,卫峣就大步朝他走过来,一把抱住他,发抖的声音说道:“阿飞,你快吓死我了。”

“对不起。”丁昀飞说,眼眶红了。

旁边还有村民,他们两个就这么拥抱,村民们都吓了一跳,但也没多想,想着估计俩人刚刚经历惊险的事情,正在互相安慰。有村民还调侃道:“这两人感情可真好,都拥抱起来了。”

丁昀飞听到调侃声,心里倏地一跳,轻轻地推了一下卫峣,卫峣这才注意到旁边还有村民,然后表情有些不自然地松开了手。

围观的村民见没什么事了,就继续赶着出工去了。

卫峣帮着丁昀飞牵着黄牛,说:“你们家的黄牛怎么跑得这么快?平时也是这么跑的么?”

“是,”丁昀飞摸了摸黄牛的头说,“经常都是这么跑,一上路就跑,平时都是我爸妈赶着牛车,我今天是第一次赶。”

丁昀飞说到这,鼻子酸了,强忍着才没让眼泪流出来。

卫峣心疼地看着他,说道:“你去哪出工?我陪你去。”

“不用,我自己去,我去收割芝麻。”丁昀飞说。

“我陪你去收割,你等我一会儿,我去把我的车子放进家里,马上就回来。”卫峣说着把牛绳子交给丁昀飞就向他的家跑去,刚才他正推着车子出门,就看到丁昀飞驾着的牛车失控,他放下车子就冲过去拦车了,现在他的车子还停放在路边。

丁昀飞望着卫峣跑去的背影,心里一阵感动,安静地牵着黄牛站在路边等着卫峣,黄牛鼻子里喷着气,四条腿又想往池塘边走去,丁昀飞一看,在心里琢磨了一下,估计黄牛是口渴了,想喝水。然后他就牵着黄牛走到池塘边,黄牛果然是口渴了,低头就喝起水来,喝了好多水才抬起脖子。

这时,卫峣也赶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把镰刀,他把镰刀放到车上,随后走过来牵住绳子,说:“走吧,上车,我来赶牛车。”

“嗯。”丁昀飞应了一声,踩着车帮坐上了车。

卫峣也坐上了车,等丁昀飞坐稳后,他才轻轻挥了一下绳子,黄牛就开始迈开四条腿走起来,可能是刚刚被卫峣制服过,这会儿黄牛没敢再跑了,而是老老实实地走着。

卫峣手牵着绳子,坐在车帮上,看了一眼对面安静坐着的丁昀飞,温声问:“去哪里收割芝麻?”

丁昀飞说了一个地名,然后又不吭声了,坐在另一边的车帮上出神地望着路边。

卫峣也没有再说话,专心地赶着牛车。

很快就到了地里,一到地里,丁昀飞就拿起镰刀弯腰收割起芝麻来,卫峣也拿着镰刀动作娴熟地割着芝麻。

这一片芝麻地看起来不小,起码有几分地,俩人在田间埋头苦干着,在下午日头正晒的时候,才把地里的芝麻全部收割完。

收割完芝麻,他们又一起把芝麻装上牛车,然后运回了家晒在院子里。

下午四五点的时候,丁昀飞又出工了,去其他的田地收割芝麻,他这两天得把地里的芝麻全部收割完,卫峣又陪着他一起去收割了,俩人一直忙到天黑才收工回家。

第二天,地里还有一些芝麻没有收割完,丁昀飞没有让卫峣再去帮忙收割,卫峣家今年也种有芝麻,他们家的芝麻这两天也在赶着收割,丁昀飞让卫峣收割自己家芝麻去了。

不过他今天也不是一个人出工,陈素芬和丁晓英还有林一坡也都一起出工了,陈素芬今天的精神状态看起来好一些了,不过看起来还是很悲伤,话也很少。丁晓英和林一坡同样也是郁郁寡欢,不怎么开口说话。

丁昀飞自己也是,情绪非常低落,他这段时间也没怎么开口说话。一家人就在田间沉默不语地干着活。

他们花了一天时间终于把地里所有的芝麻收割完了,然后都运回了家。经过几天的暴晒,芝麻就晒干了,陈素芬用筛子把芝麻筛干净之后,丁昀飞就拿到集市上去卖了。

今年虽然比去年多种了一亩地的芝麻,但因为期间有蝗灾,受蝗灾影响,今年的收成大大减少了很多。几亩地的芝麻也就卖了八/九百块钱,勉强给丁晓英凑够了学费。

开学报到的前一天,丁昀飞把钱交给了丁晓英,让她去交学费。丁晓英却说道:“哥,我不想读书了,我想在家帮你们干农活,过两年我就出去打工。”

丁昀飞把脸一沉,说:“说什么胡话呢,好不容易考上高中,怎么能说不读就不读。”

丁晓英垂着眼眸,没有说话,半晌后眼睛红了,咬着嘴唇,不语。

丁昀飞也能猜出来小姑娘的想法,小姑娘肯定是觉得丁忠走了,家里没有了顶梁柱,以后家里的生活就更加困难了,上学读书学费又这么贵,她不想给家人增加负担拖累家人。

看到小姑娘这么懂事,丁昀飞也不忍心再责骂丁晓英了,宽慰她说:“不用担心,爸爸走了,还有哥哥,天塌下来,有哥哥帮你们顶着,你和一坡只管好好读书,其他的不用管。”

丁晓英鼻子酸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咬着嘴唇,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好。”

次日,丁昀飞陪着丁晓英去新学校报到了。本来应该是家长陪着去的,但陈素芬这几天生病了,身子不太舒服,就没有陪丁晓英去报到,而是让丁昀飞陪着丁晓英去了。

丁晓英考上的高中学校是在县城,县城离他们村比较远,需要住宿,带的行李比较多。丁昀飞帮着丁晓英提着行李,俩人一起坐上了车。

一个小时后他们就到了县城高中,丁晓英考上的这所高中是县一中,是他们县的重点高中,学校挺大,学生挺多。

丁昀飞提着行李,带着丁晓英按着报到流程,帮丁晓英办理了入学手续,还交了学费,学费还挺贵,将近五百块钱,加上其他费用,一共交了六百多块钱。

交完学费,丁昀飞帮丁晓英把行李提到宿舍放好,忙完,他也该去坐车回家了。丁晓英把他送到了学校门口,站在校门外,丁昀飞从兜里掏出来几张钱,数了数,随后递给丁晓英:“先给你两百块钱生活费,不够用了给我们打电话,我看学校是全封闭式管理,两三周才能回一次家。”

“嗯。”丁晓英接过钱,眼睛湿润了。

“好好读书,别担心家里,一个人在这里上学要照顾好自己。”丁昀飞嘱咐说,嘱咐完,说道,“你回宿舍吧,我也该去坐车回家了。”

“好。”丁晓英带着浓浓的鼻音应道,眨了一下潮湿的睫毛,冲丁昀飞挥了一下手,转身跑进了学校。

丁昀飞看着她安全跑进学校了才转身离开。

第50章

丁晓英开学后, 没过两天,林一坡也开学了,林一坡还在上小学, 开学也需要大人领着去报到。

陈素芬的精神状态看起来还是有些不太好, 丁昀飞就陪着林一坡去报到了。林一坡上小学,倒是没什么学费, 只需要交几块钱的作业本费,丁昀飞掏钱给林一坡交了。

两个孩子开学之后,家里就冷清多了, 以前还有丁忠和丁奶奶,即使两个孩子上学, 家里还有点人气, 现在丁忠和丁奶奶都不在了, 两个孩子又上学, 这个家就显得异常的安静, 也没有了往日的欢乐。

丁昀飞非常不习惯家里这么安静, 白天都会去地里干活,就是每次出门的时候, 路上总会遇到一些村民,村民们看到他都会向他投来同情的目光, 然后再热心地跟他打招呼, 打完招呼,都会在他离开的时候, 在背后惋惜地说上一句:“唉,你说说,村长这么好的人,怎么就遭此噩运, 突然就这么走了,这以后谁来当村长?”

每当听到这些的时候,丁昀飞心里更悲伤难受了,他不关心以后谁来当村长,他只关心,这以后他们该怎么办?

陈素芬自从失去丈夫,因为太过悲痛,身体越来越差,家里还有两个孩子需要抚养,林一坡和丁晓英都还未成年,又都在上学,平时只有周末有时间帮忙干农活,家里又有这么多农田,光靠陈素芬一个人种田肯定忙不过来,不种田他们又没有经济来源,两个孩子还要上学,拿什么来给他们交学费?

虽然他不是原主,没有照顾原主家人的义务,但他这副身子毕竟是原主给的,而且他也和原主的家人生活了这么长时间,已经有了很深的感情,他做不到对他们不管不顾。

可是卫峣那边怎么办?

之前他已经答应过卫峣,忙完了这阵就跟卫峣一起出去打工,现在这种情形,他怎么放心离开?何况家里还有这么大一个葡萄园,陈素芬一个人肯定管不过来,如果管理不当,葡萄园就荒废了,他们前期投入那么多的心血也白费了,他不忍心看着投入那么多心血的葡萄园最后变成一片荒芜。

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丁昀飞坐在门口的石墩上眉头紧锁地想着事情,可能他想得太专心了,都没有听到有人开门的声音,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就见卫峣已经站在他们家的院子里了。

自从丁忠和丁奶奶过世之后,他们家的院门就很少有人进来了,倒不是说人走茶凉什么的,主要是他们村有一些风俗忌讳,谁家要是有人过世,一般头一两个月都不去他家串门,怕不吉利,也怕晦气。

但卫峣好像都不怕这些似的,最近几乎每天晚上都来看他,这让他很是感动。

这会儿见到卫峣来了,丁昀飞站起身,眉头舒展开来,轻声道:“来了。”

“出去走走吧?我陪你。”卫峣就站在朦胧的月色里,目光温和地望着他。

“好。”丁昀飞说着进屋拿了钥匙和手电筒,然后跟正在桌前做作业的林一坡说了一句“一坡,哥哥出去一下,晚会儿回来。”说完,就和卫峣一起出了门。

俩人走在万籁俱寂的小路上,吹着晚风,慢悠悠地往前走着。

卫峣偏头看了一眼丁昀飞有些消瘦的脸庞,眼底布满心疼,关心地问:“晚上吃饭了吗?”

“吃了。”丁昀飞回答,扭头望着卫峣,嘴角浅浅地笑了一下。

卫峣看着他,抬手摸了一下他的脸颊:“多吃点饭,最近瘦了很多。”

丁昀飞鼻子有些发酸,轻声应道:“好。”

俩人继续朝前走去,卫峣眼睛前后看了看,见路上没有人,就牵起丁昀飞的手,一边问:“葡萄结果了吗?”

“结了一些,不过不多,明年就结的多了。”丁昀飞回答,攥了一下手指,与卫峣紧紧地牵着手。

“嗯,”卫峣点了一下头,“什么时候成熟?”

“估计还有两周时间才成熟。”丁昀飞说。

卫峣又轻轻点了一下头:“等成熟了给你酿葡萄酒。”

“好。”丁昀飞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眸底却浮起一丝忧郁,眼睛静静地望着前面的路,打着手电筒默默地走着。

卫峣朝他双眸上看了一眼,眉头皱了一下,也沉默了下来。

俩人正安静地走着,只见前面不远有一个村民手里举着火把朝他们这边走来,丁昀飞犹豫了几秒,把手从卫峣的手心里抽了出来,抽离的那一刹那,他的心也跟着猛地落了一下。

卫峣扭头看了他一眼,眉头皱得更深了,没有说什么,目光看向迎面走来的村民,打了一声招呼:“李婶。”

“嗯,”李婶应了一声,借着火光看了看他们俩人,随口问道:“你们这是去哪?这么晚还不睡。”

“没事出来转转。”卫峣神色自若地回答。

“哦,好,那你们转吧,转完早点回家。”李婶也没起疑,打完招呼就打着火把继续往前走了。

卫峣和丁昀飞也接着往前走着,不久就走到了村口的榕树下。

站在榕树下,卫峣看了看丁昀飞,嘴唇动了动,想要开口问什么,又没有开口,只是定定地望着丁昀飞。

丁昀飞也望着他,抿了一下唇,说:“卫峣,要不你先出去打工吧,别等我了。”

卫峣的心蓦地一沉,问:“你不跟我出去了吗?”

“对不起,”丁昀飞愧疚地说道,“我就不出去了,我出不去,我要是走了,我妈和我弟弟妹妹怎么办?我弟弟妹妹还在上学,家里还有这么多的田地,我妈一个人怎么种?我实在不忍心把他们扔在家里。”

卫峣听完,沉默了下来,半天都没有说话,许久后才闷声闷气地说道:“那你就忍心让我一个人出去?”

“对不起。”丁昀飞非常愧疚,他也舍不得和卫峣分开,可是没办法,如果丁忠不出事,他还可以离开,可是眼下让他怎么离开?

丁昀飞走上前,伸手抱着卫峣,声音低低地说:“我也不忍心让你一个人出去,可是我爸刚刚过世,我实在走不开,你先出去找工作,等过两年,这边要是能走开了,我就出去找你,好不好?”

卫峣垂眸看着他,无奈地说:“行吧,我过段时间再出去,我先陪你一段时间。”

“谢谢。”丁昀飞又感动又内疚,眼睛湿润了。

卫峣抬手擦拭了一下他的眼角,说道:“阿飞,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说着,低头吻了下去。

丁昀飞眼角更潮湿了,合上眼眸,回应着卫峣的吻,拇指轻轻地推了一下手里拿着的手电筒的开关,顿时周围的光线便暗了下来。

他们站在夜色朦胧的榕树下深情地吻着对方,不知吻了多久,耳边突然响起了一个“咣当”的声音,声音很大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

乍然响起的声音,让俩人同时吓了一跳,慌忙分开了,扭头就看到,一个村民正打着手电筒站在路边望着他们,他的脚下躺着一个铁皮水桶,水桶倒在地上,桶里不知道装着什么东西,滚落了一地。

“你们……”村民满脸惊恐,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怪物,弯腰提起水桶也顾不上拾起地上的东西了,慌慌张张地跑了。

丁昀飞望着他惊惶逃跑的背影,脸色渐渐发白,在心里说道:“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我父亲不久前已经走了。”方宇铎满脸悲伤地说。

丁忠和丁奶奶一听, 又是面面相觑, 不可置信地看着方宇铎:“……走了?”

“真是作孽啊。”丁奶奶痛心疾首地说,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朝她的房间走去。

“昀飞,你去做饭吧,别杵在这里。”丁忠一脸铁青地吩咐道。

丁昀飞穿过来到现在, 已经跟丁忠和丁奶奶生活也快有一年了,丁忠和丁奶奶一向待人接物都是和和气气,从来没有跟人翻过脸。即使是丁忠,因为是村长, 村里大大小小的事都要他去处理, 经常去给村民调解矛盾,面对再大的矛盾纠纷, 他都是晓之以理, 动之以情, 从来没见他跟人动过怒。

“是。”方宇铎黯然道,“我这次来是受我父亲临终所托, 来请求你们一件事情的。”

“哦,好。”丁昀飞应道,望了一眼紧闭的大门,随后走去后院厨房做饭去了。林一坡也跟着他一起去了厨房。

与此同时,在厚重的大门外,方宇铎蹙着眉心捡起地上的礼品,默默地站在门外望着紧闭的大门,也不知站了多久,直到天暗了下来,他才驱车离开。

丁昀飞做好饭就喊大家来吃饭了,大家坐下后都沉默不语地吃着饭,气氛比较低沉。

“方盛平。”方宇铎又回答了一遍, 神色非常坦然。

丁忠面色冷了下来, 之前他对客人还是一脸热情, 现在脸上的热情已经荡然无存,他沉声问:“他在哪?他又想做什么?”

第41章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丁忠给撵出去了,连同他带来的礼品也一并被扔出了门外,随后丁忠“砰”的一声合上了大门。

丁忠关上门后,转身叮嘱丁昀飞和林一坡:“你们两个不许给他开门,这件事情不许说出去!”

丁昀飞第一次见丁忠发这么大的火,还挺害怕的,点了点头。林一坡也是害怕地点了点头。

从傍晚发生的事情来看,丁昀飞也能隐隐地猜出原主的小叔丁树应该是跟方宇铎的父亲方盛平有一段不被世俗所接受的感情,俩人应该相爱过,要不然方宇铎的父亲也不会要求和爱人葬在一起,但就是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俩个相爱的人被迫分开?

其实丁昀飞也可以想象得出来,能让他们分开的,除了世俗和外界压力,还能有什么?

“你说什么?!”丁忠骇然失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可是今天, 丁昀飞第一次看到丁忠的脸上出现这么大的表情, 几乎是勃然色变, 瞬间翻脸。

只见他脸色铁青的盯着方宇铎, 问:“你说你父亲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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